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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s":[{"insert":" 好不容易哄睡两个快满周岁的小宝，张小阳自己倒合不上眼皮，虽然身体蔫在床上，再无半点力气。他轻轻翻了几下身子，始终有个问题挥之不去：今天被扣了多少？今天他妈的到底被扣了他妈的多少？张小阳努力摁住愤怒的火苗，两个小宝刚入睡，他可不想再把她们惹醒，况且，他还想用回忆捋一捋今天到底被扣了多少。\n\t清晨六点半，张小阳准时开车出库，脚软软搁在油门和刹车上，手稳稳抓好方向盘，双眼圆睁观察着前方。他从阳光小区出发，大众车爬上火城大道，他必须赶在七点前，走进车间A。没办法，开年第一次产品生产评比中，他管理的车间A得了个倒数第一。按车间管理制度，倒数第一要被扣款的，至于扣多少，还没算出来。为避免下次再被扣，他要求车间A员工知耻而后勇，比别的车间提前半小时开工。如此，他也得七点前赶过去。\n\t火城的雾是真大，无孔不入，把蓝天遮住，青山遮住，房屋遮住，路也差不多要遮完了。路况能见度太低。靠，火城怎么裹上这么厚的破雾？！就不能散开一些，给人见点光亮吗？一阵冷风夹着雨丝，灌进他车内，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快速把玻璃摇死。不过，这阵透骨的冷风倒把他睡意吹去不少，隐隐约约看见前方十字路上悬空标语牌写着：新蓝图，新发展；新战略，新征程。不禁脚上生力，一踩油门把速度加起来。快老化的大众车一骑绝尘，跑到公司车库里才肯停下。\n\t他走进车间A,开始给员工做第一堂辅导。虽然他来早半小时，然公司是不会奖励他半毛的。辅导之际，窗外进来几个人，抬头一看：公司风纪委员会成员。哦，来查车间员工仪容仪表了，张小阳抬起略显疲惫的脸，祈祷不要出什么乱子。\n\t“你头发为什么这么长？”\n\t“为什么不穿公司服装？”\n\t目送风纪委员会成员离开，张小阳暗暗叫苦，两个人，每人扣三十，扣走60元。靠！扣了60元！你说我来这么早干嘛？再细想这两个导致他扣钱的主，一团火窜进心中：他妈的，都是车间经理塞进来的关系户，昨天已经提醒过他们公司的着装仪容制度了，今天还如此我行我素，朽木不可雕也！他妈的老子上辈子欠他们钱！不过，张小阳还不敢当众发火，一来担心搞坏了车间氛围，下次生产评比时员工们给他瞎整；二来要若让车间总经理知道，指不定叫他滚蛋，再念两个小宝需要奶粉钱，他忍了。\n\t培训会结束后，他特地叫几个在开年生产评比中技术实在拙劣的员工去办公室诊断一番。\n\t“刘晓武，这操作给你讲了多少遍？干嘛测试中故意跳过？张小雄，让你最后一个综合检测环节不要随意糊弄，只要认真完成流程，检测分都不会低，你听不懂人话？就你们两个大神拖了我们车间A考核分，请站近点，我再给你们来一遍。”\n\t“叮铃铃！叮铃铃！”未给张小雄分析完毕，车间培训铃响起了。张小阳抓起培训方案又回车间。培训会上，他把昨夜凌晨两点做成的技术分析细则，毫不保留地向员工分享，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窗外闪过黑影，大家齐刷刷把头看向那边，只见一人举着手机向车间里拍，大家又顺着手机的角度，发现是拍角落左边的陈卫国。张小阳一个健步冲过去的同时，又听到咔的一声，再顺着相机看去，角落右边的方龙贵正玩指甲，也被拍了。仿佛被两块砖头同时砸中，张小阳头一阵眩晕。他正想把两个员工扯出去一顿臭骂时，忽然记起这两位主，一个是经理的小舅子，一个是经理铁哥们的大公子，哪个是他惹得起的？只好作罢。\n\t“张组长，这里还有一个打瞌睡的，一共三个。”原来，车间保安家二侄子在打瞌睡！公司纪律委员会成员小刘嘿嘿笑到，并冲着喘粗气，脸色胀红的张小阳伸出三根手指。\n\t“去去去，赶紧走，今天你收获颇丰。”张小阳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把小刘往外推。\n\t“唉，我说，虽然你现在中三个共被扣90元，但我们大车间可要加3分哦，舍小我为兄弟们谋福利，你贡献杠杠滴！”\n\t“再说风凉话我可要跟你拼命哈，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小子也别得意得太早。”\n\t第二场培训会结束，张小阳还是斗胆把导致他被扣钱的三个主子叫去办公室，准备再对他们好言相劝，劝他们发发善心，害人之心不可有。\n\t才讲到第二个，张小阳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如猎豹般冲到公司打卡机前，只见上面冷冷显示着“8：55”，这是一个极容易激怒人的时间点，它虽然只比迟到多两分钟，但要被算成旷半，张小阳的50元飞了！他销不了假，因第一场培训会他是给好友小江代的，他的值班表没有上一场，他销不了假。退出打卡室，张小阳的脸和对面山上的云一样阴沉，他冷静想了下，不到一小时，自已又被扣了140元！\n\t他感觉有些饿了，早上出发太早，没顾上吃早餐。反正被扣了这么多，还不如出去搞个“大碗加杂”，自从两个小宝诞生后，他一下拮据起来，再没去他喜欢的老羊头粉店。他看见车间大门是对他敞开的，顾不了什么坐班期间不能出去的鬼话，他揣着一肚子火气直奔老羊头羊肉粉店。\n\t羊肉粉端上来了，他嗦了一口。“嗯，味还是那个味！”可是，车间自从换了个总经理，怎么就全变了天呢？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他匆匆把羊肉粉嗦完，羊杂吃光，羊肉汤喝干，美美打了个饱嗝，开始返回公司。从早上以来被扣的几百元，貌似都被这美味的羊汤融化了。\n\t“谁叫你出去的？！”\n\t一个闷沉沉的声音在他左耳边响起，侧头一看，不好！他心里拔凉起来。是的，他被公司总经理逮了个正着！总经理的现在的脸比老百姓家用的陈年锅底都黑。公司规定上班期间不能出去的，他被肚子勾引出去，结果撞枪口了。面对龙经理咄咄逼人的语气和吓人的黑脸，他打消了争辩几句的主意，继续忍着龙经理有失身份的污言秽语。\n\t“扣你100！赶快去财务室交。”最后，龙经理斩钉截铁地抛出这一句。\n\t我靠！真狠呐，就几分钟出去吃一碗老羊头粉，就要扣100？吃一碗就要扣100？！还有没有王法？这话他没胆对龙经理说，否则分分钟让他由车间组长变成车间保安，甚至滚蛋。\n\t回到办公室，他气不打一处来，龙经理金口一开就是100元？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对我们的扣款那么狠呀？难道我们的钱要大个点？难道我们的钱不用养家糊口？那，龙经理自己怎么不被扣呢？每次扣款表格出来，都没看到他名字，难道，他有超能力？他用了扣款保护罩？要知道公司被扣款的人太多太多。\n\t他妈的！不想了，打开手机欣赏下NBA比赛。张小阳是库里的球迷，他记得小学生（库里绰号）今天有场比赛，是对湖人的，两队这几年老冤家了，他希望小员工打爆詹姆斯，稳进季后赛，毕竟库里巅峰期也没几年啦。\n\t解开锁，手机微信群弹出几条信息。他点进去看，发现里面有个文件，打开文件再看：“开年第一次生产技术评比考核结果”，靠后的罚款出来了：“张小阳：退步扣款 250！”好家伙！又是一笔！他已没有气可生，慌忙点开体育视频直播软件。画面中，紫金山军团和金州勇士正在酣战。库里呢？他没在库里正常上场的时段看到他，再把视线移到替补席，也没找到小学生。没小学生还看个毛啊？！张小阳是库里的死忠，即使刚刚维金斯硬怼詹姆斯完成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也阻挡不了他立刻退出播放器的举动。\n\t中午，他实在太困，趴在坚硬的办公桌上顷刻睡去。不一会鼾声如牛，这声响难免干扰旁边还加班的关晓媛。关晓媛往他这边瞧了瞧，看到张小阳凌乱的头发，和头发下憔悴那张面孔后，刚才的些许不悦渐渐退去。都不容易呀！何况是三个娃的爹！更何况是在火城园艺公司上班的三个娃的爹！关晓媛走过去轻轻把办公室门关上，尽量屏蔽外面偶尔走动的声音，怕惊动眼前这鼾声如雷的成年人。返回座位时，对面同样在加班的高晓梅对她会心一笑。\n\t“发工资啦！”半小时后，关晓媛霍地咋呼起来。\n\t“发了？没扣钱吧？”\n\t“发工资了？”前三排的张小阳奇迹般从梦中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n\t“哎，我去！扣了！扣了200！”\n\t“为什么又扣我们工资？”高晓梅很生气，因为她刚买了四代凤凰城，手头也紧。她本来想用这个月工资还完房贷车贷后，去哈哈店买一双鞋，她的鞋有点不合脚了。\n\t“什么？又扣我们工资？扣来干嘛？”张小阳忽然来了劲，直接拨打财务室主任电话，想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办法，他今天被扣得太伤了。明天是两个小宝的周岁，他想下班后，约亲友们吃顿便饭，也给小宝换套衣服，再买两个蛋糕，几支蜡烛，为小宝们庆祝下。\n\t电话打通了，说钱是工会扣的，打算拿来开销公司迎新联谊会。\n\t“迎新联谊会关我屁事呀！工会有什么权利直接动我工资卡？你们开发票吗？”\n\t“发票没有，有意见的话，去找石主席说吧。”财务主任挂掉电话。\n\t“工会能扣我们钱吗？这不违法吗？”他冲着关晓媛和高晓梅叫道。\n\t“是呀，凭什么扣我们工资？还有王法吗？”\n\t“嘘，小声点，二位就不怕被龙经理听到？”\n\t果然，高晓梅和张小阳同时沉默了，一个要还贷，一个要养娃，暂时不敢辞职的，她们刚才的一腔不服，只能憋着。\n\t下午，在完成第三场员工培训后，他感觉身体有点撑不住。昨晚两个小宝实在太闹腾，哄她们睡后已是凌晨两点，他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办公室，他一屁股坐下，纪律委员会小刘神秘兮兮走过来，瞧他那狡黠的笑容，准没好事。\n\t“张兄呀，不是我诚心又来打击你，实在是见面了就忍不住想说。”\n\t“有屁快放，你张哥现在很困。”\n\t“好，我这就讲讲，讲完可能你就不困咯。就是，今天中午我们纪律委员会在公司外抓员工纪律时，抓到你们车间A有两个家伙在外面抽烟！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属性，是不允许员工抽烟的，一来有安全隐患，二来影响我们生产效率。”\n\t“哪两个憨货？”\n\t“除了总经理家小舅子和总经理铁哥家大公子，还有谁敢这么大胆？”\n\t“他妈的，为什么这两个憨货要塞来我车间？塞我车间还要扣我钱？这总经理不是摆着整我嘛。还有没有王法?”这回张小阳把“他妈的”痛快地吐出来。\n\t“嘿嘿，想要王法？去总经理办公室，他给你写一张。两个，每人50元，共100元，你懂的。”小刘说着又伸出了两个指头，笑着跑开。\n\t“我懂你妹，滚！”\n\t扣款如江南的梅雨，绵绵不断，几乎一小时100，照这样下去，杰克马也吃不消呀！想着自己工资不过五千出头，真扛不住呀！张小阳瘫坐在狭窄的椅子上，开始祈祷扣款到此为止。\n\t窗外开始下起雨来，在大风的撵动下，噼噼啪啪打在窗上，一阵又一阵，雨水哗哗从玻璃面流下去。看着看着，张小阳忽然发觉这流下去的雨水，不正像他流出去的人民币？一股又一股，一张又一张，没完没了。\n\t“吱嘎”一声，办公室门开了。\n\t“张小阳，总经理找你，赶快去他办公室下。”公司办公室主任粗声粗气说道，看来知道叫过去的这人不讨老大喜欢，他也就不必客气什么。\n\t“叫我去干嘛？都快下班了。”\n\t办公室主任没理他。犹豫一会儿，张小阳还是硬起头皮去总经理办公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毕竟他有三个娃要养，总经理他现在还得罪不起，车间保安的工资实在太低了，养不起家中三个娃的。\n\t“你为什么要在上班期间出去？”总经理劈头盖脸还是上午那一句，脸还是和老百姓家锅底一样黑。\n\t“唉，就是肚子太饿，看见门开着就抱侥幸心理了，我认罚。”\n\t“你认罚？认罚就得了？你钱多得很是不是？亿万富翁？”龙经理露出轻蔑的笑容。\n\t“钱也不多。”\n\t“那你咋不去找个钱多的呢？你咋不去找个可以自由出入的呢？干嘛还在这里？”\n\t“能力不够呀。”\n\t“能力不够就要赖我这里？我这里是收垃圾的？”\n\t“唉，龙经理，我虽然能力不够，可也不至于你说的什么垃圾，我去年带的员工也不错，给公司盈利了几十万，你可不能这样说呀。”\n\t“我不能这样说？我就感觉你牛的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公司的制度都不放在眼里，你要特殊点是不？”\n\t“不特殊。”\n\t“不特殊？不特殊你为什么要出去？”\n\t“不就肚子饿嘛，想出去补充点能量，龙经理我认罚。”\n\t“认罚？认罚就得了？你出去导致你们车间考核分受影响，你能补偿？”\n\t“我今后在工作中将功补过！”\n\t“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能搞出什么功？你倒给我说说。”\n\t“我……”\n\t……\n\t龙经理一直捏着张小阳不放，直到车间生产大队长打电话过来说他晚上还有员工培训任务，最好不要让他影响到公司技术培训。龙经理这才意犹未尽地把他从那间办公室放出来。出来后，眼前天已经黑了，公司对面正在修建的东方豪庭小区轮廓已被暮色淹没。时间七点过，晚班培训铃声前几分钟已响，没时间给他出去吃饭，哪怕吃粉也不行了。他抓起培训方案冲进车间A，开启连续三个半小时的晚班培训。\n\t鉴于上午未全面跟踪员工听讲状况而被扣款的教训，他这次格外关注员工听讲情况。看一眼讲义，再看一眼员工，左边看了右边看，前面看了后面看。稍微发现员工低下头，或心不在焉，他就紧张起来，走到跟前大声提醒。他的培训没有以前利索了，总是断断续续，紧张兮兮，仿佛自己不是培训师，俨然变成了监工。\n\t不久，窗边又闪过一丝影子，他向外望去，那影子没有举起手机，看几眼便离开了。逃过一劫！他心里总算好受点。接下来，他更加关注培训讲义，兴致高昂地培训着提高生产效率的技巧，座上员工们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时间来到22:22，再有8分钟就结束晚间培训啦，他绷着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n\t“吱嘎”一声，门又被推开了。\n\t“例行检查。全部站起来，不要动。”原来是风纪委员会成员进来检查员工是否带了违禁物品。刚才还是演讲主角的张小阳，瞬间化成局外人，退到角落边，茫然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切。员工的桌箱被几双手探进去仔细检查，包被拧出来翻个底朝天。桌箱前后甚至整个车间都被看个通透。此情此景，张小阳只在《肖申克的救赎》影片中目睹过，就是监狱史上最严酷警卫长海利检查安迪们牢房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阵倒腾后，缴获一个充电宝，一部手机和一支口红。当检查成员收工离开时，张小阳突然冲过去。\n\t“这也要扣款吗？我怎么知道他们包里装什么东西？车间没规定让我培训前去他们搜包呀！”\n\t“暂时不扣款，只扣车间月度考核分值。瞧把你慌得。”\n\t他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扣车间月度考核分，不也是扣他这个组长的钱？管球不了，以后的事随他，至少暂时没蹦出扣款数字来。\n\t晚间培训结束，他返回办公室。不经意间浏览下手机，一段文字勾住他的眼睛：\n\t“张小阳：未及时上报车间A培训员工人数，扣款50元。”\n\t我去！那是龙经理找我谈话耽搁了，一进车间我只知道赶紧讲知识，忘了还有这茬呀！然而，去找龙经理评评理？还想被教训几小时？再说龙经理早已不在办公室，他想找还找不到。眼下剩下最后一个夜间员工归宿检查，他忙得没空想扣款50的事。穿越一段冷风冷雨的路程，张小阳和几个同事到了员工宿舍，检查花费近一小时，时间来到晚上11:30。\n\t在停车场坐上车后，他没有立即点火，身体如土委地，垮在座位上。要知道，他还没吃晚饭。走吧，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家里两个小宝睡着了？\n\t他又将脚软软搁在油门和刹车上，手稳稳抓住方向盘，双眼圆睁观察着前方。他从火城园艺公司出发，大众车又爬上火城大道，他想在午夜十二点赶回家，看下二宝是否睡着。他想捏下她们肉嘟嘟的小脸，看她们裂开小嘴露出小白牙后暖心的笑容，听听那含糊不清的“爸爸”称呼。明天下班，还是要给她们庆祝下周岁的，只是打算请来的人，得减一桌。蛋糕呢？也要买小一点的。预算多少？1000够吗？想到预算，他又心疼今天被扣的钱。\n\t哦，不好！他突然猛拍下方向盘，使劲揪一把已开始掉落的头发。\n\t“他妈的，忘记签退了！这样我就旷工了！要扣200呀！他妈的就是那个龙经理缠着我讲导致我错过七点前的签退时间呀！”他索性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缓缓，没有放生大哭，哭需要力气。他只是将头，埋在方向盘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搁在上面，一动也不动。\n\t“去找龙经理说明情况，免掉这200？”半晌，他悠悠挤出这几个字。\n\t“为200元去找他丫的？给我300也不去！再说他也不会给自己免的。老子今天真倒了血霉，扣就扣吧！”他又振作起来，让大众坐骑驮着他回家。虽没像科比看过洛杉矶凌晨4点的太阳，但他有幸看过火城午夜十二点的夜雾。这雾气与清晨如出一辙：它无孔不入，遮住了月亮遮住了高楼也几乎遮住了路灯光，但遮不住十字路口那块高悬的标语牌，背面写着：“共建美好乡村，共享美好生活。”他迸发出最后一点劲，猛踩油门径直开到阳光小区地下车库。\n\t轻手轻脚进家，发现妻子睡了，大宝睡了，两个小宝却未睡，肉嘟嘟小胳膊胡乱挥舞，不安分的小腿蹬着棉被。肚子实在太饿，他打开冰箱，把妻子留下的饭菜再热一热，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有点急，把他噎出眼泪来。肚子填饱后，张小阳就躺在两个小宝身边，轻声哄她们入睡。\n\t“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深夜，旷工、违纪、忘报、工会……拢共扣了多少？200＋150＋100＋250＋100＋200＋……50=1050！”他终于在回忆中捋清楚了。\n\t“1050！”他喃喃说道。\n “去他妈的！”他又愤然骂了一句。\n"},{"attributes":{"class":"normal-img"},"insert":{"native-image":{"alt":"read-normal-img","url":"https://b2.sanwen.net/b_article/1b5173b004feeb06b325e841a2ced5d4c9060a96.jpg","width":1440,"height":1437,"size":958430,"status":"loaded"}}},{"insert":"\n\n\t \n\t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