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醉花阴(第三章·身世)——牡丹篇
(3)
暴怒的老父亲被魏无羡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的驱逐出了屋子，气得跳脚却毫无办法，
早在魏无羡十五岁进入魏家军之后，魏长泽就奈何不了他了，
底下的将领们更希望顶头上司是一个锐意进取赏罚分明的年轻少帅，而不是一个花天酒地任人唯亲的昏聩大帅，
说实话魏长泽也没到老眼昏花那份上，不过他的弱点也很明显，精虫上脑的时候连帐门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除了那几个死忠，剩下的一大波人都倒向了魏无羡，离架空也差不远了，
这次岐山温氏最先起兵，做为附庸的魏氏一马当先，连下三城，不乏魏无羡这个少帅用兵如神的缘故，
魏长泽虽然不满，到底这些年也只有魏无羡一个儿子，温藏色可不是好相与的，他那些莺莺燕燕宠上天也可以，但绝不能影响自己儿子的地位半分，
是以魏长泽胡天搞地，后院几十个美人儿，愣是连个闺女都没生下，夫妻两个势如水火也不为过，
这下子发现了一个沧海遗珠，还是白月光的儿子，可不就让魏长泽抖起来了，
奈何这个逆子被教养的比他母亲还要强势，半点不尊重他这个老父亲，
屋内魏无羡再一次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一番蓝湛，再没了之前的和煦和若有似无的怜悯，毫无温度的眼神冻得人浑身瑟缩，
之前刻意收敛起来的战场上的煞气和血腥，冲击得他小脸血色尽褪，
蓝湛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手指，揪着那小块布料的指骨被攥的泛白，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
“我，我肯定不是那大叔的儿子，我母亲从没提过这个人……”
“魏……魏少帅，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眼看小人儿都要哭出来了，魏无羡收了一身的气势，沉思着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多大了？”
蓝湛眼见他态度软化，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水汽，漂亮的眸子像水洗过一样，急急得回答，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十……十五……”
十五六岁的少年雌雄莫辨，还被刻意打扮得仙气飘飘，的确有艳压群芳的资本，
只是魏无羡今年十八，若是那白月光真和魏长泽暗度陈仓，也是在娶了他母亲之后，这时间就对不上了，
那为什么魏长泽一口咬定蓝湛就是他儿子?魏无羡低垂着眼帘思考，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流光，是谁在说谎?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蓝湛没想到魏无羡会问这个，有些难堪得松开了手，复而在掌心掐出了月牙型的痕迹，原本清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母亲她……”
白玉兰，堪称万人迷也不为过，她出道即巅峰，一曲霓裳羽衣舞震惊整个江淮，曾经有无数达官贵人为之疯狂，捧着奇珍异宝只为求她展颜一笑，
文征明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原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
这样惊为天人的女子，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花楼能盛下的，据说当时梁王爷都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甚至要纳白玉兰入王府当侧妃，
只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如同昙花一现，赎身后迅速销声匿迹，不知被何人金屋藏娇，
却十五年前满身狼藉的回到了扬州，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连同她怀里刚出生的婴儿，重新卖身给了明月夜，
蓝湛从有意识起，就看着母亲好似分割成了两个人格，
有时候会温柔的抱着他叫湛儿，像樽精美却布满裂痕的瓷器，沉默又哀伤的唤着墨郎，
有时候则会神色狰狞，逼着他穿小女孩儿的衣服，学那些讨好人下流的手段，口中源源不断的是污言秽语，根本看不出贤淑的影子，
但不得不承认，她很美，在这样的地方注定是一场灾难，于是她死了，
在蓝湛七岁的时候，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从高楼一跃而下，只留下一具七零八落的冰冷尸体，
也就只剩下杨妈妈知道蓝湛其实是个男孩，如果不是这样，明月夜根本不会养大他，转手就会卖到更见不得光的地方，
这次花魁评选是一个机会，很快楼里就会逼着蓝湛挂牌接客，到时候一暴露就根本不是自愿不自愿的问题了，
原本也只是想被个富商还是什么权贵拍下，然后再伺机脱离，这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下子被掳到了军营，还成了什么见鬼的私生子，
蓝湛可以肯定，他母亲口中的墨郎绝对不是魏长泽，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成的父亲，身居高位，甚至谋划着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他父亲有腿疾，还是个文人，
总归不像魏长泽这样的马上将军，武将嘛，肯定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头脑，
蓝湛见过他母亲宝贝的不行的画像，那上面连头上的蝴蝶须都分毫毕现，绝对出自大家之手，题词也缠缠绵绵的很，
魏无羡想不到白玉兰能和魏长泽有什么交集，还让他脑补出这么大一个儿子，
不过他很快下定决心，这些上辈子恩恩怨怨和小辈没什么关系，只是也不能让蓝湛这么呆下去了，
“明日让魏宁带队送你去岐山”
蓝湛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半煽情半卖惨换来的还是这样的后果，说的他自己都要哭了，这什么绝世小可怜，魏无羡居然不为所动！
“魏，魏哥哥……”
下意识的摆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他身上那种高岭之花的气质自然而然的变为了楚楚可怜，
“我，我什么都不会，别丢下我……”
可惜这样的行径作为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想跟着军队上战场?”
蓝湛被他一噎，好不容易抱上金大腿，怎么可能被轻易甩开，他一咬牙，莫名气弱，
“上，上战场就上”
“好，明日跟着军队操练吧”
被魏无羡饶有兴致的评估挑剔的眼光扫了个遍，似乎在考虑他能撑多久，
蓝湛浑身恶寒，汗毛直竖，总觉得自己挖了个大坑，硬着头皮道，
“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