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能为栗】若为情
辗转三千沉梦渊,窈窕翩跹舞飞鸾。
对月当歌知几何?萧管悠悠残声远。
嫣然一笑博君颜,只恨周公终为魇。
夜过萧散不复存,更惜此时故人缘。
余音绕梁期何许?犹记梦时发中簪。
若天有意成蝼望,愿醉千杯感复还!
(架空历史,请勿当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咩家振兴帝国有功,故特封为戍边使臣,尽讨贼兴复之效。钦此——”
“臣,领旨。”
偌大的庭院中,人影忙碌,马车不断拉着木材家具进出。
院外青石上,一位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子满面愁容,眉头紧锁。一位红衣女子立侍一旁,腰间佩刀微微出鞘,寒芒逼人。
“老爷,您似乎,不太高兴。”
女子目视前方,轻声说道。
“哼,什么特封,什么戍边使臣,不过是看我咩家本分,不敢造乱,派我们去送死罢了!”
男人怒不可遏,可又不敢大声,只能低下头咬紧牙关恨恨说道。
“老爷,毕竟……这是圣上旨意。”
女子轻叹道。
“若是别的人,臣,替老爷斩了便可。”
男人抬头,盯着女子侧脸凝望片刻,又道。
“我也老大不小了,死便死了罢,可我那孩子……”
男人再次低头,隐隐有泪水蓄满眼眶。
“我对不起她娘,我……欠她们母女一条命啊。”
女子不再看前方,收回目光,道。
“老爷,您的意思是……”
“我一把年纪了,总归是要交出兵权的。我只有她一个孩子,这兵权以后肯定是她的。”
“但……刀剑无眼啊。稍不留神,这命就交代了。”
男人站起来,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我想请你作为她的侍卫,保护她。现在,将来,乃至她执掌大权后,你都要尽力辅佐。”
“但是,在兵权交于她之前,你……能不能放下刀,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我不想她的童年也沾满血腥。”
女子手中的刀不禁握紧几分,垂下眼睑,拇指轻轻拂过刀鞘侧面的刀铭。
“老爷对臣有救命之恩,臣,必当涌泉相报。”
女子卸下刀鞘,弯腰双手递出。
“多谢了……”
“呜米。”
“小姐,您慢点啊,小心摔着!”
“哎呀,你也来啊!不要总是缚手缚脚的嘛!阿爹又不在这里!”
城门旁的一个庭院内,每天早晨都会上演这样的对话。
身着一袭蓝衣的女子在梅花桩上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跳跃,秀发飘逸,温和的阳光撒在发间,被切成细碎的斑点。
红衣的女子则是在地上来回走动,生怕玩过头的小姐不小心摔下。
“小姐,别玩了,该回去念书了。”
“呜米!”
蓝衣女子停下,嘟起嘴不高兴地看向侍卫。
“我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名字便可,总是小姐小姐得叫,显得多生分。”
呜米只是摇头苦笑道。
“小姐,这规矩便是规矩。臣岂能随意僭越?”
“再说,您已经超了一个时辰了,要是再不回去温习功课,等老爷回来……”
“停!”
咩栗手拄着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我回去,回去总行了吧?”
说完,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下来,一步三磨蹭地往回走。
呜米嘴角不留痕迹的扬起,看了看四周后才慢慢跟上。
“子曰……子曰……曰……子曰……”
咩栗坐在桌旁,头一点一点的,每说一个字便打个哈欠,手中的竹简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掉进墨盒。
“小姐,老爷来了。”
呜米说完,后退一步,不留痕迹地隐入幕帘。
咩栗瞬间打了个激灵,顿时腰杆挺直,认认真真地大声读道。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咩家家主推门而入,看着睡眼惺忪还在大声读书的咩栗,皱了皱眉头。
“怎么我一来你就醒了?
“不可能!我可是一直在认真读书的!不信……不信的话,阿爹,你问呜米!”
咩栗忙揉揉眼睛,大声争辩道。
“小姐……确实一直在认真读书。”
幕帘后,传来呜米平静的声音。
“呜米,你……”
家主挑眉,有些不满。
“阿爹,你看,呜米都这么说了,您就再别管了嘛。您看您刚回来,一定很累吧?那您就快去休息吧,这里有呜米监督我学习的!”
“唉……好吧好吧……”
家主走后,咩栗扔下竹简,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转身跃过幕帘抱住呜米。
“呜米最好了!就知道你是向着我的!”
呜米脸上闪过一瞬的红晕,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
“小姐,还请……自重。”
夜晚,将军府内。
“老爷,您找我?”
“呜米啊……你总不能一直包庇她吧。”
家主头也不抬,一边批阅军书一边道。
“是,臣下次注意。”
呜米拱手道。
家主抬头,看着呜米,想了想,又道。
“还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张家的那个大儿子,一直心心念念着咩栗。而且……张家掌管军械,联姻的话,对两家都好。你说呢?”
呜米保持弯腰拱手的姿势,但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
强撑着起身,努力使面色平静。
“是……但,老爷不准备问问小姐的意见吗?”
“她?她能有什么意见?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乐!”
家主有些发怒,沉声喝道。
“臣还是觉得,问问小姐才好,若是……两情相悦,那最好。但,若是小姐不愿意,那就别强求了吧。”
家主有些意外地看着呜米。
“那……那你便去问罢。”
纯净的月光幽幽照着,咩栗漫无目的地漫步于庭院中。
呜米跟在后面,几次想开口却又沉默。
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问道。
“小姐,张家大公子爱慕您,有联姻之意。老爷托我问问您的意见。”
咩栗停住脚步,回过头有些惊讶地说。
“真的?那个家伙还爱慕我?”
“嗯,是的。”
咩栗愣了好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小姐怎么笑了?”
“那家伙在做梦吧?凭什么他喜欢我我就和他联姻?”
呜米看着那姣好的面容,不由得松口气。
“不过……若是阿爹问起,你便说我心里已有爱慕的人罢。”
咩栗收起笑容,抬头望月,道。
呜米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声,目光暗淡下来。
“臣……恭喜小姐了。”
“呜米?你不开心吗?”
“不,臣当然开心。”
呜米很快就掩饰过去。
“臣,给小姐唱支歌吧。”
“唱歌?好啊。”
咩栗兴趣盎然地坐在亭子里,歪头看向呜米。
呜米扭过头,感到有泪水溢出,很快又扭回去,开口唱道。
辗转三千沉梦渊,窈窕翩跹舞飞鸾。
对月当歌知几何?萧管悠悠残声远。
嫣然一笑博君颜,只恨周公终为魇。
夜过萧散不复存,更惜此时故人缘。
余音绕梁期何许?犹记梦时发中簪。
若天有意成蝼望,愿醉千杯感复还!
咩栗痴痴地听着,以至于呜米停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呜米,你是不是喜欢我?”
咩栗突然问道。
呜米愣了一瞬,她原以为以咩栗的学识听不出来其中的深意。
“臣……不敢。”
“哦……我听你唱得这般,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臣,不敢。”
将军府。
听完呜米的赘述,家主沉思了很久。
“她当真不喜欢?”
“回老爷,这是小姐原话。”
“这孩子……那如果……我非要她嫁过去呢?”
家主突然话锋一转,道。
呜米眼里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杀意。
“那臣不介意替小姐除了他。”
家主似乎是没想到呜米会这般回答,愣了片刻后哈哈大笑。
“好,好!不愧是你。”
“也罢,既然她不愿,那就随她吧。”
“臣,告退。”
咩栗看着手中染着血色的绢书,紧咬牙关,血丝从嘴角溢出。
呜米静静站在一旁,但浑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意,目光似刀般锐利。
“我要替阿爹报仇……”
咩栗目光涣散,喃喃道。
“呜米。”
“臣在。”
“你愿意随我从军吗?”
“臣誓死追随小姐。”
呜米握紧刀鞘,目光凌然。
接管兵权的第一天。
作为女子,咩栗自然难以服众。看着虽然规规矩矩站着,但眼里充满不屑的士兵,不由得一阵头疼。
“呜米,我该怎么办……”
“小姐放心,交给我了。”
数个时辰后,咩栗呆呆地看着不断呻吟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呜米静静站在士兵中间,道。
“小姐掌权,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鸦雀无声。
“真没想到啊,呜米,你居然习武?”
咩栗像是重新认识呜米一样,打量着她。
“略知一二罢了,不足挂齿。”
三年后,军营。
“违抗军旨,该当何罪?”
咩栗站在高台上,看着被牢牢捆住的呜米,怒喝道。
“杖责。”
呜米低下头轻声道。
“那便给我打!狠狠地打!”
咩栗吼完,转身下了高台,冷眼看着台上。
“还愣着干什么?打啊!杖责一百!我倒要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违抗军旨!”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呜米只感觉头昏眼花。
但如果能重来,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毫不犹豫地去救咩栗。
打完,已是深更半夜,呜米早已昏死过去。咩栗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上台,解开绳索后背起呜米走向营帐。
慢慢睁眼,昏暗的灯光下,咩栗正吹着碗药汤。
“醒了?”
“小姐……臣……”
呜米开口想说话,但喉咙痛得像要裂开。
“以后,叫我咩栗,不许叫小姐,你也不许再自称为臣。”
咩栗舀起一勺药汤,道。
“张嘴。”
呜米看着她的脸,眼睛有些发胀。
乖乖地喝完药,呜米道。
“小……”
刚说一个字,就看到咩栗阴沉的脸色,连忙改口。
“咩栗。”
“嗯,怎么了?”
“臣……我……知错了。”
“你最好知错。”
末年,两国大战,众戍边使臣殊死搏斗,终以惨烈的代价赢得胜利。
皇帝赐婚于咩家,是一位别国的丞相之子。
“呜米,我们逃吧。”
“为什么?这可是圣上赐婚啊。”
“我早就说过我已有心上人,容不得别的。”
呜米咬着唇,道。
“好,那我便陪你去找那心上人。”
旧历五百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二日,各国交界处的山林。
今天的山野小村格外热闹,不大的村子里喜气洋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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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0字
*封图画师:lieieievvX-xx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