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Cosy[Chapter3.罗马假日]“就一晚，做公主又怎么样。”
Chapter 3
“罗马假日”
“确定？”
边伯贤率先反应过来，打破尴尬给我一个回转的余地。
“就是，像你说的，一个人异国他乡跨年怪奇怪的，呃，要是你忙的话......”
“今晚没有安排，一起吧。”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他的笑容。
嘴角勾起，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眼角弯成一钩月牙的弧度，目光温柔得像是被揉进了细碎的星光，唇边那颗小痣也变得格外迷人起来。
“好，好啊......”我被他一抹笑晃得心神不定，说话都结巴起来。
他微微收敛表情，不过身边的空气分子还是洋溢着愉悦。歪头起了玩笑的心思，友善地弯腰伸手。
“那么，边某有幸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吗？”
“逗我呢？”我也笑开，装作正式地握上他递来得一只漂亮的手，触感细腻温凉。
“你好，边伯贤先生，我叫温浔。温度的温，三点水加一个寻觅的寻。以前大家叫我小温，不过以认识你为分界线，我的未来似乎会变得不同。”
“那么，浔？”他很快解读懂我的话，带着一点不确定出声。
“好，浔。”我着重读着他特有的称呼，撅起嘴巴发出一个可爱的音节。
夜的帷幕已经拉下，月亮懒懒卧在天边一角，我们悠悠走在街上。
他双手插兜，被风卷起一片衣角。我发觉他的体格并不魁梧，但宽厚的肩膀给人以许多可依赖的安全感。他闲适地走在稍前面，背影精壮。
好像从我分享经历开始，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就出现了一种微妙的转变。
放下戒备，让双方都变得舒服的转变。
即使没什么话可说，却也不觉尴尬、不恼于化解这份静谧的沉默。
沿着街慢慢散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广场。
不同于街道上商铺关门的沉寂，广场中央搭起了巨大的篝火；正装或传统、服装各异的人们围着篝火热情地歌舞。灿烂炽热的火焰升起几颗明灭的火星，不分老少妇孺地点亮一张张欢乐的脸庞。
氛围实在太具感染力，我情不自禁地走近。
“想进去看看吗？”边伯贤读出我没有明说，却表露在眼神中的向往。
“想啊！不过人太多，我们容易走散，还是......”我还没说完，就看见他露出一个与印象完全不相符的狡黠笑容，接着手就第二次被那只细腻的手握住牵去——他拉着我钻进了舞蹈的人群中。
“别想那么多，享受现在。”
卷入人潮中的前一刻，我听见他说。
周围的人们波浪般起伏摇摆，身侧握着的手温暖有力。我从未感受过异国这样独特的民俗风情，稀缺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指挥四肢跟着舞蹈。边伯贤也勾着唇随人群摇摆身躯。
那只手一直牢牢牵着我。
他一找到空隙就拉着我往中间的位置拢，我们与众不同又意外融洽。人们高声吟唱听不懂的意大利民谣，我逐渐靠近篝火，看见最中间是一队穿着蓬松而色彩斑斓的传统服饰的人，手里拿着手鼓和意大利传统的拨弦乐器，一边舞动一边演奏节奏欢快的舞曲。
仿佛一切都变成轻飘飘的棉花糖，只有肌肉跟随澎湃的鼓点和节奏忘我律动。
边伯贤牵着温浔出人群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些恋恋不舍。
他见她回头望着那团映红整片天的篝火，脸颊因为运动而变得同样红彤彤的，一双杏眼里闪耀着亮晶晶的火光。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没有前面那种有意无意掩藏感受的怯懦、认真计较得失不想亏欠自己一分的倔强劲和置身事外的冷淡，此刻的温浔比任何时候都自我和蓬勃，青春的鲜艳在她身上绽放。
她很美。
不同于任何胭脂俗粉涂抹出的艳丽，温浔似乎就该这样自带光彩。
边伯贤竟然看入了神。
他本来就是心思通透又冷淡的性子。
也不是没有过比任何人都短暂的天真的孩童时期，但越长大越认清失望就越疏离。执意成为律师后在各色的尔虞我诈里摸爬滚打，在法庭上下看尽看透种种虚与委蛇的交易，更是磨练出一身淡漠。
业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诚然，国内律师界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里最年轻的一位，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但每个和他交过手的人，无论律师、政客、检察官、法官甚至是委托人，都没有对他留下好印象。眼神太过直接又锐利，说话像审讯不带感情，行事风格果决而不留余地；不圆滑周到，永远特立独行，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态度，实在不讨人喜欢。
他们评论他眼高于顶，然而只是他懒得多费表情。
他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反正金字塔尖的绝对实力放在这里，谁都不会特意与他过不去。至于没有几分真诚的无效社交，他省得费心思和时间经营，还不如多打几桩案子赚多点钱来得实际。涉及爱情，也不多强求，能遇上懂他的人自然好，遇不上就罢了。
下属们私底下暗自叫他冰块脸的事王为早就向他提出过，他不可否认也没放在心上，毕竟的确不差。即使是对着最铁的兄弟，他也只会瘫着脸毒舌。
也是因为这个，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体验过心动的感觉。有些人只停留在皮囊而不愿费心探索他的内心，有些人口称着仰慕他的才华实则只向着他的身份地位而来——太过功利。他对这样起源的感情并无兴趣，意愿更加衰减，身上的凉意一年比一年重，用万年不起波澜的脸色把乱七八糟的人物都推离在外。
又或者说，他仍在纯粹地等待灵魂向灵魂的走近，心灵与心灵的碰撞。
他套上了一层坚硬冰冷的盔甲，把所有人都隔绝开来。而那层面具戴了太久，好像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了。
他无法判断这是好或坏。
不知掀开面具是否会撕烂皮肉，索性顺其发展，在盔甲里逐渐冰冷坚硬。连他都默认把面具当做面皮，以为自己就该是这样冷淡和无趣，随时计算成本、审时度势、抽身离开。
可是遇上温浔的这小段时间里，他似乎又和那些自我定义的认知完全偏离开来。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频繁又真心地笑过，很久没有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地闲游，很久没有起逗弄和恶作剧的心思，很久没有做这种愣头青一样头脑一热就可以兴奋地出动的行为了。
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己。
为什么呢，偏偏是一个陌生人。
可能是......因为她并不害怕自己的眼神与冷淡的神色，可能是她也有这样一层伪装懂事冷漠和强大的坚韧甲壳。虽然在挣出来的时候迷茫不安，可是那里焕发的光亮照进了他沉寂的盔甲内部。
可能是她让他发现，掀开那层面具，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她很勇敢。
他才发觉，原来他们是同类，可是他们并不相同。
原来他也可以变得鲜活。
直到小姑娘摇摇牵着的手，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继续走吧”，边伯贤才恍然回过神来。
却默认着装作忘记，没有松开。
他悄悄往浔的背包里塞了一张纸条。
他们又走入一条安静的商业街，店铺都已经打烊，倒是留下一个个装饰精致的橱窗。橱窗顶头亮着暖色的灯，撒了泡沫当做雪地，雪地上立着式样不同的小木头人和动物；几棵逼真的小树插在边角，内侧的玻璃贴着字母气球，拼凑成节日的祝福语。有的还以圣诞为主题，放着圣诞老人、雪橇和麋鹿的玩偶，堆叠着几个礼品盒。
温馨又充满童心。
小姑娘撤开他的手，从背包里掏出相机蹲在橱窗前找角度。
前一秒他还在为松开的手微微失落，下一秒就被温浔乖巧认真地蹲着拍照的样子戳中柔软的心窝。
他当即决定扔开那些累赘的包袱，承认此刻的真实感受——真是可爱。
边伯贤就一路静静地跟着温浔，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却异常满足和甜蜜。神色都不自觉柔软起来。
小姑娘拍完又兴高采烈地折回他的身边，翻着相册问他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
快到零点，漫步到了一个更大的广场，远远地就看见中间升腾的火光和热舞的人群。
小姑娘在前面脚步轻快地走着，忽然传来接连不断的哐当与破裂声。
边伯贤就看着小姑娘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猛地转身像是在寻找什么，看见他就跟在一米多远处后马上装着没事人一样维持着表情走来，不过内心的慌张已经被乱了节奏的脚步暴露，尽被边伯贤看在眼里。
“......那是什么。”强压着不平的声线。
他又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等到温浔走到他身边，肩并肩不超十厘米时才压下笑意开口，“意大利过年有扔锅碗瓢盆的习俗，寓意抛下烦恼，迎接新一年的好运。”
温浔的反应很有趣，先是僵硬了一秒，然后故作平淡地说“这样啊”，眼睛里却已经写满了丢脸。
边伯贤忽然觉得温浔很像猫。
一只受惊了回来找主人撒娇，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傲娇端着的猫。
走近人群，远处忽然传来烟花破空升天的声响。
温浔望一眼后马上跑后几步端起相机，这时成排成片的烟火升至半空炸开，点燃了一方寂寥的夜空，五彩斑斓得像是上帝肆意挥洒泼墨而成的油画。人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高举手臂欢呼。
边伯贤静静地驻足原地，仰起头用心记录这一片盛世辉煌。
一波烟花转瞬即逝，另一波烟花又随之升起。
温浔走到边伯贤身侧，他偏头看向温浔的相机画面。
古老的建筑包围着宽敞的广场，人们围着硕大的篝火狂欢，远处的天幕被烟花渲染得如同白昼——然而那些都被相机模糊成不甚清晰的色点。焦点独独放在了一个人的侧剪影上，那人身形颀长轮廓英朗，被烟火闪烁出半张脸庞，映清微微勾起的嘴角和一双盈满光点的眼睛。
噢，是他自己。
拍得真好。
眼底的笑意像沸腾时咕噜噜冒出的气泡止不住地升上来。
“感谢温摄影师，边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出现在这样一张大作里。 ”
午夜的钟声敲响。
温浔在他面前笑得灿烂。
“边伯贤！新年快乐！”
小姑娘怕他隔着升起的烟火听不见她的声音，很用力地大喊着。
“新年快乐，浔——”
语气前所未有的轻快。
“今晚我很开心，”他极柔和地笑着，“所以之前那些你就不用再想了，都了结了。”
“......好。”
“开心吗？”
“开心。”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回去以后也做令自己一直这么开心的事，不要再犹豫了。”
“好。”
“这张照片有名字吗？”
“不如主人公起一个吧。”
“罗马假日。”
“噗嗤——你是绅士，可我不是公主。”
“就一晚，做公主又怎么样。”
......就一晚。
边伯贤打了辆车，陪我坐回我所住的酒店，再坐去他下榻的酒店。
我本来想拒绝，已经这么晚了还麻烦他绕远一趟陪我坐回去。
他甩了个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不会说意文。”
好吧。可是他居然连让我结车钱都拒绝了。
“温摄影师，什么时候出名了记得叫我这个临时男主角吃一顿饭。”
我站在酒店门前笑着和车旁的他挥手，却没有说再见。
他也默契地这样挥手回应。
谁能料到还会不会再见呢。
2020.01.01
我收拾行李时发现他的伞——居然忘记还了。
意外在背包翻出一张纸，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
“我们可以浪费时间，但不可以浪费生活。
我们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但不可以困在自己讨厌的生活方式里。”
背面署名：边伯贤
我攥着纸条，像是攥住信念。
坐上回国的飞机，窗外蓝天白云，景致不错。
我看着手里的纸条，想起那位大律师。
其实这趟旅行暴雨又高烧，并不顺利。
最是值得铭记的，是与这位边律师神奇的一夜。
他是这次旅行里最美好的意外。
但意外偏偏意味着，不会再有了。
边伯贤坐上飞机回国的时候，小李和他叨叨着昨晚的烟火多么盛大。不同于以往小李瞎聊时的他反应，这次他没有打断或是摆出冷漠的神情。
他在回味昨天晚上的盛景。
温浔，他细细品嚼着这两个字。
温，嘴唇撅起后回收，舌尖轻轻抵住上齿。
浔，嘴唇嘟起，吐出一股气流。
读着就倍感可爱的名字。
直觉告诉他，他们会再见面的。
BB time:
关于引用：
①《罗马假日》（Roman Holiday）是1953年由美国派拉蒙公司拍摄的浪漫爱情片，故事讲述了一位欧洲某公国的公主与一个美国记者之间在意大利罗马一天之内发生的浪漫故事。（以上来源百度百科）
有兴趣可以看看内容和影评？我感觉和这章内容的情节有一点像kk
②"我们可以浪费时间，但不可以浪费生活。我们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但不可以困在自己讨厌的生活方式里。"
出自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生命中最简单又最困难的事》
关于内容：
不算彩蛋的彩蛋
温和浔两个字慢慢读一下，撅起嘴巴像不像在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