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Umy」意难平
*3k5。
*娱乐圈pa，前面是粉丝视角，最后是MeUmy视角。
“用风花雪月来制造伤痕/钟情和陌生都很认真”
昨天在工作之余收到了一条QQ弹窗，点进去一看是一条提醒，显示是我和贴贴的好友十周年纪念日，我突然像被噎到了，哽得难受。
居然已经十年了啊。
已经够把我从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变成再也不发光的成年人，也因为工作而不得已用起了当初痛骂的微信。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感叹一下我们认识十年了。她的回复来得很快，基本同我一样。我突然就想问她，你还记得MeUmy吗？
她说记得。一直都记得。
我和贴贴是十年前一起追星的时候认识的，在她两专属的双人论坛。MeUmy作为组合出道，时限是三年。虽然放在现在她们已经变成一张泛旧的照片，但当年她们的人气相当可观，而我投进去的热爱最后都变成淹死我的浪。
MeUmy刚出道那会，没什么人气，像是日本的地下偶像，是活在角落里的、纸扎的蝴蝶。她们的一炮而红是在半周年发布双人专辑后，凭着那首主打曲《弱虫だって》跃居榜首，一下子被大众发现了，于是发起光来。
即使那会大多数人对她们的印象可能是百合营业。
我也因此关注起她们的动向来，也才知道公司让她们住在一起，偶尔也会开直播。
我追着看过几场，听着她们嬉嬉笑笑，只觉她们是熨帖着大地的孩子，有种种色色的灵气。恰是那年跨年夜，两个小姑娘挂着连麦，咩栗问她，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呜米对她一顿平安京嘴炮。
弹幕说崽你也就这格局了。
反倒是咩栗先正儿八经地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这小孩哼哼唧唧两句把话题扯回跨年上，在最后的几秒里她们热切地说“新年快乐”。那时我觉得一切阻隔都不存在，可以和她们一起走向很远，知晓风，知晓太阳。
而这之后又绕回了“矫情”的话题，在我未预料的一刻，呜米说“我爱你”，沉默了一会又补了一个“们”，我突然哑然失笑。
弹幕说你害羞了！
那时我一下感知到她们间轻盈流动的爱意。
我和贴贴说我磕到了。贴贴和我说磕麻了呀。
那之后我去搜寻更多的视频，每一个章节都是她们生活的碎片，在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闪闪发亮。那无数的鲜活，让我感觉雨季再不重临。
咩栗说，惊喜？她能给我惊喜？她要是能回来我当场舌吻她。
我在床上笑得打滚，和贴贴说你有没有觉得扛着火车这个意向又搞笑又有点浪漫，MeUmy的话也许每一次都有不顾一切来见你的勇气。
而迄今为止，我仍然记得是谁喜欢在对方玩游戏时阴阳怪气，是谁意外地喜欢被揉发，是谁牢牢记住那家土豆丝饼店，是谁在第一次见面时挑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许多的许多，即使我已经因怕烫着唇舌而不敢高声说，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曾经她们上综艺时呜米还说过，三年时间好短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MeUmy还可以有第二个三年、第三个三...啊九年的话会不会太长了点啊。
咩栗说对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很难啊，也许我很快就会厌倦你了也说不定哦？
这么说的时候她还在笑的。
那时我真的以为她们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走过无数上好的晴天，走得很远和很远。
我也有过一段热爱迷失了的日子，看向她们觉得明明暗暗，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又听到自己腐烂的声音，而夏末时我才突然回神，她们即将举办一周年的纪念演唱会。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回忆起我从她们那窃来的，关于幸福、快乐和爱的林林总总，又觉自己停止了衰败，一下子决定，要去她们的演唱会。
和贴贴商量后，我早早买好一张车票，翘掉周五下午的实验课，独自坐车前往上海。日落后我站在这片陌生土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她们一样穿梭在这座城市，晒同一个月亮。
我和贴贴在观众席面了基，在一片灼热的声浪里觉得自己也在燃烧，压轴曲目是《Secret》，在演出之前咩栗站在台上，对着尖叫声挥了挥手，屏幕上出现她扬起笑容的脸。
谢谢各位的应援！那么最后一首——
她眨眨眼说，我们都有了不起的秘密。
她回头，满眼装着刚走上台的呜米，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人群是一个幻觉。它并不存在。我是在与你个别交谈。
演出结束时她们站在舞台的最中间，站在那不颤栗的镁光灯晕里，手牵着手一起对着台下鞠躬，抬起脸时两个人的眼睛被点亮了，或像是一朵火焰痛吻另一朵火焰。
我愣在原地。用力回应期待的她们。为爱奔赴而来的所有人。懂得什么是索性热爱无惧山海。
夏天过去了，也不到秋天。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像一条淡淡的河流，一直淌到大海里去。得知呜米要开退圈发布会时，我在刷她们的论坛，消息一出服务器立刻过载瘫痪了，我盯着电子屏幕，像盯着一片褪色的沙滩。
为什么？
我愣住了。
为什么？
明明马上才要举办出道两周年的活动。
明明她还曾说三年太短，为什么突然就要停下了？
我感觉血液逆流，连氧气都是假的，在大晴天里被淋得湿透。
可这件事就是发生了，不管我再怎么否定、不相信、躲进闭塞的角落，也没办法改变任何现实，浩荡的鱼群不会突然生出任何一双翅膀。
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天我坐在自家的电视机面前，麻木地看着她们出现在画面里，一言不发，聚光灯把她们照得匮乏。她们仍然像过往任何时刻一样在那站着，却仿佛属于行星的两极，经纬线也连不到一起。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从来不是谁的太阳，因为你们我才发光。往后的日子，我们各自珍重。
呜米甚至不谈理由，只让我把所有的难以置信全部空置。她说话的时候我一点都看不出她的样子，字字句句都失落，没有温度，我不能再堂而皇之地说什么颜色都是月亮。我看向咩栗，好像她的眼泪都自尽了，擦不亮她灰色的影子，眼角却是红的，妆也遮不住。
最后她们一起鞠躬，我却想起我去看演唱会的时候，落幕时她们眼里整夜亮着的光。我意识到她们的名字再也不会写在同一张横纹纸上。
好似烧着的、桔子皮的味道，苦得过那个无端潦草结尾的黄昏。
然而那晚我并没有失眠，悲伤站得很远，一睁眼就是不需要被粉饰的明天。我固定在我的生活里，直到一周之后咩栗再次出现在大众的眼前，是熟悉的、我们都认得的样子，完满而没有伤口。
记者仍然抓着那个昨天不放，千八百的问题都是两人的关系、是否有矛盾、又是否有联系。我听见咩栗第一次正面对着镜筒回答，也仅仅是回答:我们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们不要因此打扰她，也不要再打扰我。
没有波澜的，好像电影看到结尾便撕掉票根，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甚至不知道是生活有它的谬误，还是未来有分别的天性。不知道她们是身不由己还是突然厌倦。而也在那一刻我才感知到，这场下个不停的大雪，终于降落在我的生命里。
我想起，当初我大张旗鼓地放肆说爱，是一种奢侈的天真，你以为的那些浪漫标签，总在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风化残破了。
当你谈论爱时，爱就什么都不是。
逐渐这件事也降温，然后冻起来。我眼睁睁看着论坛的发帖频率从一天好几条变成好几天一条，最后几周也没人活跃，最后的最后，一年半以后，论坛被锁掉了，我那些关于她们的嬉笑，好像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变成我找不到解法的一个结。
贴贴对我说，我还是不敢相信，事业的最高峰，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可悲伤是没有眼泪的。所以永远找不到痕迹。
咩栗仍然在活跃，但鲜少唱歌了，好像她已经决定告别舞台，去别的领域发展。她从来没有提过呜米，开直播时对一些穷追不舍的弹幕也视而不见。
冰冷的现实我不忍卒读，在半夜听歌时眼泪又停泊在眼眶里，最终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你想起她们说过爱隐晦又真切/也互相拥有秘密将外人都拒绝/多沮丧/你以为她对她重要过全世界”
自那以后，我再也找不到呜米的任何一点消息，所有的新闻都变成传闻，辨不了真假，就都变成下酒的玩笑话。
咩栗比她走得远，就在我已经决定放下一切，接受她们已经分道扬镳的现实，告诉自己所有的爱也许只是一场自我欺骗，而梦只在地平线发芽时，咩栗做了和呜米一样的决定。
而这时已经是她出道的第六年，我早已不像四年前一样悲伤，她站在台上的时候还是笑着的，说自己已经完成了梦想，能被这么多人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现在她决定去过回自己的小日子啦。
我觉得惋惜，又有点欣慰。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咩栗在最后说。
我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坚持这么久。这是我出道的第二个三年，果然只有一个人的话，三个三年还是太久了一点。
她笑了笑，最后鞠了一躬。
往后的日子，大家各自珍重。
我感觉一下子被抽掉了骨头，看见一个褶皱的月亮，她后来的粉丝还在开玩笑说她怎么会用“第二个三年”这样奇怪的说法，而我最终大哭起来。
咩栗啊。
嗯。
咩栗呀。
嗯。
咩栗呀。
嗯。
做偶像开心吗。
我们两个人，到处哪里都能去。
明明到处哪里都能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呜米听到这话的时候回头，才发现咩栗站在逼仄的阴影里，语调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呜米停住脚步，却知道自己和她愈来愈远。
告诉你什么？
她说得很低，但她知道咩栗能听见。她好似看见咩栗成为一面慢慢剥落的墙，她们之间留存一片白色的旷野。
告诉我你的嗓子不能再唱歌了。
呜米知道，即使她欺骗自己，她人生里的季风雨也再度来临，但她把情绪全都锁在身体里，在咩栗逐渐漫溢出来的哭腔里风干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自顾自违约，你逞什么英雄？你明明知道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哪怕离开舞台离开荧幕——
你凭什么留我一个人？
呜米突然就想起她们出道前每一次睡在练习室的时候，浑身出汗，她们泡在自己的盐水里，梦想可以保鲜很久，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她们都拥有一层反光的壳。
现在她们终于走进一段彩色的日子，即使她看见自己人生中的想象一盏一盏熄灭，也不想给爱她的人留下一个抱歉、疼痛而悲伤的结局。
她冷淡地开口。
我根本不要你陪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就这样吧。
不顾咩栗的眼泪和呜咽，呜米把这些全都不等分地剖开。
她走向台前的方向。
结束就结束吧。破碎就破碎吧。
她的告别从来都是什么也不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