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牵绊（伍）

  不知走了多久，灵尔终于到了那片雪原——冰点。

  不得不说，浑身都好痛啊。身上的伤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力，要不是因为内心的牵挂，自己估计都走不到这里。

  这么走着，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

  奇怪，不疼？

  “呼噜噜。”

  这声音是……老虎？

  灵尔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了那只老虎毛茸茸的肚皮上。

  所以我刚才是被它绊了？

  “是你？你怎么睡在这里？还被雪埋了。”

  ——这只大老虎就是灵岂的魄灵？虽然看过资料，但还是……不可思议啊。

  那家伙在灵尔起来后才起身，甩甩头。

  看来心情很低落。

  灵尔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哥哥呢？”

  老虎望向远处的山包，随后开始朝那边走。灵尔立刻跟了上去，并试探着链接灵岂的能量源。

  还没等走到那里，灵尔就听到了他的心声。他一边听着，一边找过去。

  灵岂坐在树林后面的亭子里，内心一直在重复着几句话：

  “为什么偏偏是心之源呢……难道，在这以后的生存之中，都要受这种折磨吗？以后，我们都要受心之源的驱使……去为对方拼命吗？”

  “不对。”

  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之后，灵尔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当然，对方的反应更大。

  “阿尔！你……你……”

  “嗯，我来了。”

  灵尔从树后走出来，宽松的袍子被山风吹动，藏匿于袍子下的绷带若隐若现。灵岂走上前来，两手轻轻放在灵尔的肩上。

  “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唔……”

  啧，走了这么久，两腿原本已经逐渐麻木，现在一停下来，疼痛感又慢慢恢复了。

  糟，这下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灵尔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灵岂立即把身体压低，呈单膝跪地状，扶住了灵尔。

  “你就这样从风火走过来？！”

  大概是怕伤到他吧，灵岂看见他能稳住身形之后，把手松开了。

  “嗯。”

  “胡闹！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

  “你才是。为什么宁愿一个人瞎想也不来找我？”

  “我！……”

  唉，腿好痛，站不起来了。索性就这么跪着吧。

  他略艰难地抬起左臂，握住灵岂的手。

  “我记得，就算能量源不能使用，也能实现链接，对吧？可为什么，你断开了跟我的链接？”

  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感到莫名的不安呢？

  若非如此，你为何觉察不到我的到来呢？

  “我……”

  “告诉我吧，哥哥？”

  回应他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然后，灵岂跪坐下来。

  “我怕。”

  灵岂咬着牙。

  “如果，如果再一次因为链接能量源而让你为我紧张，为我放弃自己……我……”

  灵岂痛苦地闭上眼，紧紧抓住灵尔的袖口。

  “我怎么能……我怎么敢……”

  ——自己深爱的人受了重伤，却不要命似的跨越山水来找自己，自己作为结契者，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不难受是假的啊。

  “灵岂，这么想是不对的。”

  灵岂皱起眉，那双冰凉的眼望向灵尔的脸庞。

  “你不链接我，只会让我更担心啊。”

  “可是——”

  “还有，你刚才的心声里，有一个严重的错误。”

  即使右眼被包扎起来了，灵尔的眼神也依旧炽热。

  “就是这个错误告诉了我，你对心之源的特点产生了误解。”

  灵尔的声音很小，也很虚弱，但这句话的分份量，并不是轻如鸿毛的。

  “跟你结契之前，我犹豫了很久……后来，我问了灵书一个问题：我对灵岂的倾慕之情，是不是因为心之源的驱使？

  “灵书回答说，不是，心之源只是起引导作用，真正作出决定的，是你自己。

  “知道吗，那一刻，我很兴奋，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确定了，不论是以前的‘苏默语’，还是现在的‘灵尔’，都是一样的——我爱你，不是心之源的命令，而是我的内心作出的自我判定，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

  灵尔抬起手，轻抚灵岂的脸，为他擦去了泪痕。

  “原来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爱着你……那么，无论今后要经历什么，会遭遇什么，将要受多少伤，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就拿这次来讲，就算你没有链接我，我也还是会为你紧张，为你放弃自己的一切——这是我的选择。

  “那么，同样拥有心之源的你，也是一样的啊。曾经说喜欢我的‘王艮’也好，现在跟我结契的‘灵岂’也罢，这一切都不是因为顺应心之源的指令，而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这是毋庸置疑的。”

  “阿尔……我……”

  在确定灵尔说完话之后，灵岂才开了口：

  “我……还是不希望你为我放弃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