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HH长篇:灭绝天使 第五章

2023-06-04 20:50 作者:Zharost  | 我要投稿

第五章

阴谋浮现

塔莉亚克伦

不速之客

众人在错愕中沉默了片刻。但这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有人开始动手。克罗格是第一个行动的人,他伸手去抓灵族细长易断的脖子,向精灵纤细的身体扑去。他扼住了灵族的喉咙,像是双手握剑一样死死攥住“剑柄”。

克罗格是很快,但有人更快。

肉眼无法企及的,一道紫色和金色的幻影。

克罗格被按一堆散落的图纸和文件上。一只裸露的,大理石般白皙的手臂将他钉在坚硬的地面上,这个满脸伤疤的战士俯身,这样他曾经俊美的容颜,令人难忘的眼眸和丰满的嘴唇离克罗格不到一指之遥。

“卡鲁齐·沃赫拉的命可不是你能夺走的。”剑客说。

克罗格奋力反抗,恼怒于对方的横加阻拦和未能杀死灵族。

“在我废掉你的手之前,把它拿开。”克罗格咆哮道。

“用什么?”剑客问,指着他肩上的空空如也的剑鞘。“我们这里没人有带了兵刃,还是你打算把它咬掉。”

“够了,卢修斯,现在不是时候。”福格瑞姆说道,他语气急切,几乎让他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是想放了他,但我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想大开杀戒。”卢修斯说道。

福格瑞姆转向佩图拉博说:“如果卢修斯放了你的人,这将会是流血事件的开始吗?”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凤凰的话,他朝卢修斯走了一步,触碰到了他的胸口。

这看起来只不过是轻轻的推了一下,示意福格瑞姆的战士应该退下了,但是卢修斯却像被攻城锤命中一样被击飞。剑客撞上一个拱形扶壁,在碰撞声中连带着石头和甲胄的碎片倒地。卢修斯翻了个身,喘息着,肺部被撞空,脏腑在冲击力下悸动。

“再碰一个我的战士,下次我就不会这么温柔了。”佩图拉博说。

福格瑞姆笑盈盈地鼓了鼓掌。

“太棒了,兄弟。”福格瑞姆笑道。“完美的运力。”

克罗格直起身子,准备让那个宵小之辈偿命,但是原体的摁他的肩膀上让他不要乱动。这是个随意的手势,但克罗格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心头之恨未解,可也只得不情愿地敛起狂怒。在房间的另一边,卢修斯起身回敬了他一句,但福格瑞姆微微摇头阻止了他进一步的暴力行为。剑客咧嘴笑着,抡动着肩膀,好像是比赛前的热身。

“让我杀了他吧,大人。”巴本·福克说道,他那可怕的手甲攥成了拳头。

“不,他是我的。”克罗格厉声说道。

“一次一个,或者两个一起,”卢修斯说道,“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佩图拉博无视他们的装腔作势,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福格瑞姆。

“你把一个异形带到了我的地盘?你在想什么,兄弟?”

福格瑞姆一副惊讶的样子,他把灵族拉到自己身边。“你总是对我们银河邻居抱有不切实际的仇恨,佩图拉博。相信我,卡鲁齐·沃赫拉的族人并不与我们为敌。他们的帝国业已倾颓,遗民苟延残喘,在存亡的边缘挣扎。”

“你是在与狼谋皮,兄弟。”佩图拉博警告说。“我们以前和他的同类战斗过,他们奸诈无比。他们是已如风中残烛,但绝不要犯轻信他们的错误。”

“我也和他们战斗过。他们中最优秀的。”福格瑞姆说,他在回忆时眼底发光。“我粉碎了他们的一位神祇的生命,知道他们可怜残余的碎片没有什么好怕的。不,卡鲁齐·沃赫拉对我们没有威胁,因为他是新一代的,能识时务的灵族人。”

“什么意思?”佩图拉博狐疑地问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沃赫拉说,他的语气温和而暧昧。“您的战帅会作为胜者,在泰拉荣登银河的大统,我不希望与他交恶。”

“别对我说话。”佩图拉博警告他。“你的同类杀害过我的子嗣,我宁愿让福克和克罗格结果你。”

福格瑞姆走到卑怯的灵族和佩图拉博之间,将一只纤手放在后者的臂膀上。克罗格对这种肉麻而多余的接触感到恼火。凤凰是名原体,一位值得去效忠的半神,但克罗格厌恶对方身上那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品质。别人感觉优美的地方,他却看出了腐化和颓废。一句句看似抚慰人心的温柔言语,实则暗藏讥讽与辱骂,直恨得他手脚发痒。

“兄弟,我们不该再反目了。”福格瑞姆说道,他的语调低沉而柔和。“我带着一个提议而来,让你我的军队勠力同心。这可能会决定战帅的起义的走向。”

克罗格想起了在下山路上他对福克说过的话,他心中的怒火被福格瑞姆的皮肤上气味浓厚的香水搞得愈发高涨。帝皇之子身上散发的诱人的香味渗透到了墙壁和地板,就像一场化学轰炸结束后数年的残留一样。如果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是为了缓解紧张气氛,那它根本就没用。局势依然剑拔弩张。

“如何决定走向。”佩图拉博问道。

“你总是直截了当,”福格瑞姆回答道,“这就是我一直欣赏你的地方。”

“一个你应该好好模仿的榜样。”佩图拉博说。“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对我的军团有何期望。”

福格瑞姆摇了摇头,目光扫视着佩图拉博宫殿阴暗的内部,那里有精巧的小饰物、褪色的艺术品以及一个被遗忘的天才的记忆。

他厌恶地皱起眉头。“不,不要在这里。”他说,从一堆建筑作品中抽出一幅佩图拉博的设计,把它举在面前——这是一座最宏伟的剧院,有着高耸的门廊和阶梯,一个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人欣赏最伟大的歌剧和戏剧作品的舞台。

“这是一个需要在合适的地方讲述的故事,怎么说来着?戏剧性!是的,多来点戏剧性,你不觉得吗?为我建造一个不输凤凰剧院的替代品,我会告诉你所有。”

“就为了一个故事给你建一个完整的剧院?”

“当然。”福格瑞姆说。“以你的工程引擎,应该不出一天就会竣工。为我建造它,我会告诉你灭绝天使。”

 

出于对他第二故乡的一整套神话的致敬,佩图拉博将他的大剧院命名为塔莉亚克伦(Thaliakron),在洛乔西语中的意思是“塔利亚的住所”。塔莉亚是古代奥林匹亚的神祇,传说中他以不俗的诗才和嗜酒的品性给予了愚者、诗人和作家无穷无尽的创作灵感。尽管对塔利亚的公开信仰早已不复从前,但在她仍受尊崇的日子里,奢华的宴会仍在她悬崖边的剧院兼庙宇的废墟上举行;由此可见只要能提供寻欢作乐的机会,人们就会假意示好伪神。

她的剧院往往规模偏小,因为即使在奥林匹亚的全盛时期,在山巅诸王的铁腕统治下,娱乐也是少之又少。佩图拉博想去纠正这一点,并构想了一个戏剧、喜剧、爱情和英雄主义、谋杀和阴谋以及悲喜交加的结局搭建的巍峨宫殿。

他早年的设计之一,却气势雄伟,剧场的结构被设计为椭圆形,在设想中应坐落于一处极深的陨石撞击坑中。海德拉之心上没有这样的位置,因此第四军团的巨型挖土机器开始着手创造一个。索尔塔恩·沃尔·波隆已经查明了最有可能以期望的方式发生开裂的位置,托拉米诺的胸甲军计划以破土炸弹来清理出巨型碗状坑洞。

同心环状布置的炸药震动了世界,数公里宽的火舌直冲云霄,将数百万吨雾化的碎片喷射到太空中。就在尘土啸蔓延数百公里、碎石倾泻而下的时候,佩图拉博的挖土机器开动了。

塔莉亚克伦的建设工作就这么在尘埃云团和雷暴的遮掩下开始了,这种将持续数十年的现象会从根本上改变当地的微气候。这是项史诗般的工程,在过去,这将要耗尽十几个凡人建筑师和石匠大师的寿命。

在佩图拉博和弗里克斯的带领下,一支由劳工、工匠和浪机士引擎(Pneumachina engines)组成的大军预计这项工作不会超过两天。钢铁勇士们也全力以赴完成任务,他们每个人既都是战士,也是工匠,受过结构力学的培训,不比他们严各的日常训练松懈多少。战斗兄弟充当临时工,军士当作匠人,军官是熟练技工,战争铁匠则是大建筑师。

佩图拉博对这个建筑结构的每一处细节都了若指掌,从支撑底层工程所需的精确路线到最上层楣梁上女神雕像的精确尺寸。他清楚它的每个方面,随着下层建筑的结构以延时摄影的速度成形时,一种久违的活力回到了佩图拉博身上。

他的一个作品——达米科斯称之为“愚蠢至极”——第一次依照设计变为现实。所幸,尼凯亚上的建筑现在已经消失了,但他心中依旧对此感到耻辱。它并不是被用作一个审判和指责的地方设计而出,而是一个比拼技艺的竞技场。是帝皇使佩图拉博愧对于他的作品,马格努斯不应被那些思想鄙陋之人套上枷锁,肆意嘲笑。

弗里克斯超越了自己,在建造塔利亚克伦的过程中体现出了他在组织和后勤方面的惊人才干,同时处理一千项任务,并确保没有一个建造阶段因之前的一个未完成的部分而延误。在和平时期,弗里克斯是一个最出色的监管者,在战争中,他是一个无情的敌人,他知晓赢得战争的不是蛮勇和胆气,而是源源不绝的武器弹药供应。

高耸的建筑引擎吞噬了数百万吨的碎石,研磨,再造,最后以极小的公差将它们制成砖块。耸立的攻城起重机将它们摆到合适的位置,而一群用惯了激光枪的士兵拿起了杠杆、锉刀和倒角工具。数百台更习惯于夷平建筑物的泰坦引擎,现在热火朝天地投身入建筑工作。如图饮水池边聚集的的长颈食草动物,起重机的吊臂上下起伏,上演了一出芭蕾舞曲,如果没有钢铁战士战争铁匠在现场协调,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惨剧。

起初他并不情愿专门为福格瑞姆讲述故事的大剧院,但现在他很享受建造这座建筑的机会。一层又一层从被拆除的堡垒中取出的抛光大理石被添加到塔莉亚克伦中,像是逐渐挪移的冰山。

福格瑞姆带领他的暴民回到他们的登陆场,留下了数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男女的尸骸被焚化,骨灰被加工成灰浆,使之永远成为剧院基座的一部分,正如所有的戏剧都是以缥缈的过去、死者的夙愿和冥顽不化的愚蠢观念为蓝本创作的。

随着夜幕降临,第一圈雕像出现在塔利亚克伦的外侧:美丽的女神身穿飘逸的长袍,手持银制小号,握着手杖的牧羊人脸戴或喜或悲的面具。成千上万的人参与了它的建造,凡人和后人类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在弗里克斯的计算和佩图拉博的要求的冷酷逻辑下脱身。就像昆虫匆匆为它们的女王建造一个巨大的巢穴一样,他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塑造了塔利亚克伦。

第二天中午,佩图拉博在蜡纸上用锑制成的愿景变为了现实,一个洁白的圆圈嵌入了海德拉的红色大地中。

每在建设塔利亚克伦的工作中投入一小时,他对福格瑞姆推迟讲述故事的怒火就消退一分。他兄弟过分张扬的性格一直是他们之间摩擦的根源,他对完美的执着追求让佩图拉博这种战士困惑不已。他知道帝皇之子们已经大不如前,但无法想象那群战士们所展示的病态与堕落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这个集体会因为共同的事业而相互谅解。

佩图拉博并不是个会为了彼此间友谊的消长而感怀的原体,说实话,他并不后悔对那些让他的军团在最艰苦的战斗中冲锋陷阵的人举起叛旗。他们窃取了战斗的荣誉,而钢铁勇士却深陷于一千个世界的焦土之中。

不,取得他的友谊不易,但他的忠诚,一旦赢得,就像最坚硬的钢铁一样牢不可破。或者说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时间和一次又一次让金属去消磨顽石上的经历让他明白,如果磨得足够薄,即使是最坚硬的钢铁也会断裂。

随着奥林匹亚归于沉寂,人们意识到,从那一刻起,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为一场世界性的大屠杀赎罪。他的父亲永远不会原谅他如此严重的罪行,但荷鲁斯不仅原谅了他,还称赞了他的决绝和奉献。荷鲁斯曾发誓佩图拉博永远不会为他对奥林匹亚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但这是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誓言。愚者们声称破铸者签订了战帅和钢铁勇士之间的契约,但是只有佩图拉博知道是宽恕将钢铁勇士和荷鲁斯·卢佩卡尔绑在了一起。

令人震惊的是,人们发现一个原体的忠诚并不像佩图拉博一直认为的那样是不变的。但就如同现实所表现的一样,它可以融入一个新的世界观,一旦被同化,一系列细微的举动就足以让他曾经代表的一切变得像一个正在褪色的梦。

佩图拉博曾发誓,他对战帅的誓言将是牢不可破的,无论代价如何,无论战斗的性质如何,也无论结果如何。如果这意味着能听完福格瑞姆讲述的故事,加入他的任何可能加速战帅胜利的任务,那就这样吧。

佩图拉博身旁簇拥着铁环,他站在塔利亚克伦城高耸的锻铁大门前,凝视着宏伟门廊的铁铸山形墙上的女神形象。她从一个双耳细颈瓶里倒酒,充当酒液的水银从柱子的凹槽流下。这酒浆被刻在中间两个支柱上的她的姐妹们伸出的手接住了:左边是哈丽丝,右边是欧弗洛西尼。两个人都带着欢笑和悲伤的面具,但每个面具都被巧妙地偏转过来,所以不可能看出哪个是哪个。

佩图拉博微笑着,享受着这种自负,推开了大门。

等待多时的观众的声音从大门里传了出来,一想到这个实现的梦想,达成了当初设想的目的,他胸中充满了自豪。他在拱形门廊内停顿了一下,让欢呼和狂欢的声音将他带回到银河分裂之前的时代。

佩图拉博摆脱了他对一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的怀念。

“没有人活在过去,”他低声说道,“唯有死者才会驻足于此。”

福格瑞姆,正如他所说的,正在等着他。

表演者可以从几个巧妙隐蔽起来的位置登上塔利亚克伦的舞台,但佩图拉博选择来到建筑内部的低处,通过圆形剧场中心的一组称作卡戎阶梯的狭窄楼梯进入。在这里,演员们被死者的灵魂所笼罩,而后参加进了上面正在上演的戏剧中,但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佩图拉博可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建筑的中心。

佩图拉博从狭窄黑暗的地下大厅中出现在剧院的开阔空间,花了一会儿时间品味他最早的创作之一变为现实的时刻。延伸到650米的高度,分层的座位布满人工陨石坑的缓坡,每个座位都被完美地安排好,提供了一个不间断的舞台远景。

成千上万的人坐满了座位,欢呼的人群中有士兵、军团战士、食客和福格瑞姆的追随者。他们一看到他就欢呼起来,虽然他不喜欢成为这种万众瞩目的中心,但他发现自己意外地被欢迎的尖叫逗乐了。

佩图拉博在台阶顶端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福格瑞姆给他的斗篷,听着人群的吼叫和其中个人的议论。这个空间的音响效果如此之好,即使是最轻柔的对话也能被最远处的观众听到,佩图拉博对这一成就感到了少有的自豪。

女神和她的姐妹们的雕像从环绕圆形剧场的高拱门上俯视着,还有由饰演的帝皇来到奥林匹亚之前的诸位英雄的演员们。泰斯庇斯理所当然地站在女神的身侧,而他的劲敌美特罗比斯站在远处。阿拉罗斯,伟大的喜剧诗歌爱好者,与苗条的海格洛克斯,他那个时代最变幻莫测的演员,所谓的千面英雄。

几十个火盆燃烧着火焰,高高放置于裹着丝带的女神的翅膀雕像上,每个都有几十米宽,温暖的光芒沐浴着塔利亚克伦的内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香气,夹杂着麝香和其他香料的气味。

圆形舞台十分宽广,铺着用磨碎的石英和花岗岩浇筑成的石板,在饱受辐射折磨的云层的遮蔽下依旧光彩夺目。天空中没有闪烁的星光,这是短寿命原子阻挡了来自遥远星系的光线,然而佩图拉博的眼睛仍然可以分辨出银河系西北角亚空间剧烈活动的模糊痕迹。离它如此之近,佩图拉博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卷须,像一只只手臂一样伸向他,如此之近,以至于感觉好像它们将他从海德拉的表面拿捏起来。

不管他与这场特殊的亚空间风暴相隔多少光年,佩图拉博总是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并能察觉到它在他曾仰望过的每一个星球上的回声。

他不知道这种亚空间视野是否被有意地设计到他的感知器官中,就像圣吉列斯的双翼或科拉克斯的眼睛一样,或者只是他遗传密码的一个怪癖,但自从他最早的记忆以来,这一直是一种祝福和诅咒。风暴纠缠着他的梦境,为他带来噩梦,影响着他的每一个想法,因为他已经了解了它的本质。

他曾经问过费鲁斯,他的银眼是否也有类似的洞察力,但他的兄弟只是摇了摇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刚刚承认了一些秘密的弱点或恶习。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佩图拉博不再去想那段记忆,他对这段记忆的感觉很模糊,因为费鲁斯已经不在了,被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原体所杀。

福格瑞姆的装扮更像他上次在伊斯特凡五号上看到的那个兄弟,他穿着紫色的盔甲,些许部位的色调微妙地加深了些。一件毛皮镶边的斗篷挂在他的一侧肩膀上,黑色皮革包裹的金剑挂在他的臀部,这把剑就是费鲁斯在纳罗达尼亚山(Mount Narodnya)的特拉瓦特锻造厂(Terrawatt forges)打造的那把。

他兄弟的白发被编成许多精致的辫子,在他的后颈处缠绕在一起,像一条沉睡的蛇一样横在他的右肩上。在环绕的火焰的照耀下,福格瑞姆的双眼看上去更为漆黑,佩图拉博看到他兄弟的连长都没有陪同他前来讲述故事,只有被他命名为卡鲁齐·沃拉的灵族跟随他,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兄弟。”福格瑞姆说,举起他的手臂,缓缓地转了一圈,环视着所有为他建造的东西。“这是建筑艺术的胜利,足以与最伟大的戏剧相得益彰。告诉我,现在你已经实现了你的一个梦想,它与你最初构思时脑海中的愿景相符吗?”

“很近。”佩图拉博说。

“但并不完美。”

“什么都不是。”

“还没有。”福格瑞姆说,放下双臂,走上前拥抱他。

两位原体的欢聚让雷鸣般的掌声在塔利亚克伦回荡,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福格瑞姆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背,亲吻他的脸颊,佩图拉博对这种接触相当陌生,他不知道如何回应。福格瑞姆的头发散发出浓郁的精油气味,佩图拉博吸了一口这种诱人的香气。

“兄弟,这件斗篷穿在你身上很好看。”福格瑞姆笑着说。

他们分开了,尽管福格瑞姆紧紧抓住佩图拉博的一只胳膊,似乎不愿意打破他们刚刚分享的亲密时刻。他高高扬起另一只手臂,沉浸在人群的谄媚中,仿佛从他们的敬仰中汲取养分。

“我们是神明,兄弟。”福格瑞姆喊道,人群尖叫着表示赞同。

佩图拉博对他兄弟的表演的热情开始消退,他把自己的胳膊从福格瑞姆的紧握中抽出来。这种兄弟情谊的公开展示完全像是一场伏击,珀图拉博的第一反应是走开。

福格瑞姆站在他面前,他将声音压低到耳语,即使是塔利亚克伦最高级的音响效果也不会让观众听见。

“你的持锤人呢?”福格瑞姆问道,他注意到铁环不见了。“他们在这样一个地方看起来会会很有力量感。”

“他们在下面。”佩图拉博说,从福格瑞姆身边走开了一步。虽然他享受了短暂的兄弟情谊,但他不喜欢近距离的身体接触。

“为什么是自动机兵,兄弟?”福格瑞姆问道,几乎是当作一个题外话题说出。“为什么不是血肉之躯的战士,而是机械造物?”

“机械卫兵永远不会睡觉,永远不会放下它们的盾牌,永远不会背叛我。”

“但他们永远不会像凡人卫士那样有求必应,他们永远不会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出于爱而为守护你。”

“爱?爱和任何事物有关系吗?”

福格瑞姆给了一个坏坏的微笑,似乎很高兴佩图拉博竟然会这样反问。“不能指望卫兵不去爱他们所保护的事物。”

“你的凤凰卫队爱你吗?”佩图拉博问道,口气比他预想的更严厉。

“确实如此。”福格瑞姆再次提高了嗓门说道。“我是涅槃的凤凰,受到所有人的爱戴,如众星拱月。没有我,我的战士将失去目标,一个没有目标的战士是不值得活在世上。”

观众再次欢呼起来,佩图拉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绕到右侧以便更好地观察躲在福格瑞姆阴影下的身穿长袍的灵族。在这个角度他一眼看出了这个异形的虚弱之处,仿佛有某种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虽然他头戴兜帽,但这依然遮挡不住他雕塑般的俊美容颜,那饱满的嘴唇,飘逸的长发。然而佩图拉博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某种缺失。

很好,如果福格瑞姆希望剧院,那么佩图拉博会满足他。

“你自称卡鲁齐·沃赫拉?”他说。

灵族点点头说:“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头衔。我是个治疗师。在比勒莱方言中,它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佩图拉博突然说道,“意思是‘苦难的终结’。”

“我的主人懂灵族语吗?”沃赫拉问。

“我会说许多种语言中的一种。”佩图拉博用异形自己的语言回答。

福格瑞姆和沃赫拉看上去都很惊讶,佩图拉博则得意了片刻。

“或者,”他说,改用喉音吠叫、咕哝着的原始语言,“我们可以用格林斯皮人的语言交流。”

“你对我而言是一个奇迹,兄弟。我不知道你有语言学方面的造诣。”福格瑞姆笑着说。

“我一生都在围攻,掘壕,夷平城市,所以你很容易忘记我和我们的兄弟们一样有一颗被改造过的头脑。”佩图拉博说,努力不让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神情失落。“我也许没有马格努斯的亚空间知识或者荷鲁斯的战争机器,但是被低估是我最大的武器之一。”

“我永远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福格瑞姆微笑着说道。

“不,我想你会的。”佩图拉博说着,转过身去,双臂交叉在宽阔的胸膛上。“现在,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以至于我的军团不得不建立起这个剧场来聆听。”

“这是一个关于灵族诸神和他们战争的往事。”福格瑞姆说。“一种如此可怕又如此美丽的造物,从此销声匿迹。”

“灭绝天使。”佩图拉博大胆地说道。

“是的,”沃赫拉说,“灭绝天使。”

佩图拉博一阵愠怒。“你让我建造塔莉亚克伦就是为了告诉我异形的传说?”

“这不是传说,兄弟。”福格瑞姆说,走上前抓住佩图拉博的胳膊。“这是一件神兵利器,名副其实,连漫天的星尘都畏惧其再度面世,而时刻盯防,不敢松懈半分。”

尽管福格瑞姆确实夸大其词,佩图拉博还是被激起了兴趣。他非常清楚,许多传说往往是真假参半的。

“这武器在哪里?”他问。

“你知道它在哪里,兄弟。”福格瑞姆露齿一笑,望着猩红的天空。你一直都知道。”

佩图拉博顺着福格瑞姆的目光望去,凝视着天空中扭曲的、沸腾着亚空间能量的漩涡。

群星间的溃疡。

“告诉我这个传说。”佩图拉博坚持道。

 

隐藏在女神雕像的火焰的阴影中,两个半跪着的身影注视着两名原体的会面。但是,当挤在大剧院层层座位上的观众被这两个人所慑服的时候,他们却只能感受到憎恶。他们盔甲的每一处都被尘土和阴影遮蔽,这可能会让他们被认为是入侵者,但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这对人中体格较大的一个穿着深色盔甲,徽章和军团标志被精心涂抹的红色尘土和紧绷的帆布遮掩,帆布上被涂上了毫无意义的潦草字迹。他的盔甲上有许多划痕和凹陷,都是西西弗斯号上的技术人员没有修复的。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盯着紫凤,浑身颤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鲁莽地冲向杀害费鲁斯·马努斯的凶手。

他的名字叫萨比克·维兰德,是钢铁之手的成员。

在他身旁,身形更苗条的是尼康纳·沙罗金:暗鸦守卫战士、潜行大师和叛徒杀手,尽管他仍然穿着最黑涂装的阿斯达特斯军团战甲——定制的,以减少其外观暴露程度和各种波长的光谱以及噪音。

二人对深入敌占区都不陌生,但这次渗透可能是他们有史以来最莽撞的任务。

至少自从卡弗·萨尔塔(Cavor Sarta)和克里普托斯事件之后。

“看他一眼我就恶心。”维兰德说,福格瑞姆就让他厌恶不已。

沙罗金没有抬头,头盔上的目镜一直紧贴着那把抵在他肩膀上的暗黑色刺针卡宾枪(needle-carbine)。这种武器被改装成可以装载多种弹药并在不同的环境下使用,一种紧凑的杀戮工具,既能在远距离杀人于无形,亦能用实心钢针发动近距离突击。

“那就别去看。”沙罗金说。“去听。用那个萨玛提卡给你的窃听器。”

“萨玛提卡,”维兰德说,“何必呢兄弟?这里的音响效果意味着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些叛徒在说什么。我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他嘟囔出最后一个字眼,好像他不喜欢似的。

“没错,但它可以记录他们在说什么。”沙罗金阐明道。“布兰登和其他人会想听这个的。”

维兰德非要让沙罗金对布兰登使用尊称不可,他知道暗鸦守卫可能不会在意这。如今他们四分五裂,只是一帮侥幸逃出生天的残兵败将,所以头衔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然而不知何故,这很重要。费鲁斯·马努斯走了,所以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

他的军衔是连长。

“好吧,”沙罗金叹了一口气,“布兰登连长会想听这个的。在我的印象里,他不是一个喜欢根据二手信息做决定的人。即使是来源于你这样的人,我的朋友。”

维兰德点了点头,为有人向他指出了任务的这点而感到惭愧。他原本宛如机器般严丝合缝的思维,被帝皇之子的原体搅乱了。看到杀害费鲁斯·马努斯的凶手在光下化日之下与他人谈笑风生,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一个铁手荣誉上,尚未洗刷的污点。

自从伊斯特凡的背叛之后,第十军团的战士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紫凤,维兰德感到为死者复仇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左手的金属手指紧握成拳,他想起了凤凰的那一击,正是那一击使他无法站在费鲁斯·马努斯的身侧。

“集中注意力,萨比克。”沙罗金说,觉察到了他的怒火。“我的军团也被他们所害。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们就能更加有力地向他们复仇。”

维兰德叹了口气,知道沙罗金是对的,但他发现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他刚才的冲动感到失望,他花了一会儿时间平复心情。要是换做其他铁手早就被冲昏头脑了,而维兰德很久以前就掌握了调节情绪的能力。

在他看到福格瑞姆走上舞台之前,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紫凤的可耻行径的记忆像焊接激光穿透塑钢板一样穿过他的脑海,好在沙罗金的手按住了他,这才使他们没有暴露。

“你说得对。”他说,平静地呼出一口气,“我的弱点让我羞愧。”

“憎恨他们并不是弱点,”沙罗金说,“善用它,兄弟,磨砺它的锋芒直到出击的时刻到来。那么当仇恨被释放时,将会更加强大。”

在发表他的观点时,暗鸦守卫还是纹丝未动,他的刺针卡宾枪仍然抵在头盔的目镜上。

“你真的能从这里开枪吗?”维兰德问道,拿出窃听装备,把黑色的匣子放在可伸缩三脚架上。他从手甲中拉出一些电缆,并把这些电缆连接到设备的背面,设备立即发出柔和的嗡嗡声,让他知道它可以工作了。

“是的,虽然他们在我的刺针卡宾枪的有效射程的边缘,哪怕他们不是原体。”

“忍不住要动手了。”

“的确如此。”沙罗金说,将一根纤细的手指穿过扳机护盖,施加了一点压力。测距仪在调整枪口时发出咔嗒声。“我可能只是想见识见识你的风暴鸟是否值得信任。”

“相信我,这些叛徒没有任何东西能追上它。”

“我相信你,但愿它不会拖累我们。”

当维兰德把支架上的设备对准圆形剧场的三人时,窃听器开始吱吱作响,当它开始录音时,他听到了里面齿轮旋转的咔哒声。正如他告诉沙罗金的那样,他们不需要这个装置来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沙罗金是对的;即使在他目前的状态下,布兰登连长也想在叛徒们采取行动之前亲自听听他们的对话。

是的,黑砂上发生的背叛已经让铁手们元气大伤,他们的老兵被屠杀,他们的半神之父倒在一个背信弃义之徒的刀下,但这只会让他们更加致命。就像一个遍体鳞伤却屹立不倒的斗士一样,钢铁之手们更加忘我地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当钢铁勇士的原体正对着一个裹着长袍的模糊的瘦弱身影时,维兰德把他的思绪从报应转移到了下方的人影上。何人的身份能重要到足以站在两个原体面前依旧是个谜,但他在这里表明他值得关注。

两个叛徒头目的话语飘到了大剧院的最高处。当这位凤凰解释他为何来到海德拉之心时,沙罗金和维兰德带着愈发强烈的惊惧听着他们的对话。

“王座呐……”维兰德唏嘘道。

“甚至连这句话都远不足以形容。”沙罗金低语道。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试试。”

沙罗金关掉保险并说道:“我想你是对的。”




HH长篇:灭绝天使 第五章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