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数码恶魔物语：被捕的女神 第三章 一
第三章 X波
明日香和礼子间产生了微妙的隔阂，两人一直没有过多交谈。就这样过了一周，粉色的樱花花瓣散落整个校园，十圣高校周边住宅区的丁香花也十分引人注目。
某天早晨，明日香在路过一桥大学，走向高中的路上，听到一阵嘈杂的麦克风声，便走进大学路。
大学正门至车站方向，每隔几米就有几个站成一排的大学生向过往行人发放传单，要求签名。
“尽管魔族已经全灭，治安警察仍有强大的权利，限制团体集会，监听市民。让我们一起凝聚国民的呼声，早日解散治安警察，恢复和平民主的社会浪潮。”
戴眼镜的领队手拿麦克风，扯着破锣嗓子喊着。
那是一个叫民主恢复联盟的大学生组织，已在市中心的大学里形成一股势力，通过街头活动和报纸宣传，在这条街上还是头一次露面。
大部分匆匆而过的行人都没有接传单，也有一些有共鸣，选择主动签名的人。
“你不觉得治安警察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吗？”
一个戴绶带的女大学生对明日香说。
“啊......”
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让明日香有些困惑，他歪着头，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听到一声尖叫。
混在行人中的一群黑衣人都围了上来，把领队团团围住。
“各位，别听这些家伙胡说。‘恶魔全灭’不过是那些玩忽职守的治安警察的一面之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政府内部就有被恶魔操纵的人，比如现任大臣贺来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必须掀起一场铲除魔族的全民运动、”
一个留板寸的中年男子开始用沙哑的声音演讲起来。
“右翼分子都不可饶恕。”
学生们把传单扔在地上，跑去营救领队。
“就算我们采取行动也无济于事。”
“做什么傻事呢？”
聚集而来的学生间，传来一声冷漠的低语。
（真是一群笨蛋。）
明日香把女大学生的签名圆珠笔踢到一边，正要去学校，看到人群中的礼子，又停了下来。
半带嘲讽地围观骚乱的人群中，礼子哀伤的眼神触动了明日香的心。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礼子回过头，仿佛听到了明日香的心声，回以落寞的笑容后，一路小跑去了学校。
民主恢复联盟与右翼势力的混战，成了十圣高校的热门话题，但第二天，话题的主角就被年度第四次实力测验的结果取代。
“明日香，看你掉到年级第二十名了。你可是我们差生的希望，要振作起来才行。”
一年级认识的朋友杉山，坐在凝视樱花的明日香的桌子上。
“你也要加油啊。”
“别逗了，我这种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倒数十名。”
杉山露出和蔼的笑容，见明日香完全不搭调，就改变了话题。
“你知道治安维持省的官员要来我们学校进行巡回教育吗？”
“不知道。”
“那个女人，很漂亮哦。”
“你怎么知道的，杉山？”
旁听二人说话的男生插嘴道。
“今早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然后，她就来了。”
杉山比着手势说，明日香苦笑着离开座位。
第二天班会上，治安维持省的官员藤原美香在男班主任的陪同下来到二年E班的教室里。
这位目光凌厉，但容貌清秀的美人，很快吸引了男生的视线。
“藤原老师是活跃在最前线的治安警察，负责揭发潜入人类社会的恶魔。现在治安警察属于高危职业，每两天就有一名警察殉职。不知其辛苦，自以为是的大学生越来越多，真是可悲，你们绝对不要给他们签名。今天就让藤原老师讲讲与恶魔有关的危险团体，不要看她看得太入迷，要认真听。”
老师对藤原亲切地笑了笑，回到教室角落。
“我就是藤原，大家都知道，前天右翼和民主恢复联盟的冲突中，有人受了重伤。”
藤原用不同于治安警察的平静声音开始讲述。
“联盟大学生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现在还有恶魔潜藏在东京，我们不能就此解散。而且，各地都诞生了一些与恶魔意义不同的危险团体，比如昨天袭击大学生的右翼，他们向企业讨要活动资金，宣称如果对方不给钱，就会被恶魔抓走，他们袭击学生不过是沽名钓誉的行为。目前已确认有13个这样的团体，是我们严厉打击的对象。”
藤原的话让班里骚动起来。
虽然听过这些政治团体的传闻，但政府从未承认，甚至媒体也从未提起过。
“可是，为什么没有在电视上播出呢？”其中一人问。
“政府担心会出现一些模仿类似手法的集团，所以禁止报道。仅靠治安警察的管制，还是有局限性，为了得到诸位国民的协助，我们会积极报告。”
（随你怎么说吧...）
明日香冷冷地移开视线，发现同桌的礼子正用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看着藤原。
礼子的反常，让明日香莫名激动起来。
“那些恐怖集团中，最危险的要属一个被称为十字军的团体，他们不像其他组织那样以金钱为目的，而是暗杀被视为恶魔的人类。至今为止只在西方活动，现确认已经登陆日本。请用脑波调制解调器了解一下他们的残暴行为。”
老师按藤原的示意，把头带一样的脑波调制解调器发给学生。
同学们一起戴上脑波调制解调器，将电缆接到课桌内置的终端上。
藤原在讲台的数据读取机里装好ROM后，课桌的终端自动运转，同学们都被带入模拟的环境中。
他们都站在一栋高楼的办公室里，俯视着井井有条的街道，小屏风隔成几个单元的楼层里，德语文件散落一地，打印机在无人的办公室里不停吐出纸张。
“上个月，德国的电脑制造商布兰特公司遭到十字军袭击。”他们随着藤原的声音，在模拟环境里登上电梯，向上层的会议室移动。
接着，会议室门刚一打开，同学们都发出呻吟声。
房间里血海一片。
大概是在会议中遭到袭击，椅子上坐了近二十名员工，都被大量子弹击中，面孔无法辨认，胸口也被钉上铁桩。
“他们的杀人手段残忍至极，让人想起中世纪的魔女审判。而德国联邦警察的调查里，并没有发现任何被害员工与恶魔有关的证据。”
藤原继续讲着，明日香感觉后脑勺被撞了一下。
被害员工的脸，突然被绿色磷光包围。
明日香想拿掉调制解调器，可全身就像被麻醉了似的，手脚的肌肉无法自主活动。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
明日香咬牙切齿地说。
“能分辨X波的不只有木户礼子，北明日香也可以。”藤原美香的声音说。
“怎么办呢？目前没有发现北同学与反政府组织有牵扯的迹象...”班主任问。
两人正在讲台上用监视器监视全班同学的脑电波。
“我带木户礼子找治安警察，你留在学校监视北同学。”藤原冷淡地说。
讲台靠近的脚步声停在礼子桌前，明日香仍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
“救命...”听到礼子虚弱的声音，明日香的心又像当晚那样猛烈跳动起来。
（等一下！）
小腹涌上的暖流混着血液在四肢奔涌，双手的指尖终于恢复自由。
灌了铅一样的手拉开调制解调器，模拟环境消失，抱着礼子的老师出现在扭曲的视野里。
明日香用麻木的身体奋力向老师撞去，一下子掀翻了五、六张课桌。碰掉调制解调器的同学都呆坐在地上，茫然地环顾四周。
礼子从老师怀里滚了下来，扶着桌子站起，感激地看着明日香。
“北，你干什么呢？”
“你们又在干什么？”
明日香抬起老师的胳膊，拖着沉重的脚步跑向礼子，走动几步后，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敏捷。
即使发生如此骚动，大部分同学都还在模拟环境里沉睡。
“大家都起来！”
明日香把旁边同学的调制解调器摘了下来。
“北君，快逃啊。”礼子叫道。
“为什么要逃？这帮人把你......”
绑架一词还未说出口，藤原就跑到讲台上，在电脑里输入指令。
几秒钟后，沉浸在模拟环境中的同学都站起身，齐刷刷地摘下调制解调器，把明日香和礼子围住。
“大家等一下，听我说！”
同学用玻璃一样没有感情的双眼盯着叫喊的明日香，缩小了包围圈。
“带我去哪里都可以，不要这样，和北君没有关系！”
路过的指导老师听到礼子的喊声，探头往教室里窃视。
明日香抓住众人精力分散的间隙，拉起礼子的手跑到窗边，抱起她纵身一跃。
天空和地面漂浮在眼前，礼子的尖叫声随风掠过头顶。
顺利落在操场上的二人，又因为无法承受落地的冲击双双倒地，等好不容易爬起来，同学们也一个个地从窗口跳了下来。
明日香把追上来的同学绊倒，拉着礼子跑出校门。
在校内待命的治安警官开始追捕时，二人已经跑进住宅区。
三年前的动乱后，城市规划逐渐敷衍化，这一带到处都是死胡同和裸露的土地，方便甩掉警车的追踪。
明日香见路到尽头，便越过围栏，穿过住宅区，钻进杂木林，径直朝自家走去。
“明日香，你打算去哪儿？”礼子气喘吁吁地问。
“还是去我家吧，然后告诉我妈，请律师帮忙。”
“不行，被治安警察盯上了，再厉害的律师也救不了你。”
“你到底干了什么？X波是那个磷光吗？”
“待会儿再跟你说，能不能想办法去新宿？”
“去新宿干什么？”
“逃到十字军的据点去。”
“你是他们的成员？”
“对不起，我怕你也有危险，就没告诉你。没想到学校会给你做X波测试。”
礼子正辩解着，警车扩音器的声音响起。
“北明日香，立刻自首，就算你无罪。”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明日香即刻想道。
对上礼子无助的目光，自首的想法烟消云散。
“这里是我的地盘，交给我吧。”
明日香从附近的大学宿舍偷了辆自行车，来到调布。
甲州街道是最先嵌入电磁线圈，运行磁悬浮车的干线街道，街道周边也因此发展成新的繁华街。
明日香跑进一家百货商店，商店一楼就是磁悬浮巴士的终点站。
“你要去哪里？得快点去坐巴士...”礼子被往来行人的视线吓住了。
“先换件衣服吧，这身打扮太好认了。”
“我没带钱。”
“没关系，我有老妈的信用卡。”
“可是...”
“还是说，你想穿着拖鞋去新宿？”
礼子才发现自己还是刚逃出教室时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明日香买了两件外套和鞋，把信用卡递到收银台。
店员刚把卡放入读卡机，收银台内侧的警报灯就闪烁起来，接着小液晶屏上出现“联系治安警察”字样。
对严密监视一概不知的二人，一离开柜台，店员就急忙拿起柜台的电话。
“刚才那个店员，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另一边的礼子站在下行扶梯上，不放心地问。
“没工夫操心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对了，到新宿前还是站远一点吧。”
明日香拍了拍礼子的肩膀鼓励她，走进巴士总站。
磁悬浮客车呈流线型，横向较宽，乍一看就像中置式客车纵向延伸的形状。车内除了地板上铺满了会产生强磁力线的特殊陶瓷以外，和以前的巴士没有区别。
明日香坐在距礼子较远的座位上，逐一回想身边发生的事。
同学们会攻击自己，肯定是因为藤原用脑波调制解调器操控了他们的大脑。
（礼子到底有多重要，以至于那么兴师动众也要逮捕她？还是因为能看到那个绿色磷光？）
若真是这样，同样能看到磷光的自己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高中生活了。
明日香这才意识到，仅仅过了两个多小时，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对广阔的未知世界兴奋不已。
不一会儿，发车铃响，车门关闭。
发动机的驱动声传到座位，磁悬浮巴士“哐当哐当”的开了起来，一上街道就以超过百公里的时速飞驰而去。窗外的景色如箭矢般疾走，在时速超过二百公里时，巴士突然腾空而起，车内一片寂静。
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鸽悠悠地跟在后面。
新宿站东口的特别区与周围三十多米高的隔离墙，像巨大的烟囱一样耸立在那里，十公里外依旧可见。
磁悬浮巴士迅速接近围墙，在一阵冲击后落地，急剧减速，被新宿车站大楼吞没。
从调布来到新宿的白鸽，飞到二人上方的高空叫了几声。此后，聚在巴士总站的几名男女，开始混在拥挤的人群中尾随二人。
由于车辆使用受限，人们对铁路的需求日益高涨，集JR丸之内线、都营新宿线、私铁三线于一身的新宿站，如今拥挤不堪。
礼子穿过闷热的人潮，把明日香拉进小田急百货店。
“好厉害...”
“抱歉，要是被人跟踪就麻烦了？”礼子稍微伸了个懒腰，对明日香耳语道。
“你为什么要加入十字军？”明日香抓住礼子的手腕低声问，这里不怕被人听到。
“是哥哥加入后叫我来的。”
“是吗？你哥哥现在还在十字军吗？”
“不在了...”
礼子停了一下，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情绪，继续说。
“他想出国，却在海关被治安警察逮捕，最后自杀了。所以我父母想和组织断绝关系，你给我打电话时，父母没有理你，是因为他们把你当成了组织成员。”
原来礼子生活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明日香的内心感到十分悲痛，要是她能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事到如今，不打算置之事外了吧。”
“嗯，因为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但我不想把北君置于险境。现在带我去找治安警察，可能还不会被问罪。”
礼子小声说着，在鞋类柜台前停下，盯着明日香。她的心情也在自救与不把明日香卷入间摇摆不定。
“真是个严峻的选择啊。”明日香焦急地看着礼子，严肃地说。
“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更喜欢的男生？”他问道。
“诶？”
礼子愣了一下，困惑地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别再为这种无聊的事烦恼了。”
明日香半开玩笑地说，拉着礼子的手离开卖场。
这算是相当大胆的告白了，说实话明日香也没有多认真。不过肯定的是，当他犹豫是否该向未知世界迈出新的一步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是对礼子的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