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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1(4)

2022-07-12 00:49 作者:冰and暗之歌  | 我要投稿

3.


呼……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混浊的气体,随后又有一小口冰冷的空气被她吸进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空气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进入她的口腔、喉咙、肺部,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从她的口腔划至肺部,这种感觉痛苦至极,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燥得像是有一颗种子在其中生根发芽,疯狂生长的藤蔓为了养分而死死地扎入两侧的肉里,榨干她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令她的喉咙像在烈日下暴晒的干枯的河床一般,里全是血的腥味,这股味道令她十分想呕吐——————————可她的胃里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吐出来的了。


她试图活动一下像生锈的机器一般的舌头以及快要黏在一起的嘴唇,却发现自己已经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嘴唇干裂得如同许久未经过雨水滋润的土地,从裂缝中溢出的血的红色已经凝固,让这两瓣唇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喝水或者是进食了?她用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模糊地想着,大脑昏昏沉沉,似乎每一根大脑神经都被一把钝锯一寸一寸地切割着,令她痛苦无比,寒冷和干燥的空气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不知道。这是她在心里给自己的回答,在黑暗和寂静的环境中,她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模糊了。凌乱的发丝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即使这些发丝不遮挡她的视线她也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这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一丝光,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由于疲惫而越来越沉重,况且就算是能看见些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现在糟糕的处境。


从伤口中流出的血已经凝固,看上去是一道又一道脏兮兮的痕迹,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已经脏得与黑乎乎的伤口“融为一体”,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铁制的手铐和脚镣牢牢地固定在她身下铁制的椅子上,手铐和脚镣上都有凝结的血迹,椅子的四脚都融在地板,这不是演电影或者电视剧,更加不是热血漫画和动漫,她不是那种总可以化险为夷的主角,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她身下的这把铁椅子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把椅子上,没准他们的冤魂还停留在这里,停留在这个房间里看着自己,以一种嘲笑的姿态看着自己,毕竟在自己被关在这里之前,也曾是杀死他们的凶手之一。他负责拷问他们得到情报,而自己则负责记录、清洗刑具以及保证他们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死去,她给他们清理、包扎伤口,用这个房间前一任的“主人”的肉制作成饭菜喂他们。虽然在她坐上这把椅子之前,他特意叫人将之前粘在上面的厚厚的血迹都洗刷干净,还把这个房间用洗洁精和消毒水反复洗刷了好几遍,但洗洁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仍旧掩盖不了那股浓厚的血的气味,掩盖不了死亡的气息。做这些干什么用呢?反正很快就又会被血染红。


哪怕是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也好,这样她就可以掐住自己的脖子,快点死去,快点结束这痛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每呼吸一口气或者是每吐出一口气都能让她感觉到犹如骨头刺入内脏般的痛苦,都能让她感觉到犹如心脏被刀绞般的痛苦。死亡对于她来说不单单只是结束现在痛苦那么简单,因为自己就算活着也不过是在经历着每天都会呼吸的,而死亡是唯一能带给她解脱的方法,让她逃避活着的方法。只是自己要是现在死了,那么那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就再也不会被他们所知,那个自己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的真相。其实真正的“她”早已死去,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冒牌货,顶着她的脸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还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这个秘密到现在都没被说出来,而现在呢?怕是再也没机会说了,这大概就是对自己自私和懦弱的惩罚,不不不,从自己诞生的那一刻起,对自己的惩罚就已经开始,自己的诞生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自己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浑浊的气终于被她缓缓地呼出去,冰冷的空气没有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进入她的肺部,她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皮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终于要迎来死亡了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彻底的解脱,可真相她却始终未有勇气说出口,这到底算是解脱还是逃避呢?


死都不让自己死个痛快,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轻松”呢?这是她在闭上双眼前最后想到的,没有感人的走马灯也没有碎片的回忆,有的只是这个没有答复的无解的问题。



“对不起,请问你还活着吗?”如同对待恋人般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似乎有谁的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脸,“如果你还活着的话,请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她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灌入自己的口腔之中,是水,她顿时反应过来。这股温热顺着她的口腔一路流到她的胃,既然还能感觉到水在自己喉咙里流动,那就是说,自己现在还没死,还在苟延残喘吗?原来如此。温暖的水使昏昏沉沉的她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撑开一条缝隙,刺眼的光从这条缝隙中照进来,这让很久没有见到光的她的双眼感到不适,眼前只有一片刺眼的白色,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力才逐渐恢复,眼前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请问你还好吗?”一双手撩开遮挡住她视线的头发,她眼前的事物随着头发被逐渐撩开而变得清晰起来。她看见一位长相英俊的男子半蹲在她面前,男子有着一头金色长发,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条长辫,随意地披在肩上,男子那双玉色的双眼倒映着她惨淡的面容。


她的皮肤没有丝毫血色,有的只是瘆人的白。她的左眼是象征着极致的孤独的克莱因蓝,神秘而又优雅,但在这美丽的颜色下,隐藏着致命的暗流和漩涡,可是这深邃的“海洋”却嵌在一片干枯的土地上——————————她的左半边脸已经被严重烧伤,就像是经过熊熊烈火焚烧过后的土地,哪怕柔和的春风吹过,也不会再出现任何生命,留下的只有一条又一条的裂缝,简直丑陋至极。她的右眼是上玄下纁中的“纁”色,象征着太阳从西边落下一天结束的时候,单单是只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这凝固的红色镶嵌在一片惨白之上——————————她的右脸确实是完好无损,但是却将这凝固的红色“衬托”得更加恐怖,就像是落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的一块凝固的血,这绝不能称为美丽,只能被称为恐怖。


“啧啧啧,这是多么美丽的颜色啊。”金发男子先是把她脏兮兮的脸擦了个干净,他的手指在她被烧伤的那边脸上描绘着,描绘着她左眼的轮廓,他甚至用嘴唇去触碰那枚眼珠,她想扭头躲开,但她虚弱得连舌头都无法活动连嘴都张不开,就更做不到扭头这个“耗费”力气的动作了,她只好闭上眼睛。可“闭眼睛”这个动作让眼前的男子很不满,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但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请别闭上眼睛,不然我将会采取暴力手段掰开你的眼皮。”


其实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听得很清楚,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只是因为感觉到贴近左眼的唇离开后,才睁开眼睛,但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便立刻贴上去亲吻着并用舌头舔舐着那枚眼珠。


“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接受不了手术,你太虚弱了,当然这也怪我,没有早点想起来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对不起了,让一位女士在这样黑暗而冰冷的地方等待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我光想着怎么报复你背叛我的事情了。不,严格来说你算不上背叛,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卧底啊,你本来就不属于我,又怎么谈得上背叛一说呢?所以我会原谅你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我还是很生气呢。”金发男子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这微笑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的阳光和温暖,反而像是在经历太多伤痛之后而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只有掩盖真实自己的虚伪,让人不寒而栗。


她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始终没有变化,她的眼神也许是在看金发男子,也许是绕开金发男子看向对面的墙壁。说得好听点在是自己在这里等他,事实是自己哪都去不了,只能被迫留下。


“既然让我生气了,那当然是要接受惩罚的,不然对我来说那就太不公平了,伤害别人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金发男子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只装满绿色药液的注射器,注射器锋利的针头刺入她满是伤痕的皮肤,疼痛的感觉从她迟钝的神经传来,可她还是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注射器就像是扎在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上,这只注射器空了之后,金发男子又拿起另一只装满绿色药液的注射器。随着注射器中绿色的药液逐渐减少,她身上的伤势也在渐渐的恢复,最后在她惨白的皮肤上只留下脏兮兮的血迹,唯一没有恢复的,就是她那半张被烧伤的脸,还是一样的丑陋,难以入目。所有的药剂注射完之后,金发男子将装着满满的水的碗递到她的嘴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水有点烫,别着急,慢慢喝。”


她抿了一小口的水,很慢地将这口水喝下去,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只是喝一口水,就能累得喘气。


“你真的太虚弱了,看来手术不得不推迟到下个星期了,或许更久,作为让你在这里等我这么久的补偿,在你的身体恢复到能接受手术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的。”金发男子又拍拍她的脸,食指在她的左眼周围画起圈来,眼神像在欣赏一副精美的艺术品,他喃喃自语着∶“多漂亮啊,多漂亮的颜色啊,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颜色?”她没办法反抗,只能任由金发男子对自己动手动脚,但她相信金发男子不会对自己有男女之事的欲望,就凭自己这张丑脸,谁看了都会大叫,若是叫小婴儿看见那更是会直接吓哭。金发男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说道∶“哎呀,我的记性真是差,刚刚说了要好好照顾你,结果下一秒就给忘记了,真是太对不起了。”金发男子从桌子上拿起一碗还有温度的粥,“唉,我耽误得太久了,粥都快要凉了,你放心,晚餐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以后也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海鲜粥呢。”金发男子像喂小孩一样,一勺一勺地把粥送进她的嘴里,这可能是她吃得时间最长的一次饭,因为她几乎没有力气进行咀嚼和吞咽这两个对于正常人而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金发男子很有耐心,他等着她艰难地咽下第一口粥之后才喂她第二口粥,胃里有了点东西垫着,她的神色也明显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变得要好一些,一个小时后,她才把这碗粥吃完,金发男子细心地给她擦了嘴,要不是因为此刻是在牢房里,这该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啊。


吃过午餐后,金发男子用一条黑色的布蒙着她的眼睛,用棉花塞住她的耳朵——————————她能够凭着细微的脚步声判断金发男子带着自己一共走了多少步,判断金发男子有没有转弯并且往什么方向转的,其实他这么做只是多此一举,因为她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金发男子向她保证这次一定是一个全新的房间,但保不保证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过金发男子的但是说到做到,当来到自己的新牢房之后,她感觉的出来自己确确实实是这个房间的第一个住户,她感受不到有人类在这里活动过的气息。


这个房间装修得非常精致,有冬暖夏凉的空调、独立的卫生间、铺得又软又厚的床、喝下午茶用的小餐桌和一架装满了书的书柜,比之前那间黑乎乎的小牢房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她的四肢依旧被电子手铐和电子脚镣束缚着,房间里找不到任何尖锐的物品和电子产品,就连牙刷也是塑料的,这是为了防止她强行损坏电子手铐和脚链,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这么傻去强行破坏电子手铐和脚链,因为这两件物品一旦遭到强行破坏就会发出警报,再说了就算她破坏了电子手铐和脚链也没办法逃出这座“监狱”。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无死角监控,每一条走廊都有人站岗和巡逻,每一道门禁都需要专门的门禁卡才能打开——————————不过她已经将基地的地图牢记于心,但就算你幸运逃出去基地也根本没办法活下来,基地内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距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也需要开五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唯一一条通往城市的大路被金发男子的手下时时刻刻监视着,想要逃到城市去只能独自穿过这片荒原,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是自己得到上天的保佑成功逃到小镇,她也无法求救,因为求救就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她不是影视作品或者文学作品里那种超神的主角,能够凭一己之力毁灭大boss的基地以及他本人,她做不到,她现在除了静静得等待金发男子对自己的“裁决”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况且自己已经得到了额外的优待,那些人在接受“裁决”之前,只能被困在那间牢房里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挽回自己的生命。


“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他笑着说。呵,不过是鬣狗的微笑。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金发男子确实像个称职的保姆一样照顾着她,一日三餐都由他烹饪并亲自送过来,饭菜全是她喜欢吃的,不仅如此,在她有力气活动之前金发男子会亲手喂她吃饭,哈,要是不考虑之前以及之后会发生的事,有多人会把这一幕认为是一个痴情的丈夫在细心照顾自己瘫痪的妻子,不,这只不过是怪物伪装出的仁慈。金发男子不在的时间里,她都是用看书打发时间的,窗外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景色,灰扑扑的清晨和傍晚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不指望有谁来救自己,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解救自己呢?


有时候金发男子会留下来一会,向她发起单方面的聊天——————————她听着金发男子滔滔不绝地向自己讲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每次与她“聊天”的话题总是很具有跳跃性,比如说能从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跳跃到关于肉的烹饪手法上,他总是乐衷于向她分享自己各种各样疯狂的思想,在她“背叛”他之前是这样,现在她“背叛”了他,但也还是这样。他说他要把审问过的犯人的哀嚎编成一首曲子然后在电台里播放让所有人都听到,或者是每杀死一个人就把他制作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放到城市里去让所有人都看到,又或者是要把犯人的肉制作成馅饼和饺子,免费发放给穷人后再告诉他们自己吃的其实是人肉,他想那帮人在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少乐趣……不过这些也仅仅是他的想法罢了,他还没有付诸实践,她有时候也会庆幸他没有为此付诸实践,不然在卧底身份暴露之前她的工作量会大大增加,而且都还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工作。但他确实是将每一个犯人在受到折磨时发出的惨叫声都录了下来,在亲自准备饭菜的时候总是喜欢当做动听的音乐播放,能忍受得了他这个奇怪的习惯,到目前为止有且仅有她一个,他有过很多助手,但活下来的只有两个,这两个中的一个申请调离岗位成功而另一个就是她自己,这大概也是他会优待她的原因,一个怪物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不能算是同类但却能接受自己的,哪怕对方背叛了自己,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感在里面,毕竟这世界上能有几个钟子期①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童话中才有的爱情,你希望你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他像个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童一样询问道,她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既然都已经知道是只存在于童话里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她只是看着他,从她平静的面部表情中,他解读不出任何有用信息,他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就像没有波澜的水面一样自然,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看不清水底下暗藏的玄机。


“连这个问题你都不能回答吗?这是个很正常的问题对吧?”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而已,以她的知识和学问,肯定回答得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提问过后立刻给出答案,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她甚至从未正视过“爱”这个字眼,这叫她该如何去解答?一个不懂得爱的人去问另一个不懂得爱的人“爱”是什么,这简直可笑。


“正常的。”经过很长一段的思索过后,她只说出这短短的三个字。


霎那间,他像是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他的目光也许在看着她也许没有,她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复杂的情绪:失望、震惊、“歇斯底里”……但她猜不透那短短的几十秒里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她也不在乎,猜透了又能怎样?能改变自己的现状吗?不能,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次谈话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向她发起过单方面的聊天,他与她之间也完全没有了接触,他不再“热衷”于给她烹饪一日三餐和送餐,可以说是见都不想见她,但这对于她来说反倒还落得一个清静,他来不来都无所谓,这对她目前的状况不会有任何影响,对她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冷战”两个星期之后,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端着她爱吃的饭菜,轻声细语地告诉她是时候该做手术了,她想饭菜里一定下了麻药,因为喝完汤没多久自己就昏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充斥着血腥的小牢房里,四肢又被死死地固定在那张铁椅子上。


“哎呀,你怎么醒了呢?真是对不起,让你看到这种场景。”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在她耳边响起。


她看见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注射器,里面有麻药∶“乖,别乱动。”他像抚摸自己的宠物一样,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防止她乱动,其实就算她想挣扎也根本挣扎不了,手铐和脚链已经完全将她的四肢固定住了:“我知道你爱干净,所以在使用前,我特意将这些工具消毒过,放心,上面不会有细菌,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呢?乖,乖孩子,别怕,不疼的,很快就会好的,瞧,我还专门为你带来了止血药和绷带,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更加应该配合我才是啊。”


即使他不说这一大堆废话,她也不会挣扎,因为她的手脚都被死死地拷在身下的铁椅子上,而且虽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但身体却还软弱无力,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去反抗。


他用对待恋人般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一只手几乎要把她的脸掐得变形,另一只手拿着勺子靠近她的左眼,冰冷的勺子触碰到她的眼球……


卡琳娜猛地睁开双眼,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从体内的每一根神经传来,将她从梦中“揪”出出,她先是咳嗽一声,便感觉到自己的枕头上沾了东西,当卡琳娜嗅到了一股腥味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是血!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可血还是从她的牙缝中流出,不断滴落到她身下的枕头上。卡琳娜强忍着全身的巨痛,双手死拽着床单试图将身体支撑起来,但从全身传来的巨痛犹如千斤的石块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只听“咚”的一声,卡琳娜用尽全力翻下床底,两只手扣着木地板的缝隙拼尽全力地向前爬去,如同一只蛆一般在地板上蠕动着,她凭借着记忆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冰箱爬去,这段对于正常人来说只需要走几步的距离,对现在的卡琳娜来说却是无比的遥远,也无比的艰难。


还没爬出多远,卡琳娜便又咳嗽一声,鲜血随着她咳嗽的动作喷洒到地板上,就连牙齿都被染成红色,鲜血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板上,像一朵朵绽放的罂粟花。


好不容易爬到冰箱前,卡琳娜已经咬破自己的嘴唇,也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在爬向冰箱的“途中”,卡琳娜金色的头发和血色的皮肤开始慢慢褪去原本的颜色,就连眼睛的颜色也在发生变化,她的左半边脸甚至在渐渐的腐烂。随着一股寒气袭来,冰箱的最底层被打开,里面塞满了用玻璃罐或者注射器装着的绿色的药液,卡琳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拿起其中一瓶,她苍白的手不断颤抖着,无力地拨动着玻璃罐的瓶盖,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在不知多少次的失败后,她总算成功拔开了瓶盖,随后几口就将里面的药液一饮而尽,紧接着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她此刻就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卡琳娜整个人卷缩在地板上,如同还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只是闭上了双眼,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小,她现在就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沾有自己血液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感才逐渐减弱,卡琳娜的头发由银灰色重新转变为金色,变得惨白的皮肤也在渐渐恢复原先的血色。待到疼痛完全消失后,卡琳娜才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一只手扶着冰箱,虚弱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她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有自己的血。卡琳娜站立了几秒钟,似乎是让自己清醒一些和让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等到她感觉头脑不再沉重时,才颤抖着走向卫生间。卡琳娜的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了开关,强烈的光让已经适应黑暗的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卡琳娜几乎将眼睛闭了起来,她凭借着记忆和感觉,以及那一点点模糊的视线来到洗漱池前,卡琳娜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她连忙用双手捧着冰凉的水往自己脸上泼去,她的头发都被水沾湿了,紧紧贴在脸颊上,直到脸上的血迹随着水从她的脸上完全滑落、消失,卡琳娜才停止用水泼自己的行为,红色的水在洗漱盆中像漩涡一样转动着。在洗过脸后,卡琳娜的双眼总算适应了光线,她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目光却像是在与另一个人对视,她有多久没仔细看自己的脸了?自从左半边脸被毁容后,帝俊先生和东君先生就摘下了他们家里所有的镜子,她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水滴落的声音在这间不大的卫生间里回荡,卡琳娜垂着头看着洗手池里由的水倒影出的,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沉默不语。


好险这次是在这里发作的,要不然先不说在公共场合,光是在警局总部发作就够要了她的命,就凭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能撑到计划结束的那一天吗?卡琳娜握紧了双拳,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自己一定要撑住,哪怕是赔上这条命卡琳娜也无所谓,绝不能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废物而拖累整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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