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圣诞夜之梦

前言： 作为ES正文故事的一个番外，一场发生在圣彼得堡圣诞夜的奇幻梦境。 因为是作为小鹿的生日礼物诞生的，本文有英文版+注释，想要的鹿鹿们可以在评论区向我要。 最后祝观看愉快！ 十五世纪末，苏格兰北伯立克镇。 Agnes伸手点起一盏灯。工业时代前的夜晚不似百年后乏味，那些被巫师们所钟爱的星辰影影绰绰藏在薄云后，明暗不一，大小各异，时不时在Agnes眼中闪烁。年轻的女巫有一瞬间被激起了占星的念头，刚想折回去取些工具，却见Leanaul的身影从墙后闪现出来。斗篷的窸窣声戛然而止，女巫长停在远处朝她招了招手。Agnes认命地叹气，拎起灯继续向北极星的方向匆匆赶去。 “Agnes女巫。”Leanaul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优雅地举手行礼，脸上的笑容揶揄而微妙。“别来无恙。您也是去参加Louitha女巫举办的咒会吗？” “Leanaul女巫。”Agnes换了只手掌灯，回礼道，“是的，我很荣幸作为年轻女巫们的代表被邀请，尤其是听闻Louitha老师说她发明了一个最令人惊叹的咒语之后——当然，我也很庆幸咒会是在今晚。如您所见，明天恐怕就要下雨了，您也知道任性的Louitha老师可是最讨厌雨的......” 两个女巫同时笑起来。片刻后Leanaul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声突兀的猫叫便划破了安逸的夜。Agnes提灯回头，只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当她再次回身时，Leanaul肩头已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猫，正懒洋洋地冲Agnes打哈欠。 “现在我们人齐了！”Leanaul轻松地拍了拍黑猫的头，率先走向不远处的小屋，“是时候加入这场盛会了......” Agnes有些疑惑，但她来不及思考更多：年轻貌美、披着一头深色鬈发的Louitha女巫已从小屋中奔了出来，带着欢笑迎向她们。而那只黑猫顺着树干一跃而上，蹲在树冠中静静地看着三人，一对莹润的金眸仿佛晨星，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所以，Louitha始祖女巫发明的那个咒语究竟是什么呢？” Samantha清亮的嗓音将Leona从久远的思绪中拉回。Leona眨眨眼，眼神重新聚焦，抬头便见一屋子的人齐齐向前倾身，做着标准的求知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Leona呛了一下，顺手拉下裙摆，坦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Leanaul当年去咒会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我。再说，无论如何，那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Samantha遗憾地叫了一声，一头歪倒在BBDB肩头，“这么说那些咒语岂不是就这么失传了？好可惜......” “欧洲的魔法就是这样的。许多古老的咒语都随着当年的猎巫运动而随它们的主人一起销声匿迹了。”Frederick淡然地开口解释，Lucia点了点头，立刻接上话头，“相对而言，东方虽然也在历史上多灾多难，但处于发展期时并未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始终大致保持统一的文明也是一些远古的咒语得以流传的重要原因。不是所有文明都这么幸远哦，Sammi。” “也不必这么遗憾。我大致记得一些。”Leona皱眉思索着，慢慢开口道，“应该是一个消遣用的小咒语......关于一个商店？杂货铺？但售卖的是不可见、不可触、不可察觉之物......别看我，Leanaul当时就是这样说的。”Leona耸耸肩，“这种咒语就像是，施完以后走出家门，在某个拐角处便能与那家杂货铺不期而遇。而咒语触发条件是......很奇怪，如果我记得没错，是‘在夜晚的灯光下祈祷’。” “Le Lucermaire？”Louis诧异地反问。在一片夹杂着窃窃私语的热烈喧闹中只有Lucia往沙发后一靠，听着其余几人的讨论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只有始终沉默不语的Faulen皱着眉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午夜时分，Leona终于成功把Samantha哄回了房间睡觉。和其余几人互道晚安后Leona打着哈欠上楼，关灯上床。下次可不能再陪他们闹到这么晚了，Leona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迷迷糊糊地想着，没多久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半夜里一阵没由来的风刮醒的。房间里实在太冷，Leona只好挣扎着从被子中爬出来，一把关上那扇不知何时大喇喇敞开的窗户。正当她纠结睡前究竟有没有把窗户关牢时，楼下一阵乒呤乓啷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路。Leona看了看依旧阴郁的夜色，意识骤然清醒，屏息听了片刻后披上衣服走出房间。 第一个映入Leona 眼中的是客厅中央圣诞树顶端那颗不知何时被点亮的伯利恒之星。也许是 BBDB睡前忘关了？她一向是最后一个回去......Leona猜想着走下楼梯，伸手关上开关，没忘记继续屏息凝神留意着周围。 “Leona！” Leona猛然回头。Samantha不知何时伫立楼梯上，提着一盏样式古老的烛灯，一手托腮笑吟吟地望着她。Leona下意识松了气，“Sammi，这么晚了，你怎么起来了？不回去睡觉吗？” Samantha并不接话，只是轻轻地说：“灯下夜祷。还记得吗？”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前倾身体伸直胳膊提高了灯，“我已经祈祷过了呦。来，趁灯还没灭，Leona也来试试吧。” Leona慢慢收回脸上的笑意。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细细端详着Samantha试图找出一点端倪，可那副远非十几岁少女能做出的巧妙笑脸无论从何处打量都神秘依旧，完美堪称无懈可击。昏黄的灯光将Samantha的脸分割成无数细小而支离破碎的阴影，恰如精心切割打磨后的玻璃，以至于Leona发现自己甚至看不真切那张早已熟悉的脸。顿了半晌，Leona只好无可奈何地低头合掌，试图以此找出一些破绽。 几乎是她合眼的瞬间一阵风掠过她冲向大门。Leona早有准备，伸手却莫名其妙抓了个空。猫的女王几乎是立刻被这恐怖的速度震撼，却不甘示弱立即追上。圣诞夜晚的圣彼得堡大街空无一人，相较往日沉寂得古怪，Leona却也顾不上这些，只缀着前面那抹背影紧追不舍。绕过无数栋影嶂嶂，追逐战过半，Leona拐入一条小巷，不见Samantha的身影，却看见巷子尽头一家狭小的商店。来不及细究，Leona当即理好衣裙走向门口，踏入门前抬头一瞥，只见古朴破旧的店牌上一串密密麻麻的魔文符号。 “客人，欢迎光临！” Leona停下脚步。高耸的柜架后走出一个男人向她行礼，燕尾服的下摆随他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Leona屈膝回礼，用余光暗暗打量对方：她可没想过这样一个年代久远的货铺会有如此年轻、优雅得体的店主......Leona抬手抹了抹眼，奇怪地发觉她始终无法看清男人的脸，越是仔细端详便越是模糊，甚至不如刚才随意看来得清晰。今晚太多堆砌在一起的奇异之事将Leona冲击的有些麻木，以至于她张口结舌许久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只好自矜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以作回应。男人抿了抿唇，似乎被她随意轻慢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顿了片刻后只是说“您的货架都在这里了，请随意。”便转身走进货架间，只在消失前最后抛下一句：“请千万不要到货架的尽头去！” 什么？我的货架？我可没祈祷这个！Leona暗自吐槽，本想直接去找对方问清楚，转念一想那古怪的店主八成这时也已消失不见，只好一边惦记着Samantha一边缓步走近货架，环顾四周往深处走去。 货架虽高大，每一层却也密密麻麻拥着摆了不少东西，琳琅满目，只是其中不少东西却让她疑惑。Leona拿起一块小小的破布与一个小木球，纳闷着这些陈旧物什的用途：布早已脏污，发冷发硬，连上面绣的花纹色模糊不清；木球更是本就没好好打磨过，握在手中木刺扎的有些痛，表面一条条纵横的深色印子，似乎它的主人曾在上面缠过什么东西。Leona确信自己平日里根本不会看这些东西一眼，更别说亲自拿起来打量；然而她现在的确在注视着它们，指尖轻抚，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努力试图忽视自己心中那股不知何时升起的依恋温暖之感。 她一路向后走去，柜签上标的年份也一年一年推进，连带着那些物品都慢慢簇新起来。Leona边走边心不在焉地数着，只觉得已走过足有几百个柜架，又累又冷，于是随手从一旁扯过条毯子披在身上，驻足向远处望去，电光石火间却骇然意识到什么——柜签上那些用花体字母写就的年份已悄然前进到十九世纪，件件物品在刹那与她记忆中点点片段一一对上，而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她看这些东西如此亲切。 这些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在漫长百年生命中的不同时间所拥有过的不同物品，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 Leona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走得急没带武器。正在她惊疑不定时，一阵似有似无的轻笑从稍远的地方飘来。Leona抬头，看见货架后现出一个白衣身影，静静伫立歪头凝望着她。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跃而上，打算抓住对方追问事情始末；而不出她所料，对方明显也不想与她碰面，转身就跑，发梢擦着Leona的指尖掠过。 随着一阵乒铃乓啷令人牙酸的巨大碰撞声，两人在如雨般落下的物品中来回穿梭角逐，却始终势均力敌无法抓住对方。Leona来不及思考自己撞翻了多少东西，甚至刻意不去想被店主发现后的结果，只顾着拨开一件件妨碍视线的物品，试图抓住对方逼问这里的秘密。白影来回闪躲，在领她去往尽头的同时也无数次险之又险地避过Leona的抓捕，不知过了多久后终于停在一扇门前，回头望了望她便闪了进去。Leona不假思索，伸手拉门，骤然一声怒喝却逼她松开了手。 “我警告过你不要到货架的尽头来！”店主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背着手立在一地狼藉之间，阴沉地打量面前凌乱一片的景象，“无视我的规矩，擅自行动，打翻商品......我的店里不欢迎你这种人，马上离开！” Leona转头，试图逃跑或是再干脆点，把店主打晕——只要能留下来就好。可惜店主并不打算给她机会，施施然一响指后Leona便被卸力似的无法动弹。她挣扎不得，却仍意识到视野慢慢抬高，无形的牵引力拽着她飞速掠过一地零落，好似飘起来冲向门口——亦或是眼前播起了记忆倒带。无数窃窃私语声逐渐从她的骨头深处渗出，越来越嘈杂难闻，Leona痛苦地咬紧舌尖，可直到铁锈味漫入喉间也无法抬手捂住耳朵。大门轰然而开，她被猛地甩出去，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属于真空的白光。Leona浮在空中，无言凝视这一片澄澈的虚空，仿佛许久之后才轰然落地，意识彻底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光在黑暗中炸开，在Leona睁眼的同时耳畔清亮的声音传来：“起床啦——Leona——”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Leona裹着羽绒服与围巾，慢悠悠地搅着杯中的奶茶，看WoIf与BBDB面面相觑，按住藏在腰间的祭匕沉默不语。 “所以，“BBDB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做了同一个梦？” Leona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本来当昨晚的梦是个笑话，没想到给众人讲完后Wolf与BBDB却私下又找到她称她们也在梦里见了一样的地方，就连下场都一样：遇到白影后打翻物品被店主扔了出来......她们三人头对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确认了无论是门面狭小内部却一望无际的奇怪空间、门口刻着古老魔文的古朴招牌、内部古香古色的木制雕花装潢还是戴单片眼镜、面目模糊不清的斯文店主都一模一样，唯有货柜上摆的东西有所不同。这在某种意义上倒是平了自己的忧心，Leona不无自嘲地想着，起码不是某个敌人来专门针对自己。 “无论怎么看都是同一个梦。”Wolf率先对前言予以肯定，藏在连帽衫下的狼耳微竖，仔细注意着远处Samantha与Lucia的嬉笑。“那么总结下来就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在不同的时间进入了同一个地方，遇见了同样的怪事。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所以我们要先弄明白他的目的。” “是的。Leona，你有什么想法？” Leona匆匆在手机上打字，回复Louis的消息。“总之先别告诉其他人。即使是Sammi和Louis也不行。Frederick回罗马尼亚了，Faulen回青岛了......Lucia，万不得已再透露给她，毕竟告诉他们百无一利。既然我们还没遭遇不测，那就先尽量自己解决。” “......你知道这事要是被Sammi知道了她一定会揍你，连Louis都拉不住她的那种对吧？” “......以后再说这个。” “还有，你刚才就一直给Louis微信发什么啊？” “让他来帮忙啊。Sammi拉着Lucia买那么多东西她们自己肯定拎不动吧。” “......老天，你以后被Sammi追着打一晚上的时候可再别指望我们劝架了！” 气氛陡然一松。Leona笑了笑，终于关了手机，抬头看向咬着小勺的BBDB与抱臂靠在椅背上的Wolf。“那么我继续说。结合我们三个人先前所述的情况，我猜测或许进入睡眠的顺序就是进入商店的顺序——因此我们必须要同时入睡。这个交给我，我有办法。记得晚上他们入睡后穿好战斗服，带好武器来我房间，我想睡觉时穿在身上的东西应该是可以带进梦里的？尽量早点来，早些入睡可以尽量延长探索的时间......” “其他人呢？” “我会给他们灌安眠魔药。” “......哇哦。那我们的目标？” “打开那扇门！”Leona一锤定音，“既然让那个店主那么紧张，就说明门后肯定有什么......说不定那个东西，正好能帮助我们解开谜团。” ...... “Lucia？”Samantha来回捧着一杯热巧克力暖手，奇怪地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天空，“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天上有伯利恒之星。”Lucia冷不丁抛出一句，随即笑笑，不等Samantha疑惑便主动换了话题，“今晚早点睡吧，你最近熬夜的太晚了。” Samantha鼓了鼓嘴，并不奇怪自己的小秘密被大司命女巫知晓。“可是你们明明也很晚才睡……而且今天是圣诞节！” “那也早一些吧，晚上会很累很忙的。”Lucia不以为意，看着橱窗边装饰用的一串串小灯泡随口道，“熬太晚了会影响Leona的......” 少女突然陷入了沉默。Lucia知道是Samantha想错了什么，却也懒得纠正，只顾朝三人的方向频频张望，一时两人的气氛在圣诞欢歌的衬托下有些冷却。许久之后Lucia终于回头，却是含着笑开口询问：“你今年想去哪里玩呀，Sammi？” “海？那还真是个不错的选项......你说是么？” 圣诞晚会气氛很好，甚至称得上是成功。没出去年那种Samantha发酒疯当着三大家族的面把Louis和Leona挨个拽进舞池跳舞的岔子，今年的圣诞晚会小型且低调，只有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同时啜饮着樱桃汁。没了酒精的Samantha显然比上次可爱不少，蹦蹦跳跳地探头看着大家收到的礼物，同时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送给Leona的礼物：也值得炫耀就是了，毕竟那一袭裙摆镶钻的黑色希腊式长裙确实很适合她。 “Leona，管管Sammi，再闹下去她要成喇叭了!”Louis接过果汁，开玩笑道，“你今天可真是把她迷住了，不是吗？” “那就让她说吧，我也确实很喜欢。”Leona看Samantha小口吞咽着果汁，浅笑着俯身，“果汁味道怎么样？” 没有回答。下一秒她立即伸手拉住昏迷的少女，随手扯来一条毯子给Samantha盖上；回头一看，Louis早已倚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安顿好二人，Leona起身回房，不久后房门便被叩响，三人如期聚在了一起。 “药效还算不错。”Leona插匕入鞘，抛给两人两瓶魔药，“我们开始吧!” 梦里Samantha没再出现，换成一只白鹿，伫立在楼下歪头凝视三人。三人熟练地朝着不知何时被点亮的伯利恒之星低头合掌闭眼，然后追着鹿跑了出去。不知多久后的七拐八绕一个拐弯，她们果然又回到了那条小巷。 “我昨日还思忖，百年不来客人，为何仅一个晚上就来了你们三位砸店的贵客。”店主不知为何早已等在门口，见到弯腰喘气的三人便皱起眉头，扬起下巴高声道，“今日倒好，你们干脆一起来了......果然躲不开吗。”他摇了摇头，顶着三双讶异的目光走回店里，声音夹杂在风雪中袭来，“那么就请进吧！百年的规矩，本店不能拒绝接待客人！” 三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是什么改变了店主的态度，但还是乖乖跟着店主的脚步跨过大门。不知店主是如何办到的，昨日三人各自闯下的狼藉只经一晚便又重归原样，换来今晚整整齐齐的三列货柜——三列，正对应三人。选择性无视了店里又古怪扩大的面积，听完店主如昨日般的警告，Leona便直接迈步，顶着对方警惕不善的目光走向货架——她自己的货柜多长她自己心里没数吗？再不快点天要亮了! “请留步。”BBDB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买件商品吗？” 三道目光同时聚焦在了店主身上。店主沉默一瞬：“恕我拒绝。先不说您并不被允许购买其他两位小姐的东西，就算您购买自己的东西，您也不知道购买方式吧？” “钱不行吗？” “钱在这里毫无用处。” “那购买方式是什么？” “Well，这个嘛。”店主半躬着身后退一步，金质眼镜链在昏黄的灯光下晃荡，“就是您需要自己在这家店里探索的东西了......传统，总该是要尊重一二的。” 他彻底退回了阴影中。 三人互望一眼，咬着牙冲进货柜，轻手轻脚却迅速地快步走向尽头。事已至此，就算他们知晓这家店绝对有所古怪，也来不及返回了。而无论是购买的方式、她们来到此地的原因...... “或许都与门后的东西有关。”Leona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货柜的缝隙传来，“无论如何，先打开那扇门。” 片刻后三人来到尽头，齐齐仰头，呆若木鸡——与她们的没想完全不同，尽头处只有一面墙。Wolf不死心，顶着昏暗的灯光细细把墙摸了一遍，又挨个敲过一块块砖，却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这只是一堵墙。 “可恶，必须要等那个白影出现才能把我们带去门的那边吗？” 三人不免挫败，但倒也释然——如果进入的方式真的这么简单她们反而会心存疑虑。可惜时间耽误不起，Leona抬腕看了眼不知何时停转的手表，语气有些焦灼：“我们不能就这样等它出现，得想办法把它引来。你们昨天看见白影前都做了什么？” 气氛一时沉寂。三人面面相觑，不久后便醒悟过来：“我们碰过自己货柜上的东西？这也可以吗？”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Leona转回自己的货柜间，随手捧起其中一块紫水晶，走了几步又转回去把它放回原位。其余二人学着她的模样慢慢往回退去，很快两边就响起了同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片沉默中，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大半回去的路。 “来了!” Wof突然拔高声音，BBDB与Leona赶紧绕进Wolf的货柜中，果然看见远处伫立着一个散发浅淡白光的女孩身影。白影相较昨日已清晰了许多，白裙、黑发与五官都已显现出来，只是脸上一副困惑懵懂的模样，仿佛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同时站在面前。女孩跌跌撞撞退了几步，再次向尽头跑去。 有了昨天追逐的经验，Wolf与Leona的动作明显轻捷熟练不少，居然真的一路有惊无险地成功追到了再次出现的门口。目睹女孩确实是跑进了门后无误，Leona便伸手打算推开门，这时身后一声突兀地碎裂声却令她僵在了原地。她回头，只见一地玻璃碎片和同样浑身僵硬的BBDB——她的刀柄不小心把一个瓶子扫到了地上。 明明此地并不空旷，Leona却还是仿佛看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徘徊游荡，一波一波地传往远处。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Leona耳中的回音消失，一个声若洪钟的男声已经响了起来：“你们...” Leona当即扑到门边，拽开门，可本想跑到门后躲避的她看清门后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就连Wolf与BBDB走近看清后也怔住不语，连身后向她们逼近的店主也没注意到。 因为门后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 连光都也照不透这黑暗。移来的烛火光芒仅勉强照到不远处便消失无踪，原本温暖的光线也被微微扭曲成死寂而凄冷的模样。Leona抽出祭匕，试探着刺入黑暗中；什么也没发生，抽回的祭匕也完好无损，只是沾上了些许透明的液体。Leona心下一动，沾了点液体上抹上舌尖，咸涩味道打乱了她的思绪。 “海？这是深海？？？” Leona彻底陷入了震撼，“这里居然连接深海？怎么可能，水压应该会把门冲垮啊......”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海。”店主冷静地接过话头——说来也奇怪，门未打开前他会因为众人打破禁令而暴跳如雷，而当门真的打开后却又冷静下来，似乎连那件被打碎的商品也都无所谓了。“门开了，看来她很喜欢你们。那我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你们不是好奇这里面有什么吗？跟我来，我会带你们去见她。她会告诉你们为这里面真正的东西。” “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们？”Wolf警惕地停下脚步，“这里不也连着你的商店吗？她又是谁？” “这里可不是我的领域。这片海里的一切也不会听我的话。”店主气定神闲地提拎起脚边的提灯，瞥了Wolf一眼，“当然了，我知道这里有什么......可我仍然要带你们去拜见这里的主人，也就是她。由你们自己去向她提问，才算是礼貌得体的做法。” 话音未落，他背着手走进水中，稳当的好似仍在陆地上行走。Leona三人虽不至于像行走在真正的海中那样狼狈，在这特殊的领域中却也只能摇摇晃晃地挪动身体，连一股暗流涌过都足以彻底失去平衡，不得已以一种半游半走的滑稽姿势慢慢前行。店主回头望了一眼，看三人东倒西歪着缀在身后，忍不住抬手摁了摁额角。 “往下看吧，”他让了几步立在一旁，“穿白裙的女孩就是这片深海领域的主人。” 于是她们低头，一团流动的荧光跃入三双眼眸。 冰蓝海水灌入自然形成的坑洞绝称不上狭小，此时却被温润的光填了满怀。莹光影影绰绰，时暗时明，作流水状沿着中心逆时针缓缓流动。店主抬高手臂，让昏黄的光线映在下方坑壁与每个人的脸上；可原本明亮的灯光与其相比也黯然失色，这只镶在海底仰望天空的巨大眼瞳摄走了所有人的心魄。 似乎感受到Leona一行人的注视，片刻后莹光一滞，猛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莹絮缓缓升上坑底。这时三人才看清那些所谓“莹絮”到底是什么——一条条通身七彩条纹的半透明白色小鱼向上游去，头顶一颗发光的明珠，远远看去正如莹絮。鱼群渐渐稀疏，原本身处中心的女孩也终于现出身形：如同店主一样，她的眉眼模糊难辨，却仍可见几抹娟秀之气。乌色长发顺从地随水流如海草般摇曳，白裙衣袂飞扬，女孩慢慢向他们靠近，如同从颠倒的天空中的降临的天使。 天使。Leona凝视着她。 女孩绽开一个微笑。Leona合上了眼。 当Leona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花了几秒去回想那道纯洁却慑人的微笑；而她起身时，她又花几秒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记忆中的地点：Lucia在英国乡下的家族私宅，去年他们正是在这里参加了圣诞舞会。 Leona看了看窗外泼撒的暴雪，又看了看日历：12月29日。圣诞节。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门，Samantha与Louis坐在客厅大落地窗边的那张圆桌忙碌的场景撞入眼帘。听见声响，Samantha迫不及待地放下笔向她挥了挥手。 “嗨，Leona，午觉怎么样？”她肘下压着一本练习册，冲Leona明媚地笑；Louis并不言语，只慢条斯理用红笔在Samantha的英语作业上勾上一个圈。“我们还需要再讨论一下今晚的计划吗？” 窗帘半掩，暖色调的光倾泄而下，与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叠，而Leona发现自己其实看不太清他们的脸。她安静片刻，笑起来：“你们不是他们。其实你们是店主和小姑娘吧？” “......我以为自己还演的挺像的。”顿了片刻，顶着Samantha那张脸的小女孩叹气道。”哪里出了问题呢？” “Sammi可不会写数学的时候冲我笑。”Leona撑着脸，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更深了一点。“她写数学时的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这样啊。”女孩恍然大悟，“得记下来。” Leona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只有壁炉中燃烧的木柴在噼哩啪啦作响，但并没有人试图缓和这低至冰点的气氛。Leona仍然没动，目光一寸寸扫过女孩沉静的眉眼，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Samantha的脸。又一声木柴炸裂的声响，Leona终于开口：“我能有幸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我们没有名字。”店主开口回答，“但你可以称呼我为时间，称呼她为回忆。发现并赋予我们意识与身体、为我们创造栖身之所的是古代的赐恩女Louitha，一位才华横溢、同样貌美无比的女巫。” Leona不言语，脑中浮现出“时间商店”的故事，灵光一现终于把所有的事情串了起来。“原来如此，难怪那家商店那么古怪......咒语世界本就没那么稳定啊。”她无奈地摇摇头，“我也真是，竟没想过那货柜上物品的含义......用过的物品也正是自己时间的证物，是吗？” 时间微微颔首，算是肯定她的想法：“不错。所以我说过，商店是“时间”——我的领域，但深海不是。” “那片海叫人生之海。”不等Leona开口询问记忆便主动开口，用唱歌一般的调子说道：“海的浅层是时间的领域“时间商店”，存放仍存在于生者记忆中的记忆物品，就像存放了他们的时间。海的深层是我的领域“记忆深海”，被时间抛弃、再也不会被想起的记忆就会变成你曾见过的忆萤鱼，游曳向我，在我身边安息......你自认一路向前，不过是一路由浅至深向下而行；你惊讶于在海中行走的魔术，可坠落又哪有动弹不得的道理呢？海水不能倒灌入门内，也再正常不过；水从不会主动逆流而上啊。” “......多谢赐教，也多谢你们告诉我真相。”消化了这些真相，Leona正色，对着二人遥遥相对鞠了一躬，“最后几件事，为何我们三人会出现在这里？您曾提过的’购买方式’又是什么？” “啊，其实第一件我们也不清楚。”记忆羞赧地笑，“我们只是被人召唤而来的......不过，您在夜晚灯光下做出了祈祷的样子对吧？那是客人为召唤我们才会做的行为。很久之前，咒语的触发条件是‘在夜晚伯利恒之星的星光下默念三遍召唤咒语，然后合掌祈祷。’但随着咒语的失传与星光的逐渐黯淡，我们也不知道现在的触发条件被时空扭曲成了什么模样。不过有人在那栋房子里念了咒语唤我们前来，这是一定的。” “关于那个所谓的购买方式。”时间接过话茬，“以物易物，以一对一，你自己来到此处，以自身为代价，换取我向你展示属于你的时间之河......在踏入店门的那一刻，交易就已经在门牌魔文的见证下完成了，哪还需要钱？时间的奥秘虽说无价，也只需要自己探索便可窥见。如此罢了。” “原来是这样。”Leona惘然若失。 时间从桌边站起——他又不知何时变回了Leona初见时那副青年绅士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只怀表，那副熟悉的眼镜链在眼边晃荡。“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由我送你们三个回归现实。别担心，她们二人正处在属于她们的去年圣诞节记忆中，有另外两对我与记忆陪着她们。走吧。”  Leona犹豫了一下，看向记忆，像是刚刚下定某种决心：“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吗？” “或许吧。”记忆纯真地笑着，伸手拈起块点心，属于少女的眸中高深莫测、难辨深浅，“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Leona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逐渐变色、扭曲，在某一刻被一望无际的漆黑淹没，归于沉寂。直到一束白光再次劈开黑暗——于是Leona又如过去的千百个清晨一般，睁开了双眼。 后记： “......Leona与Frederick都不知道赐恩女们原始手稿的下落，但Asian家族的祖先们想办法拿到了一部分，其中正包含Leona口中的‘时间商店’咒语。遗憾的是召唤条件正巧写在纸末拐角处，除了一句召唤咒语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我尝试结合Leona的说法与Asian家族最原始的构梦术加上召唤咒语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咒语，希望它能有用......” “......奏效了，我听见Wolf、Leona与BBDB在讨论她们的梦。看来在正式召唤商店前设置一段幻影来引导行动果然还是必要的......Leona在警告她们不要把 Louis与Sammi牵扯进来，哈哈，Leona还不知道时间与记忆的意识是谁的吧，可不正是Louis与Sammi嘛！虽说拉来Louis与Sammi的意识加上两具身体里原本存放的回忆来顶替原本这二人已经虚弱到要消散的意识是不得已之举，但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成功......” 所以这才是真相。 Leona合上Lucia的日记本，从积满灰尘的房间中站起。她发现自己很难忍住不去想之后发生的事：Lucia于第二年冬天永远冻在了北极冰海之下、Wolf负伤消失在溶洞中再也不知所踪、Samantha躺在废墟与火场中静静闭着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眸。就连 BBDB与Louis也许久未曾与她联系——已经是第二个世纪，或许他们也早已走了。Leona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人都已向她告别，可她仍不知道那句咒语是什么。 但那再也不重要了。 end. 【时间是我们每个人终有一天会忘却咒语的记忆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