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82记)
13楼13床的梅老太太走了,恶化速度极快的肝癌。
而梅老太太所用的心药,1314号存档上记录的药源正是一个因肝癌而死的男人。
其前妻自述,男人是活活疼死的,极度痛苦地下了地狱,关押、惩罚说谎与欺骗的拔舌地狱。
我问管床护士,梅老太太走得算不算遭罪。
她看着我,答了两个字:还好。
我明白,“还好”就是不好,甚至很不好。
我再次想起梅老太太曾说过的那句话:临走前,我在阳间一定会遭罪,但我甘愿,只为了我儿子。

护士把信交给我,一只老式的牛皮纸信封。
坐在走廊的一张长椅上,我打开信封,展开折成三折的信纸。
纸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精瘦,有力道。
这让我想起梅老太太曾给金队长画的那道符咒,在香火供奉过的黄纸上,用朱砂,也用了金队长的血。
信中所书如下:
姑娘,见此亲笔,是为有缘。
还记得那一日,你写下的“盒”字吗?
很巧,你来送药,就选了一个药盒的盒。
蒙在鼓里,密不透风,阴阳相合,共成蒙蔽。
我说过,凭盒子再坚固,总有一天会被打开,早早晚晚,真相大白。
事实上,我的话有所保留,算是不忍直言吧。
现在,我把这句话告诉你,恍然大悟、清清楚楚之后,盒子会重新盖上,恢复它真正的闭合,从此,再也无法打开。

信并不长,读完了,我觉得胸口闷闷的。
深深地舒了口气,收好信,我才站起身,胡医生迎面走过来。
“胡医生!”
“李思歧。”
“你怎么来肝胆科了?”(我问到)
“我来看一个病人,别人关照的。”(胡医生答到)
“我记得,今天是杨医生的出诊日,你不用去……”
“杨医生停诊了。”
“为什么呀?”
“杨医生病了,发热不退,已经住进病房了。”
“好好儿的,怎么……怎么突然就病了?”(我紧跟着一句)
“你……要去看看他吗?”
“去,我当然要去!”
“那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特需病房,透过门上的长条窗,我看到杨医生。
这一回,他不再是穿着白大衣的医生,而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护士告诉我,杨医生输完液,刚刚睡着。
我对护士说,我不会打扰他休息,只想进去静静地陪陪他。

我才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杨医生睁开眼。
“思歧。”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我连忙表示歉意)
“不,不是你,是我自己醒了。”
杨医生慢慢坐起身,我帮他衬好软枕,让他尽量舒适地靠在上面。
“你怎么一下子就病了,一直发热,还查不出原因。”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我……我碰到了你的助手,就是那个胡医生,我问他你今天门诊病人多不多,他告诉我,你停诊了,从医生变成了病人。”
“这个小胡儿,嘴快得很。”(杨医生轻轻一笑)
“说起来,他跟我也算是半个熟人,以前的康复治疗、后来的复诊复查,多多少少都是碰过面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他当助手吗?”(杨医生看向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
“小胡儿最大的优点就是认真、细致,做事有股子钻劲儿,就拿最基础的病历来说吧,只要是他经手整理的,我最满意、最放心。”
“我的病历,从头至尾,也是他梳理的吗?”
我话音未落,忽然,杨医生咳了起来。
他一连咳了好几声,声音很深很重,甚至咳出了眼泪。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没事,没事,缓一缓……缓一缓就好。”(杨医生回应到)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查出病因啊?”
“其实,根本不用查,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知道?”(我一愣)
“我的病是心病,从前有过一回,现在,它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