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征召》第四章
第四章
初升之阳
“号角，”在号角的声音沉寂后费贝尔说道。“其他人有麻烦了。”
他们的冲突被搁置一边，三人冲到小屋门口，推门而出。
“别以为我原谅了你，兰茨，”他们站在屋前试图辨认方向时，克鲁格说。“我们之后再算账，你和我。”
“等着瞧吧，”迪特尔回答。“现在，闭嘴。我在认真听。”
号角又响了。音调因浓雾显得有些怪异。听着它悠长的尾音，迪特尔不由得响起了小时候赫尔穆特讲给自己的故事。据说毁灭力量的恶魔们有时会在森林中狩猎，驱使着巨大的猎犬。迪特尔不确定是否该相信这个故事，但他怀疑，他们在迷雾中听到的声音类似那些恶魔猎手呼唤猎犬的号声。他强忍着不寒而栗。
“从那边传来的，”费贝尔说，指着一个大致的方向。
在条件允许下，三人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声音的方向跑去。在和其他人一起跑时，迪特尔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警觉。雾太浓了，很容易直接撞到敌人脸上。
有那么一刻，迪特尔怀疑这雾是否完全是自然产物。他听说帝国之敌的萨满和巫师能施放各种魔法：咒语能召唤风暴、虫群、瘟疫以及其他灾难。为了更好地伏击它们的对手，一道密不通风的迷雾之墙对它们来说有何不可？
转念至此，迪特尔马上停下思考。他告诉自己，周围的雾霭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是典型的季节现象。这是清晨的薄雾，仅此而已。
突然，三个粗壮的身影从雾中浮现。克鲁格和费贝尔及时发现了它们，他们举起盾牌，准备迎接新的对手。迪特尔站在他们身边，也举起盾牌。由于还未与猩红旅一同训练，他小心地在与其他人之间留出一些空间——站得足够近，以便掩护他们的侧翼，但又不能太近，以免阻碍他们，危及所有的人。
怪物们是兽人。迪特尔从未亲眼见过，但只要看一眼它们突出的下颚和粗糙的眉眼，这野兽的特征就足以使他根据赫尔穆特的描述认出它们。
每只兽人都装备着盾牌和一把类似切肉刀的巨大重剑。在人类对手迅速组成战斗队形时，这些兽人则丝毫不考虑任何战术。它们怒吼着向前冲去，红色的眼睛在鲜血的诱惑下闪闪发光。
其中一只冲向迪特尔。迪特尔回想着前一天与野兽人搏斗的经验，走上前迎接挑战。当兽人挥刀猛地砍来时，迪特尔小心地不让盾牌直接挡住刀刃，因为他担心兽人的攻击会直接将其砍穿。于是，他佯装要用盾牌招架，却在最后一刻闪避开攻击。
兽人的刀落在空处，迪特尔迅速地将剑刺向兽人的破绽。剑刃命中，刺穿了怪物的皮，深深埋入它的胸膛。迪特尔把剑抽出来，兽人痛苦地吼叫起来，他恢复了戒备的姿势，确信自己的敌人就要倒下去了。
他错了。兽人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张口咆哮着，再次转身面对他。
迪特尔确信自己刺中了兽人的心脏，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兽人并未因伤口而倒下。伴随着一声挑衅的咆哮，兽人挥舞着刀锋再度冲来，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杀了他。
迪特尔试着改变他之前的战术，躲过了这一击，并试图砍断它的后腿，希望轻而易举地杀死兽人。
这一次，兽人早有准备。它用盾牌的边缘像打苍蝇一样砸向迪特尔，这一击让他头晕目眩。迪特尔勉强站稳了脚跟，在兽人再次转身面对他时，他采取了更开放的姿态，希望能诱使敌人再次发起进攻。
他没等多久。随着一声吼叫，兽人笨重地向前走来。迪特尔又做了一个假动作，好像是要往右拐，然后突然冲向左侧。这个动作使兽人举起剑的右半边身子暴露出来。迪特尔用尽全力把自己的剑往前一推，剑刃刺进了怪物的肋骨间，深深地扎了下去。他把剑拔出，在兽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一次刺向了自己的目标。随后他迅速退开，后退了一步，撤到兽人无法触及的安全位置。
兽人再一次挑衅的咆哮起来。但是，这一次，它受到的伤害已经超出了所能承受的范围。它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尽管它仍想挣扎着向敌人复仇，刀却已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在迪特尔的面前，兽人的身体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迪特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看向他的战友。克鲁格和费贝尔打败了他们的对手，但迪特尔注意到自己杀死的兽人比他们两个的都要大，他感到一丝自豪。
在战斗过程中，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与兽人的决斗上，对周围的声音只有隐约的感觉。现在，迪特尔注意到自己能听到附近战斗的声音。
他们并未多言，一同朝迷雾中走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又过了几分钟后，声音愈加清晰。像之前一样，浓雾中很难看得清楚，但很显然他们来到了冲突的中心。
在他们周围，猩红旅正与兽人和地精进行小规模冲突。迪特尔冲进战团，从背后突袭两只正打算暗箭伤人的地精。他用盾牌将其中一只击倒，挥剑将另一只的脑袋劈成两半。
迪特尔发现一名猩红旅成员正陷入苦战，连忙跑过去帮忙。这人面对的是两支手持长矛的兽人。他因为被两面夹击而失去了自己的盾牌。当嗅到胜利气息的兽人向他逼近时，他被逼靠到一棵树上。
在他的配合下，迪特尔向其中一只兽人发起进攻。他利用出其不意的优势，将剑刺入兽人头部与肩部交界处的肌肉。这如同割开层层牛皮般费力，但迪特尔把全部的力气和冲劲都压了上来，一击将这怪物解决。
第二只兽人意识到了迪特尔的存在，转身面向他——但迪特尔和那位猩红旅成员挺剑将它如砧板上的肉般前后刺穿。
“多谢，新兵，”男人说。“你就像是我祈祷的回应。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儿。”
这是里格尔。在之前，迪特尔因迷雾和战斗的混乱而没有认出他。迪特尔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参战期间克鲁格和费贝尔已经不见了。
“其他人在哪儿？”迪特尔问道，他和里格尔歇息片刻，喘了口气。
“你是说纵队的其他人？”里格尔用剑指向周围的纷乱。“在混战的某处。刚开始，我们在迷雾里一头撞上绿皮。我几乎以为它们在伏击我们，但很显然它们也相当惊讶。在那之后，只剩下血腥和疯狂。换句话说，这是一场典型的遭遇战。”
里格尔举起剑，拾起丢下的盾牌，大步向前，重新加入战斗。
“来吧，兰茨。我们休息够久了。让这些绿皮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里格尔领头，迪特尔跟着他加入战斗。一开始，他不确定老兵是否只是盲目地冲回战场。然而，他很快明白，里格尔心里有个明确的目标。
前方，一群陷入困境的猩红旅正绝望地拼命抵抗越来越多的兽人和地精。里格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冲向最近的兽人，长剑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第三团前进！”里格尔喊道。“为了霍克领前进！猩红旅前进！”
在整个战场上，其他士兵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战吼。迪特尔跟在里格尔身边，一剑又一剑地配合着他的动作，毫不留情地斩杀面前的绿皮，跟着他们喊了起来。在嘈杂的战斗中，声音到达了一个激动人心的高峰。
“第三团前进！为了霍克领前进！猩红旅前进！”
呼喊起了作用。它似乎激励了猩红旅越战越勇。他们再度凶猛地进攻绿皮。地精和兽人死伤惨重，人类与绿皮之间的数量差距也越来越小。
不知不觉的，敌人发生了改变。迪特尔无法确定这是他和里格尔从背后的突袭，还是猩红旅的重新振作，亦或是响彻整个战场的战吼的结果。
地精们开始溃逃，丢下它们的大块头表亲独自战斗。兽人的数量优势消失，突然落于下风。从人数上来看，猩红旅的进攻强度翻倍了。在局部地区数量比达到了二比一，剩下的兽人很快就被消灭了。
战斗出乎意料地突然结束。迪特尔挥剑将一只兽人砍翻，环顾四周想寻找下一个敌人，但一无所获。在这里，幸存的猩红旅站在战场上四顾。如释重负的感受几乎显而易见。片刻间，万籁俱寂。
这只是片刻的喘息。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的几秒钟内，一场新的骚动取代了正在消退的战争风暴。在战斗中受伤的人大声呼救，他们的同伴们冲向他们身边，军士大声下达命令。另一些人，为自己还活着而高兴，拍着手赌咒发誓，欢呼雀跃。
“你活下来了呢？”
听见背后的声音，迪特尔转过身来，看见耶哈德向自己走来，后面跟着霍伊斯特。他们的武器和盔甲上溅满了兽人的血。迪特尔低头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是一样。
“怎样？”耶哈德问道。“第一次跟着猩红旅走上战场感觉如何？我想你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他干的不错，耶哈德。”里格尔说。“这得归功于他的老师。我没见过赫尔穆特·绍，但他一定是头狮子，才养得出这么凶猛的幼崽。”
在这场混战中，迪特尔一度看不见他，但这个金发男人现在又出现在他身边，擦着剑上的血迹。
“我尽力了，”迪特尔说道。通常他习惯表现得虚张声势，但在如此多杀戮之后，他却奇异地感到谦卑。
“别得意忘形，”耶哈德警告他。“我不打算现在骂你，但我告诉过你得跟紧了。我们以为在迷雾中损失了你。你很幸运，没独自撞到兽人。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脑袋现在就该挂在某个酋长的挂竿上了。”
浓雾开始消散了。在东方，太阳已经从树梢上探出头，如同一只正盯着下面屠杀现场的邪恶眼瞳。看着它，迪特尔意识到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没多长时间品味这种情绪。当他站在那里跟耶哈德和其他人谈话的时候，一声告警的喊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看到一个士兵站在不远处，疯狂地向他们招手，他们走过去探查他不安的原因。
那个士兵站在一处地面意外倾斜的地方。清晨的薄雾被初升的太阳驱散了，人们第一次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环境。
当迪特尔向前走的时候，他利用能见度提高的机会扫视了一下这个区域。随着薄雾逐渐消散，他们显然是站在一个河谷的边缘。往下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缓坡，缓坡延伸向一条曲折的河流，这条河流数千年来一直在周围的林地中蜿蜒流淌。迪特尔不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但根据位置，他断定它是塔拉贝克河的一条支流，从中部山脉汇聚刺骨的冰融水，在咆哮群丘以南汇入塔拉贝克河。
士兵所见的一切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一开始，当迪特尔加入到站在山谷边缘的那群人的行列中时，他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迹象。然后，他朝士兵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了使他血液凝固的东西。
绿皮们在山谷里。有上万只，多得他数不清。将他们的数量与己方在迷雾中与之战斗的兽人相比，就像将浩瀚的海洋与雨滴相比较一样。
兽人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河。幸运的是，它们还没有发现站在它们上方有利位置的人类。
透过树丛的掩映。迪特尔看到拖着攻城车的成群地精，驾驭着野猪和战车的兽人，骑着座狼的地精。他甚至觉得瞥见了一只巨魔的身影。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感觉口干舌燥。
这不是一群先锋或侦察兵。这是支完整的绿皮军队，他怀疑这支军队的规模比尼德将军预料的要大。
更糟糕的是，兽人们直奔霍克领人的军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