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忆春〖十五〗

（15）

皇后娘娘虽然今日兴致高，看起来气色好些，不过我已经听鹤御医和平瑟不止一次的说过此胎凶险，平瑟一面强装镇定请鹤御医不要保密，一面等无人时偷偷抹眼泪。

我觉得皇后娘娘真傻。

如果说生儿子是为了保住后位，这我可以理解，问题是，娘娘居然要拿自己的命去换这个孩子出生！

若是为了皇上！那个高高在上，面色终日清冷的男人真的值得你为他如此吗？

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个没有出世只是在肚子里的未成形的孩子真的值得你付出性命吗？

我真不明白！

娘娘在做孩子穿的衣服，让我帮着选选花样。

我说，“娘娘，您要做这么多衣服吗？”我看那堆做了一半的衣服和裁剪布料，不像是刚出生娃娃穿的。

皇后苍白温柔的脸上全然是要做母亲的欣喜，她说，“我想多给孩子做几件……万一……”她神色暗了暗，摸了摸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孩子在动，她又温柔的笑起来，“若我不能陪伴他，也好让这些衣服陪着他长大，他会明白，我很爱他，他的母亲很爱他。”

她没有用“本宫”这个词，这时候，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不是六宫主人，一国之母，只是腹中孩子的母亲。

我没有说话。

我能说什么呢？

我不能体会娘娘对于孩子的感情。

“伯容，过来坐下。”娘娘牵我坐在她身边。

“伯容，等你有一天，你嫁了人，有了一个你深爱的男人，你就会明白，你是多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皇后娘娘……”我突然想到了云祁，皇后不会还想把我许给云祁吧！

“你放心，本宫不会代你做任何决定，本宫这般喜欢你，又怎么会委屈你呢？”皇后娘娘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面感觉怪怪的。

“娘娘，您是知道鹤御医说的话的……”我其实不想提，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了。

“本宫知道。”皇后娘娘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去把那个红匣子拿来，在床榻上柜子的第二个抽屉。”

红匣子上面是儿童嬉戏图。

皇后打开红匣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玉锁。

“这是皎皎的玉锁，我绘制的花样，亲选的玉料，皎皎很喜欢很喜欢。”皇后的泪珠落在晶莹剔透的玉锁上，这块玉锁很是圆润，皇后应该经常那出来吧。

可以想象，早殇的嘉徵帝姬曾经在多好的母亲的爱护下长大，如果嘉徵帝姬还活着，一定和娘娘一样温良，一样美好。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皎皎……”

“娘娘……”我轻轻安慰着这个年轻的失去孩子个母亲。

皇后今年二十六岁，她十六岁进宫，十八岁的时候，嘉徵帝姬出生，二十一岁的时候失去唯一的女儿 ，孤独至今。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腹中的孩子，这是她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承诺:愿倾尽吾之所有，庇此生汝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