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少女歌剧/同人创作】假面骑士少女歌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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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准决赛·下半场终于到来了。三人混战,决选出最后的一骑。背负着战场的觉悟的真矢,还有为了梦想与约定而奋斗的两人。】
【最后,应援色表明唱词:真矢、华恋与小光。】
幕间二
旋动钥匙打开大门,离开湿冷的雨点。冰冷的水从衣襟里渗出,在玄关的鞋垫上扩散开深色的圆。昏暗的走廊与离开时似乎未变,但欢笑声听不见了。客厅与走廊十分安静,也没有灯光从门缝间透射出来。
——大家都前往Revue的舞台了吧……
只有真矢满身泥泞、湿淋淋地回到了宿舍。
回到房间,真矢脱下湿透的校服与内衬,用热水驱走身上的寒意。真矢低头望向淋浴的排水口,身上冲下的水流已经隐隐显出灰色。抬起手掌,中心的灰斑越来越大了,扩大到腕部与手背。这么明显的异状,很难隐藏或糊弄。
此时,真矢也差不多理解,大场再也不露面的原因了。
将从前Starlight的戏服拿出来,把万圣节化装舞会的面具也翻出来,用深色的手套掩盖住灰斑。真矢沉默地将细绳绕在手套的腕部,以防万一袖子滑落暴露。
重新将脑后的缎带绑好,真矢环视这生活了一年的房间。
天花板、吊灯、窗帘、床铺、柜子、地板、写字桌……目光停止在写字桌上。在木质的相框里,保存着第99届Starlight演出成功的纪念照,是大场用相机拍摄的画面。在画面里,每个人都在笑。
不仅真矢在其中,大场也是,每个人都笑得特别耀眼。
“闪耀……”
拆下相框的底板,真矢将彩色的照片捧在褪色的手心。
“一直都没有在意……原来我们是那么笑的吗……”
如果今天知晓明天就要死去,那么昨天的笑容是否会改变呢?
确实,在真矢的眼里,照片中二〇一七年的自己的笑容似乎改变了。对今天来说,那副笑容似乎特别耀眼。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那么快乐过了。
“大场同学……你是一直期待着那份笑容吗……”
可是,那时的自己,舍弃了“超人”的太阳。
舍弃了成为太阳的自己,笑容也可以耀眼吗?
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大场同学到底追求着什么呢?
即便知道明天将要死去,依旧在昨日的回忆里,寻找着什么呢?
真矢凝视着照片上自己的面容,来回抚摸照片尖锐的棱角与人们的笑脸,思索着,自己当时为什么可以那么笑着呢?不论如何,那都是从过去的悲剧与父母的抛弃中,逃避了种种的生活痛苦之后,才显出的笑容。
尽管这份笑容还是绽放了,但是,真矢讨厌那样。虽然闪耀,虽然耀眼,却是远离现实、逃避现实之后的结果。想来,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在升上二年级之后,各种现实的问题困扰着大家,不可能那么无忧无虑地笑出来了。
“童真……”
而在写字桌的另一角,摆放着这学期开始时大场拍摄的相片。
小光也被强拉到这边,在相片的一处与华恋站在一起,不情不愿地拍了照。
而其他人,笑容都改变了。
只有大场的笑容始终如一,仿佛在代替不能笑的人在笑一样,竭尽全力地笑了出来。
“所以……你在‘轮回’,对吗?”
真矢明白了。真矢也要死了。
无法见到明天的笑容,只好让昨天与今天的笑容更加耀眼。
虽然是逃避,但却是充满勇气的决定。
行将就木的真矢好像终于能感受到了——大场奈奈的决意。
再度盯着右手的照片。
Starlight的笑靥,愈加闪耀了……
然而,这次轮回的Revue的光辉再生产,与大场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如果得知自己不在场,大家仍然能笑着,甚至更加闪耀地笑着呢?
——“不必为了我这种人,我已经妨碍舅舅许多了,不用再妨碍天堂同学了。”
——妨碍……
——是了,她的心里一直这么想的啊……
害怕妨碍了大家……
“大场同学……”
真矢放下了照片,收纳回相框之中。将相框盖住。
“是时候去告诉你答案了……”
将衣物全都收起,装进篓子。把写字桌上的电脑与书本也都装好,全扔进篓子里。整个房间,将属于真矢的东西全部打包收好。于是,熟悉的房间就彻底失去了真矢的特色。除了写字桌上的相框,不能证明究竟是谁居住过。
之后,深渊大白鲨将篓子拖入了镜世界。
顷刻间,真矢存在过的痕迹就化为了虚无的微粒。
房间中再无任何痕迹残留。
真矢默默地看着自己生存于世的最后证据消失。
“不会再回来了……一切将迈向明天,轮回今夜就要结束。”
——只能在轮回的那一年里反复活着的我,也不过是大场同学在那一夜救下的鬼魂而已……曾经被大场同学救了,如今是依赖大场同学的轮回才活到今日……
夜晚终将结束,噩梦总会苏醒,轮回尽于黎明。
“所以……有个地方,我早就该去了……”
真矢缓缓带上房门,走上阴暗的走廊。
走廊前方尽头的窗户上,倒映出神崎士郎的身影。
“天堂真矢……Revue快开始了。今晚的决胜,你……准备好了吗?”
真矢步下楼梯,经过的所有镜面上都反射出神崎士郎的面容。
“早就准备好了(できてるよ)……”
窗外的雨声愈大了,闪电照亮天际,雷声轰隆而来。
“神崎……校长,有个组织在找你。你直接出现,好吗?”
话题转变。神崎士郎愣了一下,略微思索。
“是‘修卡(Shocker)’吗……”
“……修卡?”
“意欲征服世界的纳粹残党。因为以前从他们手中偷走了Delta腰带,所以在追杀我。”
估计是对自己的隐蔽性有绝对的自信,神崎士郎提起此事毫不动摇。
“你是怎么知道的……遇见了修卡的战斗员吧……”
“修卡的战斗员?”
“就是改造人类……不,应该说怪物比较合适,人类大小的怪物。”
车祸现场……
火焰之中,走出的人形……
再度忆起,真矢的身躯就忍不住颤抖,但通红的双目已经流干泪水了。
“……这……样啊……”
似乎觉得解释一下Delta腰带比较好,同时神崎士郎抛出了橄榄枝。
“Delta腰带是为了守护奥菲尔诺的‘王’制作的腰带。为了确保奈奈的王之道路才偷出来的……并非为了什么邪恶的目的——天堂真矢,如果你能完成我的夙愿,我承诺将竭尽我所能,实现你自己的愿望。即使人力无法完成,重开Revue也是可以的。”
然而,真矢自动忽略了后半段话。
“——是为了大场同学吗……”
——只是为了大场,所以,宁愿被修卡追杀?
“嗯。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夙愿。”
——正是为了奈奈,所以,完成我的愿望吧。
“羨ましい……”
“嗯?……羡慕我什么?”
神崎士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羡慕的。
“没什么……说了句软弱的丧气话而已——带我去会场吧。”
此刻,真实的面容隐藏于面具之下。
神崎士郎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灰白色的面具,点点头。
落地窗的镜面扭曲——通往Revue的大门打开了。
切断最后的软弱,真矢迈向决战的赛场。
第二十一章
“决定了吗?……华恋,真的要怀着这种心态去……”
那舞台之光如此绚烂华丽,照耀着幸福,映射出美丽。
这么美妙的时刻,怎么可以独享?
“嗯——我会把天堂同学也说服的,大家一起向着TopStar努力吧!”
在登场之前,在登台的花道之上,华恋就已经握住了小光的手。两人决定在舞台上,将华恋的信念传达到天堂真矢的心中。首席是她们最后的对手——应该说,最后一位说服的对象。
华恋单方面决定了——今夜将不再会有人失去闪耀!
观众席上的众人大多也明白了,哪怕华恋的性格转变了,这点也不会变化。
华恋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聚集所有人的努力,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大家——一起站上舞台的Position Zero吧!
“走吧,小光!”
已经放弃抵抗了。这样的华恋,无法拒绝。
“嗯——一起,华恋。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之舞台。”
从同一个入口,两人走上同一条花道,登上共同的舞台。
虽然安静的观众席上没有喝彩,但众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携手登台的两人。顺着花道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真矢已经站在舞台之上了,静静等候着对手的入场。
真矢的打扮在众人的眼中很奇怪。穿着Starlight的白色轻纱,戴着灰白色的舞会面具。雪白的轻纱只能遮到双肩,纤细的手臂却戴着煞风景的深色手套。这身装扮看上去不伦不类,没人明白真矢为什么这么穿,只能靠脑补了。
在空旷的圆形舞台之上,华恋与小光并肩而立,双方的阵营划分极为明显。
“我们来了——天堂同学。”
华恋也看见了那身Starlight的轻纱,其上寄托着难以忘怀的回忆。
“——还记得周一时的提议吗?”
舞台放大了参赛者们的声音,即使相距较远,但真矢仍然听清了话。不过两人的身影十分模糊,犹如细小的牙签。拿出王蛇的卡匣,近在咫尺的紫色也有些模糊。
“记得……”
然而,真矢此刻心中怀着的愿望,绝对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就连不能说的理由也不能说,更逞论将愿望托付给其他人?
“每个人的愿望会依靠自己的努力来完成——爱城同学,我没有可以托付给你的愿望。”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实现的愿望……兴许,我的已经实现了。
虽然只有正前方的小块视野,但还是能看见华恋与小光的动作。
——正是如此,来吧!抓紧时间!
舞台之上再度出现了巨大的光源,但没有山峰,也没有云雾。这道稀薄而缥缈的光辉一片惨白,犹如冬日黎明之前的衰弱日光。比起上一场时温暖而柔和的光线,现在的光芒明显更为炽热。
观众席上的众人和华恋与小光都不禁抬头望向高空。
那是一颗低亮的天体,比记忆中上一场的太阳要小一圈,但热量却高得多。
“双叶亲,那……不是太阳吧?”
连观众席上的香子都感觉到了灼热,拉开小巧的折扇扇起风来。
“太阳……应该是个橘黄色的星体吧……或者说金色的,但这个是炽白的。”
确实热量要高得多,而且升温也太显著了,气温明显变得炎热。
双叶往香子那边靠了靠,一并享受扇子的微风。
“别靠过来,很热的!”
“有什么关系——那我来扇好了!”
“哇——住手!你那样会把扇子弄坏的!”
无语地瞥了眼邻座的两人,纯那推了推眼镜,自信满满地解释。
“那是白矮星——低亮度、高密度、高温度的天体。”
但是,到这里思路就卡住了——纯那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白矮星应该是太阳的下一个阶段,之后是黑矮星。”
“你想说,闪耀的变化有些奇怪?”
克洛迪娜也在疑惑,与纯那对视一眼。
“那个是……糟糕的意思吗?”
真昼不敢确定。白矮星的炽烈之下,真矢看上去有些陌生。
“不清楚——”
克洛迪娜凝视着那颜色低沉的天球。
“兴许是真矢进化到下一个阶段了……”
“唉!那华恋与小光……是不是很不利啊?”
真昼担心地望向舞台上的两人,又看向克洛迪娜寻求答案。
“不清楚——”
然而,克洛迪娜脸上的疑惑与凝重比她尤甚。
“也可能是……”
那辉煌的太阳已经消弭,只留下寂静的白矮星释放最后的光热。
“太阳已经……死了……”
在稀薄的白光之下,那灰白色的面罩一片惨白,宛如死者的骸骨。遮住了面容的真矢,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神色。白色的衣裳反射着天上的光,仿佛地上的身躯也要灼烧起来,释放黑暗之前的光热。
“总感觉,天堂同学在等着我们呢——小光!按照之前说的,不要犹豫!”
淡红色的雾气扩散开来,从华恋背后的舞台角落慢慢飘荡而出,渐渐笼罩了一侧的舞台。在稀薄的光线中,薄雾更深了,像是夜晚被路灯点亮的浓雾。
微小的红色颗粒与水汽在空气中悬浮着。
“——我知道!你也别掉以轻心!”
蓝色的雨点从天而降,将穿过的红色薄雾也融入自己,静静地飘落地面。滴落得如此缓慢,飘零似是固体的雪花,但形状仍是液体的雨点。既像是一者,又像是另一者,介于二者之间,似是而非。
明明没有乌云聚拢,但纯净的天空就是下起了雨点。
“雨与雾……”
太阳之下无法存在的事物。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意向?”
真矢伸手接住蓝色的雨点,放在眼前。在淡红的雾气中,红色与蓝色相互叠加成为了紫色。王蛇的卡匣的颜色。
真矢明白,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应该原本以为我的意象仍是太阳吧……为什么刻意选取不相容的意向?”
是挑战吗?肯定不是。
真矢没有在薄雾与细雨中感到丝毫挑衅的意味。
“不相容的意向?——NONOだよ!太阳之下的雾与雨也是存在的!”
华恋抬起卡匣,腰带瞬间浮现。
“雨、雾与太阳一同存在的意志——就让我与小光传达给天堂同学吧!”
小光也抬起卡匣,准备变身与唱名。
然而,舞台突然之间剧烈地震动了。
不止是舞台,连观众席也感觉到了轻微的晃动。
刹那间,舞台裂开了——应该说,舞台的中央裂开了深谷,一道巨大的沟壑拉开了无底的深渊,同时也分隔了真矢与华恋、小光所在的两侧。天空中的白矮星猛然释放出更加庞大的热量,薄雾立刻蒸发消散,被风吹来的太阳雨顿时也无影无踪。
“舞台之上……也并不是热情与意志可以克服一切的……”
真矢知道华恋的意志,也知道在座的同学们的意志。
但是,真矢所处的舞台,与她们的差别太远。
那是真正的战场。
“爱城同学、神乐同学,让我在最后告诉你们吧——舞台实力决定了什么!”
——是啊……最后了……
天顶的聚光灯围拢,照耀在华恋与小光的身上,舞台的音乐也在蓄力。
“闪耀(眩しい)……对吗……”
——大场同学,你眼中的她们,也是这样的吗……
“星屑飘洒的舞台上,
可人绽放的热情之花!”
“重认闪耀跃回舞台,
承载舞台下期待的光!”
“哪怕结局无能为力——”
“也要向着幸福努力!”
“99期生、爱城华恋!”
“99期生、神乐光!”
“——今夜,会让大家都闪耀!”
“变身!”
“变身!”
鲜红与幽邃的骑士,和黑夜的骑士。此刻闪耀于聚光灯之下。
华恋的铠甲变了,是漆黑的巨龙与深红的巨龙的结合。
同时,舞台也再度喷发出薄雾与细雨,倔强地存在于白矮星的热量之下。
两位骑士并肩而立,分别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变身……”
卡匣滑入腰带,真矢完成了变身。
“没有——没有唱名!?”
克洛迪娜都惊呆了。不止是她,其余的香子纯那等人也震惊了。
这是天堂真矢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彻底的拒绝态度,完全不接受这个舞台,不接受传递而来的意志。况且,凝神细听,只有华恋那侧的舞台响起了交响曲。
而真矢的舞台不仅空无一物,而且如死亡寂静。
“天堂同学……你真的要如此……”
华恋也没料到真矢如此决然的态度。
“别说了,华恋——对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虽然真矢对小光而言仍不熟悉,但此刻真矢给她的感觉却并不陌生,与这样的感觉伴随了十多年的小光,尤其清楚。真矢绝对隐瞒了什么,绝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就像我那时一样——冲入舞台,把话语传递就行了。”
小光抽出了生存卡,华恋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办法。
“——Survive!”
“——Survive!”
“那……开始吧。”
真矢拿起了毒军刀。手掌的触感并不明显,只得用力反复握紧刀柄。
“Revue准决赛·下半场——约定的Revue!开演!”
交响乐扬起——从第四乐章“初始之光(Urlicht)”的结束处开始。新的乐章以尖锐刺耳、不协调的声音起始,以谐谑曲的节奏进行,宛如死亡的哭泣。小号与长号的吹奏不断上扬,传达出惊恐的情绪。
这是真矢少时就熟知的曲目。尽管能在Revue的舞台上听到十分怀念,但却是极为刺耳。虽然华恋与小光肯定不知道真相,但在冥冥之中,这个曲目真的选择的过于讽刺了。
“——爱城华恋VS神乐光VS天堂真矢!”
开战的号角响起!
生存模式的两人率先冲了出去,越过沟壑。在古斯塔夫·马勒的《第二交响曲》第五乐章《复活(Auferstehung)》的演奏中,华恋与小光挥起了剑刃,真矢选择暂避锋芒,飞速后退,将两人拉回视野的正中央。
——这是一场属于复活者的战斗。
复活闪耀的小光,与领悟新的人生觉悟的华恋,都是“复活”的舞台少女。
音乐结束了上扬,和声由密到疏,开场的咄咄逼人转入宁静的气氛。
然而,真矢的太阳却在渐渐死亡。
——复活……那种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真矢狭窄的视野勉力捕捉到了快速移动的身影。
龙骑与夜骑的生存模式速度都比王蛇要快,但差距不大。更危险的是两人的武装与力量,毒军刀仅有3000AP,而黑暗剑刃与龙军刀都有4000AP,甚至在腕力与脚力上王蛇也都是劣势。
“我也是——有约定的啊!
Vere filius Dei erat iste!
(上帝之子,显现于此!)
Auferstehn——
(苏醒——)
ja auferstehn, wirst du!
(正是,你当苏醒!)”
在劣势的二对一中,真矢首先唱起了第五乐章,来自德国宗教诗人克洛普施托克(Klopstock)的《复活》之歌。
——这一刻,你应该也在看吧,在幕后的角落里?
涂满剧毒的毒军刀可以分解一切物质,弥补防御降临的缺失,这是另外两人的武器都不具备的特殊机能。
真矢刺向数据稍弱的小光。
攻敌必救、各个击破是常识,只不过,过去的真矢一直反感这样的战术。
“舍身剑……”
这是克洛迪娜的喃喃自语。
“——嗯?那是什么?”
纯那看着舞台上,以一敌二,虽处下风,但却未曾落入险境的真矢。
“不是德意志长剑术吗?虽然步态有些奇怪……”
真矢的送步与架势虽然古怪,但都是基本架势的变形。已经观摩过多次战斗,甚至还亲身与之战斗过,香子也大致明白了真矢的架势。
双手剑,动作古典、庄重又典雅。
而现在的架势……
“天堂亲的动作……确实是‘舍身’呢……”
“Mein Staub,
(我的尘土,)
nach kurzer Ruh,
(在短暂安歇之后)
Unsterblich Leben wird!
(将赋予你所希冀之永恒生命!)”
接续咏唱,华恋挥刀架开真矢的剑势。虽然唱词的语气神圣庄严,但实际上华恋的状况苦不堪言,而小光也感到焦躁。数据更高的两人,面对真矢无规律的左右突袭与似是而非的剑招,初见时完全束手无策。
华恋谙熟从父亲那里学到的警视流木太刀形剑术,将龙剑刃(Drag Blade)当作二尺四寸的打刀来挥舞。而小光则是在英国学习了巴顿术与刺剑术,将黑暗剑刃当作刺剑与手杖来使用。所幸骑士的武装会自动贴合使用者的武艺变化,上手十分迅速。
华恋曾与真矢交过手,在前来舞台之前也与小光一起,熟悉了德意志长剑术的剑式。但是,现在真矢的剑势飘忽不定,诡异凌厉的招式处处斩向小光的弱点。而华恋为了掩护小光的弱势,必须频频回援。
这是一种僵局。小光要率先打破。
“der dich rief, dir geben!
(——托付给你,)
Wieder aufzublühn wirst du gesät!
(你被种下的生命,其花将再度绽放!)”
左手前送,贴在胸口,挡下毒军刀的突刺,小光也模仿着真矢不按套路出牌的思路。然而,只听当的一声,左手的黑暗护盾险些脱手,深入骨髓的疼痛让小光的步伐慢了半拍。
冷厉的剑招继续攻上,真矢朝着小光的左手猛攻。
没错,受伤的不止是真矢。小光左手的骨裂不可能立刻痊愈。
“被怪我卑鄙……神乐同学。带着伤病上战场,别指望我同情。”
尽管,之前的真矢绝对不会攻击敌人的弱点,只会面对敌人的长处,彻底地打败对手。抛下这种现在看来太过残忍的善意,真矢一边唾弃自己的卑猥,一边狠心地将自己的想法也传达给小光。
犁位势——
真矢低头躲过华恋的驰援,下压身体,拉长步伐,迈出箭步,撤回刀尖。
猛地——挥剑上挑!
“Der Herr der Ernte geht,
(刈入之者,将再度回步)
und sammelt Garben,
(收集我等)
Uns ein, die starben。
(死者之欠片!)”
带着巨力扬起的毒军刀虽然不能穿透厚实的胸甲,但却把小光高高挑起。真矢也利用骑士系统的超人跳跃力,脱离华恋的剑圈。
小光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把自己与华恋分开,再一口气决出胜负。飞快地抽出降临卡,在空中被再度击飞的同时送入翼召剑II。
Nasty Vent(扰敌降临)!
疾飞而来的疾风之翼发出渗人的尖啸。
这一招在过去的战斗中可谓是无往不利。强行在噪音中活动的结果,克洛迪娜与香子都感受过。这招不止是通过耳朵,甚至通过浑身的肌肉与骨头传达到听觉中枢、小脑与脑干,瞬间扰乱身体的平衡感,掀起恶心欲吐的强烈刺激。
在半空中受击的真矢理应更加难受,华恋都不敢进入那一片空间。
然而,真矢就是混若无事地插入了最终降临。
鲜红的舌头绑住真矢的脚踝,猛地从噪音中冲出,抱住小光的身体,在噪音中激烈地旋荡。刚刚倒地的小光又被从地上抄起,硬接了生化绿避役的Death Punish。
此刻,低沉悠远的交响曲恰好陷入间歇期,舞台上一时安静无声,唱词也暂且陷入中断。华恋赶紧疾跑绕过真矢,来到小光身边扶起她。在这寂静的时刻,真矢的轻声也显得洪亮异常。
“你们对舞台的觉悟只有这种程度吗?在学院里兴许能遇到接受你们热情的对手,但今后进入了演艺界,可不会有人因为敬意就放松攻击。”
不住地松开又握紧双手。指尖的触觉又变得更加稀薄了。
“——他们会死死咬住你的弱点、你的把柄,猛烈抨击!”
古斯塔夫·马勒的《第二交响曲》是分为五个乐章的交响曲,遵循“葬礼——思考与过渡——复活”的逻辑创作的。虽然是葬礼曲,但最后乐章的升华表达出超越死亡,飞向更高光明的意志,将新生与希望倾注在来世的宗教拯救。
可是,那是真的吗?宗教的拯救真的存在吗?马勒也不知道,所以他的交响曲最后的乐章是个迷,是个无法思透的来世之疑问。
目前,真矢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接近那个答案。
正如乐曲表达的直面死亡的主题,华恋与小光勇敢地直面内心与人生,所以是“复活”。然而,对于即将真正意义上死亡的真矢,这个乐曲更多地激发了对来世的迷茫。不熟悉西方交响曲的华恋肯定不会选择绕口的德语唱词,做出这个选择的只可能是小光。
所以,对准小光,真矢抽出了新的最终降临。
金属角犀从舞台的角落猛冲而出,手中也出现了金属刺角(Metal Horn)。
“可能对爱城同学与神乐同学而言,这是舞台。”
举起金属刺角,跃上金属角犀的肩部。
“对我而言,这也是战场——如果实力更强,那么就会胜利!”
Final Vent(最终降临)!
金属角犀开始高速突进,力图要将小光顶入后方的巨大沟壑里。
此刻,舞台的交响乐恢复。
B小调上的诗节采用叙咏风格,女低音与女高音的分别演唱,庄重且虔诚。英国管伴奏的独唱,音色纯净。也正在此时,真矢在狭窄的视野中,看见了小光继续的咏唱。
“O glaube, mein Herz!
(哦,信仰啊。我的心!)
o glaube!
(哦,信仰啊!)
Es geht dir nichts verloren!
(你己然无所可失!)”
无所可失……
——是啊,正因要死去了,所以才无所可失啊!
但是,真矢不会“复活”。
在歌声中,华恋快速抽出了新的降临卡填装。
Guard Vent(防御降临)!
深红的烈火龙瞬间飞出,用身躯将小光与华恋都包围起来。四周燃起了火焰的高墙,将两人紧紧保护在火墙之中。小光也在华恋的搀扶下,共同举起了小光左手的黑暗护盾。不闪不避,两人故意接住了真矢的攻击。
只见那金属色的身影猛力闯入火墙之中,顿时火星飞散,噼啪声爆裂。虽然这一击势大力沉,还卷起了强烈的冲击波席卷四周,远远扩散到舞台之外的场馆内壁。但因为这是突刺攻击,所以没有火焰,也没有爆炸。
沉重的闷响与火墙的碎片一起溃散,四散崩裂的火光在地面上燃烧。
被猛力推开的华恋与小光背靠深不见底的沟壑,已然无路可退。
而真矢的猛攻不会结束——
刚刚落地,邪恶潜行鳐就猛掠而出。翻身乘上邪恶潜行鳐的背部,以冲浪般激烈的气势,真矢再度腾空而起,对着小光猛扑而下。
“——如果!你是说实力的差距,那就让战场的逻辑作为我的回答吧!”
从单膝跪地的姿态起身,小光突然用力将华恋推开,独自从腰间抽出卡片。
Advent(契约降临)!
还有——
Blust Vent(爆风降临)!
激烈的狂风包裹着疾风之翼的身躯,振翅翱翔,空中旋转,仿佛钻头一样转着螺旋,对俯冲而来的邪恶潜行鳐进行突击,从侧面重重地撞在了真矢的身上。
刹那间,剧烈的暴风翻涌,汹涌的风潮将淡红色的云雾瞬间排开,笼罩了舞台的蓝色雨点也被刮走,甚至卷到了观众席上。
众人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住脸,湿冷的雾气与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狂风吹拂衣衫。
小光使用爆风降临的本意是卷住真矢,不让她逃脱。
然而,实际好像是真矢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意思。这种奇妙的计划成功让小光都不禁错愕,而观众席上的众人位置较高,看得更加清楚。
“刚刚……那一下,天堂应该躲得掉吧……”
这已经不止是疑惑了。
双叶怎么想也不明白,真矢有意接下那一击的理由。邪恶潜行鳐在契约兽中是最轻的,承载着真矢也不到一百千克。虽然最高速与疾风之翼相差甚远,但邪恶潜行鳐在空中灵活的姿态是任何契约兽都无法企及的。
哪怕稍微有点避开的意愿,都不可能正面挨下这一击。
“是不是……天堂同学,没看见这一击呢……”
真昼怯怯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确实看见了那一击是从侧面切入,如果是紧盯着正面的小光,不排除未能看到侧面袭击的可能。
“——所以,你怎么觉得,西条同学?”
纯那看向神色严峻的克洛迪娜。
“我不知道……‘舍身剑’我也只是听过,兴许有什么别的作用吧……”
这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明显不够有力。
克洛迪娜早就觉得奇怪了,小光的扰敌降临是非常强力的一招,但真矢直接无视了其效果,强行开最终降临攻击,这本身就很诡异。并非是看不起真矢的忍耐力,而是那根本就是超越人类生理忍耐极限的招数。
在舞台之上,真矢勉力从地上爬起,疲惫地直起身。照单全收了足足6000AP与2000AP的攻击,换做是谁都无法轻松。但是,并不痛。哪怕右臂的铠甲已经裂开,腰间的软甲已经有些许剥落。
但是,真矢并不感觉疼痛。
已经迟钝的听觉中枢与痛觉神经,帮助真矢挨过了扰敌降临。
同时,已经受创的躯体因为基本不痛,所以毫不犹豫地再度站起。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从身体的某处涌起。
真矢如今已经十分清楚这股力量的正体,那正是植入的新奥菲尔诺印记的力量。这诅咒的寿命之力既赋予了她强大,也侵吞着她的生命。
“——还没完!”
掏出金凤雷霆(Guldthunder)的最终降临卡。真矢的进攻还没有结束。
“天堂同学……”
华恋制止了小光立刻抬起的手腕。
“可能……这对天堂同学而言,就是战场……这兴许并没有错……”
慢慢打开双臂,走近真矢。
“我们都不知道,你对舞台赋予了这么沉重的意义……”
真矢将卡片滑入了牙召杖。但没有合拢。
“可是,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我们,确实是同伴啊!这真的不是战场啊!大家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一直一起努力过来的同伴啊!——我真的不想在战场上与天堂同学相对!哪怕说是舞台上的对手也好,但是——我们真的不是在战场上啊!”
真矢缓缓地垂下了右手。
——其实,我也没有……对舞台赋予过如此沉重的意义……
“我们观念不同……别再说了,爱城同学。我一定要赢。仅此而已。”
隐藏在头盔之下,谁也听不见喘息声。
“不对!——不对!天堂同学与我们没有那么多不同!”
华恋垂着头,拼命地喊了出来。
“与我战斗的时候,天堂同学不是很享受舞台的吗?!为什么此刻……”
洪亮的声音观众席也听得见。众人也不禁动容。
“此刻……此刻……如此痛苦呢……深深地……被胜利羁绊着……”
小光也随之收回了填装的最终降临卡,她也看向真矢。
孤独地静默着,真矢伫立原地,既没有叹息,也没有哀怨,而是平静地想起了与华恋战斗时的自己。
一心想要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与舞台,享受着灯光,还有对手倒下的身影。
傲慢又骄傲地活着——活着……
——我……只是想……在最后,告诉你们一点生命的残酷……
“无妨……”
一直沉默不语的真矢说话了。
“舞台……爱城同学、神乐同学……你们的舞台,是真正的舞台。”
——是属于艺术的,是来自热情的,是展现闪耀的,是名副其实的“舞台”。然而……我现在,为之奋斗的,只是万能满愿釜所在的终极生存战的战场。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义……
同一个舞台,不同的梦想,不同的意义。
不同的平行意义,于此交汇。
“响起来了!——是音乐!”
听见了真矢的这一侧渐强的舞台音乐,纯那第一时间惊呼出声。
“不是德语——也不是法语!”
曲调非常熟悉,但低咏的诗句克洛迪娜未能理解。
“是……是拉丁语吧……”
这根本不是在这个场合应该放送的曲子。
“好……好像是弥撒曲——”
虽然曲子的含义与华恋她们的交响曲相互应和,可以说是真矢对华恋的回应。
“是安魂曲(Requiem aeternam)……”
——但是,真昼还是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对了,正是如此!就是弥撒曲——这是哪一位作曲家的?”
除了声名显赫的莫扎特的安魂曲之外,朱塞佩·威尔第与加布里埃尔·佛瑞等人也有相关的名曲。这个怀念的曲调,勾起了克洛迪娜儿时在教堂里的时光,来到日本之后因为环境与文化差异,也不可能听得到如此经典还原的曲目了。
“谢谢你……天堂同学。”
《安魂曲》与《复活交响曲》。
死与复活。
太阳的消亡与白矮星的诞生。
真矢似乎是回应了华恋的话。
“很抱歉,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爱城同学、神乐同学。”
真矢将卡片放回卡匣。
“——现在!”
突然,大喊出声!真矢仰起头大喊着。
“传达到吧!——
我!为光辉所焦灼者,不断追寻不可及之星者!
(我は輝きに燒かれる者,届かぬ星を追い續ける者)。
以不可及之故而尊贵,以尊贵之故而不可离。
(届かぬ故に其は尊く 尊いが故に離れたくない。)
追寻!不断追寻,直至世界尽头!
(追おう!追い續けよう,何處迄も!)
99期生、首席!天堂真矢!
——今夜,我要将闪耀传递给下一个人!”
虽然迟到,但不曾缺席的唱名。
用力压迫肺部,将气流全部化为意志的鸣动释放出来。
猛地将新的降临卡滑入,真矢最初的伙伴毒蛇王冲入众人的视线。
“来吧!——天堂同学,我也想见识你的热情!”
华恋抽出了两张契约降临卡。
“另一个我,将你的力量也借给我吧。”
深红的烈火龙与漆黑的暗黑龙闯入舞台的上空,与疾风之翼一起盘旋在三人的头顶,发出轰隆的咆哮声。而真矢则不断地滑入新的降临卡,其余的五只契约兽也飞快赶来,舞台顿时成为了契约兽们的展示台。金凤雷霆、金属角犀、邪恶潜行鳐、深渊大白鲨、生化绿避役与毒蛇王站在一侧,与天空中的三只巨物对峙着。
摆出正眼的姿势,真矢出乎意料地舍弃了德意志长剑术,改为日本剑道。
“不再是‘舍身剑’了……”
尽管看出了真矢态度的改变,但克洛迪娜担忧的情绪仍然没有散去。她与真昼一样,都感觉到某种古怪。当然,这也可能是过于担忧了,毕竟是那个天堂真矢,不可能会出事的——克洛迪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也没有根据继续瞎想。
至少,舞台上的两人并不觉得意外。
“天堂同学,我来了。”
“请赐教——”
真矢右足循迹后撤,毒军刀取右斜姿势。
“尽管过来吧……”
小光与华恋再度发力,脚下疾驰,如离弦之箭再度冲入真矢的剑圈之内。
同时,天空中契约兽之间的战斗也爆发了。
两只巨龙因习性而特立独行,无法互相配合,智力总不如人类。
而真矢的契约兽们则互相配合,能飞的帮助不能飞的,一齐围攻向三位对手中最弱、但依旧高达6000AP的疾风之翼。这唯有深渊大白鲨能与之匹敌,真矢其余的契约兽甚至都不超过5000AP。
“Dies irae, dies illa,solvet saeclum in favilla.
(震怒之日,终末之时,天地万物,化作灰烬。)
Teste David cum Sybilla.
(全如大卫与西比拉之预言。)”
舞台将唱词传达给了华恋。
华恋与小光也暂时放下了《复活交响曲》的唱词,整个舞台的音乐开始转向安魂曲。一开口,纯那就明白了——这是莫扎特的安魂曲,而且是继抒咏(Sequentia)的开头。
在辉煌激昂、快速推进、男女相对的奏乐与和声之中,华恋抢先攻上。
华恋迈开左脚,冲刺踏入,上段姿势劈下。
真矢看见小光稍微退后,将战场让给华恋,同时右手挺剑上挑。
此刻,华恋突然转势,上段变为八相,右足再度切身,朝真矢头上斩落。
忽然间,华恋的心间,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起。
在这片刻的迟疑之中,只见真矢左足后撤,勉强架住了这一剑。
“Quantus tremor est futurus,
(世间人等,纵然战栗而待,)
Quando judex est venturus,
(但审判者,必将到来,)
Cuncta stricte discussurus.
(一切生息,咸将严罚纠检)。”
突刺——
合住突刺——
左足切身,右鬓切入——
右足后撤,止住切入——
“这……这个……是……”
双叶已经认出来了。
“喂,香子。这个确实是——”
香子也点点头,余光扫过茫然的克洛迪娜与真昼。
“取自直心影流的一本——也正是警视流木太刀形的一本。”
纯那也接着肯定了香子的意见。
“天堂同学是刻意选用华恋同学擅长的领域吗?还真像她的风格。”
华恋也终于回忆起被身体牢牢记住的剑势的名字,此番拟合的感觉实在太熟悉,太充满回忆了。在交击的瞬间,真矢与华恋的眼神穿过铠甲的护目镜对视,华恋总感觉曾经的真矢回来了。
所以,华恋绝对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Tube, mirum spargens sonum
(美妙曲调,响彻麾下总军。)
Per sepulcra regionum!
(此乃开战之号炮!)”
向右迈开,龙军刀切向真矢的大腿。
这是关键性的一招,气合之后的决胜技。
华恋提起了全部的气势,仔细盯着真矢刀尖的动向,运足精力与骑士系统的性能。
然而,那一瞬间,真矢的刀尖仍然刷的一下消失了。
下一刻,华恋的龙军刀差点脱手。
刹那间的反击,简直快若云耀——
真矢的骑士系统速度虽然不若华恋,但精纯的剑招彻底超越了华恋,弥补了速度与腕力的不足。双方的性能差距本来就没有大到顷刻间决定胜负的地步,不可能像Gold Drive的十倍速度压制那样极端。
而更令华恋惊讶的是,这招不是直心影流。
——是示现流。
“爱城同学,不要在战斗中对别人的动作带入自己的想象。”
右足后撤,持上段构。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能气馁。”
这是柳生新阴流的一本,也是警视流木太刀形的一本。
“虽然我不像石动同学与星见同学那样,投入了许多的时间学习知识,但是你要明白——我是不知挫折的天才。”
华恋输了一招,踉跄退出剑圈。小光见状立刻补上。
面对小光的突然猛进——真矢侧身转手,双手持剑上位横举。
德意志长剑术——公牛式!
重重的挥击击打在黑暗剑刃的护手上,小光以V字防御接下了迅捷的反击。
“Coget omnes ante thronum.
(麾下兵众,咸应聚首此玉座之下。)
Lacrimosa dies illa, Qua resurget ex favilla.
(泪与罪孽,将于彼日,接受制裁。受造之物当自死灰中复苏。)”
即便用力挺上左手的黑暗护盾,小光自作主张的盾击也未能奏效。真矢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的劈砍与架势密不透风。
只要频频后撤保持距离,让小光的剑刃保持在视野的正中央,哪怕只有模糊的影子,真矢也能推断大致的剑招。
“结束了!——
Judicandus homo reus Huic ergo parce, Deus
(如此,天主必在其时,赦免彼等。)
Pie Jesu Domine, dona eis requiem.
(慈悲深邃者,今日应许彼等永恒之安息。)”
突然变化的贵妇人式变形,反手锁住了黑暗剑刃繁复的护柄。
这样一来,武装上AP的差距就无从发挥,腕力上300AP的生存夜骑与250AP的王蛇差距就更低。并且,在熟练度与实战技巧上,完全陷入下风的小光也差点被拽脱武器,眨眼间似乎在空门大开的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此彻底的技巧碾压,小光惊出了一身冷汗。
疾风之翼也坠落下来,倒在小光的身侧。
“不使用AP碾压是你们的失误——采取技巧决胜我绝不会输!
——Amen!
(——阿門!)”
一曲终了,继抒咏于“号角响彻四方(Tuba mirum)”的中盘戛然而止。
华恋手部颤抖,几近握不住龙军刀;小光趔趄两步,险些跌倒。
无论怎么看,都是以一敌二的真矢取得了技术上的碾压式胜利,将数据更高的两位对手击败了。观众席上的众人也难以置信,毕竟刚才这次车轮战的优势太大了。不过,也没人自信可以和真矢一样,受了那么沉重的突袭,却还能自如地进行剑术比拼。
然而,真矢并没有放松。只是剑术上赢了,也不代表真的胜利了。
薄雾与雨点仍然在继续,白矮星的热浪也没有消失。双方都没有放下闪耀,战斗还在继续。
舞台的背景音乐转入第三乐章·威严的君王(Rex tremendae majestatis),堂皇而高昂,庄严而神圣的合唱声之中,华恋滑出了新的降临卡。
——Rebirth Vent(再诞降临)!
“如果要使用自己真实的实力,那么请天堂同学好好看着吧——两个世界合一的闪耀。”
天上的烈火龙与暗黑龙合体了,两只巨龙的轮廓在白矮星的光芒中逐渐消融,化作红色与黑色的光团。两道巨物一旦相互接触,就好似吸入对方一般,突然化为新的庞然胚胎,传出生命的鼓动,孕育全新的姿态。
双色的巨龙缓缓破壳而出,哪怕鳞片与犄角还没有凝固,但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几乎统治了舞台的上空。那超过十米的绵延身姿遮蔽了白矮星的光,穿梭在高空浓厚的红色云雾之间,雨声之中隐隐传来震慑人心的龙吼声。
“早就在等这一幕了——”
毒蛇王与其他的契约兽一起,趁着融合诞生后片刻的迟缓,纷纷缠上了新生巨龙的绵长身躯。
真矢从腰间迅速滑出了新的降临卡。
“那么,作为回应,我也展现全新的真正实力吧。”
Unite Vent(融合降临)!
无可违抗的强大吸引力从毒蛇王等契约兽的身躯之上爆发出来,它们互相吸引着,甚至要把邻近贴合的巨龙也吸收融入。天空中数目繁多、体形各异、总体庞大的所有契约兽们的外形与轮廓纷纷消融,同时渐渐化为新的光团。
“华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脱身!”
“我知道、我知道!”
Separation Vent(隔离降临)!
Confine Vent(限制降临)!
降临卡之间的效果互相抵消。
看不见真矢的面容,但一定还是那副计划成功的淡然神色。华恋现在真的感觉到了强烈的紧张与不安,手心冒汗,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新生的幽焰龙也化为真矢的新契约兽的融合素材。
明明已经全力去唱歌、跳舞与战斗,但却始终无法一睹这座大山的尽头。似乎所有的招式已经看破,似乎所有的战术已经失效,似乎所有的底牌已经被反制。
华恋真的感到了一丝丝无奈。
自己对真矢的热情已经传达到了,但引出来的真实力量却无法比拟。如果这不是战场,这就是舞台。那么,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有把自己视作对手吗,而不是登上TopStar的一点点有趣的波折?
与此同时,全新的力量感通过铠甲注入体内,掌控着难以言喻的强大契约兽的手感欲罢不能,真矢的心中成就之情顿生,片刻间仿佛忘却了不知何时将至的死期,夸张地展开双臂。
“口合口合口合——看吧——不断融合对手的优势,化为自己全新的力量。”
蛇首、犀角、龙身、鲨皮、鳐翅、凤爪、长舌——七不像的庞然巨物矗立于大地,高度超过十米,完全是无法理解的超然奇美拉巨兽。拥有不可思议的14000AP的可怕力量,凛然霸道的身姿君临于天空与大地,毒蛇王组成的头部发出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咆哮。
摄人心魄的力量感,即便隔着数十米的空气,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观众席上的众人不禁咽了口水,嘴唇发干。这种破格的怪物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心惊胆战,而直面这种悚然存在的两人,究竟需要何等的勇气?
“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的展现——不断超越,重获新生!”
——如果曾绽放这样的闪耀,我也不枉此生……
——安魂曲啊,响彻吧!
第三乐章·第四小节·追忆(Recordare)的旋律响起。激昂的音乐渐平淡,拉长的悠远歌声引起回忆人生的怀念与感慨。真的有宗教救赎吗?真矢不知道,马勒也不知道,兴许莫扎特知道,但他是否相信呢?真矢看着那淡红的薄雾与连绵的细雨。她明白,她要的不是救赎,而是满愿。
“我说了——结束了!”
滑出终极兽帝(Ultimate Beast Emperor)的最终降临卡,真矢已经知晓这最强的一击了,效果自动浮现在脑海。失去了契约兽的配合,龙骑的最终降临卡已经是废卡,唯有小光能使用最终降临,但区区8000AP的疾风断在15000AP的毁灭日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约定——我要守护住!”
小光与真矢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句话。反而是真矢愣住了。
“华恋,你还记得自己的愿望吧?”
无惧地插入最终降临卡,小光决然地乘上机车模式的疾风之翼。
“躊躇う暇はない 回り出した歯車
(无暇踌躇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覚悟と言う名の剣を さあ掲げて!
(来吧 举起名为觉悟之剑!)”
这是Starlight的曲目。
虽然被安魂曲的高音与交响盖住,但《-Star Divine-Finale》的伴奏仍隐隐可闻。被遮蔽的闪耀仍是闪耀,不能发现也依旧辉煌,薄雾与细雨在白矮星之下倔强地生存。
“結末も知らずに レヴューの幕が開けた
(尚未知晓结局之时 舞台的幕布已然揭开)
私は私を 再び造りあげる
(我再次重铸自我)”
跨坐在机车之上的小光,对华恋伸出了手,紧紧地将她拉到身后。
“与我一起登上舞台的梦想,你已经好好地做到了,华恋。我很幸福……”
与儿时一样,依旧是将华恋挡在身后,小光的身影此刻是如此宽阔、厚实。
——是了,所以……你会觉得“另一个我”很奇怪……
“谢谢你,小光。我不该自说自话地气馁的。只是稍微的冲击,不算什么!”
——因为……小时候,就是小光你一直在保护我……
重述约定的时刻——这是约定的Revue!
华恋与小光的约定再度带来闪耀!
“心染めた願いをそっと呟いた時
(将浸染心灵的愿望 低语念出时)
瞬くは 導きの星
(转瞬就会化作指引之星)!”
然而,真矢依旧坚信不疑自己的胜利——
因为,她也是有与大场奈奈的约定的!
——“挺住!大场!你一定会得救的!所以,千万要坚持住!”
“我啊——也是有约定的!”
小光与真矢双双合拢读卡器。
Final Vent(最终降临)!
Final Vent(最终降临)!
向着对方,唱出自己的意志!
“何度傷ついても
(无论受伤了多少次)
舞台に生かされている
(舞台赋予了我们生存的意义)
切っ先に栄光止まれ!
(让荣光落于刀锋之上!)”
舞台瞬间黑暗——与上一场的终末无比相似,白矮星的微光与聚光灯的照耀之中,半圆形的黑色天盖落了下来。漆黑的球笼罩了舞台的三人,以终极兽帝为中心,黑洞视界扩散开来。
黑球统治的时空都不会运作,只有永远的死寂,唯有终极兽帝与真矢能在时空静止的黑洞视界中活动。终极兽帝的最终降临是在契约兽的配合下,骑士高高跃起,对黑洞内自身之外的所有目标,进行无差别的基本粒子层面的冲击。
被铠甲保护的华恋与小光能够思考,但哪怕是一根指头都无法活动,眼前的视野也是凝固的,一切悄然无声。在空间与时间凝固的黑洞之中,被Knight Wing覆盖的车体,还有射出的拘束光线,都定格在半空之中。
画面静止,声音停滞,音乐中断。
尽管不可能听得见说话,但真矢还是缓慢走近两人。
“说的太多,也说得太自大了……但原谅我吧……”
抚摸疾风之翼化作的机车,还有华恋与小光的头盔。
指尖轻柔地滑过——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啊……”
——外面的安魂曲,还在响吧……
真矢转身走向终极兽帝。
黑洞视界本身是有维持时限的,在结束之前要决出胜负。
“ぶつかり合っても 貴女のこと信じてる
(即使碰撞 仍旧相信着你)”
这个声音……是歌声!
真矢惊诧地飞速转身,恐怖地在黑洞视界之中传来了歌声!
在万物静止的领域之内,疾风与火焰轰然炸起,化为两道宏大的力量脉络,缠绕在疾风之翼的前轮与后轮上。顷刻间释放而出的庞大能量,已经扭曲了黑色的线条世界。
炽烈的红色火焰,狂暴的蓝色疾风,二者在骑士与机车之上交汇,形成力量的漩涡。咆哮怒吼的力量在黑色背景世界中形成虚影,只有不受黑洞视界影响的真矢看见了!
那道——黄金不死鸟的影像,操纵着疾风与烈焰的伟大之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生存卡——其实都是你的力量吧!”
可怕的力量漩涡碎裂了黑洞,在无垠的黑色之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华恋与小光的歌声在继续。
“但是!——此刻的我已经超越了!超越你了!不再是被轮回操纵的人了!”
顶着迎面而来的烈火与疾风,真矢没有后退一步,强迫自己直视那道伟岸阔大的虚影,那道辉煌夺目的巨翼相当于是大场奈奈的化身,相当于是既视感与轮回的化身。
真矢决不惧怕,一心超越轮回。
此刻,两张生存卡的力量被华恋叠加在小光的身上。疾风与烈火的加持,让黑洞视界破碎了,也第一次打破了真矢不败的决胜技。观众席上,众人只见半圆形的罩子突兀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骑乘着机车的小光与华恋飞驰而出。
舞台的音乐也不再是《安魂曲》,而是Starlight的伴奏。
恍若这并非Revue的时刻,而是Starlight的重演。
——并非时光的轮回,而是货真价实的重演!
“舞台の真ん中には たった一人の場所
(舞台的正中 只容得下一人的位置)”
高高飞越的机车重重地降落在舞台深谷的另一侧,但缠绕着火光与风啸声的骑士们没有停下步伐,也没有被深谷阻拦。加速奔驰的机车再度跃起,直直地冲过了这道沟壑。同时,机车驱驰的空气留下了靛青与深红的两条印记,长久地凝固在这道鸿沟之上,化为双色的桥梁。
黑色的圆罩缓缓破碎、崩解,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巨大的豁口中,真矢的身影缓缓着色,离开了纯黑的视界。
正如华恋看见了真矢这座山峰一样,真矢也看见了大场这座高峰。
但是,真矢与华恋都没有胆怯,也没有惧怕。凛然走出的真矢,毫无怯弱地直面突破了自己最终降临的两人,还有那疾风与烈火。
华恋与小光互相搀扶着,从机车上艰难地滑下。但舞台依旧只为她们伴奏。
“——だけどもう 孤独じゃないよ!
(——但不会是孤独一人!)”
再度,一曲终了。
费尽全力突破了黑洞视界的两人,无力地解除了变身。
结果无言地宣布了胜利者。
真矢看向那久久持续的疾风与烈火之桥,还有不散的薄雾与细雨。
“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怎么能决定谁胜谁负呢……”
喃喃之语。
华恋与小光是在为彼此的渴望与约定战斗,也渴望把真矢拉入所有人都闪耀的结局。然而,真矢却是怀着其他人绝对不能得知的残酷真相,想要奋尽最后一点时光与心力,默默救出大场,独自将一切解决。
一个是为了舞台,一个是为了生存。
都是无可质疑的动机,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相。
但是,这两种世界又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胜负呢?
真矢已经在心底里承认了,这一次的Revue,根本就没有败者。
“不会是……孤单一人呢……”
望向幕后。
“太阳不需要伙伴……只会孤独地闪耀……你也是如此吧……”
舞台一时终了,这场Revue已然落下帷幕。
以一敌二的劣势局面,真矢的胜利未必是不可撼动的,太多的因素会影响到战果,在最终决定出来前,只能说胜负难料。对哪边胜利都没有必然的期待,众人只是希望没有人受伤,平安得出结果。
如今已然尘埃落定,观众席的人们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
舞台上空,薄雾与细雨渐渐消散,白矮星也暗淡消失于深空。
此刻,从天而降的华贵雕花黄金之阶,直直地坠落于真矢的跟前。
——展现最为闪耀之人,TopStar的道路会向她打开吧……
“请等一下,学院长!怎么可以立刻就进入下一场?”
纯那焦急地对比观众席略低的裁判席喊道。
“下一场也太快了吧——没有休息时间吗?”
双叶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但香子拉住了她。
“院长亲的意思是,没有休息的空闲吧……”
“是啊——”
克洛迪娜站起身,寻道走下观众席。
“我们也是时候,给登上TopStar的决选之舞台的人,献上祝福了。”
解除变身,真矢昂然而立,眼前那金色的自动阶梯辉煌闪耀着。
只是瞥过一眼,克洛迪娜的意图就了然于胸。
但是,从面颊静静滑落的细沙却不会改变。
——我还有时间吗……请千万要有啊……
听觉与痛觉已经彻底迟钝了,眼前也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只要……再稍稍,延续一下就行了……千万要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