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解释一切的小说——S0A84世界的故事
我是一个普通人,尽管是一个普通的马娘。
自然,我的生活不免于学习和奔跑。在学校里,我的成绩还算不错,这也给我的父母省了很多心,也让我有时可以向别人炫耀炫耀,来满足我这试管一般小的虚荣心。按道理说,我就要升入国中,继续我的学业。
但是这对于绝大多数马娘来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选择时刻——去还是不去特雷森学院。
去了,意味着在赛道上展现青春,追逐梦想,在训练上投入大量的时间,自然会放弃一些知识的学习和课余时间。不去,就是像绝大多数一样,平平稳稳地学习,上班,度过一生。
我当时在犹豫,后来就想,要是不去,马娘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呢?我生而受到三女神祝福意义何在?
于是我就去了。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跑步,仅仅是自己的爱好。
特雷森学院在我们学校有一个预选赛,我便报名参加。虽然没有专业的训练过,但我平时跑步成绩意外的不错,尤其距离一长,比如说10公里长跑,总是能稳稳地拿到第一。
预选赛是最为标准而适中的两千米,我便打算凭借体力优势,提前冲刺,拿到第一。
但是很显然,当时我没能冲刺起来,虽然中盘就开始发力,也只拿到了第四名。
主要是我的序盘实在太慢了,与第一名少说拉下了三四十米。
这时我才意识到,超长距离的耐力和中程跑的极限高速,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当时没有哭,毕竟一条路堵住了,还有无数条康庄大道等着我。奔跑也本来就是我的爱好。
父母觉得我可以去参加马拉松比赛,我便尝试了一下,结果只跑到了一个半小时,世界第一快我整整一刻钟。
事实证明,我的天资不高,仅仅是一个耐力较好的马娘罢了。
于是认清了自己,开始认真学习,希望以后能找到好工作。
奔跑作为我的爱好,也一直陪伴着我,校运会中,由于没有了去特雷森的一群牛鬼蛇神,我总是拿第一。
这样也挺不错,不是吗?
过了一年的春天,我所在的城市举办了一场闪耀系列赛的公开赛。
离的很近,我和父母便打算去看。就在比赛前一天,校长突然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去参加。他说参赛选手之一因为生病无法参赛,空出了一个名额,他便推荐了我。
当然,要交钱,还不少。
我们家经济状况算是还可以,父母便想让自己的女儿圆个梦,在闪耀系列赛上跑一回。
比赛那天全家都来看我,弟弟特地买了一个望远镜,正好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捣鼓来捣鼓去。我比赛前几分钟还是有些紧张,但一想到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赢不了”这几个字便让我放松下来。
说到底,还是想比一比的嘛。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我拿出很快的速度去跟上大部队,终于是感觉已经十分疲惫了,肌肉也酸痛,但好歹是卡在了队伍中游。
现在再看那时,完全就是没有一点技巧的状态,跑在外道,不紧跟别人减小风阻,纯纯浪费体力。
到了中盘,终点线仿佛已经不是那么遥远。
跑在第一名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当时是那么想的,于是便想去尝试一下,尽管这可能耗尽我所有的体力。但毕竟又赢不了,不如拼尽全力,去感受一下领先众人的感觉,在闪耀系列赛上。
就当是来玩的。
于是我慢慢加速,呼吸均匀,体现了强大的心肺力量。
等到众人开始加速之时,我已经赶过了第一名了。
我当时的跑法实在不同寻常,后追跑法的选手,在三分之二赛程处,便先行发力,来到了第一的位置。
当时感觉体力仍然充足,便继续加速,直到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大胜三个马身。
跑完后腿就软了,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一周后才有所好转。我不知道什么激发了潜力,现在也是。
又过了几天,拿到了奖金,同时还有一封信。特雷森学院向我发出了邀请。
全家都很高兴,同学们也都为我感到自豪。在班长搞的一个饯别会上,我很难过,毕竟是要跟相处已久的人分别了。有一个从小就跟我一起玩的男生,还给我一个礼物,一看是一张照片,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当时说,没关系,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我乘着火车来到了这所久负盛名的学校。也是很巧,我赶上了学院有活动,大概是开放日之类的,许许多多的家长带着孩子,密密麻麻的移动着,就像是,怎么说,像分子做布朗运动一样。
正感叹着,一位栗色头发的马娘姐姐便向我搭话,她一下就看出来我是今年的新生,并煞有其事的提醒我,在特雷森选好训练员是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说完她就挥挥手,往前跑去了。
我还有些一愣一愣的,这个大姐姐还真是热情。
随后有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叫我不要听刚刚那个姐姐的话。我问他原因,他也没说。他从身后叫出了一个叫“小塔”的女孩,也是马娘,看起来比我小一岁,怯生生的,这才想起来我其实要比她大一岁,毕竟我是第二年才转学过来的。
于是我到了训练场,看着她们办活动,跑步,还挺热闹的,就是有些吵罢了。
转眼我看到了一个我梦想中的身影,尽管她没有穿决胜服,她最为人所知的外貌,尽管她最后一次比赛过去已经至少过去五年,尽管她和自己学生时代已经不太一样,但和那天击败望族的身影绝对是一个。
小心翼翼的,我上前去,就像第一次见校长时那样紧张。她反而很热情,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她说,她现在在特雷森做辅助训练员,我便询问能不能加入她的队伍。她想了一会,正要说时,被一个青色头发,比我大的马娘叫去吃饭了。她赶忙给我鞠躬道歉,说要等训练员审核,她会帮我去问的。
偶像给自己道歉,想都没有想过,但又合情合理,毕竟这也是她的性格。
那个青色头发的马娘也让人很熟悉,我沉思了许久,终于抽出了我小时看比赛时残存的记忆。
下午我便被叫去了一个叫“北极星”的队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应该就是训练员,答应我加入他们队。他说看了我的比赛,觉得我很有潜力。队友们也都欢迎我的加入。站在训练员身边的,便是上午见到的二位,后来才知道她们都是辅助训练员。
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入队考试,跑3200米,以最快速度。
我快跑到终点,他却叫我继续冲刺,不要停下。于是我又冲刺了三百米,实在是支撑不住,便停下了。
他觉得我会成为下一个长距离的王者,比肩当年的传奇,目白麦昆,又说如果那场天皇赏春我参加,能代替米浴斩杀麦昆。但他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仿佛有什么伤心事。
从来没有收到如此高的评价,我也震惊了。
然后就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了,他的训练很有针对性,主要是肌肉力量和耐力。生活是愉快而充实的。
然后就到了夏合宿。训练员和两位前辈关系似乎非常不一般,我们七八个队员,打地铺刚刚好,加上他们三个,就太挤了,于是他们三个单独住一间。我挺吃惊,但比我大一级的学姐却是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她告诉我两位前辈原来就是训练员的担当。
赛程安排偏向长距离。跑了几场攒人气后,跳过了三冠的前两冠,直接进军菊花赏,毫无疑问的拿到了第一。接着转战有马纪念,再次拿到第一。这时各界都看好我是本世代最强的长距离选手,而下一场比赛,天皇赏春,是长距离选手的执着。
我最被看好,但也有几个实力强劲的前辈,不敢掉以轻心。比赛前一周,准备已经完全充分,状态也绝佳,我很有自信。
然而就在那时来了一个人。他的穿着实在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就是戴着一副颜色比较深的眼镜,不是墨镜,却又看不清他的眼睛。在训练之后,他叫住我,说有话跟我说,我以为是媒体什么的便跟着去了。
他领着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拿出了一封信,说是给我的。信纸是棕黄色的,看着没什么不一样。谁会给我写信?该不会是他?我想到了那个跟我一起玩的。接过信封,我拆开来,却没有信,只有一张卡,黑色的,象征着它的高贵与不堪。
二十万日元,那个男人说着。我要你做的,只是输掉这场比赛。他双臂抱在胸前,黑色的眼镜阻挡了我的目光,显得他轻松写意。
怎么样,他说。我先是吃惊,最后愤怒烙印在我的脸上。
门都没有,我咆哮着。他真真触怒我了,恨不得把他撕碎。
奔跑是神圣的,在我心中。这件事情只能用来移动自己的位置或者是赢得荣誉,最重要的,它带给人快乐。那张黑色的卡被我一分为二,竭力克制住,没有扔到他的脸上。
男人的神情没有变化分毫,依然静静地看着,仿佛置身事外。
我的诚意已经给到了,小姐既然不想要,那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他转身走出去,完全无视了我。轻松和嘲弄的语调散在空气里,和他的脚步声一样逐渐消失了。
我当时就想肯定得赢,还得大获全胜,好好地打他的脸。
这件事我没有跟训练员说,甚者都没有询问两位前辈的想法,就这么仓促的做出了决定。
时间来到了天皇赏春当天,我是第一人气。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训练员看向我,两位前辈也投来鼓励的目光。
赢得也很轻松,拉下了第二名五个马身。
原先我给予高度关注的前辈跑的都不是很理想,第二名是居然人气仅仅第十一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娘。
那人肯定也贿赂了其他人,我想,那么这些前辈们都是收了钱的。
我越想越气,但又想不能把人想的太坏,她们万一都只是发挥失常了呢。
父母特意从老家过来看我的比赛。他们决定晚上请我吃大餐。十分高兴,以至于把所有事情抛之脑后了。
来到特雷森真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这一年里,我不仅拥抱了自己的梦想,也为家里节省了开销,不仅用奖金支付了所有学费,还给家里带来了相当于爸爸小半年的收入,甚至绝大部分我们是决定捐款的。
特雷森真是个适合天才的地方,爸爸说着,给我夹了一块肉。真不知道政府那帮议员为什么允许这么多的钱交给这么小的孩子,妈妈也吃着,有些含混。我不小了,我嘴里也塞着东西。
你我们是放心的,还有,学个淑女,吃完在说话,她把自己的咽下去,开始教训我。我笑了,然后爸妈,还有弟弟,都笑了。
吃完饭爸妈就要回去了,我也往特雷森方向走回去。
然后一只手带着一个手帕突然从转角处伸出来,把我鼻子捂住。
当时我应该是被乙醚之类的麻醉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清醒过来时我的手脚已经被铁链子绑住了,感觉是特制的,动弹不得。尝试挣扎也失败了,我看向四周,也不记得在哪里,似乎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面前站着三个人,三个都没有见过。当时我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大脑几乎停止运转。中间的男人说了什么,然后两个痞子一样的人拿着棍子就开始打我。疼痛让我清醒过来,绝望也开始弥漫。吃打不过,我便求饶。
知道疼,怎么那时不跑慢点?他冷冷地说着。看上去他不像那个贿赂我的人,但他知道事情的全部。继续打,他说。
燃烧一般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全身,我蜷缩在地上。也许过了很久,力量逐渐消失,我慢慢地缓过劲来。
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我不得不钦佩你的勇气。男人的声音又响起。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看清了对着我的东西,一把手枪。
枪膛的深黑在夜晚依旧,这里是燃烧的地方,却喷射死亡。
我的惩罚往往会很快地给予,并且往往是死亡。男人说着,给枪装上了一个装置,然后我听到了上膛的声音。
后来我知道,那个东西是消音器。
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我能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吗?我不知道。
枪声没有响起,据说被枪毙的人是听不见枪声的。我睁开眼,想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视力正常,陌生的男子倒在地上,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人。两个痞子一样的人拿着棍子冲过去,却发现那人的身后站着两个马娘。是前辈和训练员!
自己走吧,他说着,我数到三。
他们逃跑了,他拿着枪,向那人补了一脚。
你用不着解释,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训练员说着,两位前辈上前来,查看着我的伤势。
你没事吧?还疼不疼?我想哭,泪水终于流淌而下。
哎呀,刚刚真的好险啊。一只手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问。他们都沉默了。良久,训练员开口,忧伤而低沉。
我们都是一样的,最不缺少的就是才华。
我们能救你一次,但是,并不能一直保证你的安全。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办法只有一个。
办法是什么?他顿住了,像是等我跟上他的思想。
你得输掉这场比赛,他最后说。
不等我思考,我就回到了比赛准备区。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仿佛我做了一个梦。有些迷茫的看着一切,看着这不合时宜的阳光。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训练员看向我,两位前辈也投来鼓励的目光。
这次我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跑输比跑赢还要难。从出闸开始我就跑在最后一个,装出为后期蓄势的架势,结果在正常冲刺的位置才开始,而不是我习惯的中盘加速。这就很合理的导致了我有最快的三浪冲刺速度,但仅仅屈居第二名。非内行的人员根本看不出问题。
然后我就发现我在试图用跑步挽回自己的名誉。不仅没有直面恐惧的勇气,还死要面子,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真是可笑,也很可悲。
像往常一样,我们也一起吃了一顿饭,家人们还是一如既往欢声笑语,我不禁流泪。
你怎么了,女儿?爸爸发现了异常。
爸,我还是回我原来的学校吧。我说着。
虽然我没有说为什么,父母依然支持我的选择。于是我只剩最后一件事情要做了,交上退队申请并跟大家告别。
你没有错,错的是制度,错的是社会。
作战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他们三个。
你为什么要走呢。留下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说。
就像当年训练员你退出研究所一样,我这么做也不为什么,只是精神上有些疲倦罢了,我说。
他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仿佛惊讶于我知道他以前在哪工作。
你要对你的名气有自信嘛,训练员。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行吧,这是你的自由。他说。
我临走之时,想起来有几个问题没有问。为什么你们可以逆转时间?为什么有这个力量不去改变这个社会呢?
回应我的只有沉默。
最后他拿出了一本书,给我,说是一本小说,装在一个黑盒子里。
至少两年以后再看吧,等到你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切时。他说。
他这本小说写得并不好哦,我看过,文笔简直是约等于零。青色头发的前辈打趣道。
他无奈地笑笑,仿佛承认了这一事实。
于是我拿着这个盒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像正常一样,我考上了大学。在夜里我有时仍然感到孤单,枪口仿佛还指着我的脑袋。
于是我谈了恋爱,和那个我离开之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孩结了婚。他也长大了,厚重的肩膀能分去我的忧虑。
于是人一忙起来,很多事情就抛到脑后了,直到昨天我五岁的女儿把这个黑盒子翻出来。
她问我里面是什么,好奇透出她的眼睛。
连忙告诉她不能拆,我便拿了过来,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看到封面,作者就是训练员,编者有两个,一个我的偶像,另一个人我不认识,像是外国人的名字。
翻开第一页,掉出来一张纸,是训练员的字迹。
摘自罗森孟德省长的日记
8月5日于庞贝大本营。
今天有两件事要记录。
第一件事自然是戴维的葬礼。他的一生也能称得上一种传奇了,作为一名勘探家,他逃出过海盗们的包围,到达港口时引擎基本上损坏到无法修复;坑道坍塌被掩埋而大难不死,而小队成员无人幸存。他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和探索发现让他成为了星省的勘探队长,成为联盟大名鼎鼎的冒险家。
然而这次他运气没那么好。
毕竟这是庞贝,联盟唯二的超级遗迹,是人类最后的决战点。
要是人类赢了,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遗迹需要探索了。500年前人类轻易地输给了自己,真是讽刺。
自然,他的位置空了出来,这第二件事便是一个不可能的赌局。
和我打赌的是马克,勘探队第二小队的成员,赌这个位置。
他提出的赌局很简单,他要挑战S0A84号,使原先预计的150提前到30,整整一百二十,只用时5分钟。
挑战无疑是黑暗时代结束后人们最为常见的打赌,或者说,娱乐方式。原来赌博是赌自己的运气,现在变为了赌别人,自己则在一旁看着。挑战者也乐在其中,毕竟他改变的是别人的命运。
我答应他,因为这根本做不到。如果做到了,他将把联盟的记录往前两三倍。
他要是真的能做到,找我有什么意义呢?他的行为有无数疑点。
必须承认我没有看懂,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便继续往后翻。马克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是书的另一位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