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奶／奶璇】Perfactly Wrong

一、梦中

2021年10月14日   晴

又是一年，段艺璇的生日公演要到了。

她老早就研究出了生日环节的安排，印了张纸贴在她房间里的镜子上。大概是……八月十九日之前就想好了吧，那日我们去给她庆祝生日，我看到了那张纸。

在我看着那张纸时，她也避开了正在吃蛋糕的大家走到我旁边。

“《spy》？这个歌是旧公演里的了吧，怎么突然想要跳这个。”

“没什么啊，就挺好听的。”

她说的简短又似乎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迅速抬手撕下了那张纸。随后转身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玩着手机，好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当我也差点这样认为时，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她说‘晓慧，你和我跳spy吧，我们两个还没有合作过这首呢’，并在后面加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我回复“好”。可当我抬头看她时，她并没有在笑着。

Spy啊……我们两个的确没怎么合作过，和她合作这首歌最多次的人已经走了。

自从刘姝贤一年前退团后，这首歌就没再唱过。

而且，我至今不知道刘姝贤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她真的不再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联系，还有……在她离开的那天夜里，段艺璇为什么不去送她，反而独自锁在房间里。

2021年11月3日  阴

今天又是有公演的一天。

北京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家到剧场也都各自盖上了自己的小毯子。

但我却忘记带了，所以问段艺璇有没有多余的毛毯。她犹豫了好久，从另一个包里抽出一条墨绿色的毯子。

“这个……不是老刘……”

“她欠我的。她欠我那么多，我拿她一条这个又怎么了。”

这好像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次提到刘姝贤，但这句话后却没有再提。

她转过头假寐，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似乎，刘姝贤是她的禁区，她不会提，也不会继续和别人谈论。

那就算了吧。

至于公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点。

印象最深的就是MC3的时候，我问谁有生祝，段艺璇点点头站出来说：“我有一个生祝，祝这位ID名为‘此生挚爱段艺璇’的粉丝生日快乐！然后希望你在英国能……怎么了？你们俩说什么呢？”

旁边窃窃私语的梦慧和小熊停止了交谈。张梦慧举起话筒，“没啥。不过你这个粉丝过生日的频次真的是高，小熊刚才问我说他现在是不是都得有70了。”

熊素君还附和了一句“老年杀手段艺璇”。

哈哈哈哈，她们真的太绝了。

不过这个粉丝确实也是哦，我从来没有见过点生祝这么频繁的人。何况听说他还在英国呢，海外粉丝很难来现场看一次公演吧，怪不得在剧场从没见到过他。

2021年12月20日   雪

段艺璇的生日公演终于完美结束啦，撒花花～

真的很棒呢，除了和我跳spy的时候忘了点动作以外都没有翻车。

生日环节她哭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她的视线不断望向旁边，但又很快收回；她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光。

为什么啊？

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正当我想着的时候，旁边的林溪荷碰了碰我的胳膊，把我的思绪拉回。

“你看控台下方戴橙色帽子的那个人，像不像老刘啊？”

说真的，我的心脏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猛地跳动，在剧场喧闹的人声中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向那望，却根本找不到橙色帽子。

我问哪有橙色帽子啊，林溪荷找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说，找不到了。

我听到后挤出一个微笑安慰她一句“没事，可能是太想她了吧”，可谁知，我刚刚有多失望。

我把目光又放在段艺璇身上，看见她也看着控台那个方向发呆。

是巧合吗？两个人都看错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我把手机里写着信的页面翻下去，给刘姝贤好久没用过的那个微信号发了条消息。

“我看见你来公演了。”

她当时没回，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又或者，她真的不再用这个号码了。

2021年12月22日

我知道了一件事，关于她们两个的事。

刘姝贤还是没回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都把一个人伤害的体无完肤了，那自然也无需再假装善意去和周围的人迎合。

我知道了，段艺璇爱她，却也恨她。她说她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都一年了却还是为了她恍神。

她说，故事早就结束了，结尾总是不得善终。

她说，她对刘姝贤那么好，可刘姝贤却利用她、甩开她，甚至厌恶她到了选择退团和她永不相见，再无瓜葛。

她说她恨她。

一年前，段艺璇对刘姝贤说她真的喜欢她；刘姝贤却说，但我对你是假的啊。

「‘所有的好感，所有的关心，连同那眼角的温柔……都是假的啊。

为了人气，为了人设，为了展现年少时的魅力。喂，段艺璇，你不会当真了吧？’

‘是，我当真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这一次刘姝贤伤了她之后，就再没伤过她。

因为她走了。

掌心里长出的情花还没等到结果就被拔掉，只留下早已经千丝万缕的根在沟壑里生长。然后过了一年，它又开成了一朵情花，因为她知道这次不会再被拔掉，虽然这次也永不会结果。

世人都说，段艺璇讨厌刘姝贤，讨厌到不想提起；可又有谁知，这份厌恶其实是一段爱到极致的排斥呢。

少女长大了，不再把自己的喜欢公之于众，不再把自己的喜欢刻在眼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爱意，看似杳无音信。

我写完这段字，手机却来了消息。

我拿起，看见刘姝贤只简单回应了一个字：是。

2022年3月11日  微风

真相啊，总是关在獠牙之外，非要先把人刺伤后才会踩着鲜血出来。

我终于见到了刘姝贤。她摘下帽子坐在我对面时，店家过来为她倒了杯红茶。

热气腾腾的，颜色很深，比她放在手边的深橙色帽子还要浓上几分。

我说，好久不见。她歪歪头，嘴角含了笑意说，“没有啊，我前天才见过你呢。”

她瘦了，脸部的棱角更为明显，也让我感到更加陌生。我与她结识多年，往日的她柔和，即使不笑也是如春风般温润的；但如今她笑着，却还是如窗外的冬风一样无半点暖意。

我握住茶杯，说：“这话，倒是你先说了。刘姝贤，为什么？”

她回问：“你说哪个？”

“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要对段艺璇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又要回来看她？所以……你是喜欢她的吧？”

“没有。我不知道我做的哪些事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仅此而已。还有我以前并没有来看过公演，这是这一次，是你运气好，正好看见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离场？是因为愧疚吗？”

“很无趣啊。唉你们没了我真的不行，那MC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要不是念着我们曾经当过同事的份上，我也要去骂……哎你干嘛！”

我起身，泼了她一杯水。

临走之前看了她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微愠，但总归不是愧疚。

二、梦醒

刘姝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走出餐厅，在背影消失的下一秒没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平静，平淡。她坐下发呆，半分钟后忍不住把脸埋在手里，胡乱的擦着泪水。

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她停止动作低头拿过手机躲避人群的目光。

按下指纹，手机因食指沾了泪无法识别。刘姝贤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输入密码。

0819，解锁成功。

许久不变的解锁密码，似乎在提醒着她的专情，却也在嘲笑她的无能。她才是这场感情中的弱者，她早就沦陷了。

如果胡晓慧在的话她一定会骂刘姝贤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然后回去告诉段艺璇，告诉她刘姝贤的一往情深，最后皆大欢喜。

但刘姝贤不想要。不是不想要幸福，而是不想要这个结局。

这个段艺璇泯然众人的结局。

刘姝贤很重因果，她能和段艺璇认识是因为梦想，所以她要结果是段艺璇完成她的梦想。谁都不能阻碍她闪耀，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她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那些谎言像是还没装上握柄却已然开了刃的利刀一样，狠狠地刺伤了她们两个人的心脏。

赤裸着受苦，没有谁会比较好受一点。

                                 …………

夜晚总是过分难熬，好一点儿是一夜无梦，坏一点儿是梦到段艺璇，最坏的，就是一直梦到段艺璇。

凌晨四点多，刘姝贤听着窗外时不时刮起的风声未眠。她不敢睡觉了，因为这一夜已经断断续续做了三个有关段艺璇的梦。梦中段艺璇的眼神、语音、泪水，她都受不了。

在梦中，那个在明处被默默守护的人终于寻到了她，终于可以大胆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可她却怕了。

“对不起，已经离开你一年的我，目前还是给不了你什么。”

就在此时，她收到了胡晓慧发的一条微信。

“刘姝贤，你别再说谎了，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傻瓜吗？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刘姝贤打开灯，看着那句话发呆。后来，不知怎么，她就哭了。于是，她在那一片朦胧中投降。

“可她真的是个傻瓜啊。”

沉默半晌，胡晓慧回：

“到底为什么？”

“我爱她，可我，总不能阻止她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吧。”

刘姝贤现在很脆弱，脆弱到抛下一切演技说出了真相。

所以，恰好胡晓慧这时又试了一下，恰好正中命门。

直至多年以后，胡晓慧还是在庆幸做了这凌晨最后的一搏，让刘姝贤的爱不至于湮没于尘。为什么是一搏呢？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刘姝贤有没有在说谎，她只是，最后决定再试一下，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呢？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你就去告诉她啊。既然爱的话，为什么不说呢。”

“我不能这样，我是恶人，但不应该拉着她下地狱。”

天没亮，但这两个人都已经醒了。

刘姝贤走近墙上段艺璇的海报，轻轻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硬的，冷的，不是真的，但却是她自己选择的。

海报的空白处，写着段艺璇端秀的字体：

"To  此生挚爱段艺璇:

         感谢你的支持，希望有天能见到你哦～祝你在英国开开心心、万事顺利吼！

                                       By  BEJ48-段艺璇"

这段话刘姝贤已经能背了。她每天都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一遍，学着段艺璇该有的语气。

然后再说：行啦，你现在见到我了。

自言自语，自娱自乐，自作自受。

她回过神来，在痛觉失敏中把回忆打成字，然后发送过去。

“你知道吗，两年前她生日的前一天，我终于决定了明天要告诉她，但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她同意了，她说她也喜欢我，她说‘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可画面一转，我看见她被所有人指责，看见她向别人跪着说对不起，看着她离那个宝座越来越远。她不该这样的，难道我要为了我所谓的喜欢去毁了她吗？我不能，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况且……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胡晓慧不置可否。那一瞬间她想不出答案，即使之后又多看了好几次，仍然如鲠在喉。

最后，她动了动手指，把这段对话截图发给了段艺璇。

段艺璇没回复。

半晌，她回，不可能了。

话题中断了，她再帮不上什么忙。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真相是最没用的东西。

胡晓慧没再回复，也没再去管。毕竟她已经做完了所有该做的，毕竟刘姝贤和段艺璇都已经知道了，毕竟有些人是终究不能在一起的。

就像两条相交线，分离之后不管你再怎么延长，都不会再相交了。

三、梦尽

另一边，段艺璇看着10分钟前刘姝贤回复她的最后那句话出神。

“不可能了。”

对，不可能了。

毕竟刘姝贤爱她这件事，她不知道开始，不知道过程，只知道别人说的几句结尾，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她想着，手指却突然没了力气，手机就这样掉了下来。段艺璇下意识去抓，却又停止了动作，眼看着手机摔在地上，背后的钢化壳四分五裂，她却笑了。

那个手机壳，是刘姝贤之前送给她的礼物。她很爱，没换过，也没怎么摘过。

像预言一般，她刚刚想要不再爱了，她如此宝贝的手机壳就碎了。

挺好的。

她弯下腰捡起，随后不带留恋的把它脱下来，即使指甲缝隙都溢出了些许血迹也不在乎。在成功的那一瞬间，小小的一张纸片却从手机壳里掉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大脑一片空白。拿过近看，纸张上写着几行字：

“孤独一人也没关系

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

人生就会有救

哪怕，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段艺璇把这段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搜索栏上，查询后发现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句子，只不过原文的“他”被换成了“她”。

她想起来，一年前她说她要当一个纪实文豪，刘姝贤对她说，那你去读读村上春树的文字吧。

中秋之时，花好月圆；远望婵娟，盼人长久。

今年中秋在周六，逢时公司在晚场安排上了联合公演的位置。段艺璇更是敬业，一口气上了六个节目。

公演结束，本是三队好好聚餐的时候，段艺璇却是要缺席了。不仅如此，她还拉走了一个胡晓慧。

胡晓慧也是甘愿，没有半点拖沓。林溪荷瞧了她俩这架势，心里暗暗变了她俩的关系。打趣一番，便也让她们自行去“约会”。

吃完了饭，林溪荷拿起手机，看到段艺璇发了一条朋友圈：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下面配了一张两个人在天桥上的背影图片。她看不清是谁，只知道是手牵着手的，于是给胡晓慧发了微信说你们俩不要太张扬好吧。

胡晓慧回了嗯。

真正是谁，又有谁在意呢。

胡晓慧在手机里翻着照片，那张背影图一闪而过。

她返回微信点开只有三个人的一个小群，敲下几个字：

“刘姝贤和段艺璇，你们俩得请我吃饭啊。”

发出后又返回，看着林溪荷发给她的截图。段艺璇那几行字熟悉的很，但她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名言。

于是，她问了段艺璇。

半晌，段艺璇回：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