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症候群·chapter.24：罪名
“杰克……杀了时计兔？” 早些时候我已经从女王那里听说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因此明白“住民”对于世界本身来说有多重要。时计兔就原作内容而言，是引导爱丽丝进入仙境的引导者。无论戏份还是地位，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重要角色。这样的角色也会被什么人彻底杀死吗？不，不应该说彻底。因为在那之后出现了那只怪物，可身为怪物的时计兔已经完全没有了引导爱丽丝的能力和心智了。 “是的。我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我当时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七号眼中倒映着墙壁上火把的光芒， 他仿佛要把那两团小光点囚禁在眸中一样眯起眼睛，“我那时候只是个打杂的，哪见过这种事情，吓得魂都丢了……我当时就想，我不能被灭口，我还有家人……所以，我趁他不注意在命案现场顺走了某样证据，就是时计兔的怀表。” “可是现在的时计兔身上也有怀表。”我忍不住插嘴。 “大概是和那只怪物一起被重置了吧。不过，怀表上有时计兔独特的标记，是不会弄混也不能仿制的。”方块A告诉我，“每个有‘戏份’的居民都有类似的东西，因此哪怕新的时计兔有自己的怀表，也不影响旧的时计兔怀表的真实性。” “那……只有怀表而已，又能证明什么呢？”虽然有点不忍心继续诘问七号，但我不得不往下问，“只有这一个物证和人证就能定罪吗？”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杰克好像特别忌惮那块表，我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我之前研究过一下，那中间的确是空的，但是我完全打不开。只有一个很小的有盖子的孔，但是连手指头都伸不进去。” 那这么说，怀表里面的确有存放着什么关键信息的可能。会是什么呢？难道是杰克的把柄之类的吗？ “杰克果然后来找到了我。和他对质的时候我快吓死了……但是好在，他没有杀我，因为不知道怀表在哪吧，这事只有我和我老婆知道。我跟他说一旦我有什么意外，怀表会立刻被人交给女王陛下。他就没杀我，还说要让我当他的眼线。” “眼线？什么眼线？” “当然是为了不让杰克贪污的事情被发现的眼线啊，他的眼线也不止我一个。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但一旦我们发觉有可疑的人就会告诉他，他会想办法把那些人送上法庭或者用别的方式解决。就这样……陆陆续续也干了一段时间。” “你晋升为部门总管也是他提拔的吗？” “是，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多赚点让家人过得好点？我拿着证据，不止一次地和他交涉。他呢，估计也是觉得部门负责人中多点自己人会比较好吧，也答应了。” “那么这次呢？你们之间的合作为什么破裂了？” 七号嗤笑一声，“还能怎么的，还不是怪我贪得无厌。我儿子今年年末就要结婚了，还要买房。我想捞笔大的然后就收手，彻底不干了。于是我就过去和杰克谈，我要的钱他答应给，但是我拜托他在园林部门给我儿子也安排一个工作的时候，他很明显不高兴了……我也听说最近财务部和人事部盯得紧，杰克当然也不想往枪口上撞。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我无言以对。该说这个人是胆大包天还是什么呢，对方可是杀人犯，反正我是没有这个与虎谋皮的胆子的。但是……七号做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家人，这点又让我觉得他实际上就是个平凡人。这样的微妙矛盾又加剧了我的痛苦。尽管我也明白七号的结局是自作自受，与我没有关系，但是自责和愧疚的声音就是停不下来。 “所以，怀表现在在哪里？”方块A继续问。 “你们去找我老婆吧。告诉她，城堡的人来领那块表。她会告诉你们东西在哪里的。还有一些别的证据也在，是我以前搜集来以防万一的。”七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我当时真是天真，还以为我手头证据越多越能拿捏他，其实他早就知道我在搜集证据，故意放任我，为的就是以后一口气清算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带给家人的话之类的。” 听到家人这个词，七号原本一直强撑着的平静突然绽出了条条裂缝，强烈的感情似乎要喷薄而出。但他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克制住了。扑克牌背过身去，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让他们保重。”然后缓慢地踱到了牢房另一端，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我和方块A无言地离开了地牢。根据七号提供的地址，他们家住在城镇附近的森林里、由公爵夫人管辖的区域。此刻已临近黄昏，但我明白拿到怀表这件事必须刻不容缓。死刑明天就会执行，再晚一点说不定就会被杰克先拿走关键证据。 方块A叫了一辆马车，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种仿佛只属于旧时代英国的交通工具。但没心思因为非日常感而兴奋了，我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在头脑中整理刚才获得的信息。 红心杰克，作为城堡主管和法官在红心城堡中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目前他已知的罪名除了杀人还有贪污，但根据方块A和七号的说法，目前手头的贪污证据并不足以让他无法翻身。决定性的证据是他曾经杀死作为住民的时计兔，原因不明。关于此我虽然有几个猜测，但是除非有对应的证据，都还是没法确定。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正当的原因，否则杰克是没理由被七号威胁的。无论如何，仅凭一块怀表和人证的证言也是无法将杰克定罪的，必须想办法把怀表里面的东西弄清楚。 而且，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宫廷秩序是怎样，但据我所学过的知识，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的宫廷都是内外有别的。法庭与城堡事务的管理，这两项任务同时落到一个人身上的概率是很低的。是女王特别偏爱他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再联想到死去的时计兔没有被以原来的样子重置，而是成为现在这样神志不清的怪物。而曾经受过重伤的帽匠却能利用重置治好自己的伤，这只是单纯的意外吗？时计兔重新活过来肯定对杰克有压倒性的不利，那么这样的重置结果…… “静音阁下，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在森林外围停了下来。大概是森林里没有路过不去吧，看来剩下的路只能步行了。不过，这也给了我和方块A交换情报的时间。 “方块A，我刚才想了一些事情。”我对他说。 他微微笑了笑，至今为止，笑这种表情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下官也一样。正好，边走边说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森林正被一点点浸没进黑暗中。方块A点起来时拿上的油灯，走在前面给我照着路。 “关于内外有别这个问题，实际上，杰克是唯一的例外。” “唯一的？为什么？” “下官也不知道，但就是这样，他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很久了。实际上您也看到了，那样的法庭很明显是异常的。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 “没有察觉？为什么？” “因为原作就是这样的，阁下。”方块A无奈地回答，“爱丽丝梦游仙境原作的法庭更加混乱，女王已经尽全力整顿，让它起码有个法庭真正的样子……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合格的法庭，所有知识都是爱丽丝们从外界带来的。在此之前，城堡的法庭甚至连辩护律师都没有，所有裁决全凭掌权者一人的好恶。以前是女王陛下或者国王陛下，还能勉强维持公正的判决。但是现在换成杰克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女王和国王呢？”我问。这种事他们难道不管吗？ “女王陛下和国王陛下有更重要的事。具体来说……就是研究怎么减轻倒转和重置带给世界和居民的损失。” 那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且从方块A的口气听来，这种研究似乎并未见起色。 “要问为什么女王陛下如此器重杰克，以至于对他的某些行为也视而不见，这下官也不清楚。唯一可能想到的答案是，杰克在原作就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那么又是原作和戏份那条规律了吧，虽然荒诞，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却是不得不遵守的铁则。或许世界就跟我一样，无论是它本身还是它的住民，都不得不被他人的意志不讲道理地支配着。身在其中，却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只是在既定的轨道中麻木地前行。 “可是……方块A你又是怎么发觉问题的呢？是因为你不是原作的人物，才没受规则影响吗？” “可能吧。可以知道的是，像下官这样的人并不多。” 我们又无言地走了一阵，只有偶尔从四下里传来的虫鸣。这样的沉默似乎经常在我们之间发生，其实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在从前的世界也经常陷入这种与他人无话可说的窘境。但是在方块A身边这样，我却没有感到那种熟悉的尴尬。 “对了，关于重置的那件事。”方块A突然开口，“其实下官有一个猜想，或许可能可以解答您的疑问。” “什么？” “或许您可能会觉得荒唐吧……但是，世界有没有可能有自己的意志？”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你的评论是我更文的动力，欢迎大家多多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