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整理现状

漫无目的地走在天房内部，我着手整理现在已知的情报。

“阿罗娜前辈还在赖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老师？”

打开手中的什亭之匣，迎接我的是普拉娜。

我将目前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普拉娜，想要询问她是否了解过类似的事情。

“很抱歉老师，我之前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没有办法为您提供什么帮助。”

什亭之匣内，普拉娜正在向我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普拉娜，这不是谁的错。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普拉娜不知道这里，意味着普拉娜那边的我最终没有抵达这个地方吗？”

“那个时候的您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求救信。”

似乎唤起了普拉娜不好的回忆。

“是这样啊，谢谢你。”

看到普拉娜的表情，我放弃了追问。

“老师，有一点我要提醒您，在这个地方，我没有办法调用什亭之匣干涉现实的权限。”普拉娜非常严肃地看向我。“现在的什亭之匣只是一部搭载了高性能AI的普通平板而已……”

“这种时候还要强调高性能的普拉娜也很可爱。”

“呃……啊……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如果您在这边遭遇了危险，我是没有办法保护您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笑着对普拉娜说。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想到自从来到基沃托斯任职后遭遇的种种危险，我虚张声势一样地回答着。

“别看老师我这样，我也是很强的。”

 

“打扰了老师，您刚才是在和什么人讲话吗？”

在我把注意力放在普拉娜那边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梦华？”

我回过头，发现梦华正在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虽然小笹前辈说的话有些吓人……但是目前为止天房这里还是安全的，那些怪物暂时还不具备攻破天房的手段，只要不踏入感染区，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所以那个……”

“所以？”

“所以老师您真的没问题吗，我看您好像已经被慌张到对着平板电脑说话了……”

“啊哈哈……”我不知道该怎么向面前的梦华解释，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

“虽说如此，但是现在本馆内部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吧，就算你们在这里坚守不需要食物和饮用水，但是其他物资并不是的，对吧？”

“是这样，这边的物资储备，已经没有办法支持我们长期坚守了。”

“弹药自不必说，伤员需要大量的消毒和抗菌药物，这里的储备早已经告罄了，如果继续坚守下去，甚至医用棉和绷带的储备都有问题。”

梦华低头诉说着，看得出来她很沮丧。

“小笹前辈定期会组织还能战斗的同学在学校内尤其是感染区寻找可用的物资，但是每次战斗都会制造出新的伤员，这样的状态已经没办法维持太久了。”

梦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但是没关系的，老师，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为什么要这样执着于保护我呢？”

“我已经不想看到任何人离我而去了……”

“更何况，和从一开始就被关在这里的克尔白学生不一样，老师并不属于这里，不是吗？虽然是莫娜前辈把您叫来的，但是我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她真的不知道这封信会被送到您的手上……”

“我会对您的安全负责到底的，所以请您不要责备莫娜前辈，也不要责备我们，好吗……”

“梦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笑了笑，看着面前的梦华。

“收到求救信的是我，擅自调查的人也是我，决意要来这里的还是我，和莫娜，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

“相信我，梦华，我向你保证：我不仅不会出事，还会把你们所有人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

“没想到老师你是这种盲目乐观的性格啊……”梦华略微苦笑地看着我。

“逃离这里这种事，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

 

梦华似乎还有别的事，没有和我聊下去就继续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天房内部探索着。

“那个请问，您就是夏莱的老师吗？”

天房中驻守的学生并不算少，路上经常会有人这样向我搭话。

“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没有……我只是想问您一下，联邦学生会的支援什么时候会来呢？”

“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在那边的电视节目里看过您的事情，您既然会来这里，是受联邦学生会的委托吧，联邦学生会那边终于注意到我们了吗？”

“就算注意到也没有用吧，联邦学生会那边也是无力分身的状态。”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那是……

“小笹？”

“部长？！”

“电视上也报道了吧，联邦学生会那边不是被那个什么虚妄的神圣之塔和直辖区的灾后重建搞得焦头烂额吗，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向我们提供像样的支援。”

“……”向我搭话的学生陷入了沉默。

“不过不用太担心啦各位，既然夏莱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联邦学生会那边的支援肯定会到的，只要坚持下去，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部长？”

“当然，对吧，老师？”

“嗯嗯，没错！”

 

“谢谢你的配合，老师。”

小笹带着我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虽然不想欺骗那些孩子，但是在这种绝境之中，希望可是奢侈品啊。”

小笹摘下口罩，把手伸进口袋，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新人来到这里了，对我们这种不知道在这里关了多久的人来说，任何一张新面孔都是一份希望。”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

“喂喂……”

“有打火机吗，老师？”

“你还是学生吧，怎么可以抽烟？”

这话说出口，我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面前的女孩已经活过了远超于我的漫长光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把她视作“未成年人”。

“老师是那种喜欢说教的糟老头子类型吗？”

小笹看着我，笑了出来。

“虽然我没办法声称你是未成年人，但是只要你的身份还是学生，我就不能同意你抽烟。”

“这就是所谓老师吗？”小笹没有反驳我什么，把烟收了起来。

“没收。”

“老师啊……”

“不行，必须要没收，这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学校里的东西，请交给我。”

小笹没有再反驳，乖乖把烟递了出来。

“被老师骂也是学校生活的一部分吗？”小笹问道。

“当然。”我笑着回答。

 

“所以现在，老师还有什么想要确认的呢？”小笹带着我在本馆内闲逛，可以看出收走了她的烟让她相当不自在。

“我想确认一下这里伤员的情况，之前听梦华说，本馆这里不仅缺少抗菌药物，甚至连医用棉和绷带都已经快用完了。”

“伤员吗，那里是岚酱的地盘呢，说实话不是很想见到她……”

“那是什么人？”

“算是我的朋友吧，和我一样是随克尔白一起被送到这里的最早的学生之一。”

“也是前任克尔白的学生会长。”

小笹带着我走向本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的上面写着“医务室”三个大字。

“岚酱，我们来打扰了哦。”小笹直接推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小笹……部长，我之前说过很多次了，进医务室之前请务必敲门！这里的伤员神经都很脆弱，请不要吓到她们！等等，那边那位是……”

一位银白色头发，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看向了我。

“是夏莱的老师哦，没想到吧，这个大人收到了莫娜的求救信之后，就自己找过来了。”

“怎么会……”岚同学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您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遇到危险，没有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作为回应，岚确认了我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一把把小笹拉出了医务室。

我赶忙跟了上去。

“莫娜为什么那么胡闹？大人是没有光环的！，哪怕被口径最小的子弹打中都会危及性命，你们把一个无关人员叫来到底要搞什么？”

岚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说啊，岚酱……，如果莫娜可以那么容易地把信送出去，我们还用在这里待这么久吗？”

“……”

“我是自己决定要帮助你们才来这里的，请不要责怪莫娜同学。”

“不……没什么，是我失态了，非常抱歉，老师。”

“我叫久川岚（ALASHI），和那边的小笹是同届。”

“非常感谢您愿意帮助我们，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新面孔了。而且老师，这里目前的情况已经超越了您个人所能处理的极限，我不知道您对这里了解多少又作何打算，但是，我们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搞到药物和医用物资吧，如果不能尽快恢复伤员，可用的战斗人员就会越来越少，对吧？”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您也知道克尔白高校本身的物资就不是很充裕，之前部长组织过几次前往本馆外的物资搜集行动，但都收获寥寥。”

岚叹了口气。

“即便是灾变开始之前，本校生产的药物也就是堪堪够用的水平，灾变之后，可搜集的药物越来越少，本馆自身又不具备生产药物的能力，现在已经是死局了。”

岚说得没错，药物这种东西如果不能从本馆外收集，就几乎等于失去了全部的获取渠道，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自制药物的能力和水平，

“关于这个，我准备去西边的感染区看看。”一旁的小笹插话道。

“小笹……部长，你疯了吗？那里可是最初的感染区，敌人数以千计，就凭我们，根本不可能从那里活着离开。”

“但是我们现在有老师，如果接受老师的指挥的话，我想突入西侧感染区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行，这太危险了，绝对不可以把老师卷入这么危险的行动中！”

 

“岚酱真的是死脑筋啊……”被岚训斥一顿后，小笹和我并排走在天房的走廊中，轻声抱怨着。

“到最后似乎也没有同意你的计划呢。”

“虽然以一敌千很不现实，但就算一直缩在这里，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啊。”小笹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似乎在找她的烟盒。

“不去管岚怎么说，直接试试看如何？”

“最好不要那样哦，老师，我之前说过，岚酱是克尔白的前学生会长吧。”小笹停了下来，严肃地说。

“那次灾变之后，岚酱身边的很多人都受了伤甚至……嘛，总之，她为了不让身边的人继续减少，就把自己关在了医务室里。亲自照顾每一个因灾变而倒下的人。”

“真的是很辛苦啊。”

“是啊，真的很辛苦。虽然她曾接受过专业的医疗训练，但是那么多人，她又怎么照顾得来呢？灾变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岚酱一直在逞强，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离开……岚酱，前学生会长，就这样被困在那个要她不断送走自己珍视的同学，朋友乃至家人的医务室中，无法脱身。”

“……”

“岚酱她啊，已经患得患失到精神出问题也不奇怪的程度了，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岚酱的许可而擅自行动的话，她一定会彻底崩溃吧。”小笹说道。

“呜哇，老师，你的表情变得好可怕啊。”

“别去纠结表情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说服岚同学。没错吧？我会帮你一起制定作战计划的。”

“好的老师，在那之前能给我一支烟吗，一支就行。”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