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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题的番外】用章回分析的角度,分析“绣春囊”事件(还有掌家权问题的反驳……)

2021-06-19 11:57 作者:称孤道寡单身狗  | 我要投稿

然后我们再来看这个,贾赦为长,贾政次子的设计对于女性角色的影响。

主要涉及到的就是白rap的大脑洞所提及的,关于掌家权的错位。

之前在分析王夫人的时候曾提到过,王夫人的角色基础都在母亲身份,或者说母性上,只有在事关贾宝玉的时候,她才会动用管家权,而邢夫人对于当家主母的面子和利益却是感兴趣的,但不在意的人偏偏又必须去承担掌家之责,想要的人又碍于只是续弦,娘家不够显赫,没有亲生孩子等等原因而无法触及。

所以,邢、王二位夫人也存在着求而不得的悲剧。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受到贾赦为长,贾政次子这个设定的影响了么?

坦率的讲,并没有,其他人的悲剧并非来源于此,所以我说,这个掌家权的事儿至少在《红楼梦》中,并不算一个大的冲突。

不信的话我们一个一个细数。

首先是元迎探惜,贾家四春。我上一期说过,她们四个身上的设计感与目的性很明显,而她们的设计目的,或者说承担的总任务,是表现当这种败亡已经出现预兆,乃至成为定局后,依附于家族的女性的命运。

她们四个之间可以用主动与被动,积极与消极两两划分,两两对照,但与贾赦贾政谁是大儿子谁是小儿子,并没有逻辑关系。具体的,我们等后面再分析。

下一个,王熙凤。

她是掌家权的实际拥有者,而且从法理上来说,她既是长房太太邢夫人的儿媳,又是二房太太王夫人的侄女,由她掌家,名正言顺,毫无瑕疵。

那么她的悲剧性来源于何处呢?辈分低。

按照惯例,请大家打开自己手边的《红楼梦》,跟我看两个例子。

首先是第三回,王熙凤初次登场的剧情,有王夫人问凤姐放月钱和找缎子的几句台词,这是在告诉我们凤姐虽然实际掌权,但她的权力来源还是王夫人,所以她必须接受王夫人,乃至所有比她辈分大的人的过问、监督乃至掣肘。

同时,这里也说明王夫人对于管家的事只是出于身份位置,不得不过问而已,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前80回当中,除了关于宝玉的事之外,其他的家务事她都并不进行实际操作,不承担责任,甚至不知道实际的进展情况。

再者就是第71回里,尤氏被荣国府下人怠慢,凤姐要帮她找回面子,最后反而里外不是人的那件事。这件事情弄的凤姐灰头土脸,首要原因当然是尤氏的反水,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下人借由邢夫人,达成了对凤姐的压制。

这是属于凤姐独有的悲剧点,试想,如果把凤姐提到王夫人的位置,与邢夫人至少平起平坐,那么她还会被邢夫人掣肘么?即便仍有,力度也不会太大。

说到这里可能某些机智的朋友又会想到凤姐骂赵姨娘的例子,来反驳我。

(以下至本章结尾,跑题警告 不过内容的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其实早就他喵的跑题了……要不是不舍得删,我现在早就把人物骨像说完了……)

赵姨娘确实在辈分上比凤姐高,但她是个特例,是什么样的特例呢?

身为侍妾的赵姨娘无法从法理上享受贾家给她的庇护。

在古代,侍妾究竟是个什么地位相信很多人了解的比我还清楚,她们就是纯粹的工具而不是被当作人来看待,只不过她们这件工具的用途与端茶倒水的丫鬟们不一样而已,所以她们的丈夫很少会为她们撑腰,除非她真的长得天姿国色。同时,又因为她们客观上与正妻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所以有家族地位的正妻往往也不会将她纳入自己的势力,像71回,邢夫人庇护费婆子那样给予保护。

说到这里,就又有一个侍妾中的特例不得不提了,就是平儿。

平儿虽然在实际的婚姻关系中也等同于贾琏的侍妾,但她却被纳入了凤姐麾下并且是有实权的二号人物。这主要是因为平儿的定位基础始终都是属于丫鬟这一类,只不过她跟袭人一样,被她们各自的男主人模糊了公与私之间的界限。而且平儿确实是又有能力,又能摆的正自己的位置,才被凤姐所包容。

但大家也不要忘记,平儿在吃螃蟹的时候曾提到过,和她同位置的丫鬟曾有四个,死的死,走得走,平儿是唯一的幸存者,她是不具备普遍性的特例。

之前看87电视剧的时候曾看到过有弹幕说平儿与贾母的鸳鸯,宝玉的袭人合称大观园丫鬟三巨头,地位分别相当于总经理助理,董事长秘书和接班人秘书。

事实上确实如此,丫鬟这个群体在《红楼梦》当中的主题任务,就是作为她们各自主公的人设补充。具体的大家可以去看我刚才提到过的,第39回中,众人吃完螃蟹宴之后,从平儿开始,依次对贾母的鸳鸯,王夫人的彩霞以及宝玉的袭人所做的点评,我这里就不多说了,还是留到后面再讲。

 

对了,为了吸引大家继续看下去,我顺便再给这个丫鬟的主题多留一个钩子:

就是,抄检大观园的结果为什么是司棋被赶走。

(这个问题,牵扯到癸酉本的又一个方向上的致命错误)

我个人认为,根源在于贾迎春的懦弱人设。

我所指的并不是贾迎春不肯为司棋求情这件事,而是因为贾迎春的性格设定为懦弱,所以她的丫鬟必须要设定为一个强势的人,来弥补和反衬她的懦弱。又同样因为迎春的悲剧源于她懦弱的性格,所以她的专属结局必然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曹公具体为她设计的过程是:先被家人忽视,而后被下人欺负,为了给贾家的亏空抵账而出嫁,最后被夫家蹂躏致死。

要达成她出嫁之后彻底无依无靠的极端处境,这个能弥补她懦弱性格的司棋又必须先被悲剧掉。否则,作者就需要把迎春在夫家的这些不属于贾府之内的部分也一一娓娓道来,比如迎春具体怎么被欺负的,性格强势的司棋是怎么为迎春出头的,主仆二人又是怎么分别被孙家驱逐或蹂躏死的。

这样就太啰嗦了,所以,在抄件大观园的情节中,曹公就抽掉了迎春的倚仗。

既然谈到了司棋和绣春囊,那我干脆就把这件事分析的透一点:

绣春囊究竟是不是司棋的?

之前看女王泡面的视频,她说吴氏石头记里给出的答案是,绣春囊是薛宝钗为了让贾宝玉搬出大观园而故意放的,结果唯独没有伤到宝玉和黛玉。

说实话,最初我在没买书,只看了电视剧和她的解说的时候,觉得这个解释还是很有道理的,甚至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在我看完了原文从第71回到80回的内容之后我才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为什么这么说呢,还是跟上一期一样,咱们来总结一下这几个章回的主题和情节的发展概率。

第71回是尤氏被荣国府的人怠慢,凤姐因此惩戒下人结果反被邢夫人掣肘,这个情节实际上就是在写贾家的下人已经开始作乱了,而第一个被下人犯上这件事影响的就是宁荣二府现任的掌家媳妇,尤氏和王熙凤。

而且她们俩前面也因为尤二姐的事产生了嫌隙,所以尤氏的反水也很自然。

接下来,鸳鸯跟李纨和探春这两个预备役谈论完凤姐的难处,顺便让宝玉说了一段没心没肺的话之后,就是她在大观园里撞见司棋和潘又安私会的情节。

而司棋与外人偷情的情节,实际上还是贾府下人不守规矩,作乱的一种形式而已,与前文怠慢尤氏,撺掇邢夫人压制凤姐同样落在一个下人作乱的主题上。

第72回,鸳鸯先跟平儿提到了凤姐的血山崩,注意,凤姐是贾府现任的掌家顶梁,她的血山崩是作者在动贾家的横梁。

而后提及孙绍祖求娶迎春,看了后文我们就能明白,这其实是孙绍祖在催债。

前面71回铺垫完下人造成的内部危机之后,72回马上就铺垫外部危机,求娶迎春之后,马上就是贾琏跟鸳鸯说,让她偷拿贾母的财物出来缓解危机,也就是说,72回的外部危机全落在一个钱字上。

总览这两回,章回与章回之间都是在谈论贾府的危机,顺序是由内而外,由小至大,循序渐进。章回内的情节与情节之间衔接的也非常紧密。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就是,作者为什么用鸳鸯这个角色来串联这些事。

吴氏石头记给出的答案是,鸳鸯在后文为司棋的反间计,杀小红出了一份力,但是这与前八十回对鸳鸯的描写是不相符的。他这段情节的设计应该就是源于曹公在71回中描写的,鸳鸯发现司棋偷情的情节,但是下文72回一开头就明确写了,鸳鸯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

可见,鸳鸯之所以帮司棋隐瞒,是因为此事横竖与自己无关,而且奸盗相连,关系人命,她不想害了司棋,所以隐瞒。怎么她前面不忍害人,所以隐瞒,后面又故意去玩反间计害人了呢?

我认为,曹公之所以选择鸳鸯来串联71、72回的危机,是因为鸳鸯的身份。她是贾母的丫鬟,也是贾母的化身。贾母作为几十年的贾家人,曾经的掌家媳妇,为贾家付出的心血,对贾家的热爱,是比为贾家而牺牲的元春探春凤姐还强烈的。

而鸳鸯串联起来的这些事情,则是贾府混乱败落的序曲,是贾母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同时也是她将来死后必然会愈演愈烈的事。

先由鸳鸯来见证,串联71、72两回的混乱与危机,后面73回时再由贾母来大手笔的处理一下,而且处理的罪名是赌钱,处理的对象是下人,正好回应了前两回的主题,所以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有逻辑,有递进的安排。

好,我们再说回原文,72回鸳鸯走后,凤姐感慨了一下缺钱,然后马上就是凤姐的陪房旺儿媳妇仗着自己有功,要求娶王夫人身边的彩霞这么一个情节。

这里实际上还是一笔下人作乱的主题,既居功自傲,而且旺儿媳妇所居的功仍然是跟钱有关,她男人是替凤姐在外面收账的。

再往后,凤姐刚说完家里用钱的艰难以及有人奉娘娘的命来要一百匹锦这个梦,夏太监紧接着就派人来要钱了。

这件事比前面的还有深意。一则又是关于钱的危机,另一方面牵涉到元春。

如果说凤姐和探春是掌家的横梁,那么贾母和元春就是贾家内外的两根柱子,还记得刚才凤姐的血山崩么?作者前脚刚让贾母的替身鸳鸯见证了混乱,后脚就用血山崩动摇凤姐这个横梁,再往后马上就开始伏笔元春这个立柱的危机。

层层推进,逻辑性非常强,设计的密不透风!

太监的事之后,就是两个偏总结向的内容:

其一是林之孝提到贾雨村的官职降了,贾雨村的降职安排在此处提及,与凤姐的血山崩显然是有镜像关系的,因为贾雨村的升迁就与贾家有关。

其二是林之孝提出的关于裁员的事,贾府无处开源,那就只好节流,这里一方面是这一章回的总结,另一方面也是在为后文抄检大观园的情节铺垫动机。

所以总览这两回,全都是铺垫,一方面是内部下人作乱的花式集锦,另一方面是外部关于入不敷出的危机,而司棋的事就是下人花式作乱的一个重要分支

而这两方的混乱,最后又都落在铺垫贾府的横梁凤姐与立柱元春的困境上。

叙述技巧上,凤姐为明,元春为暗,情节安排上,作乱为主,缺钱为辅。

手边有吴氏石头记的朋友可以自行对比一下,它那后二十八回里有没有这样设计精巧,逻辑缜密,逐层递进的情节安排和叙述技巧。

接下来第73回,花式作乱开始升级,第一个给自己立下flag的是晴雯。

为了让宝玉顺利通过贾政的检查,晴雯先是逼迫丫鬟加班,而后谎称有贼,最终引出了一番抄检的前奏。随后贾母一方面给有贼的事定性加码,一方面总结了下人作乱的严重性,最后有人被打有人被罚,情节完成了一次严重性上的升级。

随后,就是内乱再次升级的铺垫:傻大姐捡到绣春囊以及迎春被下人欺负。

这里大家先想一下,如果绣春囊就是司棋的,那么迎春累金凤的丢失便与司棋遗落绣春囊的情节存在一种巧妙的镜像对仗了。

首先这俩人是主仆关系,一个丢了绣春囊,一个丢了累金凤,一个是自己遗失的,一个是被奶妈偷走的,一个因绣春囊直接促成了自己人生悲剧的开端,一个因为累金凤事件间接道出自己悲剧命运的根由。

不要以为我这是在过度解读,咱们接着往后看,再往后,就是第74回,抄检大观园的剧情高潮了。

抄检大观园所包含的内容很多,我们目前只谈司棋和晴雯,这段剧情明面上驱逐了司棋,同时暗地里伏笔了晴雯的危机(我他喵的怎么又跑题到晴雯身上了……)

晴雯的情节属于大背景之下的个人危机,具体过程我上一期已经总结过了,与袭人存在镜像对仗,这里就不多说了。

而司棋被驱赶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与潘又安的通信,另一个是她与年老下人的矛盾。

这两个原因一个牵涉到下人这个群体的生活作风问题,既不守规矩,一个牵涉到下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既利益争夺,可以说司棋这件事的两点特点完全就是对前面第58、59、60、61这四回里,什么茉莉粉,蔷薇硝,什么玫瑰露,茯苓霜,之类的下人作乱内容的一个总结。

所以,司棋被驱赶,从故事主题和章回主题两方面的角度来说,都是一个总结性的情节。

总结完这三回的整体主题和规律之后,我们再总结一下司棋偷情的这条支线。

71回司棋与潘又安偷情被发现,既东窗事发,72回铺垫驱逐的动机,也就是缺钱,73回绣春囊出现,既回溯犯罪过程,74回司棋被驱逐,既,判决结果。

这个过程又跟前面第9回到第11回,秦可卿与贾珍的剧情设计如出一辙!

总结下来,无论是司棋这条支线,还是71到74这四回总的主题都是统一的,而且章回内情节的节奏安排前有铺垫,后有回应,逐层递进,一气呵成!

然后现在吴氏石头记告诉我,绣春囊其实是薛宝钗放的,不仅与司棋这条故事线无关,也与这四个章回的主题全都没有关系。

这个情节设计的目的或者说主题,就是为了男欢女爱那点破事……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不认同吴氏石头记的人总是将它称之为,鬼本了。

 

冤枉么?我反正觉得不冤。

以下是第六期视频的文案内容

首先,宝钗放置绣春囊这一说法的补充。

原文中,司棋确实没有白纸黑字画押签字,但是真的,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绣春囊这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其实是凤姐,而凤姐解释的内容包括三个方面:

其一,已婚或者已经实践过的女性根本没必要留这玩意儿,都是上过路的人了,谁还需要看说明书啊?

其二,原文说,绣春囊是外头雇工仿着内工制的,带子穗子一概市卖货,大观园的女性有人能直接自己出去买东西么?会让人代买这种敏感的东西么?

其三,这玩意儿是在山石上发现的,大观园已经实践过的女性都是跟贾家的少爷老爷们实践的,有房间有床可以去闪转腾挪,犯得上追求刺激跑到山石上么?贾家上上下下的主仆那么多,真就不怕人看到?

所以,综上所述,凤姐的解释实际上已经把包括凤姐李纨,平儿袭人,乃至那些侍妾都洗干净了,剩下的未婚少女们,除了司棋,还有谁在前后的章回当中有过明确的关于男欢女爱的描写吗?

当然,以上三点也是癸酉本,开脑洞说是宝钗干这事儿的理由。

但是宝钗并不是唯一能够避开上面三点,把绣春囊带进大观园的人,还有一个人也能做到,而且比宝钗带进来的说法更立得住,谁呢?

潘又安!

潘又安一则满足需要教科书的条件,二则满足外头雇工仿着内工制的,带子穗子一概市卖货这个条件,三则,人家也确实溜进来了啊。

我们再看来宝钗说,立不住的原因。

第一,薛蟠带回来的两箱东西不是没有明写,人家薛蟠是当着宝钗和自己亲妈的面打开的,具体怎么写的呢?

薛蟠便命叫两个小厮进来,解了绳子,去了夹板,开了锁看时,这一箱都是绸缎绫锦洋货等家常应用之物。薛蟠笑着道:“那一箱是给妹妹带的。”亲自来开。母女二人看时,却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差错

请问,这里面有绣春囊么?有跟绣春囊有关的东西么?

真要是有的话,薛蟠敢当着亲妈和他未婚的妹妹的面打开吗?

再者,宝钗放置绣春囊的事,前八十回一点铺垫都没有,甚至71回到74回,她的存在感都非常之低,只有癸酉本写了是她干得。

最后,给宝钗找补的,停机德的动机也同样在前面没有铺垫。

宝钗的停机德确实是白纸黑字明摆着的人设,但是她在兼职给探春打辅助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连贾家当下的事儿她都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她哪来的那个闲心,为了将来当宝二奶奶而放绣春囊呢?

就算她谋长远,那也该先把当下的事办漂亮啊,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挣点印象分不好么?就算她发觉贾母和王夫人不待见她,挣不到印象分,那她最次也不应该给凤姐留个不干己事不开口的负面印象啊,倒扣分不就成破罐子破摔了么,要是当下就这么个心态,说她再谋长远,去放绣春囊就更说不过去了呀。


另外,女王泡面的视频中还曾提到一个细节,就是宝钗向李纨跟尤氏辞别的时候,二人相视而笑,而后据此认为是二人看破了宝钗的做贼心虚。

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有罪推论,因为她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前提:

尤氏跟李纨要想判断宝钗是做贼心虚,那么就需要有两层先决条件:

首先她们俩需要先获知绣春囊事件的存在,其次,她们还需要知道真相,也就是绣春囊并不是司棋的,而是宝钗放的。

如果二人并不知道以上两点信息,只知道昨夜发生了抄检大观园的事,那么宝钗的辞别最多会被视为“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的避嫌之举,而不会直接联想到,宝钗是放置绣春囊,引发抄检的人,继而得出她做贼心虚的结论。

这里存在一个故事中的人物对整体故事了解程度的信息差的问题。

那么尤氏跟李纨对于因为绣春囊而抄件大观园的真实目的有没有机会知道呢?又存不存在知道宝钗是罪魁祸首的可能呢?

我们看原文。

首先,关于抄件大观园的真实理由,她们俩有两个方式知道,其一,是通过公开信息,其二是私下找凤姐询问。

公开渠道方面,凤姐曾对宝玉说过:“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因大家混赖,恐怕有丫头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这里明确说明了,凤姐在抄检时的公开口径是丢了东西,所以从公开渠道,李纨跟尤氏连绣春囊的存在都不能获知。

而私人渠道方面,就有点模棱两可了。

李纨和尤氏是已婚妇女,凤姐的确没必要对她们俩隐瞒,而且第二天,尤氏先来看了凤姐,又看了李纨,见证完惜春的事之后,又在75回开头引出了甄家抄没的事之后,才回到李纨这里,引出宝钗辞别的事。

从时间和过程的角度来说,尤氏的确见过凤姐,存在得知绣春囊的可能,但是因绣春囊而抄检大观园的事是荣国府的家丑,凤姐有必要非跟尤氏说不可吗?

即便退一万步来讲,凤姐告知了尤氏,那尤氏和李纨又是怎么知道绣春囊是宝钗放的这个关键信息,继而因为看穿了宝钗的做贼心虚,所以相视一笑呢?

公开渠道就不用分析了,连绣春囊的存在都不可能得知。

私人渠道,抄检大观园时,本就是由凤姐提出来不能查宝钗的,而且事情也确实查出了结果,既,司棋与潘又安偷情。面对这些信息,凤姐怎么可能不认为绣春囊是司棋的?而李纨和尤氏当时一个在病中且吃药睡了,一个身处宁国府,她们不可能从其他渠道得知连凤姐这个亲自参与抄检的人都不知道的信息。

综上所述,李纨和尤氏,对于因绣春囊而抄检大观园的事,不一定知情,而对于宝钗放置了绣春囊的事,则是不可能知情,在司棋已经被查出偷情的前提之下,她们对于宝钗的辞别,最多只会认为是想多了的避嫌之举。

所以,综合刚才的内容和上期的内容我的结论是:

第一,绣春囊不可能是宝钗放得,第二,绣春囊只能是司棋的。

如果还有谁坚持就是宝钗放得,我欢迎你继续跟我对线,不过你需要先把下面这些内容都解释一遍:

(一)71-74回的主题只有下人引发的秩序混乱和财务危机,都跟宝钗无关。

(二)司棋绣春囊实践曝光的过程和9到11回秦可卿天香楼情节写作规律一致。

(三)从71回到80回,再无其他女性存在与男欢女爱有关的情节,更谈不上和绣春囊有关。

(四)薛蟠带回的东西当着亲妈和妹妹的面打开的,没有绣春囊以及跟男欢女爱有关的东西,前八十回中也没有其他地方暗示了绣春囊是他带的,以及宝钗拿走放到山石上等等情节,这些都是吴氏石头记自说自话。

如果你能找到有逻辑的证据推翻上面四个内容,证明就是宝钗干得,我当场,就把这个电脑屏幕吃掉!


然后,就是管家权的事儿,上期我曾说过,管家权争夺,一则没有在集中写病根的那些章回中铺垫,二则邢夫人王夫人,贾赦贾政之间没有形成对立关系。

但是此前曾有位朋友在评论区给我留言,大意是说,管家权关乎利益,谁当家做主谁就有权管钱,而且王夫人虽然退居二线了,但也在关心财务状况,邢夫人本性贪财,就连赵姨娘这个作妖王,也缺钱,所以也有动机。

这三股势力在八十回之前就存在矛盾了,八十回之后,尤其是探春远嫁之后必然会围绕掌家权进行争夺。

说实话,他这个想法错的很典型,具体错在了哪里呢?

就是,他把权和利习惯性的作为一个整体来思考了。

这时候可能就会有人觉得费解了,权利本来不就是一体的么?

这个认知在一般情况下确实是没错的,只不过这位朋友忽略了一个前提,既:

权与利的统一是有前提的。说得再详细一点,权是一种概念是一种共识,它的存在是建立于规则和秩序这两个前提之上的,而利却是一种实质的物质存在。

在家族论理秩序没有败落,社会规则没有失效的时候,硬性的规则:法律,与软性的规则:道德,都在发挥作用,强迫人去遵守它们,所以人们才会规行矩步的走流程,既,先去争夺职位,而后大费周章的组织建立自己的团队或利益群体,然后再玩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段去侵占利益,中饱私囊。

但是八十回之后的《红楼梦》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

单看判词我们就能知道,元春是必死的,贾母很快会撒手人寰也是大家的普遍共识,这两根立柱一死一亡之后,凤姐和探春这两根横梁也会很快就被作者用一休一嫁的方式抽走,届时,整个家族的运行就会全面失序、失常。

元春具体怎么个死法,我虽然没有能力探究,但是也不妨碍我的思考,因为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元春之死必然意味着,皇帝赐予的福利会被一概取消。

资源的进一步萎缩对于已经入不敷出的贾家来说,就如同引燃导火线,铺垫好的矛盾会被逐一激活,并瞬间爆炸。

再加上外部社会规则的混乱,导致法律的失效,动机有了,硬性的规则和道德的约束都没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邢夫人以及其他的宵小之徒还有必要再一步一个脚印的去斗倒王夫人和王熙凤,争夺掌家权,然后安插布置自己的人去替换凤姐的旧部,最后再去中饱私囊么?

所以说在八十回之后,争夺掌家的权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烫手山芋,大家只会不顾吃相得直接去争夺物质。

所以曹公在前面根本就没有铺垫,也没有形成对立状态,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把贾赦为长,贾政次子的设定动机再往那个方向想呢?


OK,以上就是本期的跑题内容,接下来是正文,主要男性角色骨像的概述。

(所以,事实上我确实是有打算写男性角色骨像的,而且确实写了,奈何跑题太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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