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冰雪洞窟（节译六）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AVES OF ICE》，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六章
当我们更加深入到被安布尔挖掘出来作为巢穴的隧道迷宫时，我确信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在听完罗嘉什那番临时公告后心中感到抑郁的人。一想到这些隧道中还潜藏着数量不明的重甲掠食者，大伙儿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只得再次提高警惕继续向前推进。正如科技教士先前指出的那样，这座地下迷宫的范围非常广阔；要是想走遍整个隧道网络，怕是等帝皇走下黄金王座时，【注：每当即将迈入新千年时，这类宗教信仰言论都会甚嚣尘上。当然凯恩不是那种会受到迷信思想支配盲目相信民间传说的人，但就像其他很多人一样，他也会采用这一类措辞来隐喻M42的开始。当然那时距离千年交替还有六十八个标准年。】我们还待在这里面绕圈，但幸运的是我们没有必要逛遍每一个角落。在我这个蜂巢人的直觉、罗嘉什掌握的那些异形的知识和他那台鸟卜仪上显示的读数的帮助下，我们开始对这个地方的布局有了相当清楚的认识。
“你知道下面还有多少这样的生物吗？”我趁着我们两个远离其他士兵的听力范围时向罗嘉什提出了这个问题（当然，尤根除外，我知道自己可以完全相信他的谨慎）。若是答案像我担心的那般糟糕，委实没有必要让他们背上更加沉重的心理包袱。罗嘉什沉思了片刻，仿佛是在与心中的某个声音进行着交流。（我认识很多科技教士，他们中的不少人会将改造数据存储器插入自己残存的大脑，他很有可能也进行了相同的改造。不过这小子此时也许只是有些消化不良。）
“根据这个隧道系统的范围来进行判断，并且假设你关于它们与兽人搭乘同一条太空废船到达这里的猜想是正确的……”他开始阐述自己的判断。（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这与事实并不相符，但这个时间点的确是相同的，所以归根结底这实际上没什么不同。）这时他的话突然被前方隧道里传来的光枪连射声打断了，然后我们三个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喊声，它与回荡在狭窄曲折的隧道网络中的多重回响重叠在一起。我急忙激活自己的微型通讯器。
“格里芬。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我们碰到敌人了。是另一只安布尔。”她的声音干脆而又沉稳，由此看来局面似乎得到了控制。我急忙向前跑去，若是还有其他野兽被交火声吸引过来的话，我可不想远离士兵们的保护。
“它们的数量不会超过半打。”罗嘉什气喘吁吁地跟在我的后面，事到如今他竟也没忘记把刚才的话说完。由于这家伙是队伍中唯一一个手无寸铁的成员，他想要寻求士兵保护的念头甚至比我还要强烈。当然他身上是否有足以让安布尔对其产生兴趣的鲜肉还是一个有待于进一步讨论的问题，但我当时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脑筋。等射击声归于平静，他又补充道。“到目前为止，它们的数量可能更少了。”
嗯，这让我松了口气。和我遇到的其它一些东西相比，它们还算不得棘手，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不太可能遇到太多安布尔，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个受人欢迎的好消息。
刚刚被干掉的那只野兽的尸体就躺在我们所处路段延伸出的一条更加宽阔的隧道里面。它被喋喋不休的士兵们围在中间，身上布满光弹烧灼出的弹孔。沃西斯喘着粗气，身子抖个不停，毫不理会医护兵的关注。他大衣里面的防弹护甲被刻上了好几道深深的抓痕。我从周围的谈话内容中得知，安布尔已经突入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不过最终他还是成功地将这畜生放倒在地。
“干得漂亮。”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即便我心里并不当真在乎他们的死活，但显示一下我对士兵的关怀也没什么坏处。士兵冲我虚弱无力地笑了笑。
“这畜生真够顽强的，对吧，长官？”
“是要费点儿工夫才能把它撂倒。”我附和道。当然这话是在间接提醒众人我刚才可是在白刃战中解决掉那畜生的。我上下打量怪兽的尸体，想弄清楚它是否是自己先前击伤的那一只，但由于沃西斯使用了全自动射击模式，密集的弹雨把它周身上下弄得一团糟，怪兽的尸体上没有留下足够的证据来让我证实自己的判断。
“而且它的动作很快。”沃西斯附和道。这家伙似乎是在士兵刚一踏进这段隧道时就向他发起了突袭。在野兽干掉他之前，沃西斯刚好来得及据枪射击。
“真是有趣。”罗嘉什说道。此时他正在查看隧道的墙壁，又掏出了那台鸟卜仪在那里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对我说道。“我认为我们发现了一条主路。”嗯，看起来这里确实比我们先前走过的隧道要宽阔得多。
“这又意味着什么？”我问道。科技教士耸了耸肩，我这才注意到他那身白色长袍此时看起来已然污秽不堪。这类衣服并不适合隧道作战，但他在出发之前也没想到该把它换掉。再不然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替换衣物。
“主室应该就在这条通道的一端。”他没有把握地上下打量着通道。我仔细斟酌着他的表述。
“主室……？”我问道。罗嘉什以爱好者一般的狂热回答了我的问题。
“中央筑巢区，也可以说是窝。安布尔是群居动物，它们拥有强烈的家族性本能，通常会聚集在一起，除非是外出捕猎或是……”
“沃西斯。”我说道。“这家伙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这突然的打断令罗嘉什看上去颇受打击。（毫无疑问他正说到兴头上。）大兵猛挥自己的大拇指，越过那一大块急速封冻的鲜肉（那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已然凝结的暗红色血浆）指出了方向。
“那边儿。”他说道。我的方向感立即发挥了作用，让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自己猛地注意到那条通道径直通向兽人围攻部队的阵线。我的背后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如果这家伙要返回巢穴的话，那么它会带上些猎物与其它同伴分享。”罗嘉什插嘴解释道。
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除了这只被肢解的安布尔之外，我们一无所获。这就是问题的答案。倘若不穿过满是这种怪物的洞窟，我们就没法完成这次侦察任务。真是妙极了。在我看来，这一前景还不如“一群兽人蜂拥冲入隧道前来屠杀我们”。
“收束队形。”我下达了命令。“随时准备集火射击。”格里芬点了点头，然后喝止了仍想用战斗刀砍下安布尔脑袋的海尔和西姆拉。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她那想把战利品带回去的说法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但似乎她手下至少有两名士兵信以为真。
“出发。”她命令道。“按组结成密集队形，保护好政委和齿轮小子【注：这是一个用于指代科技教士的俚语，它显然是源于机械神教的官方标志。这种有欠礼貌的叫法在防卫军以及其他一些部队中甚为普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很讨厌机械神教的成员。】。”罗嘉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常识，假装没有听到中士的话。不过，在得知其他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提供掩护之后，必须承认我感觉好过了一些。（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格里芬会这么关心我和罗嘉什的安危，那我会告诉你们这是因为我被众人视为整个团队中最好的情报鉴定专家，能够甄别出我们收集到的任何情报的价值；至于罗嘉什……好吧，只能说已然忙得焦头烂额的卡斯廷委实不想再与机械神教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瓜葛。）
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向着迷宫的中心进军，对黑暗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经过商讨，我们计划熄灭一部分手电筒，期望能够更好地隐匿行踪，但据罗嘉什讲，这并不会给那些生物造成什么困扰，无论我们怎么做，它们还是可以发现我们。紧接着他便开始解释其中的原因，【注：根据生物学贤者的说法，它们主要是依靠热量而不是光线来进行观察。不得不说，这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但最近我在研究过一个钛星人制造的不可见光观测装置之后，依据个人经验，我能证明在技术的支持下可以实现这种奇特的现象，所以我认为在自然界中存在具备这种能力的生物倒也并非是无稽之谈。】但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于是没过多久我就对他的长篇大论充耳不闻。
二组仍然走在队伍前面。格里芬的安排显示出了一名资深指挥官所应具备的常识——要退到适当的位置掌握全班的情况，不过卡尔塔（ASL【注：（Assistant Squad Leader）即助理班长，由一名级别稍低但接受过指挥训练的士官担任，一旦中士班长受伤或是阵亡，就由他（她）来指挥全班作战。当一个班被分成两个火力小组（前文已经提到过，这是597团的标准惯例）分头行动时，ASL通常会负责领导第二火力小组，并直接听从中士班长的指挥。】，也是负责指挥第二火力小组的下士）把沃西斯调到后面，方便让医护兵对他进行照顾，同时让德雷雷顶上排头兵的位置。我认为这样的安排很有道理，毕竟沃西斯在与安布尔进行过面对面的“亲密接触”后仍有些惊魂未定，不过我倒是倾向于将他留在原位：如果神经过敏的他乐于扣动扳机的话，倒不妨把他放在前面对付野兽。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走在我的前面，所以这种安排对我而言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尤根、罗嘉什和我快步走在队伍中间，与前后两支火力小组保持着一小段的警戒距离，因为无论哪一支小组与敌方发生交火，我都想在战斗打响时免受池鱼之殃。当然我对安布尔那种钻透冰层直接发动攻击的能力仍是心有余悸，我竖起耳朵，将潜意识中的疑神疑鬼发挥到了极致，但到此时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任何预示野兽即将现身的反常震动。
“那么它们的味道怎么样？”尤根开口问道。我总算是摆脱了罗嘉什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地阐述有关于安布尔的生命周期、族群社会结构、栖息地等诸多话题，终于等到他能说点有用的信息。显然人们曾多次尝试驯养这种生物以作为沙漠世界的便利肉食来源。【注：实话实说，目前在这方面鲜有成功的案例。其挖洞的能力使得人们几乎不可能限制住它们的行动，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就是尝试驯养它们的聚居地很快就被这些泛滥成灾的猛兽弄得头痛不已。】
“我听说它的口感跟格洛克斯兽很像。”罗嘉什看上去有点儿不舒服，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极了。”我说道。“等把这处巢穴清理干净之后，我们就会派一个搜寻小队下来把这些鲜肉运回去。”精炼厂能为我们提供的食物就只是一打不同种类的豆炼精萃，尽管那玩意儿被从大桶中舀出来时还很新鲜，但吃起来却让人感觉寡淡无味。我们自然也带来了自己的军用食品，但我想一块新鲜的肉排足以让自己精神大振。此外，这些生物吃了我们的矿工，我们以这样的方式予以回敬似乎也很公平。
“好主意，长官。”尤根对此很感兴趣。即便是以重度改造者的标准来看，罗嘉什的脸色也有些泛绿。如果他还需要费心进食的话，那我猜他也许是个素食主义者。
“前面有动静。”德雷雷的声音在我的通讯器中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全员聚拢，准备战斗。”格里芬冷静而又威严地下达了命令。当第一火力小组赶上我们时，我发现自己被一小群士兵围在了正中间。我们加快了脚步，与他们保持同调，然后开始靠近二组手电筒发出的光亮。
“这里有一个洞窟。”德雷雷的声音微有些紧绷。她一定是通过我通讯器里的嘶嘶声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待在原地别动。”卡尔塔的声音颇为平静，但我听得出他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等我们其他人赶过去与你会合。”
“收到。”德雷雷说道，从她的声音中能够隐约听出一丝宽慰。此时我们前方那些晃动的光线变得更加密集，我想这是凝结在隧道里那不规则墙壁上的冰晶发挥了极佳的折射作用。“我快顶不住了……我的天啊！”
前方传来一阵光枪的射击声，明亮的枪口闪光照亮了前方的隧道。我们身前手电筒的光柱晃动得比之前更加猛烈，这说明它们的主人正急匆匆地赶往事发现场。我们也加快了脚步，众人脚下不时会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由于失去了摩擦力的帮助，罗嘉什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时会滑倒在地。当然这对于瓦尔哈拉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而多年来我从他们那儿学到了不少在冰面上奔跑的技巧，从而能够避免自己在急速跑动中滑倒。我拔出自己的激光手枪。
“詹妮！”沃西斯喊道，另一支光枪随即开火对她进行支援。片刻之后，一声尖叫响彻整个隧道，吓得我胳膊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随后它透过通讯器传来的“复制品”直震得我牙齿生疼。
“医护兵！有人受伤了！”卡尔塔喊道，此时我们剩下的人已经赶到了事发现场。隧道前方确实出现了一座巨大的中央洞穴，直径大约有三十米，周围的墙壁上还不规则地分布着其它几条通道的入口。德雷雷倒在地上，热气腾腾的鲜血从她躯干上一处宽大的伤口中淌了出来，开始在防弹护甲上凝结。业已休克的女兵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沃西斯就站在她身边，把光枪的全部火力倾泻在击伤女兵的怪物身上，打得它不住地倒退，不断发出愤怒而又沮丧的嚎叫。【注：这段文字中最后一个分句所指代的主语不是很清楚，我们不知道凯恩指的到底是安布尔还是那名士兵：有时他会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而忽视了档案的可读性。经过一番思考，我决定保留这句原文，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哪一方都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此时洞穴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开火声此起彼伏，人类和快速移动的野兽战作一团。当士兵们把枪口对准眼前的威胁时，一道道手电筒的光柱和光枪射出的光弹划破空气射向那些骇人的野兽。看起来这里没有我的施展空间，所以我决定站在一旁，为格里芬的火力小组腾出位置，让他们也能加入这场混战。我抬起一只胳膊拦在罗嘉什胸前，装作是不想让他受伤。（实际上，若是有某只野兽接近我们的话，我很乐意让它马上把他干掉，而且如果那时我知道这小子在不久之后为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我很可能会直接把他扔给离我们最近的野兽，然后祝它有个好胃口。【译注：原文用词为法语bon appetit，常用作餐前祝词。】）
援军满怀热情地投入了战斗，纷纷对着那些狂暴的怪兽开火射击，此时它们正从阴影中窜出直奔我们扑来。这些畜生的数量委实是太多了，根本就难以计数，或者说起码当时我眼中的情况就是这样。等尘埃落定，事实证明罗嘉什先前的估计并不十分离谱，地上只躺着五只野兽。但要是你让我在混乱中尝试计数的话，我可能会说足有几十只。
“选好你们的目标！别做无谓的射击！”格里芬马上就用自己的行动为众人当场做了示范。中士瞄准离她最近的安布尔的眼睛和咽喉，不慌不忙地扣动着扳机，以值得称道的枪法，将每一发子弹都嵌入了怪物的脑袋。其中一发光弹打穿了这家伙的上颚，当这畜生向后翻倒时，它的脑容物从颅骨后面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溅在了后面的冻土墙上，那滩东西凝固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堆令人作呕的排泄物。我甚至在战场上各式各样的杂音干扰下都能清楚听见它撞击地面时所发出的声响。
“欧姆尼赛亚保佑我们！”罗嘉什吓得浑身发抖，这让我有些吃惊，一时搞不清楚满身金属的他是怎么做出这样的动作的。显然对他来说，舒舒服服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查看这种外来生物的全息图比让浸满鲜血的真实生物撕掉他的面皮要有趣得多。
“注意那边，八点钟方向。”尤根以他常用的姿势挥动手臂，投出一枚破片手榴弹，这个可爱的小东西飞过离我们最近的怪兽的头顶，在聚集在后面的安布尔群中炸裂开来。（等罗嘉什有机会进行检查时，他告诉我们说，怪物们倾巢而出，就连幼兽也跑出来向我们发起攻击，但在我看来即便是幼小的个体也足以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我们遭遇的其它畜生一样，它们在杀戮欲望的支配下疯狂地向我们冲了过来。）
这时从我的右边传来一声尖叫，我猛地扭过头去，刚好看见一张可怕的大嘴咬住了医护兵的胳膊，我随即听到了一声断裂声，听起来像是骨折或是更加严重的伤势。当那只生物把他抬离地面时，我恰好转过身来，激活了链锯剑，跳了过去，一剑砍穿了怪物的大嘴。医护兵重重摔在地上，他紧紧握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然后用没有受伤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自动注射器。我这一剑应该足以证明自己参与了战斗，并允许我退回去继续给罗嘉什充当临时保姆，但那畜生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它不依不饶地向我发起了攻击。我只好再次挥动武器与它周旋，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尤根端着热熔枪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没有把握在不伤及同伴的前提下干掉这些生物，有一刻我甚至在想一旦我能从这次亡命行动中脱身就建议他在下次执行任务时携带一些像是地狱枪或是火焰喷射器之类易于控制杀伤范围的武器。这时我面前这只安布尔的胸口上突然出现了一排血淋淋的弹孔。
“多谢！”我冲着卡尔塔喊道，而后向我那站立不稳的敌人发动了致命一击，趁其跪倒时一下砍掉了它的脑袋。（这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在此情此景下这样夸张做作的行为与我帝国英雄的身份颇为相称，而且从周围士兵的反应来看，众人似乎都很买账。）
突然间我意识到我们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就只有还不及再度凝结的融冰的滴答声和伤员们发出的呻吟。
“我们的伤亡如何？”我不失时机地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关怀士兵安危的光辉形象。格里芬进行了快速评估。
“两人受了重伤。另外还有几个人被擦伤或是割伤。没人阵亡。”她把注意力转向医护兵，后者正用没有受伤的手全力护理德雷雷。面色铁青的沃西斯在他身旁帮忙。
“她的伤势如何？”我走到他们旁边，开口问道。
“她会好起来的。”沃西斯直截了当道，显然无意接受其它任何结果；我突然想起在战斗打响时他曾经直呼过女兵的名字，这让我嗅出了麻烦的味道。显而易见，他二人之间的羁绊远远超过一般的同袍关系。如果女兵在这场战斗中阵亡，那么毫无疑问，他会责怪自己没有替她担任排头兵，或是会责怪卡尔塔不该调换他们的位置。不论他的想法为何，很明显他关注的重点都已不再是任务目标。“对吧，医生【注：这是在绝大多数防卫军部队中流行已久的对于医护兵的昵称。当然绝大多数医护兵并不是合格的医生，仅仅掌握最基本急救技术的他们会尽可能长时间稳定住伤员的伤情，以便于将其运回后方的医疗站或是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确实。”医护兵说道，除了沃西斯之外，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并不确定女兵能否逃脱死亡的厄运。“只要植入改造肺和改造肝脏，她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前提是我们能将她及时送回去进行治疗。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们这次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未发现兽人的踪迹，而且依照常理来看，兽人也没有这般狡猾。事实上，它们也绝不会让安布尔活着待在这里。隧道网络应该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完成搜索恐怕也不会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自满可不会让我活过一百岁。我们需要确定兽人并不知晓这里的隧道，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疑问都有可能葬送我们保卫精炼厂的计划。但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时间，可德雷雷没有这份余裕：倘若我们不能及时将女兵送回去治疗，那么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丧命。
我讨厌做这样的抉择。无论你怎么选都没有好结果，你能做的就是选出那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方案，所以我陷入了犹豫。继续侦查行动确保防御体系的安全，可能会有损我精心树立起来的关怀士兵的领导形象，要不要这么做？这种我向士兵们竭力灌输的“我是他们的一员”的错觉曾多次挽救自己的性命，究其原因是他们打心底里相信我的“以诚相待”。
这时尤根打破了我这举棋不定的僵局。依照我先前给他的指示，他寸步不离地跟着罗嘉什，我能猜到那小子已然忘记了这场他亲身经历过的大屠杀。科技教士正挥动着他的鸟卜仪在巢穴中四处闲逛，还会用他的改造手指挖掘墙上的冰块，我完全无法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
“政委。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像往常一样，副官的嗓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但我非常了解尤根，能够听出他话语中潜藏的紧迫感。我走到蹲在角落里的科技教士身边，他就像是一个正在海岸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一样在冰里挖掘着什么东西。
“你发现什么了吗？”我越过罗嘉什的肩膀仔细查看那里的东西，但我立刻就为自己这一行为感到后悔。
“这似乎是一个梅德恩。”他的声音极像是一个年轻人正在比照斯克拉姆球【译注：帝国盛行的一种类似于英式橄榄球的运动。】的数据统计表。他拿起一块骨头的碎片，这个令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的东西像是源于人类。
“一个什么？”尤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垃圾堆。”罗嘉什解释道。“安布尔是一种很有条理性的动物，它们会将垃圾集中堆放在巢穴中一个特定的区域里……”看着他无忧无虑地从冰层中挖掘出来的秽物所组成的东西，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科技教士仍喋喋不休地继续着闲扯。“通过适当的分析，我们就能查明它们当时吃了什么东西……”
“这我们知道。就是那些可怜的矿工。”格里芬也走过来与我们一同查看情况，随后她压低声音说道。“政委，德雷雷的情况很不妙。我们是继续行动还是就此打道回府？”从中士的话里能明显听出她的选择。
“我怀疑那并不是它们全部的食物来源。”忙着进行挖掘工作的罗嘉什有些心不在焉，只回应了中士话中令他感兴趣的那一部分。他开始从冰层中挖出某个稍大一些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一个颅骨。”尤根解释道，他没能注意到那是句引人深思的设问。我瞟了一眼那玩意儿，漫不经心地想要知道它到底是哪名倒霉矿工的遗骸，随后某些关于这个形状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敲响了警钟，我被可怕的答案吓得呆立在了原地。这个颅骨的前额很低且甚为厚重，而下颌则是相当宽阔，等罗嘉什把附着在上面的冰擦抹干净时，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东西的下颌骨上长着突出的獠牙。
“还是一个兽人的颅骨。”我的补充很是多余。
不过这倒是解决了那个让我举棋不定的难题。无论绿皮是否意识到了这里的存在，隧道网络肯定有某条道路通向它们阵线后方。此时此刻，任何其它选择对我而言都已失去了实际意义。我转身对格里芬说道。
“我们继续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