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普通霸主的独白(陆)完结……

鲁甘并不惧怕我们,狼皮部落本质上早就成贵族公子用来合理撒野的去处了,巴旦尼亚的村庄要人以及该文化下的小贵族都会将自己的纨绔子弟安顿到这群没有法律可言的乌合之众里。他的人脉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和宽广,恐怕巴旦尼亚王国的掌权贵族都和他有交情。
但在确定该如何惩罚他之前,先让他好好受受他所欺压的百姓的咒骂。
谈笑间我看到波利抱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从村庄深处走了出来,那女人身材非常不错,可惜脸被砸烂了。波利脸上蒙了一层看不到的阴翳,他路过被鲁甘身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充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鲁甘一下。
我想叫住波利,但波利显然不想在这个贵族身边多呆一秒,我只能放他离开。
然后我经历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怒不可遏,准确来讲,也因为在之后的对话中我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些贵族对平民百姓的漠视与对屠杀的习以为常。这帮用高级香料粉饰自己腐烂内在的蛆虫,在篝火旁向我炫耀着他的人脉,他不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一个小领主对一个雇佣兵家族的领导人能做什么?
今天降临在他身上的不痛快,往后定会数倍返还于虐待他的人,他与多个国家势力的权贵交好,我如果对他不敬,我的声望也会有所损伤。
于是他作为以吸血为傲的害虫,即使沦为俘虏也依然盛气凌人。
我知道,我惹不起他,于其图一时痛快而杀了他惹上一身麻烦,倒不如就近把他卖给俘虏贩子赚一笔重振军队的赎金。
我只能摇摇头,向一条黑暗又悲怆的荆棘之路走去。
至于波利,反应也确实吓我一跳:
“什么?!你他妈就那样把那畜生砍了?!”他瞪大了眼睛,发颤的语气充满了不敢相信。
我笑着确定了这件事,“对,据其他战俘的口供,凯蒂就是被那个畜生杀害的,我不能让你独自一人受气。”他表情僵硬了一秒,没有给我我预想的拥抱。
“你他妈是不是个蠢货?!”波利彻底崩溃了,他发疯了一般摇晃我的肩膀。“老子为什么忍气吞声,老婆被人杀了也不为所动,你他妈……你他妈!你要逼疯我吗??那个人是大贵族,你杀了他无异于和与他家族有深交的势力为敌,你惹不起他们的!这些贵族眼里,烧村只是一种牟利手端而已,权力争夺只是贵族的游戏而已,不是你能介入的!烧几个村庄对拥有它们的领主而言都是无伤大雅,反正村庄该交的税金一分也不会少,可你……可你直接介入上层,一旦树敌,你就会陷入被杀的险境!远的不说,那个家族势必要追杀你!”
我的肩膀被波利捏的发疼,我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与无奈,他缓了缓,继续说完:
“我已经失去凯蒂了,为了你的安全我拼了命的忍气吞声,现在可好,你自己又作了大死……到头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把失神的波利紧紧抱住:“我要当霸主啊,难道我要看着那个扬言以后再带兵回来将反抗他的贫民诛连九族的畜生继续恐吓我的子民吗?”
波利挣脱开,平静的看着我,我也宽容地看着他,而后,我得到了一个用力的拥抱。
其实,我不太希望再伤害波利的内心了,索性就给他一个能令他释然的解释。但凡稍微了解一下他俩之间的羁绊,也许你也可以找到我当初从波利身上感受到暴怒的缘由。
因为我和波利是兄弟,所以我无理由相信那时波利身上正背负的痛苦,并不亚于我失去我此刻拥有的一切。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当我和阿尔瓦他们带着全部军队回到马鲁纳斯时,如情报所述,卡拉多的集团军也在这座城池中休整。
久别重逢,很多昔日对我还算好脸色的领主也因我处决鲁甘的事对我冷淡起来,在他们眼里死多少平民都不如他们一个稍有交情的贵族,因为他们觉得只要不是攻打他们的要塞,贵族与贵族之间就是朋友。
我很犯恶心,可我没法表现出来,就连巴旦尼亚的统治者卡拉多也是如此。我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汇报了战事的一部分细节和敌对势力的动向。多说无益,我默默地把拼好的龙旗藏了起来。
平民的统治者不会管平民的死活,人民只是他们豢养的牲口,为他们缴税和贡献壮丁。大家都生活在恐惧里,成群的劫匪与饥荒无不是冷酷的杀手,人民选择忍气吞声只是因为将他们规划入自身财产范围的贵族是更牲口的吸血鬼。
人们可以反抗立场错误的盗贼,却不能反抗光明正大吸他们血的霸权。
我通过参与军事扩张积攒的影响力派上了用场,我得到了更具有战略价值的堡垒与中心城镇,我结识到了更多不满于大家族垄断资源的小家族,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我和阿尔瓦以及波利在阿尔扎戈斯家中敲定了一个国家的名字与图腾。
我带着我培育起来的军队与从卡拉多那里得到的封地脱离了巴旦尼亚王国。
政治家的茶会上不需要脸面,我拉拢很多交情较深的小家族们加入我用龙旗创造的新王国,经过阿尔扎戈斯的宣传,斯库达芬王国出现在了南帝国的右肋。
我的黑底青纹的蝎形龙旗,飘扬在了卡拉迪亚这片满载苦难的大陆上。
我要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霸主,哪怕,为此独身一人。卡拉迪亚需要一场空前绝后的血腥时代,只为它能迎接势力统一为人民带来的真正黎明。
于是我联合我所有的谋臣一起策划了这起反叛,我们的军团包围了马鲁纳斯,还没得到良好休整的旧势力凭借着缺乏修缮的旧城墙根本不敌我们的精锐军团。
包括卡拉多在内的七位摄政贵族全部被我们俘获,其他各国早已对巴旦尼亚的野蛮扩张所不满,看着昔日高层被捆着跪成一排,我心里莫名地感到爽快。
这些战争狂与阴谋家在卡拉迪亚散播灾难,仍谁也不可能愿意永远活在他们制造的阴影里。
于是,我抡起了手中的行刑斧,我的霸主梦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沾满血污,却又如此迷人。
我知道我将为卡拉迪亚带去更多的痛苦与灾难,甚至我已然可以放弃曾经的行事风格。
因我而死的人抵达了某种新高度,高强度政权下反抗我的声音逐渐消失,斯库达芬的势力在与各国制衡期间茁壮成长。
我也身不由己地加入他们给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散播灾难与痛苦,但是即便我也被霸主这一尊称所控制为扩张版图而无休止的发动战争,卡拉迪亚人民又能怎么样呢?
终于,我放弃了深居高位却为底层思考;阿尔瓦刚刚给我端来热牛奶时告诉我,她发现自己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