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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你的症状-第七章主体的真相-第一节无意识主体-逻辑时间

2022-10-02 10:51 作者:刘亮煲  | 我要投稿

《于洋:“我”之生成的时间动因与系统性误认

解析拉康的〈逻辑时间与预期确定性的判定:一种新的诡辩〉》

http://myy.cass.cn/rwgs/201711/t20171106_3694797.shtml



一、囚徒困境与群体逻辑中的主体生成

《逻辑时间》的开篇是由一个故事情境引入的:监狱长召来三个囚徒, 告诉他们:因为某个不能告知的理由, 我将要通过考试来释放你们中的一个。有五个圆盘, 三个白色, 两个黑色, 我将在你们每个人的头上放一个圆盘, 然后, 你们可以观察同伴但不能彼此交流, 那个最先推断出自己的颜色的人就可以获释。不过, 他的推断必须建立在逻辑推理的基础之上, 而不仅仅是猜测。说完后, 就在这三个人头上放了三个白色的圆盘而没有使用黑色的圆盘。那么, 这几个人会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一个理想的结果就是,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后, 一起走出来, 并作出一个相似的回答, 说出来是这样:

我是白的, 我是这样知道的:既然我的同伴是白的, 我就想, 如果我是黑的,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会这样的推理:‘如果我也是个黑的, 另一个会立刻看出来他是白的, 所以会立刻出去, 所以我不是黑的。’所以他们会一起出去, 因为相信自己是白的;如果他们没有动, 那是因为我是白的, 像他们两个一样。根据这一点, 我出来陈述我的结论。 (Lacan, Écrits 161-62)

熟知博弈论的读者会一眼辨认出, 这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事实上, 这个囚徒困境理解起来并不难, 其可检视的三种情况清晰可辨。第一种情况:两个黑盘一个白盘。在这种情况之下, 三人中只有一个真正的主体, 这个主体可以瞬间做出判断, 相较而言, 其他两人的主体性被剥夺, 因为他们只是充当了他人判断的条件, 即客体。在唯一主体走出之后, 他们无论做出何种判断已然无意义可言了。在这个过程中, 判定的时间只是一瞬, 而且全部只有一瞬。第二种情况:一个黑盘, 两个白盘。在这种情况下, 面对一黑一白的两人成为主体, 在第一瞬间, 他们看到彼此没有出去, 在第二瞬间, 他们随即做出判断, 一同出去, 而面对两白的第三人已然丧失判断时机。在这一个过程中, 判定时间包含两个前后相继的瞬间。第三种情况, 也就是故事中的情况:三个白盘没有黑盘。三人成为同级主体。他们首先在一瞥的时刻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随后在看的第二时刻发现, 没人立刻出去, 于是在第三瞬间, 他们同时做出判断, 一起出去。在这个过程中, 判定时间包含着三个前后相继的时刻。很显然, 这个囚徒困境属于一种理想型群体:它的存在需要一个必要的、潜在的前提:即故事中的三人必须思维正常并且逻辑水平一致。如果他们的逻辑水平高下不一, 或者思维不正常, 那么将导致混乱, 结果无从判定。

将这个基本的分析框架摆在这里, 会极大地帮助我们理解拉康的分析思路。通过对比, 读过《逻辑时间》的读者会明显感到, 拉康对这个囚徒困境的解读要复杂得多。相较而言, 其复杂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 拉康引入了“逻辑时间”的概念, 并在分析过程中揭示了逻辑时间的内涵和特点; (2) 在对逻辑时间的解读中说明群体中的主体诞生。本文接下来将就此予以说明。

从以上对囚徒困境本身的分析, 我们可以看出, 在主体探寻真相的过程中, 判定时间在其中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在三个主体的行动上, 判定时间首先体现为“没有出去”, 即拉康所言的“暂停举动”。赋予这些“暂停举动”以意义的恰恰是停顿时间。因为暂停举动发生的基础是主体假想的没有出现的情况, 因此无论如何短暂, 都需要验证的时间。正如拉康所言:“暂停举动所揭示的不是主体们所看到的, 而是他们在他们没看到的东西中所肯定找到的东西:这就是见到黑盘。使这些暂停举动有意义的并不在于它们的方向而是在于它们的停顿时间” (166) 。在全部的验证活动中, 我们可以发现两次暂停举动, 第一次发生在排除两个黑盘时的瞬间, 第二次发生在排除一黑一白时的瞬间。其次, 判定时间在主体的行动上体现为结论时刻的到来, 也即是说, 在经过两次暂停举动之后, 主体终于迈向了确定性的结论:我是白盘, 所以走出去。这三个前后相继的时刻共同构成了拉康所言的“逻辑时间”。这里, 我们首先看到了逻辑时间的两个特点:一、逻辑时间内在于主体的验证活动中。换言之, 没有逻辑时间, 就没有主体的验证, 主体行为包含时间性;反之, 没有主体的验证, 就没有逻辑时间的生成, 逻辑时间即是时间的主体化。二、结论时刻的到来具有逻辑上的必然性, 即它是验证活动发展的必然结果, 因此, 这一时刻的产生又使得主体的行动在最大程度上祛主体化了。这里, 我们看到了两种情况:首先, 在两次暂停举动中, 不存在单一的主体行为, 换言之, 主体必须置身于群体之中。其次, 在最后的结论时刻, 置身于群体中的主体必须分别得出结论, 完成对自我的判定。因此, 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从逻辑时间的角度来看, 单一主体不存在时间问题。只有存在群体, 才有主体的时间性。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拉康进一步向我们揭示出了囚徒困境中所包含的群体逻辑。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 拉康将逻辑时间展开为“三个可能的时刻”, 它们分别是:瞥见的一刹那, 理解的时刻和结论时刻。这三个时刻对应着三种不同的主体:非人称主体, 交互性主体和焦虑型主体。其分析思路如下:

(1) 面对两个黑盘, 主体知道自己是白盘。

这种情况本是囚徒困境的前提“两个黑盘三个白盘”下可能出现的情况, 但在一瞥的瞬间, 主体们即知晓它不存在。这一逻辑排除随即成为已知条件包含在前提中。它之所以重要, 就在于“已知”即意味着“我们都知道……”这里出现的是非人称的泛指主体。这个泛指主体不仅具有语法上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 它界定了“我们”, 因而构成了群体逻辑的原初设定。没有这个原初设定, 没有这个最初的一刹那, 就没有后来囚徒困境中的主体关系。只有首先产生这个泛指主体, 才有之后主体面对真正未知的逻辑判定。换言之, 如果这种情况存在, 那么逻辑进程未开始已然结束, 因为结果太过一目了然。那么, 主体显然已经丧失面对自我真正谜题的机会。因此, 这最初的一刹那, 既包含着逻辑时间本身的主体化, 同时, 它也是非人称的主体得以形成的基础。只有这个“我们”在先, 才有下一步他们各自为探寻自我的真相而进行的判定。

(2) 如果我是黑盘, 我所看到的两个白盘会很快认识到自己是白盘。

在逻辑排除的前提下, 单一主体在面对两个白盘的时候, 必然首先考虑自己是黑盘的情况。虽然这事实上不存在, 但因为主体看不到自己头上的盘子, 因此, 他只有通过假想, 才能将验证活动进行下去。而此时, 他对自身的判定只能建立在对其他主体的活动的观察之上:他人没有立即出去, 他由此判断自己不是黑盘。拉康将这第二步过程视作主体经由直觉将他没看到的情况先行客观化, 并在客观化的同时确定“它的含义和局限” (168) 。这个将主观假想客观化的进程就是“理解的时刻”。在理解的时刻中, 每一个主体都将自己判定的钥匙交到了另外主体的迟疑上。因此, 与这一时刻对应的是纯粹相互性的主体。但是, 我们看到, 这个交互过程不会无限地循环下去, 因为虽然主体的判定完全建立在他者的行为之上, 但一旦主体理解了他者迟疑的意义, 他会立刻得出结论并走出去, 这就到了验证过程的最后一步。

(3) 我赶紧去申明我是白盘, 这样那两个我看着的白盘不会先于我去认识到他们是什么。

此处我们看到的是主体的自我判定, 他通过加速得出结论而结束了整个逻辑进程。在这里, 拉康特别强调了结论时刻的迫切性。结束理解的时刻必须以一种仓促的形式到来, 也就是说, 它必须超过理解结论时刻本身而到达结论时刻。从对理解时刻的分析中, 我们可以看出, 无论主体是否发现或理解对方的暂停行为, 作为一个理性人, 他都必然出去。这里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理解并很快得出结论自己是白盘, 那么逻辑验证到此为止, 他出去。第二种是他没有理解, 那么, 如果对方出去, 他也必然随之出去, 因为从逻辑验证的角度来看, 他若此时不走, 就永远丧失了判定的机会。因此, 无论如何, 他都会出去。因此, 拉康认为, 结论时刻的到来与戏剧化的偶然性, 赌注的严肃性以及游戏本身的竞争性都没关系 (169) , 是逻辑进程本身生成的紧急性促使主体加速进行判断并采取行动。但是, 我们必须同时注意到, 这种逻辑紧迫性也只能通过主体个人的仓促行动方能得以体现。换言之, 不同于一瞥时刻出现的纯粹理性主体, 理解时刻下的纯粹相互性主体, 结论时刻的逻辑主体只能以认识主体的个人形式存在, 即体现为一个很怕延误时机而无从判断的主体。那个“为的是没有……”“就怕……”的主体, 只能用“我”来表达 (169-70)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拉康认为, 结论时刻向我们揭示出了精神分析中焦虑的本体论形式赖以存在的一种原初关系。结论时刻到来之际, 亦是心理“我”的生成之时。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拉康以逻辑时间的概念说明的是群体中主体“我”的诞生过程。“我”首先诞生于“我们”——某一特定群体之中。而“我们”的范畴是逻辑排除那最初的一刹那设定的。在“我们”形成之后, 才产生有效的主体关系, 即主体间的相互参照和指涉。在这一时刻, 主体互相理解对方, 并在此基础上认出自己。在认出自身之后, 确认自我的结论时刻自动到来, 但这一客观化的时刻在主体身上却体现为主观概念的形成并且只能以主观判断的形式存在, 而这恰恰就是“我”的内涵。这就是主体“我”的生成悖论, 他是群体中主体之间时间化指涉运动的客观结果, 但是, 这一结果若要显现自身, 只能以主观化的“我”存在。因此, 拉康将群体中“我”之生成看作是一种新形式的诡辩:这种诡辩无法如经典诡辩术那样一眼辨认出, 相反, 正如前文所揭示的那样, 它必须经过一系列的主体间的验证活动, 直到结论时刻才体现为单个主体的“认知”, 并且只能以单个主体的“认知”显现出来。因此, 囚徒困境向我们揭示的, 是深陷于群体逻辑中的认识主体的误认, 这种误认是逻辑时间运动的必然结果, 是根植于主体诞生之初的一种误认。那么, 群体逻辑与主体的误认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它们的现实意义又在哪里?本文第二部分将结合史料予以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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