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歌

部分灵感源于《玲芽之旅》以及片尾曲的一个MV。这是一部很温柔的电影。

对于上次二创比赛投稿的补全,写的不好请见谅,如果九九能喜欢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同人二创,一切人物与现实无关。

「真亏你们这么沉得住气。」
提拉娜大陆精灵公国的皇族会议室中鸦雀无声,只一个浑身散发狠厉气息的女人走来走去。
「他们,还没有动静吗?」
女人开头询问了,可其他人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但愿,等他们来了,你们也是这幅样子。」

五年前的那个午后,我的窗外飘起了樱花雨。

一,二,三,四……
故事的齿轮在几个礼拜前开始转动。
镇里的人一个接一个陷入深度昏迷,仿佛被抽去灵魂后剩下的躯壳。
没有任何医学依据。唯一的线索只有一个。
患者最近一个月内都去过一个相同的地方。
「海岸」——连接生与死的地方。
那是这里的民间习俗,逝去之人会以某种形式归于大海,从自然中来,又回到自然中去。
逢魔时分,面朝大海,闭眼祷告,沐浴在落日余晖中诉说对逝者的思念。
……
病房在走廊的尽头,穿过一段又一段的昏暗的走廊,透过那些惨白的灯光时常能看到医生警察来来回回的身影。
阴雨天湿冷的空气吸入鼻腔,擦肩而过的路人衣服上带着雨水和樟脑球的气息,嘈杂的脚步声,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某种渴望驱使我加快脚步。
镇里的交通并不发达,海岸离医院要一个小时的路程,途中要路过一片废墟,听说那是几年前大自然的「产物」。
去年春天才来到这里,但对此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发自内心的厌恶。不过我没有多想,现在一心只想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找到真相。
为了避开来镇里调查的警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另辟蹊径。从南边的一片树林绕道而行。
树林的清晨很安静,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月亮也未全部隐去,海边的雾气似乎也想享受此刻的宁静,缓缓沁入进来,平时葱葱郁郁的大树现在只能瞥见一丝轮廓。
草木伴着朝露,鞋底沾上新叶。
没过多久视野开始清晰了起来,放眼望去能隐约看到海上的灯塔。由于这里远离港口,所以显得荒凉不少,但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远处的朦胧中有一点火光正在慢慢闪烁,我逐渐向那个方向靠近。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手拿鲜花的孩子,以及站在它们身旁衣着黑色礼服的少女。
我确信她就是我要找的对象。
「离别一族」世世代代负责海岸仪式的人。
他们将铺满鲜花的小木船放入海里。点燃,蔓延,同花的美丽一起淹没,消失。
像燃烧的繁星坠入银河,驱散片刻的雾霭,如同凋零之花,绽放于花种生根的遥远彼岸,亦或是下一个轮回的春天。
我们有着不同的悲欢离合,但却有着相同的生老病死。
我在一旁默默哀悼。尽管未曾相识。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和小孩才离开。
「你好,小姐」我用尽量轻和的声音说道。
「……」
她沉默不语,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思考什么。
「多有打扰……我们认识?」为了让对话进展下去,我抛出这宛如搭讪一般的话术。
「……没有。每年来这里的人有很多。」
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把此次前来的目的向她说明。
不知不觉太阳已然高高挂起,这时才看清她的容貌。
耀眼的金发仿佛朝阳下的大海泛起波浪,蓝绿交织的眼眸恰似初绽之花,却又似未琢之玉,肌肤胜雪顺滑细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视线停留了片刻。
「你是说镇里发生的事和这里有关联?」
「只是猜测。」我自己也不清楚,目前只能朝着这个方向尝试一下。
少女转过身去,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最早的在月初,最近的……刚过一个礼拜。」
这和最近两名患者的昏迷时间能够对上。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在海边站了一天。」
「一天吗……」
「来这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放不下的过往,对亲人,朋友或者爱人,这个地方……或许没有你想要的答案。」说完,她只是微微一笑, 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那些人要是一直醒不过来的话……」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海里。
石头在平静的海面上溅起水花,不过对于大海来说只是沧海一粟。
「不会的。」
「嗯?」
「不会的,那是新的开始。」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光注视着远方。
临走前,我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张明信片递给她,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另外,她给了我一份地址,说可以在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温之九,如九月的天气一般温柔的名字。
像一首美丽的抒情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时给我的感受。
…………
今天没有下雨,不过路上到处都是水洼,映射着房屋的倒影。
我顺着某处房屋之间的一条小道向上而行,鞋底与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发出清脆的声音,倘若是一不小心踩到水洼则是另一种声响,这一路听起来宛如钢琴奏出的音符。
我在一处房屋外的门口停下,反复确认后,确定这里就是温之九给我的地址所在处。
里面似乎有些时日没有人居住,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枯萎,门牌锈迹斑斑看不出任何东西。
正准备进去时,被一个粗旷的声音打乱了步伐。
「哟,你小子怎么舍得回来了。」
回来?
道路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皮肤黝黑,脸上有微微胡茬,嘴里叼着一根烟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
男人见我迟迟未开口便开着玩笑说道「怎么,这么久没见把我给忘了?」
我在脑海里尽力搜索有关他的记忆却得到一片空白。
「你是?」
「三年前,关于你的那个案子还是我负责的呢。」
我们坐在树下的木质长椅上,目光偶然间瞥见他那藏在裤腿里的假肢。他向我讲起了过去——几年前,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毫无踪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后来……
「怎样了。」
「后来你突然出现,然后就搬走了,这间房子就这样空了下来。」
谈话途中他不停的点烟吐烟,仿佛是给对话加上标点。
「你真不记得了?」男人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
有点耳鸣,仿佛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不出所料的出现了新的患者。据患者的朋友说,陷入昏迷的前一天他打扫好家里的卫生,天还未亮便只身一人去往海边。
又一个礼拜……
第二个礼拜……
第三个礼拜……
正当一切都毫无进展时。
第一个患者醒了过来。

5月12日,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
在走廊的尽头,病房最角落的位置,一位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先生,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请好好休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旁的护士担心地问道。
男人面色苍白,双眼凹陷,像一堆枯柴蜷曲在病榻上。
「不要让第二个人醒来。」他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为什么?」我忍不住上前询问。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的语气十分冰冷,却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继续询问,对于这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情绪略显激动。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左右摇着头。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做的事情,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又或者一开始就离真相背道而驰了。
走出病房,给温之九打了一个电话,或许她能知道点什么。
无人接听。
身体无力地靠着墙壁。
「家里人生病了?小伙子。」
我把望着天花板的目光移向斜对面。
走廊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额,嗯……是的。」我没有说明实情而是顺着老人的话回答。
「生老病死,难免的,要多习惯和医院打交道。特别是到了我这把年纪。」
「之前似乎没怎么见过您?」
「平时这把身子骨出了什么问题就去隔壁的小诊所看看了,省钱嘛。这次是陪老伴来的。」
我的余光往另外一个病房里瞥了一眼。
「婆婆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老婆子身体健康得很,不过我可能折腾不了几年要先去一步咯。活这么久,倒也足够了。」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陷着深邃明亮的眼睛,头发花白但是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老先生,可以打听一些事吗。」我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便捷的笔记本和圆珠笔方便记录。
「当然,当然,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我这一把老骨头聊天,我还得谢谢你。」他笑着,脸上的皱纹也仿佛跟着笑起来。
「关于……去往海岸那条路的废墟。」我直奔主题。
「你是外来人吧…那里5年前因为一场大地震倒塌了。」
「地震?」
「是啊……死了好多人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这里经常地震,光是大型地震就已经发生过两起了,每次地震顺带也会引发剧烈的海啸。又因为资金链的断缺也一直没有重建。后来就作为地标一类的东西留在那里,用来警醒人们。」老人的语气里满是遗憾和惋惜。
人类在天灾面前是渺小的。
「你说两次……另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抓住了关键字眼。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的父母就是那次地震中去世的。」
「不好意思……」我微微叹了口气。
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
「都这把年纪,很多事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昏迷了几天,等醒来时镇里铺满了樱花,多一副美丽的景象。」老人仰着头合上了双眼,仿佛回忆起了过去。
昏迷,或许和这次的事件也有关联。
事到如今,我决定前往那片废墟一探究竟。临走前再次给温之九拨通了电话,结果还是无人接听。

空气中流动着莫名压抑的气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冷风阵阵吹过,枯枝败叶和遍地尘埃席卷而起,让透过乌云的光线有了形状,乌鸦发出粗厉的叫声,停留在某处的残垣断壁。被草木掩盖的建筑物下,仿佛还保留着昔日热闹的余韵。
锈迹斑斑的围栏,长满藤蔓的告示牌……最开始的熟悉感在身临其境后仿佛愈加强烈。
我的视线停留在了一艘轮船上,不是海上的轮船。准确的来说是地面上的轮船……一半深深嵌入倒塌的房屋里一半呈悬空状态摇摇欲坠。倘若是见过此副场景的人无不铭记一生。「注:大型地震会引发海啸。」
如果说他们昏迷不是因为去过海边,而是和这里的联系……
正当某样东西快要在我脑海里诞生时,耳后不远处传来温柔的声音。
「时间到了,这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芬香,一股热流在耳后缠绕,使人沉溺。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确认是谁,又或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意识逐渐坠入最深处,身体重重摔向地面。
………
「他们……还……动静……」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断断续续听见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过了许久发现自己身处于陌生的环境中,大厅金壁辉煌,水晶吊灯高端大气金光闪烁耀眼光芒。就连桌椅也都镶上了璀璨的宝石。一个浑身散发狠厉气息的女人走来走去。他们都身着奇装异服,硬要说的话更像中世纪时期的贵族服饰。
「但愿,等他们来了,你们也是这幅样子!尽快!把处刑的时日,提前一个月。一定是那头魔女干的好事!」
「我觉得为时过早,还是多加观察再下结论。」一位体态臃肿,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他脖子上的项圈挂饰就迅速收拢,爆炸,一时间血肉横飞,化成血雾在空气中弥漫。所有人都眯着眼低下头,不敢说第二句。
「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她们一族,注定会灭亡。」女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划破空气。
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和他们仿佛不处于同一个世界,无论我做什么举动都不会有人发现,也不能进行干涉。
在某一时刻眼前的画面如播放录像带一般进行了快进。
一天,提拉娜大陆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天火降临,大地崩裂。一夜之间生灵涂炭,无情的大火在这原本美丽的土地上肆意蔓延。
本应该被处刑的「魔女」,与世界之主以自身进行了交易。
片刻,天空下起了雨,「魔女」的身体幻化成无数樱花,粉色的花瓣旋转落下,沾着雨滴,飘向大陆的每个角落……
樱花雨。
画面在此刻定格。眼前像坏掉的老旧电视一样闪现大片大片的雪花,随后所有的画面向中间迅速聚集,消失不见。

「醒过来吧,侦探先生。」
撑开沉重的双眼。此刻我正身处一家咖啡店里……或者说曾经的咖啡店更为确切。天色渐暗,夕阳辉映,外面依旧是一片废墟,长满植物的屋内洋溢着别样的绿意。
而温之九就坐在我的对面。
原来我一直忽略了某样重要的东西……或许是我下意识逃避。
「你的神经太紧绷了,需要放松一下。」温之九戏谑地说道。
「……」
「来杯咖啡如何?」
「如果有的话。」
看着店内的此副情景,我们无奈地笑了笑。
「这里曾经是镇里年轻人最喜欢来的街道。我也如此,尽管我有着特殊的身份。」她一字一句将言语缓缓吐露,仿佛拾捡起记忆深处某个遥远的午后。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抖出一根烟,用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点燃,留下淡蓝色的烟雾。
「他们也是。尽管天灾夺走了全部。」说着,她从我的烟盒里迅速抽出一根衔在嘴上,没有点燃,而是微微站起身体前仰往我这边靠近。用手把跑到前面的秀发撩到耳朵后面,燃烧着的部分相互碰撞,火星从一头传到另一头。
她的眼睑低垂,动作很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看着这暧昧的距离,我愣住了,迅速往后退去。
「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等了几秒才回过神问道。
「那是我们一族的过去。」
「离别一族」世世代代负责海岸仪式的人。
或者用另一种说法。
——给予灾后的人们活下去的意义。
「他们都会醒过来的,无一例外。」温之九取下头上的簪子,散开金黄的秀发。
落日沉溺于染红的街道,晚风沦陷于少女的容貌。
「但愿如此。」
「醒来之后,他们会忘却那场灾害后的大部分回忆。尽管忘记了很多,但是那份感情会一直藏在深处。所以……」
「所以,海边成了他们离重要之人最近的地方。」
这就是为什么患者都去过海边。
「他们会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正常的上学,正常的工作。」
「我知道。」
「今后会遇到喜欢的人,遇到喜欢自己的人。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一生,在幸福中老去。」
「我知道……」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相信之后一定是这样的。」
时间短暂地凝固了片刻。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你呢?」她没有回答。
任凭时间流逝,温之九的脸上只有喜悦和发自内心的笑容。

三个月后。
这起事件画上了句号。
我把那所老房子的杂草清除掉,种上了新的植物。打扫完所有的角落,让它离最初的样子更加接近一点。
她要离开这里,开启新的旅途。我陪着走完了离开这座小镇最后的路程。没有长亭,古道,只有这窄窄的水泥路。
「离别一族」的一生总是充满了离别。
这条路我们走了很多年,久到快要走丢了。

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我们相视一笑。
「后会有期。」
「我在未来等你。」
那间房子,消失的一星期,五年前窗外的那场樱花雨。
我没有过多询问,
因为我已经知道,
其实我才是这起事件的第一位「患者」。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