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在驿路,穿行秦岭古道其二


清晨,在荆紫关醒来,窗外雨雾迷蒙。夜里似乎下过雪,天空漂浮着一丝寒意。
据说,春秋战国时一个名叫“荆”的楚国太子曾在此地镇守,于是首次得名“荆子口”。
后来张仪诳楚,诱发秦楚大战,楚国战败,荆紫关落入秦国。没多久,秦楚两国决定谈和,秦又把荆紫关还给楚。荆紫关的人就自嘲“朝秦暮楚”。

01
荆紫关在历史上还叫“荆子关”和“荆籽关”,我猜测“荆”在古时候是个顶好用的东西,人们在生活里用荆条来编筐篓,用枝杈当柴烧,用根叶入药,认错时还能负荆请罪,处处都离不开。
战国竹简《楚居》中还记载了“荆”的另一个用途:三千多年前,楚国先祖鬻[yù]熊的妻子妣[bǐ]厉因难产而被迫剖腹生子,孩子存活了,母亲却没保住。巫师用荆条将妣厉的躯体包裹起来埋葬,鬻熊一族感念这位在剧痛中死去的母亲,从此便自称楚人。“楚”就是荆条,所以楚国也称“荆楚”。
关于那位楚太子荆,我没有找到更多的资料,我觉得,这里之所以叫荆子关或荆籽关,真正的缘故可能还是因为盛产荆条。
荆条能开出紫色的花,紫色寓意富贵,最为行商坐贾所青睐,故而曾作为商贸重镇的荆子关最后又改叫荆紫关。

沿着陈旧的街巷往前,古关门一出现,就有了心中一动的感觉。关门高丈余,中有拱形门洞,可容一辆小轿车通行,门洞上刻写着“荆紫关”三个大字。
薄薄的一扇墙显然不是什么防御性的要塞工事,这并不奇怪,翻看荆紫关的履历,你会发现它作为关隘的属性远没有作为商埠的属性鲜明,所以关门也修得更像是一条商业街的脸面。
荆紫关虽不在商於古道主线上,但却因背靠丹江而尽享水利之便。早在战国之前,丹江上就已经有了船只往来,唐中后期,因藩镇割据致使淮河和汴河漕运中断,江淮地区的货物大都要走丹江水道转运至关中,荆紫关也在此时成为繁华商镇。

明清时期,荆紫关的商业活动达到鼎盛,客商云集,日行千帆,沿江的五里长街上排列着数百家门店,家家户户都是车水马龙中的足金旺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有“三大公司、八大帮会、十大骡马店和二十四大商号”。

但这种热闹劲到民国时便戛然而止了,陇海铁路的开通让进出关中有了更便捷的选择,而丹江水道淤塞,航运断绝,也加剧了荆紫关的凋敝。
穿梭往来的货船与客商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条青石板路和七百多间老房子临江伫立,默默承担起繁华落幕后的清冷。

七点钟,路上行人稀少。我把无人机拿出来,沿着街道飞了一段。两侧的门面里忽然钻出很多个脑袋,大伙捧着碗,立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飞机从眼前飞过去。
一处木门里探出个阿姨,无人机刚好从她家门前飞过,她毫无准备,被头顶的东西惊得哎哟一声,看到我以后就笑着招呼:“来来来,来我家吃饭。”
荆紫关古街是别人眼中的过去,唯有这里的人家深知它亘古不变的鲜活。

其实我很想去那位阿姨家里蹭一顿。
忘记当天是元宵,退房后才发现早餐店都还没营业。我们只好在平浪宫的门口,用盒装牛奶、小面包和家里带来的茶叶蛋,在穿巷而过的冷风里吃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早饭。
宝宝倒不担心,他还有妈妈。好几次我们都有给他断奶的念头,现在看来不断真是方便。
在平浪宫门口考虑着饥饱和小宝宝,仿佛跟平浪宫有了几分“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缘分。

丹江发源于陕西省商洛市的黑龙口,以前还被称作“八百里黑河”,单一个黑字听来就心惊胆战。黑河时不时洪水暴涨,浊浪滔天,依水而居的船工渔民多有遭遇不测。
后来黑河边出生了一个孩子,名叫杨泗。小杨泗天生神力且水性极佳,他七岁那年,钻入水底斩杀了兴妖作怪的黑龙王,自己却中了暗箭。
黑河不再兴风作浪,成了一条平静的大河,小杨泗也再没能回到母亲的怀抱。
血把江水染红了,于是黑河不再是黑河,分明是一条丹江。
江边的船工赶来为杨泗修建了这座平浪宫,纪念他平息了风浪。从此,只要下江行船,人们没有不来平浪宫烧一炷香,祈求平安顺利的。
元宵节的清晨,即使不需要再摇起船橹,当地人还是纷纷来到平浪宫上香祈福。
那传说是假的,听来却让人难受。但若不是这样,过去那些为生计铤而走险的人们,又用什么为每一次的远航留个念想呢。
我们望着平浪宫以及两侧的钟鼓楼,房子都旧了,剩下无穷无尽的寄托把这一切都浸染成守候的模样。

02
荆紫关还有一个更出名的标签——鸡鸣三省,因为它刚好处在湖北、河南、陕西的交界处。
中国这么大,三省交界的地方也很多,但唯独荆紫关所在的这片区域实实在在设有三个省的基层政府,把方寸之间都划分得一清二楚。
做攻略的时候,网上很多资料都说得很模糊,让我以为荆紫关古街和白浪街在一个地方,实则二者相距挺远,一南一北,还要过江才能到达。
贾平凹写过散文《白浪街》,最有意思的片段就是白浪街上荆老汉的几个女儿分别嫁给了三省人,人们便管他叫“三省总督”。
白浪街也因为贾平凹的散文而更加出名,走到白浪街就会看见,文章索性直接刻在了墙上,坐实了三省人在这条街上的各领风骚。
这挺难得的,一个地方难免有其他地区搬迁来的人,久而久之就入乡随俗,不分你我了。
可在白浪街,谁该入谁的俗呢?
也许白浪街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打算,说好三省相交,就越发要拿出界线的样子,各自把自身文化强调得比其他地方还要浓烈。于是,茫茫秦岭的深处,平平淡淡的生活也生出几分回味无穷的魅力。
三省石体现的就是这番个性。
白浪街的一段,一个石亭里卧着一块三角石,三面分别写着秦、豫、鄂。据说绕着石头转一圈,能一口气接三个省的短信,我试了一下,结果一条短信都没有。
三省石旁边有家三省客栈,三省客栈旁是三省小吃,三省小吃对面是三省小卖部。正午时分,白浪街上的居民都在放炮庆祝元宵,小卖部的男主人也抱出一盘鞭炮,在自家门口一溜铺开。
他家的鞭炮一口气响了一两分钟。那是多长的炮仗啊,我们村里的一串鞭炮十来秒就没了。老板在店门口点了支烟,泰然自若地说:“那当然了,放给三省听。”

03
在贾平凹的笔下,荆紫关和白浪街之间的丹江还有着十分开阔的江面,但我们眼前所看到的丹江却是一副凌乱、萧瑟的模样。
河床因采砂而变得坑坑洼洼,江水几乎不再流动,所谓的江面只是一串大大小小的水坑。
可能是从小在河边长大的缘故,每每看到河流遭到毁坏我都愤恨不已。原以为作为南水北调水源地之一的丹江,生态保护的力度至少要比我家门前的小白河强许多吧……罢了罢了,生气无益,赶路要紧。

车沿着丹江河谷上溯而行,越往前走,山势越陡,河道越窄。
随着两侧江岸的民居渐渐稀疏,丹江水开始变得清澈透亮,于是我的心情又慢慢好转起来。

商於古道的西端是古都长安,东端通过汉水、长江与淮河串起了近四分之一个中国。唐朝时,由东南各地进入长安或由长安去往东南,大都要走商於古道。
古道横穿秦岭,一路上山水充盈,典故浩繁,往来此间的唐朝诗人们每走一遭,都要留下不少诗文,久而久之,这条兵道和商道也被走成了唐诗之道。
在丹江河谷上游,现代建筑的痕迹不那么突兀,一些在江边开辟的小块田地和搭建在沟口的土坯瓦房,还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丹江的诗情画意。
我频繁按下快门,贪婪地吸取美景,一边在取景框里构图,一边默念着杜牧在公元九世纪写下的诗句:
云光岚彩四面合,柔柔垂柳十余家。
雉飞鹿过芳草远,牛巷鸡埘春日斜。
秀眉老父对樽酒,茜袖女儿簪野花。
征车自念尘土计,惆怅溪边书细沙。

唯一和这静谧的风光不太相符的是,宝宝一直在叽哩哇啦地发表不同意见。
行过一座村庄时,我们停下来,给他冲了点奶粉,配了一袋营养包。营养包是国家免费发放的,冲好以后有豆奶的香味。手忙脚乱半天兑好了奶,他却一掌推开,露出拿我奈何的挑衅架势。
村落里安安静静的,我们的车停在路边,挨着一户人家。片刻,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婆,她颤巍巍地从我们面前经过,脚下一只小狗汪汪地跟过去,又恢复了宁静。
然后,我们又出发了。
04
沿丹江走到湘河镇,前面的路就不好走了。在湘河大桥附近右拐,沿商郧路穿过山岭,大约一个小时就是商南县,从商南继续往西,不一会儿就路过一个名叫皂角铺的村子。
四周峰峦叠嶂,雾气腾腾。
若是在唐朝,我们骑马踏上商於古道,抵达山脚下时应该是人困马乏了。庆幸的是,层峰驿近在咫尺,于是人、马都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歇脚处。

公元819年的那个傍晚,当心急如焚的韩愈遥遥望见层峰驿的灯火时,一定犹如望见了救命稻草,他打起最后的精神,一抖马缰,快步走进了驿站。
他的小女儿在颠簸的马车中已病得奄奄一息,他急切地需要一盆热水,一碗热汤和一个温暖的床铺。
深夜,不幸还是降临了。韩愈伏在床榻前,眼睁睁看着小女慢慢停止了呼吸。
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大哭一场,因为天一亮还要在官差的催促下继续赶路,韩愈只能将女儿草草埋在路旁。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几天前,当韩愈把那封不要命的《谏迎佛骨表》递给唐宪宗时,就已经做好了以身赴死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风烛之年没死成,却连累十二岁的女儿夭折贬途。
从韩愈写给女儿的祭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背负了多少悲伤与自责。
“呜呼!昔汝疾极,值吾南逐。苍黄分散,使汝惊忧。我视汝颜,心知死隔。汝视我面,悲不能啼。我既南行,家亦随谴。扶汝上舆,走朝至暮。天雪冰寒,伤汝羸肌。撼顿险阻,不得少息。不能饮食,又使渴饥。死于穷山,实非其命。不免水火,父母之罪。使汝至此,岂不缘我。草葬路隅,棺非其棺。既瘗遂行,谁守谁瞻。魂单骨寒,无所托依。人谁不死,于汝即冤……”
这一连串的苦厄,足以击溃一个身强体健的壮汉,却不足以击溃这位年过半百的贬官。
远在岭南的潮州因韩愈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驱逐鳄鱼、兴修水利、释放奴婢、解救病人,还捐出俸禄用以办学,以满腔热忱为潮州百姓的福祉四处奔忙。
虽然他在潮州待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八个月,但当他离开后,却被当地的士民官吏奉若神明,山改叫韩山,江改叫韩江,树也改称韩木。赵朴初先生有一句诗:不虚南谪八千里 ,赢得江山都姓韩。

820年冬天,韩愈被召回京城任职,在返回长安的途中再次留宿层峰驿,离开前,他在房梁上题写了一首诗:
数条藤束木皮棺,草殡荒山白骨寒。
惊恐入心身已病,扶舁沿路众知难。
绕坟不暇号三匝,设祭惟闻饭一盘。
致汝无辜由我罪,百年惭痛泪阑干。
我们途经皂角铺时放慢了车速,想要把外面的景致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头,据说原来有一座韩文公亭,现在也没有了。
如果还有什么,大概就是一个父亲越过八千里山川,藏在最深处的爱与痛。
05
商於古道的一些遗迹没有停留的必要,但想来又很有意思。
从商南到武关途经了三个村子,依次是党马店、捉马沟、试马镇,党马和试马分别是挡马、失马的谐音。
传说赵匡胤在此地遇到一位壮汉,与其结为兄弟,两人结伴前行时,赵匡胤忽然就想骑一下对方的马,不料马儿受惊,脱缰奔跑,这个地方就因这位后来当了皇帝的人物改名“失马”。
二人疯狂追赶,在下一个寨子捉住了马,自然就是“捉马”;这还没完,好容易捉住的马又趁机溜跑,两人只好又拔腿追,再到某地时,村民合力挡住了马。
我想这个事儿多半是真的,那些平凡的小地方,人们断然不会错过和皇帝有关的轶闻趣事。完全能想象,多少年前,多少老人家坐在板凳上,敲着桌子砸着嘴巴道:“想当年,我帮太祖挡马那阵……”
这几个地方我们开着车一晃就过去了,假若时光能重合的话,倒是能看见年轻的赵匡胤吭哧吭哧地追着一匹俊俏的马,我自然希望他跑得再快点,一个风华绝代的宋朝就要在他手上展开了。

在我心里,武关是一个很隆重的目的地。
秦国之所以被称为“四塞之国”,汾渭平原之所以被唤作“关中”,是因为东南西北各有一座雄关耸峙,在南方独当一面的正是武关。
战国时,武关是秦楚两国的势力分界线,秦楚纷争大都以武关为中点展开;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曾两次取道武关,巡视天下;秦末,刘邦依张良计,舍弃函谷,调头先下宛城再袭武关,并最终抢先项羽进入关中,这才有了后来的鸿门宴。
如此多的风云往事同武关挂钩,这里自然就成了后人怀古凭吊的胜迹。
不过,根据一些学者的推论,我们正徐徐接近的这个武关不是楚怀王和汉高祖曾走过的武关,真正的秦塞武关在丹江沿岸,有说是今天的湘河镇,也有说是更上游一点的竹林关,而现在的武关是唐朝人在异地设置的新武关。

其实,唐武关也好,秦武关也好,位置变没变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名字没变,名字背后的历史信息没变。
所以,我们依然郑重地驶入了这个名叫武关的镇子。
武关镇处在两山夹持的河谷之中,北侧山体的山岩向河谷凸出成中流砥柱的模样,迫使武关河在此绕了一个Ω状的大湾,一片开阔的高台拔地而生。
高台一面衔山,三面绕水,仅在弧形河湾的顶部留有一个东西往来的通道,果真是设关屯兵的绝佳场所。

从镇上的一条巷子穿过去,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夯土堆,据说是原武关城的城墙,这大概是整个武关镇中唯一的历史遗存,所以政府用砖石将其小心保护了起来。

城墙两侧民宅的墙壁上,当地人用红漆大字写满了咏叹武关的古诗。
古时候文人们路过某地,心潮来了,提笔就在墙上写首诗。人走了,诗还在,把后来的旅人搞得思忆悠长。
白居易经过武关时,就这样写过:
往来同路不同时,前后相思两不知。
行过关门三四里,榴花不见见君诗。
这首诗也被刷在墙上。于是,我们和白居易连通了千年的共鸣,榴花不见,古关不见,很多东西都消失了,只有我们现在,和你站在相同的河畔。

武关也在下雨。雨淅淅的天气持续两天了。武关镇东侧的山岭上,还有一道古长城,人称“秦楚分界墙”。
因为下雨,山路泥泞,加之抱着小崽子,我们放弃了去看分界墙的念头。
但我内心里觉得,下雨只是一个借口。我们选择不多逗留,似乎是忽然间察觉到了元宵佳节的美好与我们还在赶路的格格不入。
宁西铁路在武关对面的山腰抬眼可见,匆匆行驶的列车一闪而过,只有车轮和铁轨撞击的阵阵轰鸣在山间回荡。想要赶紧抵达下一站,希望下一站能抵消这份不明就里的不痛快。
06
四点多的时候赶到了丹凤县。
丹凤原本叫龙驹寨,是和荆紫关齐名的码头集市。后来以襟带丹江、背依凤冠山的地势改了称谓。

丹凤很好听,但龙驹寨显然更有气势。和荆紫关一样,这里也有一座平浪宫。不一样的是,这座平浪宫的起建完完全全出自普通船工的力量。
500多名船工自发约定,每装卸完一船货物,就从酬金中抽取三文钱,只用了7年,他们便在龙驹寨码头上盖起了这栋气派的建筑。
龙驹寨是丹江航道的终点,所有的货物都要在里舍船登岸,可以想见当年的船运业务有多好。

码头上有一组情景再现式的大型雕塑,船工们弯着腰以几乎贴地的姿势拖着背上的纤绳。那领头的船工紧咬牙关,屏息蹙眉,目光死死钉在地上,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高高绷起,雨水挂在他的额头、脸颊和臂膀上,犹如豆大的汗珠漱漱滚落——拉纤装船毕竟是个苦力活,他们需要平浪宫的祝福。

平浪宫是供奉明王杨泗的神殿,也是船工们集会议事、休憩消闲的场所,现在又被辟为丹凤县博物馆。
博物馆里有一块十分出名的“商”字瓦当,我们把车停在江边,打算进去一看。可惜还不到五点,平浪宫的大门就已经关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更好的去处,我们只好早早去酒店入住。
透过酒店的窗户刚好能看到丹江,尽管是元宵,县城里却平平淡淡。路上没有结灯扎彩的霓虹,江面上也没有喷泉表演啥的……

站在窗前,想起温庭筠的《商山早行》,写他走在古道上的思绪,那时候交通不便,天刚蒙蒙亮,远行的人就要收拾行囊独自上路。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今天这一程,我们同样是早早起床,在时断时续的小雨和元宵节的爆竹声中埋头赶路。或许是因为阴郁的天气,或许是因为错过了景点,也或许是因为雨水浸透了鞋子,总之,此时此刻,我对这首略带忧伤的唐诗爱不释手。
按计划,这会儿我们应该在商洛,明天又是早行的一天。看预报,秦岭今晚要下雪,但愿翻山的路不会被雪封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