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稿选
小引 壬寅所作篇章，亦余拙吟之一证也。有佳有中有劣。夜中检视旧作，择自以为可观且不劣者公诸网络，兹惟志余心曲而已。若较之他人，则深乖余之所愿也。潇湘樗客记于此夜。 正文 即事 日夜哀声唤不回，春光正好却相催。虚名到死真无用，岁岁辛酸一寸灰。 壬寅清明作 飘零逆旅意如何，无语东风泪未多。难辨乡云天一色，重惊客病镜频磨。遥思荐纸斟红友，惭说无能到土坡。闭户西山真俯怍，茫茫来日又蹉跎。 春夜书怀 残春人未睡，旧曲独频听。潇水虚圆月，汉津多客星。远传千载事，长叹一时莹。何若游仙去，飘然过洞庭。 即事 高天一色匀，三日送残春。几案支昏眼，音书滞远人。多怜诗里句，犹作梦中身。薄俗年来惯，吟篇未可论。 偶成 当时筹划计全虚，且喜今朝饭有鱼。心志连天论万里，干戈满地守三余。坐中欲写空空字，笔下难新笑笑书。贪寿曾闻多辱诫，果能多寿愿成樗。（余旧号正山居士时，欲作《笑笑录》一书，记有十余条。今旧稿早已无存也。杜牧云:人世难逢开口笑。信然。） 偶成 作客行踪少，乡情尽日同。漏声催晓剑，零泪对斜风。樗栎修身晚，云山望眼空。无劳应怯散，永昼雨濛濛。 示友 难享天年是此身。五车书简早蒙尘。铸成错字悲精铁，负了佳期作散人。雪泥鸿爪名心永，木叶湘波意气真。病马犹存千里志，何时碧草试青春。 端午近戏成送试诗有寄 松舟夺锦在河洋，宾客诗迁是李唐。及第应惭居易岁，标名无愧汉宗光。早有葵心倾夏日，能无桂蕊嗅秋香？自近文星知达宦，无劳辞赋献明堂。 零陵杂感 序:半载飘零，性耽饾饤，诗每集古，情强合今。（谓余《小制集》。）近见钱谦益《西湖杂感》廿首，景事情藉蕴浑成，用韵五首，不敢求工，聊写近日所感而己。 学子捷音仍未闻，永州节侯气如焚。做梦每思家巷饭，登山要指故乡云①。暇日重寻贤士墓②，有才须吊圣朝君③。但求无事吟佳句，高枕何妨到日曛。 ①零陵有东山。②汉零陵太守龙伯高墓，予三寻不获其址。②舜葬于九嶷山，山去零陵不远。 老此刑名客此方，举头河汉夜茫茫。开庭不待三秋木，断案休惊六月霜。讵得宦程通法院，曾移郡署作城厢。①惟将无讼常天祷，闲看图书饱枯肠。 ①永州官署多已移至邻区。 笑我鸱行火里灰，病身难盼早眠回。杜公涕泪传收蓟，郑老孤忠问复台。①今古谁居秦外地，惨舒难净疫中哀。且藏新旧真心话，寄与诗门莫浪开。 ①近日闻一统台湾有信。 园亭终日冷江濆①，漫步愚溪认柳文。青史多崇贤太守，汉城空死懦将军②。舟浮闲渡奇人过③，潭雨浑流谪客云④。别有辛酸需自乐，寒塘应避鸟纷纷。 ①零陵有朝阳岩公园，游人稀少。②零陵太守刘度与零陵上将军邢道荣，均《三国演义》虚构，贤太守谓龙伯高。③传明代徐弘祖曾过此渡，故一名霞客渡。④小石潭遗址，予雨天访之，水色浊黄。 翼轸双星照水湄①，可怜风土略参差。清波带月西流夜，诗客还车北上时。昨日惊闻舆道改，半年徒抱友声思。独好看云眠永昼，穿街觅井②未为迟。 ①翼轸，楚之分野。②零陵有古井九，予旧时访其中三处，异日须尽访之。 洪讯 舍弟传洪讯，洼乡已受灾。大田多泽国，民屋半泥埋。稻饭真难获，辛劳实可哀。举头呼告罢，及早上高台。 即事 愁云零雨后，两处绝长车。舆道波中断，浮槎月下赊。有山皆带泪，无路可还家。幽梦真虚影，相望隔水涯。 即事 时日消磨志未申。转圜彳亍到壬寅。无钱得此翻何用，失道凭谁拯溺人。鸥避机心知已炽，狗居席位莫疑真。世间欲速长难达，死后贤愚共等尘。 友人生日为作一首 莲幕初收骐骥材。座中应上楚兰台。青云鹏举何方去，红叶书流此日来。羁旅知交非损友，读书接物有时才。秋蜩声誉高如许，往往犹然一笑回。 看“双王”成一律纪感 昏目攲身听玉声，惟持妄想破愁城。青云步履艰无力，白日吟哦且尽情。岁晚风云抛落叶，秋悲节序送流莺。应怜肝胆皆冰雪，日色皇天不肯明。 读《洪宪纪事诗》慨然有作 歌哭烝民本在兹，刘公笑骂择佳时。真龙元是兴河北，怒向刀丛觅小诗。(《洪宪纪事诗》第一首:龙飞河北据幽燕。) 孔二当时拜不休。名推洪宪有私由。帝心讵易延国祚，何事才人只叩头。(洪宪朝有祭孔大典) 一片葵心对日中，谪迁山野有家风。闻来鱼水君臣契，草莽相交早识龙。(项城本官绅家子，旧困场屋，后由僻壤朝鲜发迹，盖李鸿章保举之力也。) 宫里秘辛难细参，山呼万寿喜朝南。逊清已远何堪续，记取承疴八十三。(袁世凯称帝后八十三日即死，时有物异及语谶。) 平等民权未几年。百官日日望朝天。古今多少相同事，从此勤读翼教编。(《翼教丛编》，尊古抑新之书也，戊戌变法后乃出。) 射鹿张弓力未禁，后人哀鉴付沉吟。看君谈法应嗤笑，精卫无穷填海心。(《读律存疑》有袁世凯序文，《洪宪纪事诗》书名由汪精卫署，此二事真足发笑。) 即事 世变民哀看未真，古书夷字日相亲。襟怀片石堪私语，豺虎三山已暗巡。举烛吟成先付丙，雕龙谈后怕尝辛。辽东默记勤传写，罢笔穷途问获麟。 悼D二首 西日流风尽，乾坤极目灰。云归仙国乐，星落旧年台。功岂良医用，钱真散木哀。灵居回半帜，独此惜麟才。 为尔频嗟亦太痴，清歌惟是梦魂知。寻梅标近云边日，得道言挥手上枝。修短人生元一幻，觉空德性岁三时。徂东毕竟无尘缘，聊遣长悲自咏诗。 补遗 端午 端午非圆月，尘氛隔故乡。俗心书外起，诗兴客中忙。雨净苍天色，风疑艾叶香。豫游山水乐，世事且相忘。 即事有感 从来别易会犹难，遗憾无穷到笔端。佳节题诗期落帽，残年寄语问加餐。蓝山风景遥车马，赤县夕朝换暑寒。块磊秋来堆又满，诗成仍看一冰团。（余旧在枣坡，秋未冬初时，作《渐夜》诗数首，一首尾联云：诗吟炉火外，遥看一冰团，意以喻月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