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到家之后自杀了,只因为看见了一棵树
公路上。
一辆中巴车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地一晃一晃没精打采好像随时都要散架一样往前蛄蛹着。中巴车两边是呆滞的胡杨。风刮得很大,阳光在风里模糊,胡杨树干在风里摇摆,残存了几片树叶。公路两边是无垠的大戈壁,花白土黄的一大片分不清。
司机迷迷糊糊地开着车。他好几次差点睡着——车开得慢,路上没别的车,眯一会应该也没关系。车里大部分座位都是空的,只载了三个女孩:克利夫兰,哥伦比亚,还有蒙彼。车里有点闷,她们三个倒是兴奋的不得了。
“咱们坐车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这车就和牛车似的,要不是钱没带够,谁坐这车啊?”哥伦比亚一脸嫌弃。“来这种地方旅游,克利夫兰,真有你的。”
“沙漠里只能找到这样的车。大姐头估计也没办法。”蒙彼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
“车里真闷。”克利夫兰走到窗户跟前。她把窗户打开,一阵风沙吹进来。
“姑娘……窗户关了。”
一阵低沉的男声模糊在了风声里,没人听见。又是一阵厚重的呼吸声。
“姑娘……!”男声洪亮了起来。克利夫兰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角落里居然还坐着个男人!
男人穿了一席的海军军装,胸前却没别着徽标。他皮肤黝黑,脸上一块一块地爆皮,眉头紧锁,双眼低垂,凝视着一角地面。外面那么冷,他的脸上、手心却汗津津的。他把左手攥在右手里搓来搓去,又把右手攥进左手里搓着。一粒一粒的泥球掉了一地,落了灰蒙蒙的一片。
克利夫兰盯着他看了好久。他缓缓抬起头来,两人尴尬的对视了片刻。
“窗户关了……外头风沙大。”
他不安的向窗外瞥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盯着地板。克利夫兰关上了窗户。
车厢里一片沉默。中巴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行进着,四个身体也随着微微晃动。三个女孩凑到窗户边,张望着外面。那个男人微微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外面。
“大姐头,那个男人真奇怪啊。”蒙彼凑到克利夫兰身边。“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不如去问问?”克利夫兰说。
“你去问问。”
克利夫兰凑到了男人身边,哥伦比亚和蒙彼也跟上去。男人手里正拿着一张皱巴巴的,褪了色的照片,凝视着它。
“你怎么了?”克利夫兰问。
男人抬了抬头。
“你好像很不高兴啊。”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往别处看了一眼,继续看着相片。
“相片上的是谁?”
“哎……受不了你们。”男人终于肯说话了。
“我原来是个海军上将,四年前因为犯了事被扔进了沙漠监狱里。今天我出狱了,坐这趟车回我的港口……”
“海军上将?你的徽标呢?”
“我去监狱之前交给我老婆了……她是约克城,几年前我娶了她,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让她等了四年。”
“她一定会等着你的!”克利夫兰说。“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克利夫兰,呐,这两位是哥伦比亚,还有蒙彼利埃。只可惜我们和约克城好像不是一个港口的啊。”
“那你们应该认识约克城……”男人又掏出了相片。“看,这是约克城,这是我……中间这个是两个小宝宝,多可爱啊……”
他指着相片,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们还有孩子了?”
“对啊,结婚当天就要了。她一个人带了四年孩子,应该没少遭罪吧。”男人的微笑又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
照片上有一颗粗壮的树。
“我跟她约定好了,如果她还愿意接纳我的话,就在树上放一条围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看见了,就下车。如果树上什么都没有……”男人转过身,揣起了相片,继续对着地板发呆。他不再说话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中巴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进着。三个女孩的心里也开始微微紧张起来。时间每过一分,港口就近一分。
路旁还是一排排的胡杨树。三个女孩呼噜呼噜睡着了,男人还是睁着眼睛盯着照片,不时焦虑地往外瞥一眼。
“大姐头……”
“嗯……?”
“我饿了。有吃的吗?”
克利夫兰醒了。她伸手在背包里一顿摸,摸出一个罐头。罐头是铝皮封装的,没有易拉口。
“我有刀……要么?”男人递过一把刀。
克利夫兰把罐头划开,给蒙彼,又从背包里摸出两个罐头,划开,给哥伦比亚一个,自己一个。
晚上了。夜色中猛地出现了一棵大树。男人惊了一下,马上打开窗,死死盯着这棵树,但片刻后目光就松了下来。原来这是个服务站点,大树只是服务站点的标志而已。
原来的司机下车了。加油加水后,上来个新司机。克利夫兰叫醒两个妹妹下车活动,男人也下了车,只是在车附近转转,眼光始终盯着大树。
司机叫他们上车。车子又上路了。
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克利夫兰最早醒来,她的两个妹妹还在呼呼大睡。公路周边的胡杨树消失了,沙漠也变成了草原。
下午,克利夫兰再次打开窗户,一阵阵湿润的空气涌进车厢里。他们的皮肤好受多了。
第三天,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密集。路过城镇里的道旁树,和男人相片上的别无二致。
中巴车在一个岔路口下了高速,拐进市区里。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坐得笔直,向窗外张望着。三个女孩也马上猜到了。她们也和男人一起,紧盯着窗外。
中巴的速度越来越慢。车里四个人的四颗心脏砰砰地乱跳,四双眼睛紧盯着外面。
终于,中巴开进了港口,在一棵大树附近停下了。港口里风依然很大,黄鸡在忙碌着,舰娘们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
男人下了车,跪倒在地下,眼里迸出了泪水——树上空无一物。
“天啊,这……怎么可能?”克利夫兰惊呆了。
“约克城……真的抛弃了他?”
“要不,咱们先去把约克城叫出来?”
男人浑身抽搐,大哭着。三人敲了半天,才敲开了约克城的大门。
“克利夫兰……你们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约克城迎了出来,身后果然跟着两个孩子。
“你丈夫回来了!……”
五个人终于赶回去时,那个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的脖子被割断,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刀,刀上还有罐头的油渍。一股一股的鲜血从脖子里流出来。
约克城的脸变得煞白。她冲到了丈夫跟前,摇晃着他的尸体。血和泪混在一起。
“为什么……我明明挂了围巾……”约克城抽泣着。
克利夫兰他们打算暂时留在这帮助约克城。傍晚,他们三个一起出来散步的时候,路过了那棵大树。
“大姐头,这是什么?”蒙彼利埃指着树下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克利夫兰捡起木棍去挑了挑。三人随即面面相觑——那正是一条围巾,夹杂着几片树叶和几

根树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