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旅店——利维坦外传

        次元交汇之处，次元旅店

        在一楼的柜台后，大夫正悠闲的翻着一本杂志，仿佛这里是度假酒店一般，而他正在享受假期。

        在他的对面，利维坦心不在焉的摇晃着一杯由十几种不同成分配成的鸡尾酒，它们在摇晃均匀后重又分出层次。他的眼睛看着大夫手里的书。

        “细胞。”利维坦轻声说道。

        “没错，细胞，医学界乃至整个生物学界最具影响力的期刊。”

        “你平常就看这种东西来……消遣？”

        “这些都是各领域前沿的研究，就把它当成是新闻嘛，紧跟世界最先进的水平。”大夫毫不在意。

        利维坦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手中已经混匀的鸡尾酒。

        “你看上去有些不太精神，怎么了吗？”

        “大夫，”利维坦闷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次元旅店，它有着很多的谜团？”

        “它当然有，”大夫笑了，仍然没有抬头，“你指的是什么。”

        “目的。”

        听见这句话，大夫停下了浏览。

        “目的？”他轻声问道。

        “目的。”利维坦沉声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见到那位将我们引领至此处的人了？”

        “你是说，忍小姐。”大夫想了想，“自从我们成功解救了她所在时间线的我们的同位个体之后她就没再出现过了吧。用她的话说，‘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旅程了’，”大夫合上了书，探过身子，“你是觉得……”

        利维坦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为了救一个人，那我们已经成功了，可……这些事情好像并没有结束，不是吗？这个地方，次元旅店，它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像一个生命一样，我们都被裹挟进了一种目的。它好像，”利维坦双手比划着，“在潜移默化的渗透着，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大夫盯着他：“比方说？”

        “你在真正到达次元旅店之前，曾经在它和忍小姐的帮助下，拯救了自己和柏崎姐妹对吧？”（详情请见《趁热喝药》）

        “没错，”大夫点点头，“我在那时应该就来过次元交汇之处。”

        “前几天与爪磨的谈话让我意识到，他也有可能，在到达这里之前，就与次元旅店发生过交集。”

        “这……”

        “而我，其实也很有可能，受到过它的帮助。”利维坦仿佛回忆起了过去，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

        “这我倒从没听你提起过，”大夫一下子来了兴趣，“你的过去。你有什么样的故事？”

        “我吗……”利维坦笑了笑。

        大夫微笑着看着他，心里却被利维坦的表情震惊了。眼前这个一贯是精明冷静，仿佛能够洞察全局的人，此刻却露出了罕有的温柔神色，仿佛下一秒他的心就要融化一样。大夫很确定，这样的表情曾经也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在他第一次见到栞栞的时候。

        “这要从我十七岁那年说起，我的，命运的，公主殿下……”

        “王子先生，明天是人家的生日哦，王子先生能和人家一起，到真步真步王国庆祝生日吗？”

        看着手机上真步发来的信息，佑树会心的笑了。

        “好的，你的王子先生一定会如约而至的。”

        放下手机，佑树开始继续调试眼前的程序。

        作为一个精通计算机技术的人，佑树的习惯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仍然倾向于使用传统的智能手机而不是mimi，同样，在阿斯特朗的第二人生风靡全球时，他也保持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这回不一样，为了给自己心目中的公主殿下一个难忘的生日，他也买了一副mimi，开始着手准备。

        9月22日，生日当天。

        早早的来到了真步的“真步真步王国”——实际上也就是真步的家，佑树一眼就望见了已经在门口等待自己的真步。他连忙快步走上前，牵起真步的左手，在无名指上吻了一下：“美丽的真步公主，你的王子先生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了哦。”

        真步咯咯的笑着，踮起脚尖轻盈的一转身，拉着佑树的手：“欢迎来到真步真步王国，王子先生～”

        真步家的房子很大，而且似乎她的父母经常不在家。也正因为如此，真步在她的房间里放置了许多玩偶，来陪伴她。

        在她的房间里，他们一起点燃了生日蜡烛，对着蛋糕许下了愿望，一起吹灭了蜡烛。正当准备切蛋糕时，佑树停下了动作——

        “真步公主真步公主，我的真步公主，”佑树故作神秘的说道，“今天我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公主殿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进入到不可思议之国，进行一段奇妙的旅程呢？”

        “和王子先生在一起，”真步一脸幸福的盯着佑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无论在哪里，人家都是开心的呢。”

        佑树握住真步的手，感受着脸颊和手心的柔软触感和若有若无的香气：“那么，公主殿下，请你闭上眼睛。”

        真步乖乖的合上了自己的双眼，看着眼前三分紧张七分期待的可人儿，佑树会心一笑，在真步的柔软嘴唇上轻轻一吻，同时拿出早已调试好的mimi，戴在真步的头上。

        沉浸在幸福中的真步很显然正在为自己的期待成真而开心不已：“王子先生是要在阿斯特朗中为人家庆祝生日吗？”

        “不仅仅是如此哦，”佑树将另一副mimi戴在自己头上，“是整个阿斯特朗的所有玩家当中，只此一次的特别待遇。”

        佑树拉着真步的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不可思议之国的冒险，马上开始～”

        “你到底为她准备了什么啊？”大夫颇有兴趣的问道。

        “一个真正的童话王国，”利维坦笑了笑，“不要觉得奇怪，作为一个在计算机技术上登峰造极的人，我在网络空间可以说是神通广大。但越是如此，我才越能意识到，只有现实世界，才是人类存在的根基。这就是我一直对于阿斯特朗这样的完全虚拟现实技术敬而远之的原因。但我必须承认，阿斯特朗——确实足以称得上是，‘第二人生’。”

        “我按照她的幻想，她的期待，为她创造了一个虚拟的童话王国。调用的就是阿斯特朗的程序资源。真步公主——真步她，非常美丽，即使在阿斯特朗也是这样。她在阿斯特朗中的形象是以狐狸为原型的兽人。我和她，我们就在虚拟城堡的王座上，被玩偶们簇拥着，我单膝跪地，向她求婚了。”

        “她非常开心，接过了那枚镶嵌着璀璨宝石的戒指，我将她抱在怀里，我们就这样，在虚拟城堡的大厅里，接受了一众童话人物的祝福与欢呼。”

        “我不得不说，阿斯特朗，是一个技术上的奇迹。就算是在虚拟世界，我也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香气，连她的虚拟兽耳上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是吗？”大夫打趣道。

        利维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盯着手中的杯子。

        “……等等，你这个表情，不会是——”

        “你应该能知道，或者说，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利维坦又一次将杯中的鸡尾酒摇匀。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我能猜到……你是说……米奈瓦的禁锢？”

        利维坦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不早不晚，就在那几分钟。”

        “你们……”

        “我创建那个场景调用的是阿斯特朗的一部分程序，实际上，我的外号‘利维坦’，就是我编写的第一个黑客程序，我的成名之作，当时我就是靠它来黑入阿斯特郎的。所以当系统突然锁死的时候，我被踢出了游戏，‘开挂’嘛。可是真步她不一样，她是游戏的授权用户，她和那一千三百万人一样，被困在了虚拟世界。”

        “你——你怎么不早说？你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去救——”

        利维坦抬起手，制止了大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别着急，这件事早在我来到次元旅店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奥，这样啊，”大夫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米奈瓦的禁锢发生后，各国政府都一直致力于攻破阿斯特朗的防火墙，解救困在虚拟空间的人们。但意外的是，倾尽整个人类社会的人力物力，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竟然毫无进展——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进展，我当时也是作为黑客技术的中坚力量参与了工作，所有的研究当中只有我的方向有所突破，但这对于整体局面只能说是杯水车薪。直到两年后，开始陆续有人因为身体原因死亡，我们，迫不得已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直接将受害者与mimi断开连接。”

        “这么做有用吗？”

        “实事求是的说，效果比起束手无策来讲还是可以接受的，差不多95%的人都能够恢复意识，当然并不是一帆风顺，有些人几乎很难相信眼前的世界，有些人短暂的出现了幻觉，不过最后都能痊愈。”

        “那另外5%呢？”

        “他们会成为植物人。”

        一种怪异的感觉攥住了大夫的心头。

        “那，你的真步公主，她是……”

        “另外5%——”

        大夫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与悲伤令他几乎无法保持沉默，他知道这种感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点点死去而无能为力……

        “——直到上个月为止。”

        啊？

        “呃，什么？”

        “就在一个月前，她醒了。”利维坦说道。

        “……”大夫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发自内心的祝贺你，她醒了。但你tnd刚才绝对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对吧？”

        “她醒了，”一种陌生的光在利维坦的眼中燃烧着，“在我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她回来了。”

        “这是好事啊。”

        “没错，”利维坦点了点头，“但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什么？发生了什么？”

        “不，你不要误会，真步公主她回来了，完完整整的苏醒了。她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任何永久性的损伤，一切都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但当我问及她在昏迷这几年的感受的时候，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的视角一直跟随陪伴着我。我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她，后来又见到我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遇见了几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们一起解救了被困在虚拟空间的人们。”

        “等等，她说的不是——”

        “我觉得就是——次元旅店。”利维坦盯着大夫，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绝对没有任何的猜疑乃至于不满，绝对没有。我的真步公主回来了，如果这是谁的帮助，那我的心里一定只有感激。但这样的经历，促使我去思考，为什么？如果是次元旅店帮了我的话？和你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让我自己的事与次元旅店有任何的牵扯，任何事情都没有。”

        “所以……”大夫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才会跟我说这些，把这些谜团称为‘目的’？”

        “世界上没有不存在原因的结果，哪怕是天命，也一定有它的缘由。”

        “…………”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这个目的呢？”

        “我会竭尽全力助它成功，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