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14章 个人翻译

那个身影将一只蓝色的独眼转向阿里曼。它坐在王座上，一个巨大的纹章从它的肩膀上升起，印记覆盖了纹章和它身体的其余部分。一些徽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顶金色的皇冠镶嵌在它手中的法杖上，暗蓝色的能量球体在皇冠的尖齿之间旋转。它发出了一种类似数据通过故障的通讯器麦克风传输时发出的刺耳声。阿里曼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

“我见过你们的同族。我知道如果我说话，你就能重建我的语言。” 太空死灵的蓝色眼睛跳动着。又是一阵刺耳的的嘶嘶声，但这一次噪音中夹杂着幽灵般的响动。“你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王座上的身影晃了晃，动作僵硬。

“我……” 词语从一阵静电般的声音中产生。“我能理解。你是谁，为何来到我们的领域？” “这是一个口袋空间，” 阿里曼自言自语着，无视了死灵存在的问题。“它处于其它空间的连续性之外。”

“你拥有智能。” 死灵发出一阵静电般的笑声。“不过无论是谁发现了我们，他们都不可避免地会具备基本的智力，足以理解我们造物的规模，即使他们缺乏完全理解它的能力。” 异形的头颅晃动着，好像在模仿人类摇头的动作，但在阿里曼看来，这更像是一条蛇在出击前的准备姿势。“牲口，污垢，由不完美的材料拼凑而成，自我复制……就像……” 异形的头垂了下来，它眼中的光闪烁着变暗了。“霉菌……生长……群星……光……”

阿里曼感觉到寒冷的黑暗压得越来越近。他身上的热量正在流失，神经和神经元的反应逐渐变得迟钝。异形继续咕哝着，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如此漫长的岁月，比其它种族的苏醒还要久远，而现在第一个来到我面前的生物是一个如此弱小的东西。它的肉体脆弱，害怕着它无法改变其本性的事情……” 它盯着阿里曼，巨眼中的蓝光聚焦成一个小点。“你为了我们的秘密而来，认为它们可以治愈你们的缺陷。”

阿里曼没有回答，而是等待着。

“我能在你身上看到它，” 异形说。“从你的言语和思想的微观细节里。我们和你们曾经并没有那么多不同。我们也害怕死亡。对死亡的恐惧胜过我们对已知宇宙里的任何东西。我们试图征服它。” 异形举起一根长长的手指，敲了一下它的胸口，然后对着他们周围的空间做了个手势。蓝光从柱子的边缘发出，然后消散。在短暂的光线中，阿里曼看到一些人影，蜷缩在壁龛里或跪在地板上，就好像他们在屈辱中将自己关闭了。“这是我们的胜利，” 异形说。“不是存活，只是延续。我们没有意识到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我们身体的脆弱。我们的敌人是那个收割并吞噬一切的东西。‘存在’的真正大敌。”

“时间，” 阿里曼说。

“正是如此。死亡不就是时间流逝的结果吗？脆弱不就是物质在时间的触碰下导致的不稳定性吗？死亡不在于生命，也不在于物质，而在于时间。”

只能说GW笔下太空死灵很多科技都是完全违反物理学定律的‘唯心伪科学’。都写出那种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了，作者却一本正经地试图讨论时间和熵，就挺好笑的

“然后，就像死亡一样，你们试图征服它，” 阿里曼说。

“征服……” 异形的声音带着刺耳的电子嗡响，阿里曼意识到这是某种笑声。“征服，不。这样的敌人不值得被征服。必须给它戴上枷锁，让它自己屈服。” 异形走离了王座，在阴影中它的轮廓似乎越变越小，以至于它的背部看起来都弯曲了。它的斗篷在石头地板上拖曳时发出嘎吱的响声。它动了动脑袋，抬头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难道我们不是我们王国中所有存在的主人吗？” 阿里曼想起了一些旧泰拉上的故事，国王和王后独自呆在豪华宏伟的宫殿里，目光所及都是他们的王国，但只有他们记忆的空洞回响能见证这般伟业。

“但你现在在这，” 阿里曼说，“你的王国早已死去，并被埋葬。”

异形转过身来，它的眼睛亮了一秒钟。

“我们因敢于追寻他人所惧怕的事物而受到惩罚。机械飞升夺走了我们的许多东西，但并没有夺走我们的尊严。如果我们的大业成功了，那他们呢，那三位王和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呢？” 异形的脑袋左右抽动着，就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它的机体和其中的思想一同慢慢衰退。它不是在看着他，也并非完全在和他讲话。“哈克索斯人本可以解除三圣议会的力量，扭转其他王朝所做的一切，并按照本应的方式重塑我们的过去。不会有机械飞升，不会像懦夫一样沉睡，寄希望于醒来的时候世界会更好，而是达成超越时间和空间限制的统治。死亡不仅会被克服，而且会被放逐。一个没有我们无法征服之敌人的宇宙。我们的帝国将永恒不灭。”

阿里曼已经站不稳了。灰白色的雾气在他的意识中盘旋。这个地方铅一样的沉重寒冷正逐渐侵袭着他。与现实的联系越来越稀薄，意志的丝线一点点磨损着。

“相反……” 阿里曼挣扎着开口。

“相反，我们的愿景被否定了。哈克索斯人受到惩罚而被放逐于现实之外。没有光，也没有热量，只有坟墓里的坟墓中原子的寒冷衰变。”

“你……” 阿里曼试图回答，却不得不停了一下。他的嘴唇和舌头已经麻木了，说话都十分困难。“他们让你保持清醒和理智，被你所拥有的宫廷和力量囚禁，却无法挣脱。能量的流失使你的能力逐渐衰退……” 阿里曼摇摇头。“作为像你这样的生物会是什么感觉？你的存在建立于一个如此古老而久远的文明，以至于其它的生命和文明对你们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在过去的这亿万岁月里，你从你所有的臣民身上汲取着能量，直到你成为现在的样子……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阴影。你在等待什么？“

“获得自由，” 异形说。

“我可以给你，” 阿里曼回答。

“你微不足道。”

“你知道并非如此。即使在这种有限的状态下，你还能如此迅速地解构了我的语言并分析了我的反应。不用我告诉你，你就知道了我想要的东西和我承诺作为交换的条件。”

异形歪着头，做出了一个很像人类的姿势。

“你很聪明，在你的同族之中。一个罕见的头脑，你的知识和洞察力超出了我的大部分同族认为一个从物质的沼泽里成长起来的生物可以达到的极限。” 异形靠近了阿里曼。它个子很高，身形巨大，但背脊弯曲，动作扭曲而拖拉。阿里曼注意到当它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头盔时，它甚至不能张开所有的手指。“你已经成功地进入了这个监狱，但是你不能带着你要找的东西离开。你根本不能离开。你的这个躯壳正在失效。即使只是站在我面前，你也正在死去。你与诅咒领域有联系，通过操控这种联系，你认为你可以破开这个监狱，或者一旦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能逃跑。” 它放下了手。“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告诉你我们的秘密，也不会让你从我们这里偷走宝藏。”

阿里曼能感觉到他的思绪在消退，他可以感觉到手和四肢的知觉变得分散而遥远。

“为什么？” 他费尽全力才吐出这个词语。他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弯曲了。这个地方冰冷的现实正在剖开他，压榨他，一丝希望的微光显然并不够用。

“因为哈克索斯王朝的伟大作品不在这里，我无权用它来换取我的自由，即使我希望如此。”

阿里曼感到他的肉体开始颤抖。他现在明白了，明白了那个之前一直被蒙骗的事情——错误，那个让他陷入如今这般境地的巨大错误……

“你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统治者……” 他挣扎地说道。

“不，” 异形说。“不……我只是一个仆人，一个最忠实的，殚精竭虑的仆人。当我们种族的其它王朝背弃我们时，他们谴责我们，把我们关起来枯萎，然后监禁了我们的主人。这本该是我们法老的折磨，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他的王国凋零，直到最后，当其它王朝赢得了与头号大敌的战争时，他们会释放他，并将他带去他们欢庆的队伍之中，用破碎的身体和自尊来羞辱他。但他们被彻底欺骗了。我们王朝最信任的顾问和仆人之一伪装成了他的样子，得以让他在监狱关闭前逃了出去。我们的王将自己包裹在沉眠中，直到我们的敌人撤退或死去。他知道总有一天，想要从我们这里窃取我们伟大作品的人会找到他，会有一个能够战胜我们的敌人设置的狱卒之人的出现……而你找到了他。我可以在你身上看到他的印记，穿过你肉体外壳上的分子表层。他把你带到了这里，而现在，他将再次夺取他的王位。”

阿里曼觉得自己的腿软了。灰色和黑色在他的视线中盘旋。警报的符文在他眼中亮起，闪烁着最后的红色警告：动力耗尽，生命体征危急…… 他的身体已经接近停转，试图将他拉入自保的假死性昏迷。与亚空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断了。异形的眼睛发出的光芒就像冰冷星辰的蓝色，闪耀在死寂的虚空中。

“你……是谁？” 阿里曼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尽管在他纷繁复杂的思绪中，他已经知道了，也看得见那个答案。

“我是奥索空。我是哈克索斯王朝法老的墓穴守护者和先驱，而他现在和将来都会是时间的吞噬者。我和其它的存在在这里等了很久。我们的王，瑟特卡，黑盘的持有者，终于归来了。”

 

圣甲虫群重建了他们的主人。它们的行动寂静而隐秘，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当伊格尼斯之前击碎他时，这位法老被灵能的怒火溶解成了微粒。虽然伊格尼斯的攻击非常强力，但他的存在已经在整个房间里沉淀了下来，与灰尘混合在一起。跟随在他身后的圣甲虫群在伊格尼斯的攻击命中后的一瞬间里就开始寻找，收集并聚拢瑟特卡的粉尘。它们一并形成了一张灰色的粉末毯，与地板同色。在那层灰尘中，瑟特卡重建了自己。信息通道在尘土中形成，随着他智力的恢复而以几何倍数增加复杂度。圣甲虫开始重建他的身体。

他的外观不再是之前的样子。那只是一件衣服，一件掩饰他本性的斗篷。当他再次站起时，他的身体将会是哈克索斯法老的形态。阿里曼知道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伊格尼斯仍然站在门口。他的盔甲上形成了淡淡的冰晶光泽。他带领的红字也正和他在一起。自动机克雷登斯的枪械慢慢地左右摇摆，但它的传感器太简单了，无法检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瑟特卡下令，虫群单位则服从。慢慢地，他的身影凝聚成型了。地板上的灰尘泛起了涟漪，形成同心环，然后散开，又再度形成。粒子开始聚合，凝成形状和物质。

一个人影从地板上升起。

 

阿里曼感觉呼吸困难。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站不住。墓穴守护者弯腰伏在他身上。“我的主人和王朝的法老随你一起来到了这里，” 奥索空的声音很粗糙。“但你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是你战胜了那些会阻止他的人，是你突破了外门，这样他就可以转动最后的钥匙并夺回他的国。把你带到这里的梦想或希望已经失败了。你太弱小了，不知道只有永恒的忍耐，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和胜利。我们等了这么久……而现在你对死亡的短暂等待已经结束了。”

黑暗正在渐渐压倒阿里曼。他正在远离这个世界。异形的目光是一道冰冷的蓝色，消失在他的上方。越来越低，直到寂静无声。

坠落……

坠入无出入口的黑暗洞穴。

内心的黑洞……

现在没有避难所了，但他的思想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可以依附。

他能听到自己的思绪安静下来。

水从钟乳石滴入池中。涟漪和回声……

最后的念想……

“阿里曼。” 他听到了声音，突兀而清晰，回荡着。很熟悉，很熟悉，但他却不认识。他试着转身，想看，但他的周围突然变成了稀薄的颗粒状，沙子从他的手指间流过。他的想法很慢，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形成。

“你是谁？” 他在脑海中呼唤。

“一个你知道答案却看不到的问题。”

“另一个思想......没有思维投射可以进入这里。”

“我就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那你就是我潜意识的幽灵回声，它……”

“不。”

“那么，这不可能……”

“你迟早会知道的，但直到那一刻你才会明白，在此之前你不会知道的。”

“我……”

“此刻你必须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阿里曼。”

他感到寒冷，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

“还没有结束，” 那个声音说。 “还没有……”

一道光线从黑暗中垂下，这是他思想的残余可以拉动的最后一根光线。

他的眼睛睁开了。

墓穴守护者被弹开了。阿里曼的手猛地伸出来，被最后一点意志驱使着爆发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的力量。阿里曼的手指穿过奥索空的眼睛，刺入他的头骨。他试图向后撤。阿里曼合上手，僵硬的肌肉驱动冰冻的盔甲。异形的头骨骤然爆裂成碎片。阿里曼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他将思维抛向仍将他与现实联系在一起的想法时几乎要停跳了。

“伊格尼斯！” 他发出警告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