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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之路》:女人在婚姻内觉醒的三次契机

2019-07-22 17:41 作者:城市里的背包客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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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缓慢而平静的绝望


电视剧《昼颜》一开头是这样的场景:


妻子做好早饭,夫妻两个人无语又平静地吃过早餐,一起下楼,妻子低头系鞋带,丈夫连等都不等,已经关电梯门,他都忘记了妻子这个人的存在;


送完丈夫,妻子收拾完家务看着远方的天空和同样的房子,呼吸着这一成不变、安详却又像被水淹过的生活,平静着走向窒息。


这是女主人公对婚姻的看法:


“婚姻就是用失去热情来换取安稳,过了三年丈夫只会把妻子当成冰箱,一样对待,打开就有吃的,坏了也不去维修。”


“有没有觉得家庭有时候让人窒息,我都看透了的时候,已经没法从这里逃离了……”


韩寒说“人世间的事情莫过于此,用一个瞬间来喜欢一样东西,然后用多年时间来慢慢拷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东西”。


爱情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大多数人却要用一生来经营一段婚姻,深夜中,多少女人在扪心自问,你还喜欢它吗?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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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献给被平凡囚禁的人

陷落在此地 逃亡于何处?


小说《革命之路》被萨姆·门德斯改编成同名电影,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斯莱特继《泰坦尼克》号之后再次联袂主演。影片中的Wheeler夫妻Frank 和April,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他们生活在纽约郊外革命路一幢美丽的白房子里。花园、汽车、洋房、两个孩子和一条狗,过着标准的中产生活。


但实际上,影片一开始他们就是大吵一架。


April的理想是当一个专业演员,可是因为怀孕和婚姻,她只能每天柴米油盐,一直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这天,在一场社区的业余演出结束后,丈夫为了安慰她,夸张地说她演得特别好,然而April听起来却像对自己的嘲笑,她心情更糟糕了,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丈夫Frank是一个公司的文员,他父亲当年就在这家公司工作,“我老爸就在诺克斯工作,上帝,我求你别让我像他那样庸碌一生,现在,我坐在这儿,你能有什么法子?”他很不喜欢工作,也无力安慰妻子,无聊又找不到意义的他,只能常与秘书调情、出轨来逃避庸常的生活。


不知道你会不会偶尔也有这样的感觉,我的生活在错误的轨道上,我却没有办法拉回自己?那你应该很懂这对中年男女的生活状态,虽然他们生活的地方叫革命路,但是没有人能够指明这对夫妇应该往何处去革命,革谁的命?


一次偶然的机会,April翻看以前的照片,萌发了举家搬迁到巴黎的想法。她对丈夫说:“在那里,我可以找一个秘书的工作,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之后,她把去巴黎当成了生活的救命稻草。她连拐带骗地说服丈夫同意搬去巴黎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卖车、卖房,甚至因为梦想的缘故,他们的关系也一度好转,步入了新的甜蜜之中。


就在他们为举家搬迁而准备的时候,Frank忽然得到了上司升职的工作邀请,而April却坦白自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Frank想到更重的家庭负担,以及不能放弃到手的新工作机会,有点动摇去巴黎的想法了。他们发生了一次大的争吵,争吵过后April彻底明白了,其实丈夫根本不可能跟自己去巴黎。 从此革命阵营瓦解,她陷入了更孤独、无望的境地中。


一次平静的早餐过后,她送走了上班的丈夫,然后端好热水,铺好毛巾,拿起了自己准备的堕胎工具,自残般地堕胎了,最后,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终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无可选择的革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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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婚姻第一问

一切正常是否是另一种疯狂?——革命起点


片中有个疯子,约翰——房产经纪人海伦夫人的儿子,他因为离经叛道的言行,被父母送到精神病院。这次,父母为了让他认识模范精英夫妇,增加他的社交,带他来到April和Frank家做客。


在听到这对夫妻说出自己的搬迁计划之后,约翰赞许说:


“很多人活在空虚里,但直面绝望真的很需要勇气。”


后来,在他们放弃去巴黎之后,约翰来拜访。得知两人放弃了计划,他毫不留情地指出Frank只是在找借口,借妻子怀孕来逃避;也指出,April不过是屈从于懦夫丈夫的另一个懦弱的人。他说“我真庆幸我不是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Frank被他刺激得失态大叫,申辩自己留下来是因为爱和责任。而April冷眼旁观地说:爱?你根本就不是爱我。


随后,夫妻两人爆发了最剧烈的一次争吵。


“疯子“这个角色的设置,是一种嘲讽,他是精神病患,却一语戳破了中产阶级种种自欺欺人的幸福假象。人有时候是恐惧活出自己的。而婚姻是什么?是一个幸福的笼子,装在里面好像就安全了,而鲜有人敢于面对置身其中的压抑和绝望。


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说,成长就是不断求社会认同的过程中确立自己的性别角色、社会角色。在传统婚姻制度下,女性是没有自我实现可能的,只被设置为从母职、妻职中得到自己的价值感。当我们追求幸福,以为那个理想婚姻就是自我实现时,但其实,我们也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制度的牢笼中。


所有的不安分都是有代价的。April曾经是个文艺女青年,她有自己的灵性,有表演天赋,有很多梦想。她其实不是渴望巴黎,而是渴望离开当下,从这种平静绝望、又无法成为自己的空虚中离开。可她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包法利夫人和她很像。包法利夫人看了各种奇异、浪漫的小说,满脑子对时尚之都巴黎的幻想,满脑子对爱情的幻想,但是由于选择范围有限,她只能嫁给老实巴交的医生包法利先生,于是她不断地用婚外情来填补她空洞的内心,她看似疯狂,实则可怜。命运给包法利夫人梦境,但是她分不清梦想与现实,她的饥饿感让她陷入危险,走到制度不能允许的边缘,只好选择了自杀。


福楼拜在创作《包法利夫人》的时候,写到包法利夫人因为欠着巨额的债务最后不得不死去时,失声痛哭。他创造了这个女人,却不得不让她毫无出路,作为一个“人”的自由渴望,在女人求生存和婚姻制度的背景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包法利夫人的奢侈和出轨就像April想去的巴黎,是另一个地方,她只知道要走,但不知道去哪里,只好用它来填补自我的空虚。这是她们革命失败的根源。


逃离,出轨,背后都是渴望,我们应该予以深深的同情。李子勋老师在一次评论出轨时说:


“婚姻道德不等于生命道德,如果婚姻已经没有爱情了,那么婚外情反倒是正当的、符合人性原则的爱情。”


“心理学常经常假定这样一个东西,整个生命是通过体验来完成的。只爱过一次和爱过三次的人相比,从生命价值来讲,也许体验多的人,在生命中会珍惜得多一些,这和道德观念是违背的。我们的婚姻道德是从一而终,这与我们的文化对婚姻的完美追求有关系。在人性层面,人性是独立和自由的,也就是说人不会因为婚姻失去了他的独立性和他自由抉择的权力,这是一个两难困境。”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大多数女人是这样的,“我厌倦了贞洁又郁闷的日子,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革命之路》中的April选择的是去巴黎。这已经是一种无意识妥协了,她做的是逃离之举,不用冒道德评价的风险,但内里对婚姻乏味压抑的感受和《昼颜》中的人妻如出一辙,只不过她们逃离的方式有所不同。现代的日剧更直白:“如果没有每天下午的艳遇,怎么可能每天平静地给丈夫洗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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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婚姻第二问

谁能够给你真的选择机会?——革命同盟


当April想走上革命之路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个同盟,就是丈夫,她最先把自己的梦想告诉丈夫,并且说成是家庭的梦想,我可以找个秘书工作,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来支持你,我们可以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最初这个梦想也打动了丈夫,可是很快,丈夫有了升职的机会,于是他决定不走了。她才明白,Frank心里没什么去巴黎的想法,虽然工作无聊,但是有机会升迁,他已经实现了自我价值。


革命联盟就此瓦解。对男人来说,拥有家庭是个勋章,好让他获得世界的认可,远不是他的全部,但是对女人来说,家庭不是勋章,是全部,所以他们之间并不对等,革命的联盟天然没有共同基础。


女人在婚姻中一开始总有这样的“托付”梦想,一方面寄希望于丈夫让自己幸福;另一方面,女人也托付了自己的梦想给丈夫,希望他能带我一起完成梦想。正如April无法当成演员,也没有办法寻找其他的自我实现,于是也一样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去巴黎的梦想,当成是家庭成员一起的梦想,尤其是丈夫的梦想。然后,April 也和其他女人一样,会逐渐痛苦地顿悟:丈夫,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和你是彼此分离的两个人,尤其他还是个男人,你以为他是救赎,他不是,他也没有能力救赎。


电影中Frank不是个坏老公,但他也有各种脆弱平凡庸俗,他也需要被拯救,他没有能力承担April的梦想。同时,他也对April的疯狂感到不理解,他不懂她为何想要杀死肚子里的孩子,不懂她为何如此渴望巴黎,这些压力和不解更让他想逃离April,激化了两个人的矛盾。


“托付”真的不是革命的道路,男人没有婚内的革命性,也无力承担女人的自我追寻。只是这些要用多少痛苦的日夜堆砌才能明白, “那个男人看起来属于你,其实他永远属于他自己,你觉得自己拥有那个男人,但这只是个梦幻,这样你会对自己好一些,奉献少一些,抱怨更少一些。”


女人也许只有在一次次的反复被抛入一个人面对痛苦的境地中才能意识到,孤独是一个人永远的归宿,而成为自己又永远是世界上最孤独的旅程。男人、女人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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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婚姻第三问

压垮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革命阻碍


生育的责任进一步束缚了女人,April的革命之路最终就是被这根稻草压垮了的。


和现实中一样,多少女人因为孩子不敢离婚;因为孩子走进婚姻;因为育儿而不敢选择自己的梦想。


曾经,April用生第二个孩子的方法,证明第一个孩子不是个错误,然而这只会加大她实现自我的难度。孩子证明不了对错,却带来了更大的责任和压力。


尽管人们写了很多崇高的话语赞美母亲,但实际上这个角色被赋予了很低的威望。我们的社会崇尚的是金钱权力和成就,而不是哺育孩子。事实上,母亲并没有得到她们应该得到的感谢。


“虽然我爱孩子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但是你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你对他日如一日的照顾会是件不难或者是不糟糕的事。”专栏作家Anna Quindlen如此说。


孩子是一个巨大的责任,曾经成为婚姻最坚固的基石,但是当对婚姻不满想要革命时,却会成为最大的阻碍。当April即将以为快要去巴黎的时候,得知自己怀孕了,她的绝望可想而知。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玩偶之家》1879年12月在哥本哈根皇家剧院首演,引来非议,当时的人们认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女性娜拉最后离家出走,居然抛弃母亲与妻子的角色,离开丈夫和孩子,走自己的路,这简直是侮辱。


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应让作者改了结尾,他改版了新故事,娜拉并未离家出走,而是被丈夫强迫去看熟睡中的孩子,落幕前,娜拉跌坐在地板上哭泣着说“天啊,我虽是对不起自己,但我无法舍他们而去。”


你看,连当时舆论都不能让女性从家庭中出走,最后作者改写出的困境就是女人在婚姻中的天问——“我走了,孩子怎么办?”。如果丈夫可以罢免,孩子,正是女人最不能割舍的生命责任;然而,好母亲是注定会被家庭吞噬的。这又不甘心,自我呢?生命的价值是同等珍贵的,怎样得到一个、放弃另一个?


堕胎在很多国家虽然是不合法的,但是它的发明真的解脱过很多的女人。可以看到,我们的祖母辈,一生在生养孩子,不断地在怀孕、劳作、带孩子,永远走不出这个循环。这些辛苦的劳动没有报酬,却成了她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你有没有想过,社会把这些任务分配给女性单方面是有问题的。


男性社会是这样看待一个“坏母亲”的:当Frank发现April在偷偷地准备堕胎工具时,当场发飙,你怎能做这样的事?你不是一个好母亲!就好像她是一个刽子手。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么能理解“我又怀孕了!”这句话里的绝望,她刚刚燃起的“革命之火”,又被命运无情地踩熄了,最终因为孩子,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对错无法简单评判,人性的复杂一览无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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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路,是女人真正的革命之路?


童话的隐喻里,女人的终极梦想是“我如此美丽、可爱,所以得到王子的垂青,然后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相信我,好看的和不好看的女人命运完全是一样的,在婚姻中要面对的是一样的问题。 不是你足够可爱,拥有了梦想中安稳的婚姻,就会幸福。


幸福首先是与自己的人格实现度有关。你要回答的问题是:我是谁,不回答就有永无止境的不安,即使有现世安稳,迟早也会搞砸一切。而得到这个回答,并不容易,这需要冒险,需要去探索,而这个探索的前提则又需要让女人得到恰当的自由。


纵观这部电影,它涉及的问题与今天女人婚姻内的困境,依然如出一辙:婚姻制度要求女人具有附属性和支持性、两性关系中依然存在不平等、情感支持缺失、以及生育责任压迫;好消息是我们比April幸运,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坏消息是,我们因为精力耗竭,因无法平衡自由、归属、事业、家庭,会陷入更多的纠结中。


电视剧《绝望主妇》第一集,社区中一个家庭主妇自杀后的葬礼上,生前和她是好朋友的四个主妇们坐到一起,她们在不解地讨论,她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对?


林内特说了一句:她的生活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是我们的生活啊。说完这句,大家一起陷入了沉默。


诗人说,丧钟为谁而鸣,为你为我!姐妹们,革命之路道阻且长,我们只能一起面对,尽力给出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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