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彩排

 

【天堂彩排】

 

——火柴厂女工

 

我曾有段时间，对考里斯马基简约构图、冷酷悲人路子不再寄过去那种偏爱。也在这同段时间，我几乎连带侯麦舍弃，然而这都是彼时十分钦慕的大师。某天我重打开午后之爱，发现遍布哲学语言的对白，耗尽的不止是时间，是生命。便不再沉浸，陶醉般闪离当下。眼望素色人，素的服饰，花木典雅，凤仙花娇艳都在郁积，统被语言络住，使之成为一瞥呆鸿。

但就在最近，我重接触马基了。观看的过程，大大没像前者，提早让人断线。从头到尾，完了，眼睛盯了67分钟的额度，想事。原来这有段时间的厌弃也很可疑啊，我怎么又被有了点小小感动。这才发觉，马基片子大都没走过一小时以后。

情节、氛围，都再简单不过，或说老的套路那便是事实。静闷女工，工人阶级家庭，死板、守旧，餐桌上死迹般压抑，流水线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漂亮盒子，穿上华服迎面一扇耳瓜，偶逢人偏是一夜人，封建与余孽不分国际。

 

但我总想写点什么。

想写的是什么呢？

我想到阿伦雷乃的天意。在那里，作家的儿子、女儿、情人悉数登场，没有潜网，藩篱，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儿子对继母移情散种，女儿暗埋弑父窺心，父亲活在杀机，情人深陷迷障。一切无有极限像有极限，眼生生迫近死亡，有几人在几人所难免，却最后是场虚构。人世悲剧到头，尘烟散尽，源是老父的杜撰，是啊，一切仍有退路，“孩子，快来写吧，好好写下去，时间还早，万不可荒廢……”这是电影最后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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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欣慰。

光怪陆离、一秒里的沧海桑田，挽起狂澜如此潇洒！洒脱到不给后悔留半点席位，此洒丽端得公平！回不去、如果不，瞬间烟消灰灭，痛快至极！

天意在追人意，人有调转舵头之机，转对即是命，眼见错也是命。

 

她也见命，但从不想好，不去想便知永远没有好。木头盒、斑驳木门后褪色帘子、夜夜土豆浓汤、对桌四双低目永离碗沿一英寸……酒红纱裙、薄纹黑披美妙，皆做下流人的扮装……真实发生的一切像假装、追讨。父母形同偶人、火柴盒汩汩前进、汤香气冲霄、绛纱丽靡熏氲，涉幻重影现实，僵直线条模棱了生活，眼花缭乱间失却气韵。于是她想发现点东西，但在浑浑噩噩间。她想找出真意，等好不容易踫到半截老情郎，又被假装的真实粉个透碎！

 

人生普遍在做梦。顛来倒去，过目成诵，做梦的人最终被糊涂打回糊涂。

天意里，是给白纸前作画人描出残酷，画人殼着格子不逾越红线；

火柴女工，亦步亦趋后神思恍惚，每个小时向像预知的结局迈。

于是前者得到拯救，最后一个落得空旷场子。

上帝再看，到底谁是被救人，谁又是施害君呢。

如果有上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