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二十二章:风啸废土的恶灵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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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长征失败


第二十二章:风啸废土的恶灵
大沙漠——荣光之佩特拉六十三年(帝国历公元前1744年)
军队于沙漠中临时扎营的第一晚便被亡灵骑兵数次袭扰,之后每晚如此。
它们从黑暗中出击,干燥的马蹄无声地踏过松软的沙地,在向人群射出一两轮箭雨后又掉头消失在夜色中。士兵们每晚都被伤员的惨叫惊醒,然后仓促地武装起来,还以为是贝尔•阿里德的死者终于追上了他们。疲惫和恐惧令他们晕头转向、瑟瑟发抖,握着武器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人们瞪大眼睛寻找着巫术或敌袭的迹象,但敌人其实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心灰意冷的铜甲军士兵会再次蜷缩进自己的短毯里,试着冷静下来睡一觉。但往往一两个小时后骑兵就会再度袭来。
骑手们偶尔会向营区里随意射击,其它时候则会寻找特定目标。它们会射杀看到的所有祭司,尤其是从贝尔•阿里德生还的那几个奈鲁侍僧。他们设下的防护咒迫使亡灵骑兵与营地保持距离,但这咒语必须时常进行夜间维护。阿克蒙-霍特普被迫派出持盾侍卫去为巡夜的侍僧挡箭。
这是项十分危险的职责,每晚都有一两名侍僧护卫受伤,但若没有防护咒部队就将面临骑兵之外的麻烦。大沙漠中满是狩猎活人的饥渴恶灵,月光黯淡之时人们可以听见它们在沙丘间哀嚎。
部队每天都在减员。伤员死于伤口恶化或夜感风寒。卡莉芙拉肩部的箭伤也被感染,导致高烧加剧。她苦苦挣扎了四天,尽管有摩穆奈特一直在旁悉心照料,奈鲁的高阶女祭司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她的侍僧们尽己所能对遗体做了防腐处理,之后将其包裹在洗净的亚麻布中,以便随军踏上之后的漫漫长路。
普通士兵的尸体会由哈什普拉亲自检查,然后移出营地。这些尸体会在远离人群视线的地方被肢解,以防纳迦什用它们组成自己那渎神的军团。哈什普拉会举行仪式,将阵亡将士的灵魂送到狄迦夫和乌西里安那里,之后再将他们的遗体深埋在黄沙之下。
全军仅剩少量的水,食物储量更是无从谈起。三天后他们不得不开始杀掉受伤的战马,将肉精心分配,尽量确保每个士兵每天都能有点吃的。他们物尽其用,就连马血都被收集到盖赫布的祭祀铜盆里传递下去,每人喝上一点。然而不间断地夜袭还在不停地造成伤亡,消耗着人们的体力,拖缓着行军的速度。
铜甲军又用了八天才抵达第一个巴格储藏点。自打从贝尔•阿里德撤退后幸存的巴格人变得阴沉好斗,他们对于国王没收其武器并将他们甩给贝尔•阿里德的死者感到十分气愤,反过来又因国王不许他们自裁加入死去的族人而不满。军中士兵更是对他们报以赤裸裸的敌意,因他们早先的残忍行径而责备他们更甚于责备纳迦什。自从一位向导被一伙少壮军人设套围殴险些被打死之后,国王不得不派出他的乌沙比特去看护这些巴格人。
在沙漠中度过饥渴交加、提心吊胆的三周后,阿克蒙-霍特普的属下正在成为他们自己最大的敌人。
“多少?”国王问道,他正坐在墙壁投下的阴凉里。他的声音粗糙嘶哑,嘴唇因干燥而开裂。他与军中其他人一样每天只喝三杯水,上一次喝水已经是四小时之前了。
军队已经抵达第三处巴格补给站:位于沙漠岩壁窄缝中的一串隐蔽洞穴。他们刚到的时候许多士兵们只能像蜥蜴般爬进那些沟渠,而在悬崖底部的废墟下无疑躲藏着同样在避暑的蛇和蜥蜴。许多人已在数日前被迫丢弃了自己沉重的铜甲,之后又扔下盾牌乃至头盔。有些人甚至放弃了武器,将自己从所有非生存所需的负重中解脱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眼神呆滞,不过是一群在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艰难求生的动物。只有国王的乌沙比特们还保有全部武器和盔甲,依旧严守着自己那忠君敬神的誓言。凶险的撤退对他们雄狮般的姿态似乎毫无影响,强大的盖赫布支持着他们的精神与肉体。他们是国王之手,可能也是全军在经历如此磨难之后还未彻底溃散的唯一原因。
哈什普拉叹了口气,拍去手上的泥土,回头看了看沟壁另一边位置较低的洞穴。
“那里面有个泉眼,感谢诸神,但粮食只剩八罐了。”
阿克蒙-霍特普强忍着不面露失望之情。在他旁边,摩穆奈特静静地扭转了一下身体。大祭司在行军中成功减肥,他那曾经滚圆的脸如今黝黑消瘦,腰围缩减的速度之快以至于他的短裙就像半空的麻袋一样挂在腰间。他本可以以身负重任为由要求得到更多食物,但大祭司实际上吃的比国王还少。梦魇般的沙漠行军令大祭司的体魄变得更加健壮,意志也更为坚定。而在经历了所有这些事情之后,阿克蒙-霍特普也才发觉在情况变糟时他有多么依赖自己的哥哥。
“补给站越来越小了。”国王疲倦地说,哈什普拉点了点头。
“我觉得巴格人当初根本就没想活着回去,”他说道,“所以在去贝尔•阿里德的路上就带我们去了所有的大型储藏点,现在只剩这些土匪窝一样的地方。”
阿克蒙-霍特普用一只皱巴巴的手捂住脸,一边摸着额头和脸颊上的疮疤一边颤抖着。
“八罐还不够我们两天吃的,到下一个储存点还有多远?”
哈什普拉面露难色,“差不多走三天,但巴格人说这一个在北边,不在东边。”
“那离我们最近的、东边的储藏点呢?”
“据他们所说至少一周。”
国王摇了摇头。
“我们还得杀掉更多的马,还剩多少?”哈什普拉正试着回想,摩穆奈特举起手用一声沙哑的咳嗽请了清嗓子。
“十二匹。”
“一千匹只剩十二匹。”阿克蒙-霍特普呢喃着,为如此的财富损失露出苦笑。这次撤退比战败还要损失惨重,国王无法想象自己的城市要如何从中恢复。
“巴格人那里还有二十匹,”摩穆奈特补充道,“或许可以先从它们开始。”
“那你还不如叫他们自杀,那些马可能是唯一能确保他们忠诚的东西了。”
哈什普拉在国王身边盘腿坐下。
“外面的人可不这么看,”他悄声说,“全军挨饿的时候还要给巴格人喂马,这事已经怨声载道了,要不了多久您可能得安排专人守卫那些马。”
阿克蒙-霍特普忧心地看了一眼祭司,“情况已经糟到这个地步了?”
哈什普拉耸耸肩。
“难说,我的侍僧听到不少流言蜚语。人们又饿又怕,他们不相信巴格人,对您这样护着他们也很不满。”
“真是疯了,”国王咬牙说道,“我跟所有人一样不喜欢那些马夫,但要是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活着走出沙漠。”
“这不是什么逻辑上的问题,陛下,”哈什普拉边说边摇头,“大家现在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不,”摩穆奈特插嘴,“有问题的不是那些士兵,是帕卡-阿蒙,他正鼓动他们反对你,弟弟,而你正放任他这么做。”
阿克蒙-霍特普低头看向地面。自从进入沙漠以来他就很少见到骑兵统领,年轻的贵族一直位于部队后方,声称是在为全军断后抵御纳迦什的部队。但几周过去了,敌袭完全不见减弱。
哈什普拉怀疑地看着摩穆奈特:“帕卡-阿蒙可能确实是一个傲慢的小流氓,但他不是叛徒。自从我们离开卡-萨拜以来他一直尽心为国王效力。”
“他有吗?我很怀疑,”大祭司说,“他享受着战士们的拥戴,又不用被迫做出让全军得以生存的艰难决定。他有做过任何事情来安抚军心吗?”
哈什普拉没有回答祭司的问题。阿克蒙-霍特普捏了捏下巴,“但兵变并不会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
“帕卡-阿蒙可不想要一支军队,他只想要王位,”摩穆奈特说,“只要能得到卡-萨拜,他甚至情愿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走出沙漠。”
“够了!”国王挥手打断了他的兄弟,“这些你之前都说过。如果帕卡-阿蒙想要挑战我,那就让他来吧。现在要好好梳理一下储存点的位置准备上路,我们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国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乌沙比特们立刻从阴影中优雅地起身,跟随在阿克蒙-霍特普身后走向仅剩的几辆战车。哈什普拉看着国王离去,表情若有所思。
“有什么邪恶的事情正在酝酿,”他说道,“奈鲁侍僧们之前发现夜间守护咒被人篡改,还有人在深夜偷偷溜出营地,但到目前为止哨兵还一无所获。”
摩穆奈特抬头看向哈什普拉,表情十分担忧。
“你告诉国王了吗?”
“还没,我对发起一场政审没有兴趣。我军士气现在很脆弱。但我和我的侍僧正在暗中调查这件事。话说回来,您有证据证明帕卡-阿蒙的意图吗?”
“没有,”摩穆奈特摇摇头,“骑兵统领颇有心机,现在能做的只有观察他即将采取行动的迹象。但我担心我们很难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我才请求我弟弟在一切都太迟之前先发制人。”
哈什普拉点点头。
“好吧,至少现在有个调查方向了,”他站起身来,“我会密切关注帕卡-阿蒙,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也许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揭露他。”
“我将向诸神祈求你的成功,圣者。”摩穆奈特点了点头,但大祭司听起来对此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三天后,哈什普拉死了。他的侍僧于清晨发现他将自己紧紧裹缠在了毯子里,当他们终于拆开那些破烂的织物后,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蝎子正趴在祭司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哈什普拉并不是行军开始后第一个这样死去的人,索科奇的子嗣就喜欢躲藏在活人之间并用自己可怕的叮刺折磨他们。黑蝎子的毒液会让人体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哈什普拉在痛苦中沉默地死去了,直到毒液侵袭到他的心脏都未能发出一丝声音。
哈什普拉去世的消息令军中充满恐惧而迷信的氛围,人们拿出自己贫乏的口粮去祭祀索科奇,祈求下毒者之神放过他们。阿克蒙-霍特普试着阻止这一愚行,宣称恐惧才是唯一的毒药,但收效甚微,士兵们还是日益消瘦。
最后,国王不得不又杀死了四匹宝贵的战马,靠着这些血肉全军才勉强撑到下一个储藏点,却只找到一座早已被搬空的洞穴。人群爆发出愤怒与绝望,对巴格人的怨恨几乎引发了叛乱。沙漠游民能活下来仅仅是因为国王的乌沙比特保护着他们。然而就在当晚,两匹巴格骏马被人宰杀分割,第二天早上人们才找到马骨,巴格人因此哀号不止、不断咒骂,但国王并没有派人去调查。
等到进入沙漠的第十五个晚上,所有奈鲁侍僧和他们疲惫的侍卫都在一场黎明前的伏击中被残忍地杀害了。这些人为应对骑兵突袭做足了准备,却没料到骷髅会从沙丘中悄然爬出并向巡逻队射击。持盾护卫最先死去,一支支飞矢从极近距离平射向他们的脖子和后背。埋伏者随后才转向四散奔逃的侍僧。等援军赶到时敌人已经消失了,军队也失去了在饥饿寒夜中的唯一屏障。
从那天起,阿克蒙-霍特普被迫下令每晚都要有一半的士兵去执勤守夜,另一半则抓紧时间休息,每四小时轮岗一次。亡灵骑兵的进攻还在继续,伤亡人数不断攀升。站岗期间偷睡的士兵将被剥夺次日的口粮,这基本上与死刑无异。由于战车所剩无几,不能跟上行军的人不得不被抛在后面。
沙漠中的鬼魂最终还是来了。梦魇折磨着熟睡中的人们,月光下,奇怪的人影在营地边缘徘徊。人们有时会从睡梦中醒来,试图去往营地外面,他们发誓自己听到了妻子或孩子的呼唤。而那些成功遛出营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巴格人指引全军走到一个又一个空储藏点,带着愠怒的神情忍受着国王的责难。战马的数目一再减少,到了第二十四天,最后一匹拉车的马也死了。而根据巴格人所说,离下一个贮藏点还有五天路程,事到如今他们再也不能肯定地说出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到达沙漠的另一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口粮越来越少。虽然有乌沙比特看守,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开始在巴格战马的围栏附近打转。不过尽管已绝望至此,还是没有一名铜甲军战士敢去乌沙比特那里碰运气,但对于巴格人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撤退的第三十个晚上,当怪异而野蛮的生物在营地外的黑暗中徘徊、嚎叫时,沙漠游侠们却向哈萨祈祷,并从乌沙比特的看守下溜走了。尽管神选之侍卫可以在能力上全面压制自己饥肠辘辘的族人,但却无法应付巴格人的狡诈鬼祟。这些马贼的后代有着超凡的技巧,在乌沙比特们发觉之前,巴格人已经钻进围栏并爬上他们的战马。
沙漠骑士策马狂奔,掠过惊讶的侍卫直冲沙丘,整个营地这才响起警报。有几个人试图追赶,但全都无功而返。哈萨的神驹依旧如沙漠之风般迅捷,又如烟尘般自卡-萨拜人手中飘向远方。它们的骑手终获自由,巴格人仰头伸手够向天空,感受着奔踏的马蹄和迎面的风。
最后的巴格人和自己挚爱的战马一同奔向无痕的沙漠,他们没有携带任何食物或水,就这样投向了无面之神的怀抱。
巴格人走后,剩下的人只能一路向东,并祈求神灵保佑。
部队规模在迅速缩小。人们因发疯或饥饿而死,或者仅仅是在行军途中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战士们的不满与其它情绪一同渐渐消沉,漫漫黄沙耗干了他们的情感,将人们变成一个个等死的行尸走肉。
就在铜甲军最为脆弱的时刻,纳迦什的骑兵发起了最为致命地突袭。在第三十二个夜晚,它们轻松躲过精神涣散的哨兵,潜入营区,留下了一些精心制作的礼物后便悄然离开,等待着次日清晨由惊讶的人群去发现它们。
卡-萨拜军营里一夜间冒出了十罐谷物和十五罐水,分别散落在营区各处。人们发疯一般地扑上去胡吃海喝,甚至摔碎已经空空如也的瓦罐,将其内壁舔的干干净净。
之后,填饱肚子的铜甲军战士们坐了下来,开始思索这份大礼的用意。

阿克蒙-霍特普从睡梦中惊醒。他头顶的夜空明亮而清澈,散落着闪耀的群星。
他本没打算睡着。国王坐起身,向黑暗中警觉地张望起来。数名乌沙比特正围绕着他,也在警惕着营区内的情况,其余的侍卫则在帐外巡逻以防敌军有任何动作。如果那群骷髅架子还想重复前一晚的把戏,国王定会阻止。
乌沙比特们接到了国王的直接命令:击退亡灵并毁掉它们留下的任何食物或水。阿克蒙-霍特普知道这是应对危险的唯一途径。此时此刻,口粮比刀剑更为致命。有了它们,纳迦什能将铜甲军撕成碎片。
三名乌沙比特突然站起,蓄势待发。一个人影正小心翼翼地走过一群群熟睡的人,当人影走近时,国王发现那是摩穆奈特。他摆了摆手让乌沙比特放轻松,起身迎接自己的兄弟。
阿克蒙-霍特普发现大祭司看起来很沮丧,他憔悴而面容苍白,眼睛因恐惧而睁圆。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低语着,“他们此刻正在行动!”
国王感到恐惧,更糟的是——绝望。
“谁?”
摩穆奈特紧握着自己颤抖的手:“二十几名低级贵族和他们的部下,大概一百名战士,也许更多。那些水和食物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相信如果能和纳迦什交涉他们就有机会平安回到卡-萨拜。”
阿克蒙-霍特普沉重地点点头,如果他召集全部乌沙比特就能立刻粉碎这次叛乱,一百名饥肠辘辘的士兵对十二名乌沙比特来说毫无威胁。
“帕卡-阿蒙在哪儿?”
“我在这儿。”
帕卡-阿蒙与十几名贵族正手持武器靠近国王和他的侍卫。年轻的贵族怒容满面。
“人民起身反抗了,陛下,您的愚行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阿克蒙-霍特普听到帐篷外传来战斗声和垂死战士的尖叫声。他的侍卫正在被他们一直以来试图保护的人攻击。
“你是想趁我睡着割了我的喉咙吗?”他紧盯着帕卡-阿蒙,“或者你打算把我当做礼物献给你在喀穆里的新主子?”这些控诉让年轻的贵族一时语塞,他顿了一下,满脸受挫。国王抓住机会抄起战刀,“杀了他们!”,五名乌沙比特瞬间冲了过去,手中的仪式战刃闪闪发光。
惊叫与兵刃相击的声音划破空气,帕卡-阿蒙和贵族们在乌沙比特的猛烈攻击前仓皇后撤,仪式战刃的残影毫不费力地穿过战甲。帕卡-阿蒙奋力战斗着、咒骂着,格挡开一次又一次攻击。仪式战刃扫过他持剑的手臂,随后又刺中了他的大腿。贵族已是踉踉跄跄,但还在继续战斗,不断闪避,直到鲜血流过膝盖,溅满沙滩。
眨眼间帕卡-阿蒙的战士已被尽数砍倒。骑兵统领虽然多撑了几秒钟,但他的腿伤伤及动脉,命不久矣。他跌跌撞撞地走着,直到被一名乌沙比特刺穿了胸膛,帕卡-阿蒙沉吟一声,缓缓倒下。
阿克蒙-霍特普走向濒死的贵族,他的心情很沉重但脸上只有愤怒。
“去援助你们的兄弟吧,”他对乌沙比特们说道,“尽快回到我身边。”国王厌恶地看了一眼帕卡-阿蒙,踢掉了他手中的剑。“我来对付这一位。”
乌沙比特悄然跑入黑暗中。阿克蒙-霍特普观察着帕卡-阿蒙腿上的血流,他的脉搏正渐渐减弱。骑兵统领已经站在了现世与来世的门槛上。
“你个天杀的蠢货,”阿克蒙-霍特普说,“我本打算一回到卡-萨拜就封赏你,以表感激。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为什么要夺取我的王位?”帕卡-阿蒙满是鲜血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
“您已经......”年轻的贵族气若游丝,嘴角淌血,“您已经疯了......陛下。众神......终于......抛弃了你。我是来......救你的。”
国王的怒容消退了。
“你撒谎,我知道你在计划什么。摩穆奈特警告过我。”他转向他的兄弟,“告诉他——”
当刀刺入胸膛时阿克蒙-霍特普只感到一丝冰冷的寒意,痛彻心扉。他盯着自己哥哥的眼睛,吃惊地张开嘴。
摩穆奈特,曾经的佩特拉大祭司,怒视着他的兄弟。
“我试着警告过你,我真的试过了,就在贝尔•阿里德还记得吗?老一套行不通了,弟弟。纳迦什已成为死亡之主,他将颠覆诸神天国!我们要想繁荣昌盛,就得转而敬拜他。你怎么就不明白?”
国王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他用自己颤抖的双手拔出摩穆奈特的刀。阿克蒙-霍特普仰面倒下,正躺在帕克-阿蒙的尸体旁。骑兵统领死寂的双眼凝视着天空,眼角滑下一道泪痕。
卡-萨拜的祭司王转头望向群星,寻找着他心中诸神的面庞。
黑色阿克汉带着一百名骑兵自沙漠中来。铜甲军营地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乌沙比特们在倒下前为国王之死进行了可怕的复仇。遍地尸体横七竖八,它们便是铜甲军最后一战唯一的见证者。维齐尔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和他那满口黑牙。
当不朽者和他的随从走近时,人们跪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有些人捂着脸,像孩子一样呻吟着,他们终于丧失了理智。跟随阿克蒙-霍特普进行这次悲惨远征的四千名勇士中,只有不到五百人幸存了下来。
不朽者引导他的亡灵战马沿着一条堆满尸首的小路一直走到营地中心。卖国贼摩穆奈特正站在他弟弟的尸体旁等待着。这位堕落祭司的手上还在滴血。
阿克汉在摩穆奈特面前勒住了自己那匹腐烂的战马,傲慢地瞪了那小人一眼。
“在喀穆里的不死之王面前跪下。”
摩穆奈特被阿克汗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抬起头来,以示抗拒。
“我只在主人面前下跪,”叛徒说道,“而不是你,黑色阿克汉。”
不朽者咯咯地笑了。突然,他背后的骷髅骑士中响起一阵刺耳的风啸。摩穆奈特起初以为那是一种笑声,但随后发觉那声音并非来自死者干燥的喉咙,而是来自正从它们空洞的眼窝、张开的嘴或腐烂的伤口中涌出的昆虫。虫群在空中盘旋着组合成一个单一个体,降至摩穆奈特面前,显露出纳迦什的形象。
“那么,跪倒在你的主人面前。”死灵法师沙哑的声音响起。
摩穆奈特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立刻跪倒在地,“听您吩咐,伟主!我任您差遣!一切都照您所吩咐的执行了。”他指向祭司王的遗体,“看到了吗?阿克蒙-霍特普,您最痛恨的敌人,已经死了!”纳迦什的形象似乎看向了死去的国王,随后又转过身来面对摩穆奈特。
“你做得很好。现在起身领赏吧。”摩穆奈特搓着双手,挣扎着站了起来。阿克汉翻身下马,带着轻蔑的讥笑向前走去。很不情愿地掏出一小瓶红色液体。
“不朽已属于你,”国王说道,“现在,去以我之名统治卡-萨拜吧。”
摩穆奈特拿起瓶子,怀着敬畏又厌恶的心情注视着里面的东西。“如您所愿,不朽之人,但我的部下们还需要食物和水来完成行军。”阿克汉把头往后一仰,放声大笑。
“我们早就把手里所有的食物都给你了,”他冷冷地说,“不过别担心,很快他们就不再需要食物了。”
“我教你的都还记得吗?”死灵法师问摩穆奈特。
“我记得,所有那些梦......仍然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记得那些咒语,主人,每一行字,每一个音节。”
“那就喝下灵药,超越死亡的力量将属于你。”纳迦什命令着,“喝吧,你的大军在等待。”
摩穆奈特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拧开瓶塞,将灵药一口喝下。他消瘦的身躯一阵颤栗,紧接着便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生命灵药正在他的血管中燃烧。
阿克汉满脸厌恶地转过身。他向西看去,在那里,摩穆奈特的另一支军队正在沙丘上缓缓靠近。贝尔•阿里德的死者、那些被屠杀的蛮族佣兵、以及铜甲军在战场上的阵亡将士,都在沙丘上静静挪动着。沙漠炎阳已将它们晒得只剩干瘪的皮肉和白骨,许多尸骸早已在路上因过于腐朽而散架,但剩下的数量仍有上万。
纳迦什之影闪动碎裂,再次化为一柱嗡鸣盘旋的虫群。它掠过沙漠,吞没了阿克汉的身影,然后又像沙漠中的旋风一样回到夜空中,不朽者也随之一起离开了。
当摩穆奈特的感官终于恢复功能时他已孑然一身,徒留他弟弟军队的破碎灵魂和他自己的阴沉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