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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2022/9.13.2021 --月亮

2022-04-19 05:30 作者:相川りょう_再生産  | 我要投稿

前天晚上的月亮很圆,而且很清亮,引人遐想的一轮世界就那样出现在复活节的前夜。我想起许多破碎的、毫不相关的记忆。小学时读的月牙儿、高中毕业那年的月亮、大学时大得可怕的月亮,压在宿舍楼上。蓝色的,引人深思的东西、似乎一定得带着忧伤的夜晚、疯狂的思索与探求、询问、质疑、斗争、逃避、关于信仰、关于爱的问题,关于我的背景,关于这许多人的背景,全都随着皎白的月光喷洒而出。那是我又一次的癔症,又一次的疯狂。

高中毕业时我正发觉,我的爱竟与我的信背道而驰了。我在十楼的阳台向着月亮伸出了手,好像真的要抓住什么。我的母亲从背后走过来,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眼前的月亮成了她的眼神,那样温柔地看着我。我收回了手,她看见我的样子,月亮看见我的样子。我于是像个正常人那样凭栏站住了。

我的名字是和星辰有关的,也和那起始的、满怀希望的有关。我时常想着,母亲为我取这名字时,必定也是和那两字一样满怀希望的。她就是像孩子那样纯粹地、满带着期望的人,我于是一次又一次地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即使我明白她所经历的并不止我所看见的,也时常为是否坦白而焦头烂额。然而在无果的摸索中我选择了缄默不言,她于是就说服她自己,也试着说服我,生活还是美好的。我倒宁愿相信她早已经知晓一切,知道我其实已经陷进了关于自我的争斗,并把这个她所深爱的灵魂一次次弄得遍体鳞伤。

我看见前晚的月亮。我和我曾爱的人一遍遍谈过的。我在我的日记里一遍遍写过的,烙在心底某处的月亮。月牙、朦胧的、满月、清亮的、可见的和不可见的,还有许多个看不见月亮的晚上。我曾写到,现在的我不会再向那轮月亮伸出手了,很多东西都变了,然而什么也没变,我们只是成长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却盼着她察觉出我的心思,盼着她给我一份救赎,而她缄默不言了。她曾经不是这样的人的,我想,很久之前我们一起看着那轮月亮,聊着些可爱的话题,妄自装成月下论道的学者,实际却只想着对方。我只想着她,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这样的日子,直到某一年的某一天,我对她说,我喜欢你。于是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段时光也就钉死在了喜欢二字里,仿佛十架上的救主低下了他的头,再也不是基督的肉体流出了血和水。我于是低头,再也不敢看月亮,我的思维日渐迟钝了。

我开始走我的路,回到我山中的洞穴里去。我从那鹰和蛇身边逃走。我曾幻想着自己成为许多种不同的人,像个剧院里的演员,“在三小时内体会到常人的一辈子喜怒哀乐,并且不必为此承担后果”。我为自己加冕,为自己哀悼,尔后从一直以来孤独的王座坠落了。自尊、自信、自爱,连带着自我麻痹和自大,一同跌碎了。

而我仍顶着异世的王冠,犹如带着镣铐和枷锁,那是许多过去的事,那是我羞于面对的当下,是我不敢抬头再看的那轮未来的世界。我屈膝、我五体投地、我开始忏悔,仿佛从很久以前就跪拜在那里。是啊,我的忏悔录在许久之前就开始了,而我并不清楚它将会在哪里结束。我这样叙述着我的故事,真实感却被剥离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幻想。我隐约听见永远相对的两个声音,却不清楚它们要说什么。我开始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听见月亮说:我是已经抛弃了恩典的、无可指摘的罪人了。我抛弃了那为我备好的路,并擅自作对,把我从首日起便得着的恩典践踏,并把这名为自己的存在搞得一团糟。我从人们的爱那儿逃离了。

我听见月亮说:看啊,这人是打心底里认为他是不配被爱的,也打心底里明白,像他这样犹疑不决,却不得不假装信仰的人,是会见到上帝最为可怖的一面的。对信仰的全盘否定造成了对于自我的全盘否定,竟将自己变成敌基督者了。

我听见月亮说:如果爱竟是与信作对的存在,那么抹杀掉爱吧,麻木的、幸福地生活吧,去信,然后在这信里重新找到爱,去满怀希望,舍弃掉你无谓的思考,去跳跃,去生存,去做些人该做的事。

可我仍在为自己而凄叹,为爱,为生命,为信仰。不论过去多久,她永远都会是特别的人,我却还在满地狼藉中苟且偷生。我继续在信的沼泽中挣扎,并亲手舍弃了所有的橄榄枝,扯断了所有的蜘蛛丝。我将永不会与他们相同,我听见自己说,我将带着这缺失的斑块,披着一身的黑羊毛,列坐在羊群中,我永不会得到那份爱了。我会这样活下去,这就是我的谶言。

美丽的月亮啊,我再不会仰望它了,那是离我甚远的月亮,也是离我甚远的一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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