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豕自唱一首悲歌(黑龙江)

我自己也意外我为什么会出这样一个题目。想到了一些伤痛。
可能是因为一条评论
题目自贬,亦讽亦悲
也只有我这个被贬南豕的人肯唱悲歌,骂的人一拂袖,走也!
唉呀——
可能为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
「我关于他最深刻的记忆不是他作为一个省份的时候的感慨,而是在一个上午,背着光他对那个穷凶极恶的女人说:“那为什么,你就觉得她活该被欺负?”」
李含光是一个女孩,体质差,长得高。
她站在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旁边,低着头,不敢出声。
那个男人看着对面板着一张脸的短发女人,脸色并不好,一旁的校长有些想劝和的意向,但不敢开口。
那个短发女人叫林秀英,是李含光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应该你侄女向他道歉才对的。”
“那是他丢我侄女的书,为什么你要我侄女道歉。而且全班就她被欺负。”
“那为什么我儿子就不会被欺负?嗯?你问校长,他女儿在学校不也好好的吗?”
“凭什么就你侄女被欺负?”
他看着林秀英的眼睛,目光凛冽。
“那为什么,你就觉得她活该被欺负?”
“我知道她有时候懒点,不招你待见,我能理解。但难道她这样就活该被整?她书包里面不止有她的教科书,还有她的诗词集,凭什么她不能喜欢这些?就因为她懒?凭什么错的都是她?”
“凭什么,你认为她作为一个受害者不配有一句道歉。”
……我现在也很想问一些人这句话,但我没有说出口。
黑是东北的省,最北边那块。
看起来比我还弱柳扶风,实际上当我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黑在那边笑得很开心,拎了两瓶酒在那边喝。
黑的白头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是打出生起就是白的还是因为后来某些事白的,我真不清楚。
东北三省被称为“共和国长子”。
历史上出现黑龙江的次数最多,我的数学练习册也是。
我做着各地的中考题的时候,看着一道原地TB的物理题,埋怨了一句说:
“陕西那边的题怎么也这么恶心,鸡西的……见它好多次了都,数学题一堆。”
黑在那边听得火冒三丈,直接飙东北话:
“你个毛愣三光的,鸡西是我那嘎达滴,就你这尿性能考过地理会考呢嘛你。”
“鸡西不考。”
“……”
“但鸡西产的石墨要考。”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带大的份上我真的想打死你。”
“没关系,大庆油田和五常大米要考。”
黑直接给我气笑了,然后表示今天你不写完这个单元你就完了。
我边写边寻思着,要是我那个时候说振兴东北老工业区会怎样。
当然,我舍不得,想想就好。
如果拿这个怼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说,这也忒不厚道了。
我在写着,薄荷绿的耳机里放着歌。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我的笔一停。
我……真的写不下去了。
我很怕听这首歌。
因为我会想起一些东西,我想起那天林秀英在全班人面前说我自己写了一天的作文是抄的,我想起黑无缝衔接的东北话和普通话,我想起计划经济的时代,我想起工厂的煤油味,我想起在一个雪天,他坐在街边,喝着啤酒。
黑对我说:
“妮儿,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些年他和老毛子喝酒,熬夜钻研技术,在一座一座的工厂和大学里穿梭。
东北会下很大的雪,那里的人不会怕,他们知道工厂的锅炉会在那些冰雪里炽热,铁打得梆梆响,汽车和拖拉机从厂子里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明天很美好。
那时的冬天不冷,因为有热铁,有锅炉,有热血,有目标,有理想。
“我们的理想,就是把厂子办好!为国家做贡献!”
“祖国万岁!”
他们偶尔会和老毛子打交道,一群人一起喝酒。
我后来知道,这是东北最好的日子了。
再往前,是抗日的悲壮,我想大声质问说东 北不抗日的那些人
是谁说的“攘外必先安内”,你们,晓得不?
那些林海雪原里与敌人搏斗的战士,无论以前是多么的混蛋,都比那些只知道滚键盘的憨批像个人。
黑现在谈到依兰县的时候总是吧嗒吧嗒地拿着烟抽,我讨厌烟味也讨厌他旁边放着的白酒,但是我却不敢说。
太残忍了。
那些年东北的天都是灰暗的,每一天都像是下着大雪的冬日。
笔尖的墨水染蓝了一片纸,我突然觉得像是血迹——我想起黑说那个时候他身上都是血,黑白的照片里黑的头发上就有这样的斑斑点点,有点暗,有点灰。
我惊醒了一下,谈黑,总像在讲东北。
瑷珲,是真正与黑联系起来的伤疤。
或许也是我的伤疤。
“看到了吗,孩子,以前那里,我们是随便过去的。”
我苦笑,我知道为什么。
虽然中俄交好,但是我忘记真的很难,因为国耻,因为要考。
中国国界的最北端位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汇合处主航道的中心线上。
但是他不是没有辉煌过啊,油田,煤矿,重工业,钢铁,高炉,前苏联人,车间,流水线,钢厂,汽车厂,拖拉机,大学生,北大仓,黑土地,林场……
一帮人一腔热血把这里变得繁盛,然后在一瞬间崩塌。
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难以想象这样的悲剧。
我难以想象一瞬间像过了几十年翻天覆地的样子。
“再苦再累也是这几十年”
是几十年,可这里,这里曾经的繁盛,是一代人的一辈子,一代人的半辈子,一代人的童年。
没有人能再给这些人几十年。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利用了这里给我们带来的优势,不要觉得奇怪,中国在改革开放以前就是世界第六大工业国了。
有的人骂东北。
也有人骂我,骂我这里的人是“南豕”。
可是他真关心东北吗?不见得。估计是无聊时骂别人骂多了,一打开空间就看到“已永久封禁”的字样,一条动态都没留下。
不过他骂南豕就南豕吧,要不是东北,我们这不可能有发展起来的机会。
我是在一个从来没下过雪的地方的人,爱上了一片被雪覆盖的热土。
雪下是炙热的血。
古往今来,多民族的融合使这里有游牧民族的不羁,有农耕民族的坚守,这里的人热爱黑土与林木,豪爽热情,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垃圾的人渣。
但还是一片很可爱的土地。
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那里有恶人就骂他们,这个社会总是有阴暗的人,但不能因为阴暗而看不见光明,反之亦然。
如果不是有这里的重工业,不是有大庆的油田,有大兴安岭的林场,有鸡西一带的矿藏,有马占山的反抗,有那里的人的建设,中国的发展不一定那么顺利;如果没有这里,中国总会缺少一些东西。
提东北总离不开黑龙江,黑龙江也是这里最北的地方,再往北就出了界。
这里的人,一腔赤诚,爱恨分明。
这里也曾是军阀的老巢,也曾兵荒马乱,也曾有各种地下势力在这里发展。
但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新中国的这里——开辟北大荒,红墙贴的各种标语,艰苦奋斗的劳动人民,林海雪原,日新月异的城镇,一座座新建的工厂和矿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大学。
现在老了。
我很喜欢触摸老厂子的生产设备,触摸脱落的漆,触摸铁锈。
总有些恍惚感,像现在一样听着这歌的恍惚感。
我在哭,我内心的平时几乎无法撼动的闸门今天突然打开,心中的情绪像洪水一般泄下来。
我突然想起我的争论和不甘,我一直以来的尖锐——我也知道这是缺点,我争强好胜,善于辩驳,我的确无意间把这把刀刺向过我爱的人。
因为我曾经受尽了不会辩驳的亏。后来会了辩驳,矫枉过正了。
我想替他辩驳,我想替他们辩驳。
虽然我知道有一些人你和他辩驳没有意义,但我确实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身上有那个早上忍耐的余怒。
那些人,我真的还记得。
就像我记得那个老师叫林秀英,她剪短发,粗眉毛,不涂口红,脸色很黑,穿一条显得她更黑的蓝裙子,她总是骂我们,骂我没用,她曾经叫我跪下来,还说我注定没出息;她说我自己写的那篇作文是抄的,我妈打电话之后仍然说我是抄的。
你看,我都记得。
“唉呀,我叫你写个作业你怎么哭了呢?”
“黑爷,你记得那些骂你的人不?”
“记他们干啥子。”
“我还记得林秀英。……我还记得她长啥样。”
“……含光,你记得正常,这样贱的我也记得。”
“害,我有时候也会不甘心——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就这样啊,凭什么我们也有打小鬼子就不能被承认啊!”
黑拿了一打菠萝啤,开了一瓶说:“来,给你,这瓶是碳酸饮料,我那瓶是有酒精的。”
我接过喝了一口——几乎不甜,是很清爽的菠萝味和气泡,直往你脑门上冲。
“后来嘛,就想开了——哎呀妈呀你这个真的不够劲,不过我似乎不能对一个和鸡尾酒差不多酒精浓度的菠萝啤产生太大期待,当饮料喝还是不错的。”
“你下次试试拿着玩意焖鸡,我妈闷鸭子闷得非常之成功。”
“下次试试——扯开话题了,就想开了嘛,爷的人生——”
“你确定?”
“爷的省生——行了吧?不应该为那些人界定,凭什么啊,MD他骂老子嘴爽那一阵子老子就要伤心在意很久,他就是想搞你,我干嘛因为这些放弃我自己的省生?我该吃吃该喝喝该炖小鸡炖蘑菇该炖小鸡炖蘑菇,该吃饺子吃饺子,这孙子敢在我面前浪?要不现在法治社会,爷当场抽死他!”
“林秀英同理——你为了这么一个老八婆,搭上你未来的人生,多不值得?”
“再说了,我以前那些事,党和国家都记着呢,不会忘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
“唉呀你咋还哭呢,我给你去做锅包肉行了吧?小鸡炖蘑菇?我现在去抓鸡?”
“你帮我把物理给写了!”
“这个不行。”
我抹抹眼泪,然后坐回那里继续去写题。
外面没有大雪,而是炽烈的日光——黑今年因为一些事到广东,谁知道回不去了,就地过年。
但我恍惚间看到大雪纷飞,黑坐在马路牙子上。
“妮儿,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意识突然清醒了一下,我看清楚黑坐在外面小板凳上,拿了两瓶,背影有些落寞。
“别喝醉了。”
“知道。”
我没说其实他这样也有点吓人,毕竟他身上那一身杀伐之气,往那一镇,啧啧。
完犊子说到这里我又想哭了咋办?

这个查资料真的是往我心里插刀子,不想写作业了,我鼻子寒假,两次过敏
真·2021臭弟弟,2020虽然有两个确认患者在我家旁边医院隔离但好歹那年过敏没那么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