第四辑 灵梦 第十一章 灵梦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子洒在了苍祺的肚皮上,温暖的感觉让他慢慢醒了过来,他睁开模糊的眼睛,看见身边的魏了依然在睡觉,于是推醒了他:“魏了!起床了!”
魏了眯着眼睛看了看苍祺,又背过身去,嘴里嘟囔着:“再睡会儿…闹钟都还没响…”
似乎就是为了搞魏了的心态一样,他床头的闹钟在此刻响了起来。伴随闹铃而来的,还有外面魏了妈妈的声音:“了了!小祺!起床了!”
“好…”
魏了不情愿地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这时苍祺已经穿好衣服了。
两人一起走进卫生间洗漱,镜子中头发凌乱的两人相视着大笑,还相互间搓起头发来。
洗漱完,苍祺和魏了回到房间收拾昨晚没收进书包的作业,两滩作业本就这样杂七杂八的摆放着。
苍祺看着翻开的作业,突然间想起了老爸说的话,于是他随便翻开作业本检查了起来,如果找到了错误,等爸爸回家,就可以告诉爸爸让他夸自己了。
在一行行的成语填空中,苍祺并没有找出什么明显的错误,至少他看不出来。光阴(似箭),没错。岁月(如梭),没错。(如梦)似幻,也没错。(天马)行空,没错…等等!天马…天马?!
在看见这个词的一瞬间,苍祺的脑中突然涌入了一大片记忆,他想起了战友们的名字,想起了大家一起战斗,一起冒险的经历,同时他也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他要阻止魏了!
“你收完了吗?”
魏了朝着苍祺这边探过头来,想起一切的苍祺下意识地向后一跳,与魏了拉开了距离。
苍祺如此反常的样子,让魏了感到一丝疑惑,“苍祺,你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在梦中吗?魏了。”
苍祺严肃的眼神搭上奇怪的问题,让魏了觉得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啊?”
“你成功利用25个五行灵魂和一个灵系灵魂搭建了永恒梦境结界!把我和我的战友都带入了梦境当中!”
魏了愣了片刻,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这是哪部动画片里的台词?我怎么没看过?”
“魏了!”苍祺走到魏了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别再执迷不悟了!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这下两人陷入了沉默,苍祺与魏了对视着,苍祺盯着魏了黑色的眼瞳,那纯洁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但在某一瞬间,他似乎看见魏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你…认真的吗?”
苍祺没有回答他,只是这样看着,不过他坚定的眼神已经回应了魏了的问题。
这时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快速的手刀砍在了苍祺的脑门上!疼痛让苍祺捂着脑门连连后退。
魏了弯腰笑着问苍祺:“疼吗?”
苍祺揉了揉被魏了打红的地方说:“疼啊!怎么不疼?”
“那不就得了?会疼怎么会是梦呢?”
啊?对啊,难道这才是现实?
“可是…我明明记得…那些记忆太清晰了,感觉就像真的一样。”
“有没有可能那才是你的梦?你把梦和现实搞反啦!你想想嘛,你在做梦的时候怎么会觉得那是梦呢?”
魏了的说法虽然有道理,但一时间要处理的信息实在是有点多,苍祺的大脑就快卡死了。
“行了!别想了,我们等会儿得迟到了!”
在魏了家吃早餐的时候,苍祺还在一直想着有关灵武者的事,那真的是一场梦吗?如果那不是梦,那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又那么的真实?而且自己还能感受到疼痛,可如果真的是梦,苍祺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接受不了。
那真的是一场梦吗?
心不在焉的苍祺根本吃不下去,魏了拍了他一把说:“喂!你还在想什么?”
“我…分不清了…”苍祺敲了敲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这时魏了摸了摸苍祺的脑门说:“没发烧啊,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开始说胡话了?”
苍祺一脸痛苦地看着魏了,似乎是想要魏了告诉他答案。
“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来眼前的现实了吗?已经够真实了吧?”
“我只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我和我战友们的经历,感情…原来都只是梦一场吗?”
说到这里,苍祺居然抽泣起来,魏了赶紧安慰他:“别哭了,别哭了,我也做过这种梦,过去就好了。”
听见苍祺哭声的魏了妈妈赶紧从厨房出来,她蹲下用纸擦去苍祺脸上的泪涕,“小祺怎么了?别哭了别哭了。魏了,你欺负苍祺了?”
魏了并没有反驳母亲,而是将苍祺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妈妈。
魏了妈妈知道了情况,摸着苍祺的头温柔地安慰着他:“小祺,别难过了,这种情况其实阿姨也遇到过。”
苍祺停止了哭泣,他擦擦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魏了妈妈,“阿姨也做过这种梦吗?”
“不只是梦,还有现实。感觉就像失去了很多好朋友,对不对?”
苍祺连连点头。
“其实换种角度想一想,我们并没有失去他们,只是他们陪伴我们的方式并不是在现实而已,当你入梦后他们依然是你的朋友,你还是能见到他们的啊!”
听了魏了妈妈的安慰,苍祺的心情平复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伤心了。
魏了妈妈笑了笑继续说:“刚开始有些难过是正常的,但是只要正确看待,很快就没事了。快吃早餐吧,等下上学来不及了。”
大人的安慰确实奏效,心情恢复了的苍祺也马上有了胃口,他快速吃完魏了妈妈准备的早餐,背上书包和魏了一起去了学校。
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伤心了,但苍祺还是忍不住感慨,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奇妙无比的旅程,凶神恶煞的劲敌,以及感情深厚的战友,居然只是自己中二的黄粱一梦。那些原本还应该继续的旅程,在今天结束了,不过就像魏了妈妈说的,也许在苍祺今后的梦中,旅程依然会继续。但梦这种东西,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苍祺只是还有一些话没有对朋友们说,如果说不了,这真的会成为他心中的遗憾。
“苍祺,能跟我讲讲你的梦吗?讲讲你的朋友们,讲讲你们的故事。”魏了看出了这个梦对苍祺来说很重要,他想要知道苍祺的梦中有些什么。
关于苍祺的梦境,他很乐意分享,毕竟这样奇幻美丽的一场梦如果只有他知道岂不是太可惜了。苍祺向魏了一一介绍了自己的伙伴,天马,烨煌,周霆,李崇岳,韩亚冰,杨琦,老杨等等。随后便开始介绍他们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远古魔兽,恐怖分子,火星冒险。一桩桩,一件件都充满了惊险与刺激,魏了被这些故事所完全吸引,一整天都在与苍祺聊他的梦,甚至还表示自己也想成为灵武者。
因为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聊苍祺的梦,苍祺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没怎么注意就已经到了晚上,苍祺的父母已经回来了,苍祺与魏了道别后便回了家里。直到躺在床上,苍祺还在想着那个所谓的梦,他希望自己还能和梦中的那些伙伴一起冒险。
然而夜太短了,再是绚丽华彩,震撼人心的梦都只是现实中的须臾一刹,脆弱的幻梦虽然独立于现实之外,为人们带来慰藉与美好,却永远承受不起时间的重量,是梦终究会醒的。
在晨曦的阳光里,苍祺睁开了双眼,他没有再梦到他的伙伴们,看来,这个梦终究是不能再继续了…他缓缓起身,还是像昨天一样站在窗前,凝视着眼前一片祥和的小区,但他的心绪,已经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小祺!”妈妈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她推门探进脑袋,发现儿子已经起床了,“呀!不错嘛宝宝,今天也没有叫就起床了。”
苍祺转身,笑着朝妈妈跑去。
出门上学前,妈妈提醒着苍祺:“别忘了爸爸和你说的哦!出门前检查自己身上东西带齐了没。”
苍祺摸了摸身上,确实少带了学校的门禁卡,他这才想起来门禁卡还在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当中,又转身去换下的衣服里取。
明明昨天都想起了爸爸的话,一觉醒来居然又忘了。苍祺伸手在自己的衣服里一把抓出了自己的门禁卡,然而禁卡将一颗圆圆的东西给带了出来,那东西掉在地上滚到一旁。苍祺好奇地将这比弹珠稍大的乌黑小球捡起,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东西,貌似是菩提子…菩提子!?
在认识到手中的东西是菩提子后,苍祺立刻就想起了了它的来历,这是在对阵物魂之前,林易坤分发给众人的!
这让苍祺不得不思考,如果他关于灵武者的记忆是梦,那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之中?梦中的东西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而这个经过林易坤处理的菩提子的出现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才是梦境,之前他猜对了,但魏了成功地让他感到疼痛而再次蒙骗了他!
苍祺转身就冲出了家,直接到对面敲响了魏了家的门,魏了妈妈告诉苍祺,魏了在楼下等他。苍祺又飞奔到楼底,背着书包的魏了转身,再次朝着苍祺露出了微笑。
看见苍祺来了的魏了兴奋的跑上前说:“苍祺!我还想听你讲关于你梦的故事!我们继续讲吧!”
然而苍祺这次没有回应魏了,只是黑着一张脸。
“苍祺?你怎么了?”
苍祺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将那颗菩提子放到了魏了的面前。魏了看到这个东西时,也愣住了。
“这是我们出发前林易坤给我们的,有关灵武者的记忆不是梦,这里才是梦境!你骗了我!”
见苍祺已经清醒了过来,魏了也不再掩饰,苦笑着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魏了,别这样,别再执迷不悟了!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我为什么要回头?”
魏了的话让苍祺一愣。
“我做的事没有错,我只是在追求幸福而已!我有什么错?”这时魏了张开双臂,向苍祺介绍起了这个由他建造起的梦境世界,“这个美好的地方有什么不好?它完全由我控制,我要它变晴天它绝不会是阴天,我要明天我能得一百分我即使是乱填试卷也照样拿一百,而且在这梦境中的所有灵魂,包括那些支柱,锚点,还有你的朋友,他们都活在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里!与家人团聚,享受生活,奋斗人生,没有任何的悲伤与痛苦,只有最美好的记忆与幸福,这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活在自己最想要停留的时光中,享受这段永恒的梦境,我给了大家一直在追求的幸福,给了他们弥补遗憾的时间,我根本就没有错!”
“可是这毕竟是梦境,梦境之外的人怎么办?你夺走了他们家人的灵魂,也是夺走了他们的幸福!”
“如果可以,外面的人也完全可以融入到这个梦境中来与家人团聚,我并没有阻止他们进入。”这时魏了突然抓住苍祺的双手说:“苍祺!你还不明白吗?梦里的世界才是大家最终想要追求的生活!你不也过得很开心吗?这里与外面没有任何不同,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你过得比外面幸福得多!苍祺,与我一起继续生活下去吧!在这个片广阔的天地里!”
在某种程度上,魏了是对的,他的确是在追求幸福,而且也确实给了他人幸福,但这真的就是大家想要追求的东西吗?梦中的世界的确非常完美,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完美世界,包括苍祺。他很想念他的父母,想念曾经的友情,想念曾经的生活,以至于当他第一次在梦境中见到他们时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与泪水。但如果选择醒来,他将面对的,仍然是冰冷的现实,危险的工作与生活,面前的一切也将再次成为昨天那遥不可及的回忆。要他就这样割舍,确实挺舍不得的。可是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东西?他确实能够在这个梦境中蜗居一辈子,但梦境外那些比他更惨的人却依然在经受着现实的拷打并毫不犹豫地迈出坚定的下一步,他有什么理由躲在这里?有些苦难,不管再难,也是人这一生所必须去经历的,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剧本,所以人只能把自己的戏好好的演下去。
有时候,我们学会面对现实,学会释怀过去的时光,学会去接受眼前不完美但又精彩绝伦的世界。
“魏了,我们必须要选择面对眼前的一切,哪怕现实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但前方总有值得我们继续追求的东西。追求幸福当然没有错,但幸福必须要靠我们正视眼前的事物而去奋斗,去创造未来!不是逃避,不是活在过去!即使是叔叔阿姨,也不会希望你被过去所桎梏,他们希望的,是你好好的活下去!勇敢面对现实!在现实中创造美好!魏了,醒过来吧。”
听了苍祺的话,魏了漠然地放开了苍祺的手,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眼中流出了几滴灰色的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昨天才说过要永远这样吗?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在构建梦境的时候没有请你帮过我,但我只是想回到过去与我的父母在一起,只是想回到那段与你还是朋友的时光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逼我?!”
魏了的愤怒让乌云遮蔽了阳光,阵阵阴风卷起沙尘与落叶,瞬间让整个梦境的环境变得灰暗,而他也再次变回了那个代号为艮愧的扭曲厉魂!
苍风站在楼顶,凝望着愈发混沌的天空,面露愁容,远处的梦境结界已经展开几乎一天了,这个直径六公里的结界一旦展开,只要任何生物进入都会很快地陷入沉睡而永远无法醒过来。灵武者阻止魏了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勉强休息过后的林易坤身体情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来到楼顶找到了苍风,与他一起看那道梦境结界。
“已经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苍风转头问林易坤。
他叹了口气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梦境只能让创建梦境的人以极强的力量来击碎,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办法。”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易坤继续说:“如果魏了不愿意醒过来,没有任何人能叫醒他。看这个架势,他确实想要呆在梦境之中。”
“连魏了最好的朋友都劝说无果,那就只有两个人还能让他回头。可惜都已经…”
林易坤恍然间看向苍风,他知道苍风说的是谁,“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还有办法暂时召唤魏了父母的灵魂,前提是他们还未进入轮回。”
“真的吗?”
“只需要他们的生辰八字即可,我只要查一查很快就可以。”
“那快开始吧!”
林易坤在自己的设备上翻起了过去的卷宗,很快就知道了魏了父母的生辰八字,他拿来一根不长的竹竿,将画好符的魂幡悬挂在上面,而后将一道用黑笔画上符的黄纸贴在了自己的青铜剑上,双手持剑口中开始默念口诀,片刻后,他剑上的符纸竟自己燃烧起来,那火的颜色是象征幽冥的蓝色。
这时,林易坤举起剑想要挑破自己的指尖,苍风一把拦住了他,“你干什么?”
“只是需要一滴人血做引子而已,为的是连通两个世界,好让那边的灵魂能够过来。”
“你为什么刚才不说?”
“一滴血又不难找…”
苍风直勾勾的盯着林易坤的眼睛,他从林易坤闪烁的眼神中看出来,林易坤说谎了。
虽然林易坤说谎了,但苍风大概猜出了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滴血会给滴血之人带来副作用,对吧?”
见瞒不住了,林易坤只得无奈地说:“这滴血会折滴血之人的寿,毕竟两个世界不能轻易连通。没事,我也算半个公家的人,为了国家和人民,折点寿怎么了?”
“用我的!”苍风坚定的打断林易坤。
“为什么?你是灵武者,你以后还要保护其他人…”
“我现在就是在保护其他人,如果你一开始不隐瞒,也许我还不会这么做,但现在,用我的血吧,我和魏了也认识,就当帮他一把。”
拗不过固执的苍风,林易坤最后还是同意了,他轻轻挑破了苍风的手指,让一滴血流在了燃烧的剑身上,随即用剑穿刺魂幡,让火焰顺着魂幡将它整个燃烧起来,但蓝色的火焰并未将魂幡燃尽,而是片刻后就熄灭,白色魂幡上的符像那些火焰一般变成了幽魅的蓝色。魂幡随风晃动,招来了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变回艮愧的魏了,瞪着四只血红的眼睛,仿佛要把面前依然是少年的苍祺给吃掉。
艮愧恶狠狠地说:“你和你那些新朋友一样冥顽不灵!明明在梦中如此开心却总是想着要醒过来,外面那个世界究竟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因为外面才是现实,你靠欺骗自己和他人的内心得到的幸福,根本不是真正的幸福。”
“你给我闭嘴!”艮愧愤怒地一爪拍在苍祺身旁的地上,震碎了地面,“再说我就吞掉你的灵魂!”
然而这样的威胁并没有吓到苍祺,他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的朋友说:“你不会的,我们是朋友!”
“不是了!!!!!!”
艮愧一把掐起了苍祺的脖子,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眼中流出的是无尽的愤恨。
苍祺看着魏了,即使他的样子已经变得如此恐怖,但他所散发出的气息,仍然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魏了…在梦中的时光你真的感到幸福了吗?除了我,这所有的一切,社区,学校,我的父母,你的父母…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当与他们在一起时,你真的感到幸福了吗?”
“可是在梦里!我拥有我创造的全世界!在外面的现实中,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失去了一切!我要的是永恒的梦境,不是须臾的现实!!!”
“……你还有我。”
这句话明显让艮愧全身一颤,它似乎没有想到苍祺会这样说。
苍祺的话,让艮愧慢慢将他放了下来,“可惜你说得太晚了…我们的友情在我死的那一刻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尽头…我是鬼,我是一个怪物!你还是人,你有你的新圈子,新朋友…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苍祺凝视着艮愧的血眼,看着这透出愤怒,仇恨的恐怖眼睛,苍祺流下了眼泪,“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永远永远是朋友!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变,你还是那个善良的魏了,不是你口中的怪物!虽然你袭击了那些人,可是你只是夺走了灵魂,并没有伤害他们的肉体不是吗?魏了,醒过来吧!”
苍祺的话,确实触动了魏了心中的那根弦,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的偏执控制了自己,在面对虚幻的家人时,他确实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幸福,然而片刻过后这种幸福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虚和再度袭来的痛苦。身为梦境的缔造者,它很清楚眼前的父母与世界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只是自己记忆中易碎的投影罢了……
“魏了!”
这时艮愧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它就像浑身就像被雷击一般颤抖起来,击中了它最深处的灵魂,勾起了它内心无数美好温暖的回忆。艮愧颤抖着缓缓转过身子,它的内心在激动,在兴奋,在害怕,在恐惧,它的身体感到了无力和疼痛。它不知道这股感觉来自何方,但的确是这个已经深深烙进它生命灵魂中的声音带来了这些它很久都未体会过的感觉。
艮愧转身看去,远处站着两个即使时隔多年也依然清晰如昨日的身影,那是他做梦都想再见到的人!依然年轻的妈妈笑眯眯的看着他,口中呼喊着他的名字,朝他挥手!爸爸也站在旁边招手,脸上挂着微笑。
那不是他臆想出的幻象,那是父母的灵魂!
“爸爸,妈妈。”
艮愧变回了魏了,变回了他真正的模样,那个大男孩儿!
“爸爸!妈妈!”
魏了奔跑着扑到了父母的怀中,像个婴孩一般痛哭流涕,心中压抑了太多情绪情感的他哭得很大声,他想把这些年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哭出来,哭给面前的人听。
魏了在父母的怀里趴了很长时间,那种久违的温暖与安心,自从他死后就再未体验过。过去那些冻结他灵魂与内心的由不好的回忆组成的坚冰,在这一瞬间完全被这股温暖所融化拭去,围绕他的只有真正的幸福与甜蜜。父母的怀抱,真是世界上能治愈一切创伤的港湾。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魏了一家,苍祺也再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
良久之后,魏了才抽泣着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熟悉的父母,他们还是当年的模样,从未变过。此时的妈妈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抚摸着他被泪水打湿的面庞,不由得再次泪如雨下。
“傻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
“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再见到你们!我想你们!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没有你们我活不下去!”
“对不起!孩子,这些年爸爸妈妈没有陪伴你…”
“不!不怪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别哭了。”
“好,不哭不哭…爸爸妈妈在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饿瘦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
“别哭了,了了,时间紧急,爸爸有话对你讲。”
“爸爸,你说。”魏了抽泣着擦去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魏了,你的事情,你苍风哥都告诉我们了。你想念爸爸妈妈没有错,我们很欣慰,但是你的方式是不是错了呢?你带走了别人的灵魂,那他们的家庭不也就要承受和你一样的悲伤了吗?你看,还把你最好的朋友给拉进来了。”
魏了低着头道歉:“我知道错了。”
爸爸抚摸着儿子的头安慰道:“孩子,犯错不要紧,重要的是要知错能改。你是个好孩子,肯定是知道的吧?”
魏了连连点头。
爸爸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不要被过去所束缚了,爸爸妈妈早晚会离开你,你必须要学会独自面对生活。所以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向前看,好好的活下去。昨天固然美好,但不要停留在那里,大胆地拥抱明天!明天有更多值得期待和追求的东西在等着你!”
听了爸爸的话,魏了笑着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爸爸妈妈的话了,更加明白自己接下了要做什么
他抹去眼角的泪,不舍的看着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也一定会改正,但是…”说到这里,魏了哽咽了,他努力安抚住自己躁动的内心,努力止住自己颤抖得厉害的嘴唇和身体,半天才说出了那句话,“请让我多看看你们…我还想多和你们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就这样,魏了拉着爸爸妈妈的手,静静地坐着度过了这段最幸福,最甜蜜的最后时光。
“儿子,我们的时间到了,记住我们说的话。”
魏了努力笑着与爸爸妈妈进行最后的拥抱,直至送无法在结界中维持形态的他们离开。爸爸妈妈说得对,他迟早要学会独自生活,自己犯下的错,就该由自己来改正,是时候该修正错误了,也确实该放下过去了。
魏了回头,看着远处的苍祺,他也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傻傻的笑,很高兴自己的朋友终于释怀了。
“苍祺,对不起,之前骗了你,你不会怪我吧?”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你再次让我体会了一把童年。”
两人对视着,不觉间竟然都笑了起来。
苍祺走过去说:“我这次来,还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鼓起勇气联系你。”
“不不不,我也一样,我也有错。我们还是朋友吧?”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说过我们永远是朋友的吗?”
两人相视着笑了起来,一把抱住对方,紧紧的不放手,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抱过对方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过了几分钟,两人才放开了对方,魏了看着苍祺笑了笑,“真想认识一下你的灵武者朋友,能够和你那样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
“这还不简单?出去我就将他们全部介绍给你认识,而且凭你的实力,你肯定也能加入灵武者!”
魏了转身看着自己所建立的这片熟悉的天空,并最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熟悉的环境,在脸上挤出一个苦笑,该道别了。
随即魏了举起双手发挥出了自己那强大的灵魂力量拉扯着这个梦境空间,煞那间,天空破碎,大地溃裂,伴随着魏了的呐喊,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躺在地上的苍祺睁开了双眼,此刻他的手中还握着那支和魏了一起涂画过的笛子。
苍祺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他战友也都醒了。
烨煌看了看四周,惊叫着:“结界没了!”
老杨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这时,站在一旁的魏了喊着苍祺的名字:“苍祺!”
苍祺转头看去,魏了不再是那个恐怖的怪物,而是和他一般高的人类的模样,他站在一旁,向苍祺和大家挥着手。
初次见到真正的魏了,大家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苍祺跑过去,将魏了领到大家面前介绍道:“虽然打了这么久,但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这位是我的发小,最好的朋友——魏了!”
魏了站出来一步说:“大家好,之前因为我的问题,和大家有一些冲突,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和后果,在这里我向大家郑重道歉,对不起!我夺走的所有灵魂,我马上就会归还!实在对不起!”
烨煌笑着说:“没事没事!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们灵武者也不是什么恶人,没人会怪你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没有关系,大家的宽容让魏了松了口气,他再次向大家表示了感谢。
苍祺笑着说:“我就说大家很好吧?我来一位一位和你介绍…”
魏了打断了苍祺,这让他有些疑惑,魏了苦笑着说:“苍祺,谢谢你,但是这次…恐怕要和你说再见了。”
再见?!这个词让苍祺心里咯噔一下。
“再见?你要去哪里吗?”
“摧毁梦境耗尽了我的力量…我已经无法维持我这个形态多久了…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听到这个消息,苍祺手中的笛子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不,不…我马上联系林易坤,他是魔法专家,他一定有办法维持你的形态的!我马上联系他…”
苍祺慌乱地拿起已经损坏的面具来进行联络,却根本没有用,他又借了天马的面具想要通讯。
“大家…帮忙问一下!老杨,你有办法吗?你可是博学的专家!你肯定有办法!”
“苍祺,没用的…”
魏了试图阻止苍祺,但此时苍祺的头脑都被恐惧所占满了,根本没有听到魏了的话.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苍祺!”
魏了的呐喊叫醒了苍祺,苍祺愣了几秒,一把扑上去想要抱住魏了,但他却扑了个空,他无法抱住已经是鬼魂的魏了。他瞬间呜咽起来,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但魏了却抱住了他,魏了笑着安慰苍祺:“别难过,毕竟人鬼殊途,这是对我犯下错误的惩罚…没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刚刚重新与你在一起…却又要失去你!!为什么?我接受不了…”苍祺挥动双手,努力想要抱住魏了的灵魂,但朋友明明就在眼前,他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魏了笑着说:“苍祺,我们必须要选择面对眼前的一切,哪怕现实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但前方总有值得我们继续追求的东西。这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我…我舍不得你…我们不是要做一辈子朋友吗?你忘了吗?”苍祺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
魏了捡起了地上的笛子,将它放在苍祺的手中,“这支笛子交给你了,拿着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苍祺接过笛子,泪眼模糊的看着上面那些用蜡笔画的太阳,小花,小草,小河…他的眼泪滴在了笛子上,顺着笛子落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
魏了拉住苍祺的双手说:“苍祺,看着你有这么多好朋友,我也不会担心了。”
苍祺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
“别哭了…这么快就要说再见,确实有些突然…我也舍不得你…但我可不希望你在我记忆中最后的样子,是一个爱哭鬼…”说着说着,魏了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别难过…今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度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保重!”
魏了缓缓拭去了苍祺脸上的泪水,说不出话的苍祺只能无力的点头。
魏了看着哭鼻子的苍祺,强颜欢笑着,“喂!别哭了,笑一笑!让我看看你的笑脸!”
苍祺努力止住自己的哭泣,抬起头向魏了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
魏了也笑了,他最后拥抱了一下苍祺,在苍祺的耳边低语道:“在树林里,有我们两个共同的回忆,你应该记得,去看看吧…还有…别忘了我…”
说完这句话,魏了的灵魂变成了一些蓝色的微光渐渐消散在天际,苍祺试图伸手抓住它们,却每一颗都从他的指尖溜走,而后完全融入到了星光灿烂的夜空之中。
苍祺一把跌坐在地上,紧紧握住手中的笛子痛哭起来,大家没有打扰他,让他哭了很久,很久…
随着梦境结界的消失,此次事件也结束了,大家回到了基地之中,李崇岳和周霆在魏了逝去后灵魂被归还,像没事人一样和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着。
老杨看了看收集起来的报告说:“本次事件除了有一些公共设施损坏之外,没有出现人员死亡,是我们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伤亡最小的事件。”
韩亚冰说:“魏了虽然有些时候下手有点重,但确实没有真正杀人。”
“只是…被夺走灵魂的滋味可不好受,就像死过一次…”
说着李崇岳抠了抠后脑勺又望向周霆,周霆只是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去回味那种感觉。
烨煌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魏了还在的话,他可是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战友的…”
老杨点了点头,“他如果加入,我们的力量就又多了一份…可惜…”
天马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苍祺的身影,“苍祺去哪里了?”
苍风指了指上面,“地面,别管他了,让他好好静一会儿吧。”
苍祺独自一人坐在农场的草垛上,凝望着挂在天空的明亮玉盘,它皎洁的光驱散了周围的黑云,让雨后的夜空看起来澄澈无比,那月亮就像画上去的一般,虚幻又真实。
月总是让人思念,回想起曾经。不觉间,苍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笛子,将它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多年不吹,他的手法已经有些生疏,但很快,他又吹奏得灵动空灵,婉转悠扬,直上天际。
他用这笛声,向天空,向大地,向神明,倾诉自己内心的伤痛。用这笛声纪念那份再也触碰不到的友情。
这月光,你能看见吗?这笛声,你能听见吗?
许久过后,苍祺才停止了吹奏,从身边拿起那个他从社区的林地中挖出的铁盒子,那是当年的他与魏了共同埋藏的回忆。外面已经铁锈斑斑的盒子,里面却还如当年一样没有被岁月侵蚀,里面放着的东西很少,一张两人欢笑的合照,两个两人放在其中的小玩具,这些东西,他都非常熟悉,历历在目。而在这些东西之下,还有一张貌似被打湿过的纸张,苍祺不记得自己和魏了还埋过这个东西。
苍祺好奇地打开了这张纸,里面是魏了写的一段话:对不起苍祺,本来这个盒子我们一起约定过要共同打开的,我擅自先打开了它…因为我怕我以后会忘记,也怕我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你过得怎么样了?还好吗?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勇敢?说实话,时间隔得长了,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说话,本来早就想联系你,但又怕打扰到你…或者说怕你不再需要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但是,怕是没有机会了。我打开这个盒子,只是想在我离开之前再看看,我怕我会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痕迹,怕我忘记你的笑容…有好多话想说,但在纸上是永远说不完的…我只想留下我身为而人的最后一段想对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一定别忘了我。
这段话草草地写下来,又草草的结束了,纸上湿过的痕迹,是魏了的泪滴。
这一小封信,这些玩具,这张照片,再次让苍祺泪流满面,望着这些逝去的岁月,他止不住哭泣。
但渐渐的,苍祺笑了,他很庆幸魏了想着自己,自己有像魏了这样的朋友,他真的很幸运。
与魏了的过往已经成为了历史,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知道这段记忆的人,又少了一个与他一起哭,一起笑的人。但他不再哭泣,要向前看,不要停留在过去,他要像魏了说的那样,履行和魏了的誓言。那些过去的事,就让它成为记忆中最绚烂的一笔吧!
魏了,最好的朋友,挣扎了这么多年,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愿陪伴你的,不再是仇恨,愧疚和偏执,而是绚丽多彩,波澜壮阔,幸福恬静,令人回味又难忘的一场灵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