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洛阳城

       “嘿嘿......那死老头，倒也是有着不屈的傲骨。只是，我就喜欢玩弄这样的生命。”

       城内，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白天下的洛阳城热闹非凡，大小铺子，卖玩具的，卖字画的，算命的，各式各样的茶楼，无一不在吸引着大量百姓光顾。入秋，北方的天气稍稍转凉，洛阳城的人们都兴奋得很，城中央有一个方圆两里的超大型人工湖，周边亭台楼阁精心搭建起来，精雕细刻的石栏围绕着青湖，龙头的形状，狮头的形状，一共数十种动物首形被雕刻在石栏上的不同方位，栩栩如生，令人不免惊叹于雕刻师傅的技术之精湛。水上，中央，一座高达四层的宏伟建筑自水下拔起，富丽堂皇地用金属修饰着，四面八方的行人都不禁在湖边石栏前驻足观望，惊叹连连。

       虽未完工，却仍可称为建筑艺术的上层佳作，由皇族御用建筑师倾力打造，乃是本次北域洛阳赛诗会的比赛场地“诗墨宫”。这北域洛阳赛诗会在华朝已经有了百年历史，是为数不多的一年一度的盛会，每年的十二月华朝上下百大学府齐聚洛阳，届时夺魁的学府将会成为华朝最优秀的墨道殿堂，一些表现极为优异的书生也将得到太学的青睐，有机会进京深修，荣耀加身，追求华朝墨道的顶峰，仕途可谓是无比的广阔。

       这件事，早已被洛阳城大大小小的街坊所传，为人津津乐道。是的，今年的赛诗会离开始应该不远了。

       一辆马车缓慢地在人流中央穿梭，不时磕上石道的小缝而颠簸一下。车内，身穿黑色布衣的男人戴着连衣帽，面部用白骨制成的面具遮了个严实，唯有眼部恰到好处地点了两个小孔，露出布满了扭曲血丝的双眼，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那数不胜数的血丝就宛如一条条红色的小虫子般，无时无刻不在蠕动着。他的身形也佝偻得可怕，甚至有些诡异，弯曲的腰腿和侧弯的颈脖，恐怕早已超过了正常人所能完成的角度。

        “赛诗会......是个作文章的好时机，那些豪门学府，我想总有几个藏了......修罗火种吧？”他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一角，壮观的诗墨宫矗立在青湖中央，湖边还有几个壮丁往船上装载建筑材料。

         男人的手中抓着一尊石塑雕像，那是一名西方的修女虔诚地低着头，双手相扣诵经的形象。他用一只手抓住塑像的身体，另一只手托着塑像的底座，淡淡的蓝色火焰在其上燃起。

        这是先帝在位时，西方使团来访进贡的卜灵神女像，当初进贡了一共四尊，其中有一尊是献给武王的。凭此物可回顾遥远的过去，预见不远的未来，还能与东方神奇的通信法术配合使用，达到通讯的效果。

        “......”男人闭上眼睛，感受着神女像传来的影像。

        良久，车盖上忽然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不知怎地，一只苍白、枯瘦，布有满路青筋的手忽然从车盖上毫无征兆地长了出来，掌心处长了一只不断眨动的眼睛，眼珠昏黄无光，似是年代久远，失去光泽的老珍珠，眼睛下方还有一张长了两排黄牙的嘴巴，缓慢地吐着恶臭，嘴角上垂涎欲滴。

        “‘柒枭’大人，请问有什么事么？”手掌上的嘴巴开口询问。

        “前天，伏门九部的诸将去执行夺取福建城修罗火种的任务，却全部被人暗中刺杀了。”面具的遮挡让男人看起来古井无波般地冷静，好像对此并不意外。

        “嗯？武王殿下的部将是没用了么？当初‘武王之变’行风作浪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么省油吧？”手掌对此给予毫不留情的讽刺，言语辛辣，伏门第九部，七名曾经统领过不少叛军的将领，却在一夜间被人尽数刺杀，这可不是什么“大将”能办到的。

        “说话收敛点，别忘了你也只是武王殿下救回来的半条命罢了。”面具男白了一眼，随后说，“第九部毕竟是元气大伤，当初不少人为了保护殿下而身负轻重不同的伤势。你也有旧疾还没养好，不是么？”

         “......那么，福建城那颗火种，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好了，先派你去试一试那群年轻的小刺客们......”面具男的身体忽然兴奋地颤抖了一下，好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看见了鲜血滚热的小羊羔一样，“我看过神女像降在我脑子里的影像了，刺杀了安豫的刺客，好像还是个嫩嫩的小书生呢。你此行不必直接将他们赶尽杀绝，反正十二月也快到了，北域洛阳赛诗会他们一定也会来，我们到时就来好好玩玩。”

         “我一个人吗，大人？”

         “不，我挺想看看一个人站在刀尖上时是怎么表现的，哼哼......反正也是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而已，我就让她背负一下她全家人的命运呗。”

         “柒枭”撇头，卜灵神女像上的小晶球中，昏睡过去的人儿被困于其中，寐颜令人动心，像是盛夏江南莲叶间的一抹青，让人看着都不禁一阵心旷神怡，极为舒适。现在的她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会有刺探者与你同往的，放心吧，梓秋。”

        ——京城，鱼灵谷。

        若说华朝最伟大的谏臣，那无疑就是朝中手执金鞭，随时警醒皇帝的金鞭大臣。每一任金鞭大臣都是深受皇帝信任的重臣，即便后来年事已高，不再参与朝政之事，皇帝也会为他们修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带有古典秀丽的园林。京城西郊的鱼灵谷便是天下闻名的前任金鞭大臣青石马的居所，园林中的幽篁和小桥流水，都是江南的风格，颇有世外洞天的味道，大大小小的院落散布在其中，平日不少青老的好友都会到此一聚，茶酒相会，过着退休后的清闲日子。

       而今天，鱼灵谷内便是被发现惨遭血洗，首先是园林正门反常地大开着，优哉游哉走在外围的游人们都能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尸臭，又有点像参观屠宰场时闻到的血腥味，几名青老的共事好友入内察看，却只能看见园内仆役尸血横飞，湖中漂浮的尸体已经把湖水染成了深红，小亭内，甚至是青老一家谷主的数间宅子中，一具具死相凄惨、触目惊心的尸体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此处不远乃是京城，究竟是何人敢在天子的脚下，如此大规模地行凶？而更为诡异的是，鱼灵谷内仅仅搜寻到众仆役的尸体，青石马一家谷主，却是全都不翼而飞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普通人不知其中阴谋，然而当消息传到皇宫内时，病重的皇上正躺在玄心殿内修养，一听此事即被激得气急攻心，一口浊血吐在床头案上的药汤内，把从旁观察的御医吓得一哆嗦，伴君如伴虎，莫不是自己开的药治错了皇上不成？

       皇上却没有理会自己的重疾，正因为青石马的鱼灵谷被血洗，他才明白此次敌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可以攻破皇宫安插的力量，取走鱼灵谷奉旨所藏之物，此番作为，如若不是当年武王身边的“圣侍”所做，又该怎么解释呢？

       鱼灵谷内的修罗火种，被敌人强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