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仇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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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塞,雄关居庸。
朝廷与北蛮的仗打了八年之久,久到庙堂之臣都快忘了二皇子的存在,更快要忘了他是因何被今上贬至边塞守关。
京城里,可被称为一世明君的陛下驾崩,原本朝臣们都认为,无论立嫡立长,都该是已经束发之年的三皇子继位,却不想先帝留下遗诏,立年仅五岁的小皇子为太子,继承大统,其母妃自然而然成了太后,垂帘听政。
幼帝、太后。
已经蛰伏了将近一生的朝臣们,忽然没了先帝的压制,一个个都直起了腰杆,全然忘记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在先帝的手下艰难的讨生活的。其中张相尤甚。
几乎是在先帝葬仪的同时,张相便已经开始拉拢昔日旧臣、好友,打算将朝中权势独揽,先前的谨慎、忠良全然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居庸关传来消息,镇守边关八年的二皇子归朝,此时朝臣们才猛然想起,他们曾认为的“嫡长”三皇子前,还有一个二皇子,只是时间相隔太久,他们早已不记得了。
如今既然提起,老臣们自然是要再度提起这位二皇子当初被贬至边塞的旧事,顺便腾出空来,骂一骂远在北蛮边塞的二皇子,一是叱骂他不孝,先帝葬仪都未回京;再便是说他手握重兵,意图谋反。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老臣们才不会口下留情。
原本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让他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二皇子说他是“依召回朝”。领的什么旨?自从幼帝继位,从京城发出的旨意,每一道都经过了张相的手,没有一道是送至居庸关的。第二天,便有朝臣启奏,二皇子假传圣旨,意图拥兵谋反,希望当今陛下下旨出兵。
年仅五岁的小娃娃根本没有听说过他这位二哥,更听不懂什么是“拥兵谋反”,坐在龙椅上望着台阶下的张相,又回头看了看端坐在珠帘后面的母后。
张相一党在大殿上将话说得圆满无缺,任谁都无从反驳,而太后又是一介无知妇人,非则天女帝之流,也只能听之任之。
就在朝廷整顿兵马,准备出兵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赶到了京城外。
情况并不像张相所说,二皇子只带了一队亲兵,约莫十二三人的模样,他骑在马上站在最前,身上的铠甲乌黑,左手牵缰,右手执枪,枪尖斜向下,上面的血还未干,滴落在城墙前的黄土地上。
虽离京八载,可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统领一眼便看出这就是二皇子张云雷,更看出他铠上所沾血污并非来自沙场,八成是回京的路上遭遇截杀、埋伏,心中对张相所言犹豫了,可他手里握着陛下的圣旨,他做不到抗旨。
二皇子似乎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情况,并不心急,只是下马,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麻布白衣,铠未脱,静静的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面露烦躁,似乎不想再这么继续等下去了,他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随从,随从拿出一明黄色卷轴,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过头顶,递了过去。
城墙上的统领见此大惊,那明黄色的卷轴不是别的,而是圣旨。自己手里的也是圣旨,如此,自己又该如何?
“一炷香,给足了他颜面。呵!乳臭未干孩童也。”
二皇子看着手里的圣旨,心中对已经继位的陛下十分不屑,他离京时,如今的太后都还未入宫,更别提陛下了。八年的血战将他的性子磨炼的与从前大相径庭,加之手握先帝遗诏,他的锋芒不是一个小小幼帝可以挫灭的。
“放肆!”统领原不想与二皇子为敌,却不想他如此口无遮拦,连当今陛下都敢出言嘲讽。
“本王奉先帝遗诏回京,谁敢阻拦!”
一仗零八寸的龙头枪直杵在地,溅起四周黄土,就连周围随从的马都往旁边躲了两步,可张云雷胯下马却纹丝不动,他单手高举先帝遗诏,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统领,既是威慑也是嘲弄,继位如何?陛下又如何?能大得过先帝不成?
城墙上的人,看了看张云雷手中的遗诏,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旨,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城门应声而开,张云雷身边穿着不像是随从的人员上前两步,凑到他的旁边,像是试探,又像是提点一样悄声问道:
“镇北王回京,可要先去觐见陛下?”
若不是他提了一嘴,张云雷都快忘了那个连字都没认全的小娃娃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后者并不想与他起什么冲突,低头以示恭敬,张云雷思索片刻,并未答复那人。他将遗诏收回怀中,策马入城。走在朱雀大街上,他马匹上挂着的明黄旗惹人侧目,可无论是百姓,还是休沐的官员,一时间都认不出他是谁。
下马入宫,张云雷身披甲胄,手握遗诏,入宫的路上无人敢拦下说一句他不合规矩。既然都想让他先去见陛下,他也不反驳,抬腿便往奉先殿走去,在先帝的灵位前跪下叩首。
消息传到前廷,张相已经站在大殿内了,龙椅上并无陛下。他听着侍从传来的消息,脑海中回忆起当初二皇子与先帝争执的模样,他想不出如今二皇子面貌如何,却从此一事得见,二皇子今非昔比。
“镇北王如今行事,甚有章法。”
“张相谬赞了!”就在张相闭目等候陛下的时候,张云雷已经从奉先殿出来,直奔大殿,站在殿外,他就已经听见了张相一党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他并不理会,而是大步走到张相面前,微微拱手,表面上装个样子,“本王还年轻,怎敢与张相三超老臣相比?日后本王,还要仰仗张相。”
“镇北王慎言!此话怎可出自一旁支王爷之口?”
无需张相开口,自有人出言替张相搏回颜面。他们还当张云雷是八年前,无权无势,直言不讳的毛头小子,开口闭口嘲笑他一无父君喜爱,二无母妃外戚,三无爵位权势,就连立储之时,先帝也未曾考虑他一丝半点,如今的威风再抖,也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罢了。
张云雷将张相一党嘴脸尽收眼底,一言不发的走到前面,抬腿站上台阶,此时已经有人准备出言叱骂,等他一步一阶,站在龙椅前俯瞰群臣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张云雷手中拿着先帝的遗诏。
张云雷没有让人宣读,而是将遗诏抖开,随手扔在了台阶下,这是对先帝的侮辱,更是对陛下的侮辱。
张相直视着台阶上的镇北王,慢慢走上前,将地上的遗诏捡起,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张云雷敢如此威风。
遗诏所写,除了细数他在边塞的功绩封镇北王以外,还加封了摄政王,在幼帝到亲政的年纪前,均由摄政王监国。
而那个刚当上几个月的太后,原本以为躲过了子贵母殉的规矩,却不想被张云雷带回的遗诏赐死。
夜晚,张云雷回到京城中,自己曾经的府邸,早已荒废了八年的王府,一时间修缮不及,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壶酒,衣带飘逸如同江湖中人,腰上的玉佩却雕着一个“军”字。
“明放着花楼酒榭,丢做个雨井烟垣。”
男子抬头饮了一口酒,看着大门上新放上的“摄政王府”,灿烂夺目,却与里面景象格格不入,张云雷看着他将王府比作花楼酒榭。
“明日上朝,不知摄政王要以何面目见陛下呢?”
男子将自己的玉酒壶递过去,看戏的眼神直视着张云雷,后者并未接他的酒,他也不恼火,自己喝了一口。
“那就要看将军府作何选择?是一门忠良流芳千古,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男子听出张云雷若有所指,从他背在背后的手里,将今早震慑群臣的遗诏拿了过去,醉眼朦胧,这明黄色绢帛上的字,看上去并不像是先帝亲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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