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以津真天

  笼子里那传说中的巨鸟，展开的双翅不住扇动，掀起笼边落定的尘埃，似是在为罕有的客人感到兴奋吧。那细长似蛇的躯体，顶着一颗人类的头颅，加上口中不住窜出的火焰，便是此物常年不见客的原因。

  “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它只会说这一句话。

  那年，城中瘟疫，已有数百人痛苦地死去。城主为减缓疫情，严禁城中百姓外出，并安排士兵每日挨家挨户发放补给品。

  “我们到底要在家待到什么时候？”没几日，便有人抱怨。

  城主好言以对，并自掏腰包购买礼物分发给百姓，以拂民心。

  “城池这么大，人这么多，这瘟疫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散？”百姓之中出现了恐慌，压抑的气氛笼罩整座城池。

  城里强化了戒备状态，城主亲自带兵巡视，如兵临城下时那份紧张感，也慢慢转为似可战胜一切的士气。

  “我受够了，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拥有自由？这样下去我宁可病死！”已经有人试图突破防线，只为用自己的双腿踏在城中的土地上，用双眼再看看这土生土长的故乡，用双手亲自做自己放不下心来的工作。

  老约翰中药店的老西医无常奉献出祖传的养生秘籍，有词有图，有文有武，供百姓居家解闷。

  只是，那些因瘟疫而枉死之人的怨气不减，遂幻化成妖，名唤以津真天，每日盘桓于城池之上，使本该平息的疫情再度爆发。

  设想一下，有一只会口吐火焰的乌黑大鸟每天在头顶怪叫，其翅膀散落的羽毛亦可置人于死地，这是何等的绝望。当那位勇敢的武士终于弯弓，将妖怪于城外射杀的消息由专业人士传达到城里时，可以想象当时的百姓有多么振奋。

  说来也巧，妖怪被降服之际，也是瘟疫散去之时。

  只是那妖怪并未被杀死，或者说它无法被杀死，只是被封印在城外罢了。城主召集百姓修建巨大的牢笼，以之困住妖怪。

  那是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那么多人围观。

  “就是因为这怪物，才有人感染瘟疫吧？”有人猜测。

  “那可不，这场瘟疫不知耽误我多少生意！”有人抱怨。

  “为什么我们不把这玩意杀死，给死掉的亲人朋友们报酬呢？”有人提议。

  大家都用一种“你行你上”的眼光看着那个提出意见的人。

  因为镇疫有功，城主被升了官职，调往其他地方去了，城里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可是，对于功绩显赫的城主，无私奉献的老西医，默默守护着城池的士兵们，有些许心怀不轨者却散布着不和谐的声音。他们指城主追逐名利，毁老西医误人子弟，谤士兵克扣补给，尽管这都是无稽之谈，却还是有人相信了那些人拿出的“证据”。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大部分人都在否认那些有功之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士兵们死了心回家务农，老西医一把火点着了中药铺，就连深在远方的城主，也因日受诋毁而被迫辞官。

  以津真天看在眼里，“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地叫着。

  不幸的是，战争降临到了这座城池，没有了士兵们拼死抵抗，城里死了不少人。尸体堆积如山，腐臭味充斥整个城市，却没有人出来妥善处理。因为尸体日益腐坏，有不少人因此染上了病，瘟疫再度爆发，而老西医早就云游四海去了。

  一个月后，城成了空城。

  以津真天本就是怨气化成，吸食了城里传来的种种怨气，变得更为强大，只是，它不愿再像以前那样四处翱翔了，毕竟这世间有太多误解，无论对谁。长个人脑袋怎么了？会喷火怎么了？不是人类认知里的生物又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呢？怨气迫使以津真天这样思考着，俗称：吃饱了撑的。

  看着百姓拖家带口，车辆朝四方散去，没有人在意曾将一切归咎其身并监禁在此的大妖怪，以津真天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叫声，模仿地叫着：“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现在听听，学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