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百合】我想要你的血管(三)
你是我咬破食指画下的十字架。
在这个快倒闭的、没几个人的酒吧,还能有谁来见义勇为?当然是她。
我举起身后的酒,晃了晃,还有半瓶。
喝吗?
调酒师装扮的她利落干脆,一头蓊郁的波浪长卷都被妥帖地收在帽子里。
太乖了。
我仿佛又见到了小时候那个不太聪明又不讨喜的小女孩。
走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
宝贝,别那么严肃。
不过,我没说出口。
我握着那半瓶酒握了一路,忍着不去拔塞子。
这还是一瓶年轻的Petit Verdot。
刚停好车,我就把塞子拔了,豪气万丈地往嘴里灌。
年轻的小维多葡萄酒,经常有香蕉,铅笔屑的香气。
简单来说,这玩意儿有点酸。
于是我英明地决定,把塞子重新塞上。
我想下车,但车门推不开,上锁了。
我看她,她看我,然后靠近我,亲了亲我的嘴角,吻去残留的酒渍。
如果不是她的手在裙下乱窜,我想我会喜欢这个吻。话说她的手好凉,触感像一条银色发亮的细蛇,不疾不徐地往我身上爬行。
她喜欢玩我。字面意思。美杜莎转世的女人。
她,一个呆子长成了魔鬼。
我,从一个魔鬼长成了呆子。
两个背道而驰的傻叉。
不要在车里!
我被她劈头盖脸的吻弄得有些发晕,口齿不清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根本不听,冰凉的手臂缠紧我的腰。
靠!不听人话是吧?
于是合上牙关,咬了她的舌头,甜丝丝的血液,散在口腔里,化在津液中,融进我们的血脉。此刻我们血脉相连,连成起伏的青山,做地母最吊儿郎当的女儿们。
还是行动靠谱。
她面色不太好,但她向来睚眦必报,上楼时,我看着她口袋里的underpants,久久沉默,捂了捂裙摆,装作一切正常。
我打不过她,这个女人是跆拳道黑带。
以及是个变态。
性冷淡,却在戏耍我当中获得愉悦。
她很明白我的敏感点,耐心地一点点煽风点火,如同夏日里葵扇轻轻晃动,冷不丁烧了整个荒原。
我看到她眼中的光亮,像打火机的火苗,跳跃,闪烁,再细看,这火苗泛着浓烈(未经驯服)的红,我知道了,那是我的口红。
我知道她想看什么,我见过她藏在画室里的那些画。栩栩如生,生动得暴露她的隐秘、她的渴望。
原来她才是烈日下的涸辙之鱼。那时我笑得猖狂。
某位无名诗人曾写下:感官刺激会让人上瘾/戒掉它/就戒掉了生活。
她是咖啡因罂粟心,戒不掉的上瘾物品。
她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我把头埋在她的肩颈,环住她的脖子,如同一只壁虎,紧贴着她柔软的肌肤。我大概是患了皮肤饥渴症,难以自恃地用虎牙蹭着,试图叼起薄薄的皮肉。吃掉她。欲望也会助长胃口不是?
吃掉你。
我听到了她得逞地笑了。
快点。
我的指甲掐进手心里。月牙状的伤痕,见证飞蛾误入荒原的漫天大火。
她抽下我盘头用的毛笔。将我的身体当成宣纸,行着行云流水的书法艺术。
我忍不了,对她破口大骂。
对不起,我就是有病。
她自如地说。
然后用那条弹性极好的underpants绑住我的手,绑得很紧,不用说一定会留下痕迹,正中她的下怀。
她化身最无耻的渔夫,撒下最密的网,困住一尾在水中渴死的鱼 。
我们就是福柯所说的,在扭曲的社会中,孕育出的精神变态,竟视痛苦为乐。所以,别怪我们,得怪社会。对吧?
求求你~~
我拉长声调佯装哀求,没有真诚可言。
甜腻,像是劣质的糖精巧克力,粘牙又反胃。
她不为所动,毫不费力地看穿我。
所以,只好轻轻亲亲她,如同蝴蝶起飞、柳絮趁水。
这一套百试不厌。
随即,化身一根ESSE,烟雾缭绕,勾勾手指就带走灵魂。
我脑子里回荡着那句“让一让,母牛们,生命短暂!”
尽情享受吧,这不中用的人生!
扳过她的头,扯下她的帽子,瀑布般的长发浇了她一身。
握住一缕青丝,像是抓了一手细细的树根,头颅就是它的沃土。
天呐,我爱这有鼻子有眼的土地。
看着我,听我说,不爱我就去死好吗?
我尽量凶狠,做出不怒自威的效果。
该如何形容她的眼神呢?我想挖下来仔细研究,然后用瑰丽的形容词给它镶金边。
好啊。
回答得还算认真。
于是我主动吻了上去,我想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我不会求谁来爱我,所以,要是不爱我,那你就去死吧。
我三观不正,道德败坏,妥妥的坏女人。
在种种标签暗示之下,我无所不能。
这就是你笔下的主角?
她瞄了一眼我写的东西,问道。
yep!
说完,我提起那瓶还有三分之一的Petit Verdot,喝了一大口,真特么酸。
然后扯着她的衣领,给她渡了一口,酸死,一起酸,一起死。
好喝吗?我问。
味道不错。
她说完,又亲了亲我的唇角。然后回到画架前,涂涂抹抹。
颜料蹭到了衣服上。
这玩意洗不干净。于是我拥有了很多件色彩斑斓、图案抽象的衬衫。
比如现在身上这件,星星点点的蓝。
坏女人喜欢各式各样的衬衫。
我加上一句。
然后往后倒在床上,摁着手上的淤青,迷恋时轻时重的疼痛。
我偏头看了看她画的画。
一个女人像个外衣松脆的大蒜。
的确艺术啊。我说。
盯着盯着天花,逐渐在光与暗的缝隙迷路。
再次醒来的时候,暮色泛着朦胧又喜庆的光晕。
那是日光与夜色交接的时刻,各种颜色兀自沉郁,落地窗上的深紫和赤金浓墨重彩,像一颗难抑雀跃的心兴奋跳动。
我的腰上搭着一只手,一条雪白的河流,上面有一小块克莱因蓝,地图上不规则的深海。
我动了动,深海随之而动,在这个被地球遗忘的角落,竟然发生着地壳运动。
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缓缓和我的脖子契合。
今晚陆地相安无事。
我的指腹蹭着她的脉搏,感知血液的流动。
我会想起一句诗:
情人的血特别红,可以染冰岛成玫瑰。
然后在心中打腹稿,就着寂静吟唱:
我甚至会嫉妒在你身体里流动的鲜血
那么完整地拥有你
来生,我宁愿当你的一根血管
也不愿独自面对无趣的人间
……
算作告白。
你是我咬破食指画下的十字架
我,甘愿当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