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对你说话（日本排核有感）

今天坐在岸边，她也坐在我旁边，她笑着看着我，我看着海。 “真的好美丽，我很喜欢，你喜欢吗？” 我说： “我喜欢海，我喜欢听海潮，看海浪，那总给我一种眩晕的错觉——海没有向我靠拢，是大地在拥抱海洋。” 她说 “的确是这样，” 她沉默，在这沉默的伊始，海与天再也分不出交界，她看着地平线，仍然有话要说 “从你的角度讲，那是因为耳朵内感受平衡的器官和眼睛发生了冲突，所以你会感觉眩晕……” 她沉默，我也沉默，如同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她的眉宇间有些离奇的愤怒，他怨我不再搭话，这话题的终结的过错终是归咎到我身上了，我却没说什么 她放弃用那离奇的愤怒审视我，骄傲地说，两眉扬起，嘴角扯着笑容，上抬的脑袋与定格在尽力想够到蓝天时的海浪重合 多变的情绪确实和喜怒无常的气候差不了分毫 “人的眼睛很会做出误判，就和人所谓的感觉一样，比如你现在分不清海与天，比如你没法用肉眼看出内伤，就像……” 她拉长音节，向上扬起声，想吊着我的胃口，可我没给她任何答复，她只得自己无趣地接下去说，语气比夏季的阴雨还要低落 “就像…有时候你没法从肉眼看见我受了什么伤” 她又变换了情绪，现在她变的非常焦急似的，在我身边手舞足蹈，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我，说话的节奏是那样的急促快速，但音调仍是温和的 “事实上，我有很多伤！这些你是能看见的。你看，这块，这块都黑了！还有还有，你看我的脸都发黄！而且我的伤口有些都烂掉发臭……你闻闻啊！” 我正准备起身，可是她又收敛了情绪，安静地抱紧自己蜷缩的双腿，长发垂落膝间，又让人徒生出几分怜悯。 我终是又坐回去了 她如同受了千万般的委屈，又不曾掉下一滴泪水，只是含糊地用颤抖的嘴唇无声哭泣，这哭泣中夹杂的是我不能理解的怨恨、悲哀，像下一秒就会反扑我的困兽 “他们都说我脾气差，说我阴晴不定，可是他们又要赞美我，还要保护我…这都是你的误判…和感觉、还有眼睛和耳朵的不协调一样！” 她想哭，天空激起阴云，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但是她见我起身，又硬生生地忍住哀恸，像有什么临终的遗言要交代一样坚决 她的语言再也不急促了，甚至…她似乎有些焦急到逻辑不通 “都快结束了，它们…还有你，都快结束了，这里什么也不会剩下，感觉是误判！误判！” 她又愤怒了，咆哮的高声震地我耳膜发痛 “感觉是误判！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在对你说话！喂！你的感觉是误判！我还有两天就要因为你死了！你在听吗？我在对你说话！” 我还是起身了，离开只有我一人的海岸。 她就坐在那里盯着我，可始终她都不只是在看我。 事实上，她不理解很多东西，或许是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还略显生疏，所以有些错误；又或者她已为此准备多时，但是终于跨出那一步，有些紧张。 总之，她犯了很多错误 比如，以她想表达的意思来看，她的措辞应该是“你们”而不是“你” 比如，她还不明白“感觉”只是随便拿来的借口……这个，或许能理解，毕竟我不能指望她这么快学会勾心斗角——我也希望她永远学不会。 再比如，她不应对我说。 这也许也不该怪她，毕竟那时的海岸只有我一人，时候要到了，原本繁华的海边也没有多少人，而她真正想对话的人也是不会屈尊来到这里的—— 就算来，人们也是夹到欢迎，扯出一副虚假的笑脸，和快要在蒸笼里被蒸熟所以伸长脖子的鸭一样要去看他，去看平时只能用虚伪的数字代码和三原色色块组成的画面里才能见到的“活人” 我，我能做什么？她不应该和我对话。 跑题了，我还想说，她还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人类是听不懂大海在说什么的。 海浪声是她百年的控诉。 她在悲泣 而我们什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