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蛋壳

第26章

“我今晚留下。”

　　说完这句话她就看到陈珂瞳孔蓦地一缩,不觉露出欣喜的神色，可嘴上只是简单的回应她：“好。”

　　陈珂给她拿了睡衣去洗澡。

　　细小的水柱争先恐后从花洒里挤出，在空气中形成抛物线,砸在郑丹妮身上。

　　她仰着头,白帜灯在氤氲的热气中看得不真切。

　　极轻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十分清晰。

　　郑丹妮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是看到陈珂那张脸,大脑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说出了要留下来的话。

　　今夜她在心里无数次质问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个问题,她始终无法得到答案。

　　看她可怜吧。

　　最后郑丹妮找了这么个理由说服自己。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姑姑说：“或许你该仔细想想，她是不是不顾她人感受的人,再考虑对方是否有实在难言的苦衷。”

　　水声戛然而止，郑丹妮关掉花洒,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身体。

　　陈珂还是坐在刚才的位置，只是那件毛衣已经被她收好放回箱子里。

　　郑丹妮看了眼箱子,说：“这是什么？”

　　“奶奶的遗物。”陈珂如实回道。

　　郑丹妮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今天第一次，正式的聊起了话题。

　　“奶奶她……”可要开口时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触碰到陈珂的伤口。

　　陈珂知道她想问什么，没有隐瞒，说：“病逝的。”

　　尽管已经猜测到这个可能性，可真听到时郑丹妮脸上略有诧异,按理说以现在陈珂的经济条件绝对会重视奶奶的身体情况，有任何病症早查出早治疗，就算是癌症应该也能够坚持几年。

　　“几年前查出来已经是中期,治疗后病灶复发,后来转移。”陈珂苦笑着摇摇头,“无解。”

　　几年前……

　　郑丹妮搁在膝盖上的手倏尔收紧，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能性，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这件毛衣……”思绪百转千回，陈珂的声音响起，抬头便看到对方重新拿起那件叠好的毛衣，置于身前展开，“它很适合你。”

　　姜黄色，看起来很温暖的颜色。

　　现在才初秋，还是短袖的天气，看到毛衣不免觉得热了些。

　　可她认真地看着那件毛衣，没有吊牌，也不如商场卖的时髦，只是一件款式普普通通的毛衣，但这对陈珂来说，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宝物。

　　她知道陈奶奶有织毛衣的手艺。

　　“奶奶的手艺很好。”郑丹妮略客套地说了句。

　　“那。”陈珂顿了顿，“你愿意收下吗？”

　　“……？”郑丹妮一脸诧异，完全状况外的展开。

　　如果有人送郑丹妮反季节的衣服，她多半会怀疑那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只是问：“为什么要送我？”

　　这是奶奶为你织的。

　　可这句话说出来，无疑是给对方心理负担。

　　“我觉得它很适合你。”陈珂还是那一句。

　　“……”算了。

　　郑丹妮已经不想吐槽这蹩脚的借口。

　　“你要是真想让我穿，天冷再给我。”

　　“好。”陈珂展颜一笑，将毛衣妥帖叠好，“我先给你收着。”

　　“时间不早了，睡吧。”陈珂说。

　　两人上了床，房间熄了灯，转而开了盏暖黄的夜灯。

　　屋子静悄悄的，能清晰听到窗外雨水滴答的声音。

　　郑丹妮还在想没有得出结果的问题，忽然听到自己手机响了声。

　　担心是秦川发来的，她很快半撑起身子去拿手机。

　　陈珂从她身后贴过来抱她，从她的角度完全能看到郑丹妮手机屏幕内容。

　　发来信息的竟是唐秋心，既不是工作上的事，也不是什么隐私，郑丹妮便没有避嫌。

　　只是没想到对方发来的竟是一条直接的邀请。

　　说是这两天出差回来，放假休息，想邀请她一起吃个饭，顺便送点特产。

　　她思考怎么回复，却陡然听到耳畔一声略不爽的“啧”，伴随而来的是腰上那双手收紧的力道。

　　以前，有男生给她发约饭的消息，陈珂看到了，她没有强硬干涉让郑丹妮拒绝，而是很不爽的“啧”了一声，屋子霎时间飘满浓浓的醋意。

　　现在这一声，一如六年前，不爽。

　　那时郑丹妮还会揶揄她：啧什么，吃醋了？

　　大概是脑子抽了，郑丹妮脱口说出那句话：“啧什么，吃醋了？”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愣，捏住手机边缘的手倏尔收紧，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空气好似凝滞了，郑丹妮抿着唇，可说出口的话无法撤回。

　　“是，吃醋了。”陈珂说，“我不开心。”

　　她没说话，陈珂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希望你只属于我。”

　　“……”郑丹妮将手机熄屏，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当初……”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能感觉到心尖在颤抖，“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个问题她曾在很多个落单的夜晚反复问自己，可她想不出正确答案，只能想到的是陈珂只是厌倦了，所以选择离开。

　　现在，她觉得自己如果能听到另一种答案，或许真相能让她轻而易举的和陈珂和解。

　　可陈珂没有很快回答她，感觉到她的额头抵在自己后颈，没有温度。

　　这问题的答案，陈珂无法说出口，真相比让郑丹妮觉得她是负心渣女还要让她难堪。

　　只有郑丹妮，她不想让她知道，曾经的丹妮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软弱无用的普通人。

　　她想要留最后一丝体面。

　　只有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丹妮……”

　　很久，陈珂才开口。

　　“对不起。”

　　这回答，是郑丹妮最不想听到的。

　　她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无声没入枕头里。

　　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她们同床共枕，中间却隔着万丈深渊。

　　第二天，前一晚的话题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秦川没有来打扰，郑丹妮这一觉睡到十点，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另一人的温度。

　　她回复了唐秋心的消息才下床，慢慢踱步去卫生间洗漱。

　　之后慢悠悠下楼，客厅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陈珂给她煮了粥。

　　郑丹妮踱步到饭桌前，用手指贴了贴碗的边缘，还是温的，懒得热了，索性直接坐下。

　　本想悠闲吃个早餐再回家，可郑丹妮刚坐下打开手机，小艾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看到小艾说正准备过来要不要带早餐，她差点没呛到，只得囫囵吃了几口，边擦嘴边迅速往门口走。

　　可刚走到门口换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陈珂的睡衣，只得又上楼。

　　洗干净的衣服，陈珂已经叠好放在床尾，郑丹妮抓起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换上。

　　吃早餐直到出门坐上车总共用时不到五分钟。

　　好在还是赶上了，没有被小艾觉察出端倪。

　　坐在去往公司的路上，郑丹妮这才彻底腾出空来，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手机是拿出来了，可好像还摸到一个东西，硬硬的、凉凉的。

　　当她从口袋里掏出陈珂的私人印章时，傻眼了。

　　“？？？”大概是脸上的惊愕太明显，小艾好奇道：“丹妮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郑丹妮迅速将印章握在手心里，明明玉石冰凉，可她像是抓了一块烙铁一样。

　　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在什么时候把陈珂的印章‘顺’走了，可她仔细看过后发现，印章的红泥被清洗过，陈珂的名字更清晰显现出来，露出原本的翠绿色。

　　只可能是陈珂放的。

　　她想干嘛？

　　郑丹妮揣着满脑袋问号，给陈珂拍了张印章的照片发过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

　　陈珂没有很快回复，大概在忙，郑丹妮看了看手里的烫手山芋，自己揣着怕掉了，可又不能直接把印章交给小艾保管。

　　这要是让小艾看到自己拿着她女神的东西，不得疯了？

　　最后她用纸巾包了好几层，又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把印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交给小艾。

　　“这个是？”小艾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用纸巾包成的大圆球。

　　“收好，不要打开。”

　　“哦哦好的。”小艾也没再问，费劲地在包里找了个位置把球塞进去。

　　解决完这个烫手山芋，郑丹妮这才松了一口气，调整舒适的坐姿看起了手机。

　　热搜榜陈珂的事热度已经掉了下去，这样也好。

　　可转而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让她十分疑惑。

　　搜索标题仅仅只是“陈康”两个字，没有带其他任何。

　　在微博上陈康本就不缺热度，否则之前上节目，也不可能这么快上热搜，现在在热搜上看到陈康，郑丹妮都快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她小心翼翼点开这么名字，生怕在首页看到关于自己的名字，可好在并没有。

　　陈康上热搜是因为他发了一条微博，没有指向性，却不知怎么火了。

　　@陈康：家人是当代财富密码。

　　这句话在郑丹妮看来非常无厘头，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讨论的竟有几千条评论。

　　她正要点进去，通知栏弹出来微信消息。

　　顺手就点进微信，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她眉尾挑了下。

　　陈珂回复了。

　　[山海]：昨晚不是说想要么，送你了。

　　说的是昨晚随口提到印章的事。

　　“……”郑丹妮无语了，她难道不知道私人印章的重要性？

　　[郑丹妮]：你就不怕我用印章把你的资产转移走？

　　[山海]：我说过你想要，只要我有都会给你

　　郑丹妮回了个小猫咪作yue的表情包。

　　蹙起的眉毛无意识松懈了些，郑丹妮又回了句让她把印章拿走，之后也不搭理她了，继续上网吃瓜。

　　界面退回到陈康那条微博，手一滑，不小心点进了他的主页。

　　在最下面，显示的是：?关注。

　　陈康在之前就关注了她的微博，当时一度为绯闻添了一把火，可郑丹妮并没有回关，也不搭理他在自己评论区底下的留言。

　　这操作还被吃瓜路人戏称为舔狗。

　　郑丹妮对他的主页并不感兴趣，很快退回那条微博，她倒是很想知道这条微博如何能上得了热搜。

　　评论区的留言让她越看脸色越黑，她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条微博能和陈珂扯上关系。

　　尤其是热评前几的言论。

　　@别叫我键盘侠：陈总说的是刚上热搜的某知名流量女星吧[吃瓜]，卖的一手好惨呐，不说别的，营销手段还是可以的[大拇指]

　　@陈总头号女友：老公你直接报yj名字得了[嘻嘻]

　　@网络喷子不请自来：闻到了吃瓜的气息，又有瓜了？

　　“……”郑丹妮面无表情看完，冷冷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