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女儿是无能力者？（十三）
上条当麻不时低头看时间，神情逐渐焦急，脚步一个劲加快。
“得加快点速度了。”
“好。”
由纪稳稳跟紧当麻。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占领了天空，日光黯淡下来。一股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既视感。仿佛摧毁世界的阴谋正在酝酿。
“要下雨了吗？”
“三点钟以后会有雨。”由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测显示。
“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在下个地铁口乘车。”
当麻选取适才在由纪手机上规划路线里中等距离的那条，估算时间和距离最短的那条差不太多，但行走距离较多，可能是考虑雨天会导致变数增加。坐地铁相对会稳妥些。
旋转的风扬起灰尘，由纪眯起眼睛，匆匆跟上已然慢跑起的当麻。两人很快便抵达车站入口，当麻掏钱买车票时，由纪在边上提醒他：自己有电子卡可以用，买一张就行。
当麻“哦哦”应答，从口袋里拿出各种颜色、尺寸的纸币。他这些天去了不少地方，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钱币。
“我来吧……”
由纪在套头衫肚子上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币。放成绩单的时候，她偶然发现衣服里居然有一张没花完的零用钱。
“……谢谢。”当麻惊诧地接过，快速扫过电子屏上标注路线的地图，按下要前往的站点。
眼睛适应外面灰暗的亮度后，一走近地铁站，明亮的人造光登时十分耀眼，快速通过自动检票闸机，穿过慢悠悠的自动扶梯边上兼顾上下的楼梯，父女两人勉强赶上鸣响提示音准备关门出发的地铁。
“……太好了，还以为赶不上了。”当麻长吁一口气，没想到不幸的体质居然在关键时候放过他。
许是既非上下班点，也不是出行买菜的时段，靠近始发站的这一班地铁车厢里只有当麻和由纪。
由纪随便找了个座位，当麻却停留在门口处靠着不锈钢扶手柱，呼啸而过的发光广告牌让他开始有岁月痕迹的面孔忽明忽暗。由纪看得出神，她回忆里的当麻一般都是懒懒散散的形象，神色凝重成眼前这样很少见。不禁使她感觉周遭气压降低。事态难道已经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了吗？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由纪以为她会害怕，然而清澈的嗓音没有半分颤抖。也算不上坚定就是。
正在思考事情的当麻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由纪情绪的微弱波动，他稍微瞟了一眼女儿的方向，压低声音回道：“地图上的标注的位置。”
“那里有什么？”由纪又问道。她一开始想要知道的就是现在的提问，只是没能表达清楚。
地图上显示他们最终要到达的地区是规划中，正在建设的市民中心。政府似乎有心将那一片地图整个建造成新的经济繁荣区，作为先头兵的市民中心不管在规模，还是风格上都远不同于以往的公共设施。
市民中心在官方网页距离完工说是还有一个季度，现在过去恐怕只能看到钢筋混泥土，而且作为一般人员，能不能进去还不好说。
当麻转过头来，盯着由纪倒映纤长睫毛的明亮眼瞳良久，才踟蹰开口，“……就是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现在才要去确认。”他舔舔嘴唇，声音含糊浑浊继续道：“现在至少能确认来者不善……先头部队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当麻尽量试着用坚强的语调进行说明，他不想让女儿感到害怕……虽然一瞬间他后悔将由纪带至战场，但是转念又十分赞同做出决定的自己。假如选择让由纪回家，一旦敌人有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由纪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但用力抵住塑料座椅的拳头证明她心间并不平静。不论是从遗传上来说，还是上条夫妇日常的行事风格。由纪会多次游走在退学边缘都是因为受到了他们的莫大的影响，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体总是会优先于思考……相反，当事后才得知无法帮助，庞大的懊悔和负罪感会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失去联系是……死了，吗？”由纪的声音终于经不住颤动，她说出最无法挽回的结局。希望神明不会希望她猜到命运的安排。
当麻伫立在原处，无法移开视线，不能闭上眼睛。他明白由纪现在会相信自己的一言一句，告诉她那些人只是失去了联系，不会有性命之忧就可以了。然而他几次尝试将轻松语气堆积的话语说出来，舌头就像被牙齿揪住，喉咙被看不见，强而有力的手掌给扼住。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多半……”当麻没能说谎，语气越来越沉重，没怎么变化的脸颊肌肉满是忧伤，“……我想，凶多吉少。”
“……我知道了。真希望……他们没事。”由纪脱离交互的视线，低下头看着脚尖。
他们会没事的。当麻只要这么说，一定会让她好受一点……自己也能得到些许解脱。
“他们……”
地铁报站声盖过当麻的音量，随即缓缓停下，随着急促的提示声，车门往两侧打开，等在门口的乘客蜂拥而上。
车内空间一下子被占据了一半以上，很快就要下车的乘客站在门口处，将当麻和由纪隔开。
地铁再次开动，当麻身体跟着摇晃了一下，偏移的视线中看到由纪仍然低着头。
许是觉得漂亮话不能骗过由纪，他才无法用漂亮话修饰现实。由纪已经见识过魔法不合常理的一面，尽管还是很少的一部分，但当麻莫名觉得她拥有管中窥豹的敏锐直觉。甚至已经做好了与之抗争的觉悟。
当麻停下按手机键的手指，比起探明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应该是怎样保护，在接下来绝对会发生的魔法战斗中不让女儿受伤。
关掉正在和史提尔·马格努斯的联络界面，当麻新建短信，收件人是由纪。
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编辑文字，简单的文字很快完成，可是大拇指却无法点下发送——当麻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却无法相信文字能承载心中的火热。
“不好意思，借过。”
当麻侧身穿过身边两人之间，两步来到由纪身边。“没关系，有我在呢。”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缓缓抬头，看向侧面，温和的笑颜宛若纯白的花朵盛放的一瞬……当麻脑海中霎时浮现初次与那张相似面孔坠入爱河时心脏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