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声

  正夜自修，周遭静闻笔磨纸声，忽然窗外传来狗声。

  我本就不安生，有此机会就循着声音仔细起来，停下了手中愣转的笔。

  就在窗外，我听着。狗叫是有的，但更多的仍是狗声，人声传递的市井生活气息，或是繁乱的沉重都市生活，那么狗声自然就是反应狗的生活了。什么样的狗才会在一所庄严压抑的学校里面发出如此胜似哀怨诗人发出的呻吟呢？一声一声喘中带着气，呜声。像在求饶。

  难道这校园里的狗不止一条？这可真是罪该万死。两条狗的狗声简直就是对神圣氛围巨大的破坏和扰乱，就应该抓住，吊起来，或者乱棍打死才痛快。

  可这狗声那么凄厉呢！况我细听，确实只有一条狗，这典微不足道的狗声只能穿过一层玻璃，甚至穿不过设防的耳膜，没有敲打的气力，只有我在听。对，它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这样。这狗声过一会便会收敛，悄无声息。寒冷一会就会巡过来，带着只旋在外头的风，不谙一会冰凉的巨手便会揉狗声于无形。谁没有被无法抗拒的气力碾的疲乏无力的时候呢？放过它吧。

  可这只是狗声啊！在这不恰当的时候响起，虽几近没有人注意，可有心者仍会想方设法制造更重的雾更黑的夜，没有光亮者落在后头，恍若无闻者遥遥领先。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会不会是有人在赶它呢？狗在无人侵犯的时候总是安分的，可一旦自己的领域被侵占，丧家之犬于是无所保留，便也是会发出这样的狗声。许是力量过于强大，使狗发不出过分的声音，是空中的尘和恐惧哽住了喉，便断断续续。

  可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决。在专注的夜晚，哪有专注的人会去赶一条狗呢？在这里便更不可能。低着比走路时更低的头，弯着比鞠躬时更低的腰，抬起来也要一时半会。平常路过走过对它的摇尾乞怜都不闻不睬，寂静时听不见窗外这似诉求的狗声，哪里来的闲情去赶一条狗呢？简直无益！平日里关注窗外的寒风声怕是因为担心其吹走满叠的卷子和劲头吧。

  我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窗外的狗声早已消散不闻，难道狗声不值得被听到被关注么？确实，路边有躁躁的一群狗，伸着黑丑的舌头，扭缩的狗脸上满是凶恶，一不留神便咬你一口。于是父母便教诲：离那些狗远一些！原来除了害群之马外还有害群之狗。狗会努力去追那些飞驰而过的现代交通工具，然后狗都被嘲笑丢在后头。半夜里无声中发出的狗声更是惹人厌烦，于是会发声的狗都被赶走，被杀死，留下的审时度势，伸出舌头不让自己发声，留在人群中了。

  狗声离我快很远了，我也缄口不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五分钟了，在这神圣的氛围下我万分羞愧，真是罪该万死！可没有人知道我的丝毫情绪，仿佛也随狗声远走了。没有风我却更冷起来，于是缩了缩脖子，深深埋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