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逸晨/顾肖肖ABO破镜重圆)1 轻掬你的心
阳光好强烈的穿透纱帘,灿亮得使人睁不开眼。一只纤白的心手怯怯的想拉拢窗边另一片厚帘,企图彻底将阳光阻隔在外。但手指方才触及厚帘,却教外头的日光映照出品润苍白的颜色,他匆匆缩回手。直至好半晌,才又将手探向日光处,微微抖颤了起来。
他怕阳光的猛烈,也怕黑暗的阴森;怕种种未知;怕着生人,不喜让人接近。无奈的他却得接受他人无微不至的照应,否则无法苟活于自己的象牙塔之内。
能住在雅致的别墅度日,并且有佣人支使,他大抵是人家所谓的“富家少奶奶”吧。即使不喜出门,前庭后院都设计了怡人的景色供他消磨。
这样的日子算是好或不好
自从疼他如命的父母相继过世之后,他的世界已然崩溃,再也不知如何过生活。生老病死自有其一定的轮回,但在他的心世界中,无疑是一种永无止尽的痛楚。
他叫顾肖肖。在双亲努力多年、寻遍良方、试过各种科学方法才终于生下来的试管婴儿。当时顾氏夫妇已近五十岁高龄,没有人会责怪他们欣喜若狂之后接踵而来的溺爱行为。
对顾肖肖的过度受保护,源起于再出生时的体弱,令父母无比惶恐。如果可以,顾氏夫妇根本不想让宝贝孩子上学,所以他不曾上过幼稚园,往后的教育阶段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请病假在家中休养的。老年得子,夫妻俩先后由工作岗位上办理退休,全心全意、草木皆兵的守护着这得来不易的孩子。他们不在乎这种病态的行为有多么招人非议,他们只要掌上珍宝幸福健康,不知人间疾苦的活在他们严密的守护之下。
但他们会老、会死,体力不再能负荷得了周全的保护网,何况他们是在四、五十岁的高龄才产下孩子。他们开始着急,急着想找一名会与他们相同疼惜孩子如命的男子来接续这个工作。
那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顾肖肖的容貌不但集合父母双方的优点,并且更加美上数十倍,美得脱俗出尘不似凡品,如何不使男人趋之若鹜?
在参加表亲婚礼的场合中,一名英俊潇洒、热情出色的男人出现了。他热烈且盲目的追求肖肖,也如同曾经动过此企图的男士相同,他也遇到空前的挫败与阻力——顾氏夫妇绝不让人近他们宝贝孩子三公尺以内的。
顾氏夫妇不仅上下学准时接送他,中午更亲自拎便当来学校共进午餐。有时他只有早上的课,他们更索性坐在校园一角等着下课。
但那男人锲而不舍的追求今顾氏夫妇动容了。若非顾母的身体变差,那男人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的,不管那男人条件有多么好。
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生命终究会走到尽头,而且也离尽头那端不太远了。那名叫蔚逸晨的热情男子在适当的时机雀屏中选。
顾肖肖向来是没意见的,因为他知道父母巴不得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因此他们的决定都是对的——即使他完全不明白嫁人代表什么意义。父母给他看的书籍不外乎强调人性至善至纯的文学读物。从小时候的“小王子”、“快乐王子”、“美人鱼”到长大后的“海伦凯勒”、“南丁格尔”、“德蕾沙修女传”——从来不曾有x方面的知识来让他知晓夫妻一定得做那种事,或所谓的“幸福快乐”代表什么意义。
凡是顾氏夫妇觉得不洁的,会污染他心灵的东西,一律在交到他手中之前过滤删除。例如:健康教育课本中有关x教育那几章。
如果他的世界一直有父母守护着,那么他会很幸福、很快乐,即使无知,即使他活在象牙塔之内。但父母先后与世长辞了,而他在新婚之夜便过着惊惶恐惧的生活。
他不知道他的丈夫为什么要tuo光他衣服,并且弄痛他。他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从没有人告诉他婚姻生活是那样的。
那个男人曾经有一阵子非常有耐心的引导他,也给他看了许多书,除了这种困扰人、今人羞窘的事情以外,他真的可以说非常疼他的。可是,直到蔚逸晨明白了顾肖肖不愿走入他的世界,也走不出自己的世界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令蔚逸晨的眼神愈来愈冰冷。他曾经问顾肖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他是有病的人吗?他只是很怕生人,很不喜欢陌生的环境,不喜欢喧哗,不喜欢看到一大堆不认得的人与他握手。这代表有病吗?
他不敢与父母说这件事,因为怕他们担心。父母就是认为他一定会幸福才让他嫁人,如果他们知道他甚至怕到不敢走出房门,一定会恨伤心。不能说,不能说……
夫妻之间的恩爱亲密,他常是怕得全身僵硬,所以也渐渐减少了这种行为。当他怀孕时,真正是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会为了孩子着想不会再碰他。
可是没料到生孩子居然这么的痛!痛到几乎让他希望以死来求解脱。
当然漂亮的小生命令他感到新奇。只要他不哭时,他也是喜爱待在他身边的,虽然仍怨着他今他痛彻心肺,几乎断送一条命,但骨血总是相连,他并不若外人所传的那么可恶。只是小婴儿的哭闹会令他沮丧、不知所措。何况在小婴儿出生的一年间,他的父母先后与世长辞,狂涌而来的悲伤令他无力去与儿子营造出新的亲子关系,而也没有人拉他走出悲痛的深渊重新过日子。
也许他的丈夫曾经做过一点努力,但他在几个月之后放弃了。因在繁重的公事之外,他仍有一名成长中的儿子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这是比较重要的,比起他的无病呻吟而言。
他一直在浪费生命。
危颤颤的双手攀上窗棂,近似透明的容颜也投入阳光之中,无色的唇角蠕动着一些不明的呻吟……
“救我……谁来救我……救我。”
由窗口投射进来的光影,正好牢牢将他环住,而他只是掩住脸,无声的啜泣起来。
佣人说,电话那头是主人,要与他谈话。也就是说,他那个陌生到几乎两两相忘,理应是最亲密,却处得最疏离的丈夫居然想与他谈话?
他忐忑的持起听筒,几不可闻的“喂”了一声,便告无语,犹如等着挨严师训话的小学生。
幸而那头的男子已是十分了解,不寄望有太确切的回应,知道他已接听,便下达指令(无需沟通,实因早已了解他根本对此二字无认知。):“肖肖,我是蔚逸晨。希望我所提出的话不会令你困扰。原本这事应该在我们面对面的情况下说的,但我认为见了面反而令你不自在,于是作罢。”
顿了一顿,蔚逸晨确定得到对方十足的专注之后才一字一字道:“我要离婚,详细的条文我会请王律师拿下去与你说明。不过我说在前头的是:第一,你不必离开现在住的地方。第二,除了你父母留给你的三百万财产之外,我会每个月在你户头汇入十万供你花费,累积至一百万,我会代你做定存或投入基金市场,每月叫人对你的财务状况做报告。还有,你每个月可以见学谦一次,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与王律师谈。可以吗?”终于,他说完他的决定,不大有征询意味的问着。
七年夫妻从未与他有过真正的沟通。他永远只会以惊惶的眼波相对,并且迫不及待的将视线投注在没有他的地方,更别说要他提供自己的看法了,他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不会说的。
在预料之中,他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微微扬起自嘲的笑。妄想什么呢?那个美绝人寰的O,永远是木头娃娃,不会变的,也不会理他的。只会怕他,躲他如恶徒而已。
“那,再见。我想你并不会想见我,我索性也不回别墅了。”
那头的电话挂上了。
没有太激动的感觉,不见得是不明白离婚代表什么的。但顾肖肖只是静静的挂上电话,没有所谓的“曾经沧海”过,也就滋生不出太悲怆的感受。更何况,他也许是不爱蔚逸晨的。
当年的下嫁,是父母保证蔚逸晨会非常爱他,他才允婚。其实是父母的高估,他的认知错误,以及蔚逸晨的被利用,成就一桩婚事。利用一个迷恋得晕头转向的青年,来承接照顾保护的任务。他得到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名襁褓中的孩子。
不该凑成一对约两个人却凑成了一对,成就了怨偶并不意外。以前不会想,不必想。如今真正的孑然一身,已不再有人可依偎,要走的路却是那么的长。
爸爸……妈妈……
好想好想他们,沉浸六年的哀伤是一种无法拔除的痛。没有人能救他,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