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违的重逢
“妈我回来了。中午饭做好没？都要饿死了……”
玉声才刚踏进家门，才蹲着换好鞋子，一抬头就看见凑到面前的一张脸，惊得他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阿声，终于又见到你了！”那人兴奋地冲他说，眨着眼睛来回打量着他。
玉声坐起身来，疑惑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女孩问道，“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名字。”
她皱起眉头冷哼了一身，狠狠地将手中的扫把往地上一甩，“亏我还这么惦记你，还帮你家打扫，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厨房传来老妈的声音，“月华，是声声回来了吗？”
“没有！他不回来了！”她气呼呼地大声应道。
“月华？陈月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月华明明是一个七八岁的小……”
玉声突然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真是脑子转不过弯来，月华的岁数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彼此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好几年前。现在既然自己长大了，月华当然也长大了，可她在玉声心目中的形象还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
回过神来，玉声再好好端详了月华一番，才发现她已不再是印象里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女孩了。眼前的她留着犹如瀑布般的长发，洁净的面容未加粉饰，看上去已颇具少女的矜持与高静。没想到这才几年没见面，对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不由得有些惊讶。
“人家伤心了，呜呜呜……”月华带着哭腔，说罢便低下头假装抹着眼泪。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玉声说完便伸出手去要给她擦眼泪，谁知道月华却忽然躲开了，还不住地发出嘿嘿的偷笑声，他这才明白月华完全是在装哭而已。
“逗你呢，傻瓜。”月华得逞般地笑着说，然后又凑过来在他身上挠起痒痒，玉声只得狼狈逃窜。
“哎呀。孩子们一见面就这么热闹，真好呀。”听见身后那柔美的声音，月华这才停了手。玉声转过身去，竟是也有许多年没见的月华妈妈。
玉声有些拘束地把双手背到身后，微微地冲她笑着说，“林阿姨，好久不见！您最近一切还好吧。”
“声声，真是好久没见，阿姨都好，都好。不过你陈叔叔这次没有回平安，我代他向你们一家人问个好。”林阿姨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迟疑了片刻便罢手了，“真好啊，想当初阿姨都是摸摸你的小脑袋，现在声声终于长成英俊的大小伙子了，都已经比阿姨还高了。”
“没有没有，是阿姨太会夸人了。”玉声客气地回答道。看林阿姨还系着围裙，心想她刚刚的举动是嫌自己手上沾着油污，怕弄脏了我的衣服吧，真是个心细的母亲。
林阿姨皱了皱眉头，望着躲在玉声身后的月华指责道，“月华，你看看人家声声多谦虚懂事。让你喊哥哥到家里来吃饭都能磨蹭半天，要是饭菜都凉了你可别又东挑西拣的。”
月华才不服气呢，反倒叫起冤来，“是阿声！都怪他……见了面就一个劲地捉弄我，我也没办法呀。”
听到月华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贼喊捉贼，玉声刚要开口争辩，林阿姨就先批评了起来，“‘阿声’也是你该叫的吗，真是不讲礼貌，至少要称呼‘阿声哥哥’才对。”
“哼，就知道教训我，真偏心。”月华转过头去，没好气地嘟囔道。
他赶忙出言缓和着气氛，“没关系，我俩年纪也没差个几天嘛，从小不都是这样叫的。”
月华听罢，对着妈妈做了个鬼脸，赶紧推搡着玉声往家里去了。
玉声住在一栋很普通，只有三层的小单元楼里。月华就住他家隔壁，两人打小就是邻居，并且彼此的年纪相仿，自然而然的从孩提时代起他们就是相当要好的玩伴。
七年前，玉声还只上小学二年级，那时他与月华同班。可是在那个夏季，月华告诉他说自己将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到一个繁华的大城市生活，两个孩子都许诺着再见面的时候还要一起搭积木、折纸飞机。双方都以为这只是短暂的离别，可从某个新学期起，玉声身后的那个座位就再也没有人坐过了。
他曾为好友的离开而失落难过，也经常在夜里悄悄哭泣，不过时间注定会抹平这一切。不知从何时起，玉声慢慢习惯了55个人的班级变成了54个人，习惯了班主任老师点名时不再会有“陈月华”这个名字，也习惯了每次考试往后递卷子时，都必须努力伸着手才能交到自己后两排的同学手上。
他再也没有联系上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小女孩，或许渐渐地就忘了这件事吧。羲和驭日，逝者如斯，年幼时的记忆就要褪色殆尽，直至此刻的再会。
月华的卧室。
与清晨的凉意不同，初秋的下午依然炎热，使人不自觉昏昏欲睡。玉声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伸了个懒腰说，“有点累了，休息一下，我看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吧。”
月华也挨着他席地坐下，“今天辛苦你了，没睡午觉帮我搬东西还有打扫房间。”
玉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答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嘛。房子这么久没人住了，是该好好打扫一下。”
“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妈昨天到的，我们整整打扫了一天，把我给累趴下了。”
玉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没有接话。她推了推面色有着几分疲倦的玉声说， “要是困了你就去我床上睡，这样靠着休息不好的。”
“不用了，我身上都是灰，别弄脏你床了。”
月华哼了一声，满不高兴地说，“什么你的我的，我们以前不是还经常睡一起吗？”
“咳……咳……”玉声听到她提起这些，尴尬地挠着头纠正道，“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怎么还能跟以前一样幼稚呢？”
“你咳什么咳，是不是已经变心了，不爱和我玩儿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片刻后把话题给岔开，“啊，你难得回来，总能多待几天吧？”
“差不多吧，过几天开学。”月华忽然奸诈地笑了起来，“怎么，你很希望我晚点回去吗？”
“哪有。”
一时相对无言，玉声又起了点瞌睡劲，房顶那盏有些年头的吊扇发出的有节奏的嗡嗡声更是催人入眠，于是他耷拉着头，眯起眼睛就要睡去。恍惚间他注意到身侧人那光洁的腿上有着一道疤痕，虽只有淡淡的痕迹却显得异常扎眼。
月华见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刚想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却发现玉声始终眯着眼好像在偷偷注视自己的腿，羞得她绞着裙子扭捏地怨道，“你，你怎么老盯着人家看。”
玉声这下清醒了一些，随即脸色有些微红，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有。”
月华斜着眼不知道在看哪里，玉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只是心中无奈地对自己说：真是的，一见面就闹这种误会，这让别人以后怎么看你啊。
“我有点困了，让我靠你身上睡会儿，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妈妈。”耳边传来月华细不可闻的话语。
玉声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要挟，呆呆地点了点头，“呃……嗯。”
枕着耳边若有若无的鼻息以及身侧萦绕的一缕清香，他睡着了。月华轻抚着玉声的洁净掌心，低头看着自己膝上那抹不可磨灭的印记，长发在窗边拂来的徐徐微风中摇曳着，勾起了几许过往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