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相声的前提,是你足够爱相声
喜欢相声是很容易的,尤其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相声是春晚,是《曲苑杂坛》,是《综艺大观》,甚至更早一点,是黑白电视里两个穿长衫的老先生,说了一段又一段。

那个年代的娱乐方式太少了,广播里的评书,电视里的相声,弥足珍贵。
后来相声逐渐没落,直到04年,北京出了个郭德纲。
儿时听过的相声从这个小黑胖子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喜欢郭德纲的相声,但也仅仅是喜欢。
那几年我试图和翡我思存聊德云社,然而一聊她就抨击老郭,于是搁置争议,改聊别的。
从喜欢跨越到爱,要到2020年初了。
2020年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我焦虑不安,和闺蜜翡我思存说:何以解忧?唯有相声!
看德云社吧!不看老郭,可以看徒弟啊!这次,翡我思存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能让我们高兴的只有相声,聊相声就只有德云社。但德云社并不只有老郭,于是我们聊九辫。
聊九辫 ,我闺蜜可就不困了。
2020年初,我们开启了一边看德云社相声一边聊九辫之旅。
聊着聊着,我们又一次干瞪眼:相声是什么?为什么九辫商演翻来覆去就那几块活,我们却依然喜欢?
有了问题,就要找答案。
答案去哪找?图书馆。
我去图书馆,把所有相声相关的书都看了一遍。
图书馆里没有的书,只看一遍不够的书,买。
看书还不够,我们又把所有相声相关的纪录片看了,那些存在于纸面上的相声老祖们逐渐变得生动、清晰。
以相声史为纲,把所有学到的边角零碎都挂上去,相声在我们脑海里也逐渐立体,我们能看到、能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这个看可不是走马观花,我们用了治学的态度去看,做笔记,做研讨,越聊越来精神。
相声真有趣。

学过了相声的历史和源流,翡我思存从她家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相声行内轶闻》,我们把书里记载的艺人的恩怨情仇和门户间的错综关系和现在相声行业内的一些现象一一对照,感叹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感叹每个人身上都承载着前辈的因果。
我们是这样,相声演员也是这样。

相声属于曲艺,我们捎带手把曲艺相关的书和纪录片也都看了。
看完这些,我们会了解到相声是口头文学,它至少包括文学和表演两个方面,那么顺着往外扩,继续学习文学和表演。
学习文学概论和文学史的同时,因为我的目的是品评相声,所以把文学批评也一并学了。
另外,从演员的角度,把演技相关的书都看了。
从编剧的角度,把编剧相关的书都看了。
从导演的角度,把导演相关的书都看了。
不仅看这种细分行业的,戏剧学、戏剧史等相对系统相对理论的也看也学。
总之,能看什么看什么,所有和相声相关的、对相声产生过影响的,都看。
看完所有的这些,我们终于懂了2018年《相声有新人》里,为什么扇子上会写“万象归春”,为什么老郭给相声的定义是“养家糊口的手艺”。
到这里,我们对相声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看《偶像练习生》,了解偶像和粉圈。
我们看《戏剧新生活》,了解戏剧。
我们看《金牌喜剧班》,学习喜剧。
我们不仅看,我们还做笔记,把一切都落在纸上。

通过学习《金牌喜剧班》,我们认识到喜剧是戏剧,戏剧是故事,所以,故事相关也学起来。
光看书和视频是不够的,理论必须联系实际,才能加深认识。
所以我们进剧场,除了看相声,还看话剧、歌剧、音乐剧。
我们不仅看演员表演,也看观众的反应,演员演成什么样观众会看手机,演员要如何努力才能抢夺回观众的注意力。
有了实际的对照,我们终于理解了老郭在团综里对相声的点评。
这个过程的前提,是我们对老郭的点评足够熟悉。
怎么样能做到足够熟悉?反复看,一切落在笔头。
很多东西只看、只听的话会很容易滑过去,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一句话一句话地记。
记下来,反复对照,反复思考。


看懂了相声,我们又掉回头去研究九辫的相声。
把所有他们的资料都找出来看,从小时候一直看到现在。
一样,都记下来。
我们不仅记团综,记相声,也记直播,记访谈。
一字不差地落在纸面,就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有的地方,张云雷遮掩了;有的地方,张云雷模糊了。
这遮掩和模糊的背后,往往有着少年时代不可言说的影子。
看着看着就很是感慨,当年那个留着长生辫儿的小孩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那些小屁孩一个一个地长大,而我们和老郭一样,都老了。

我们不仅看相声,我们也看人。
为此,我们学习了《人格心理学》,我们从自己的阅历和学识出发,去认识真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关注那个虚幻的image。
看完了,我们开始写,我们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张云雷不是只靠脸只会唱,杨九郎不是口齿不清只会暖,他们是优秀的相声演员。
如果只是为了娱乐,相声可以随意看。
如果要评,就必须认真研究。
起码,说出的话要有根据,而不是单凭个人好恶,更不能看都不看,只靠想象胡说八道。
打个比方,如果我们进到博物馆按照时间顺序看起,我们首先会看到石器时代的石斧等工具。
如果我们懂得,我们就会感叹:看啊,旧石器时代人们只会打制,到了新石器时代,人们开始磨制了。
我们会从石头上看出人类文明的进程,而不是说:这博物馆怎么放几块石头?
我们尊重演员,尊重相声,也尊重自己,尊重自己的文字。
写文不易,所以我产出不高。
我要写《窝头会馆》,那么首先我会把《窝头会馆》看熟。
确定了主题后,我会去图书馆,把主题相关的书看一遍。
在看书的过程中,主题有可能会变更。
当我在公共平台上发出一篇两千字的文章,我可能已经为此写过五六千字的框架草稿。

从2020年初到2022年的今天,我和翡我思存从聊九辫,到聊老郭,到聊整个德云社,再到聊相声发展史。
可以说,我们用大量的专业书籍、大量的视频和现场、不断的碰头研讨、大量的学习笔记、影像资料观看笔记和现场观看总结,来重新认识、理解九辫,重新认识、理解老郭,也重新认识、理解相声,甚至于我们自己的人生。
我和翡我思存走过了十几年,终于达成了对老郭、对德云社、对相声一致的意见和观点。
我们对相声的爱,溶在了我们一篇篇的相声评论里。
这是我们对相声的爱,也是相声给我们的回馈,让我们变得更加豁达、尖锐、强悍、清醒。
相声的门槛很低,但是跨过门槛之后有什么,可能只有亲历的人才会有感受。
感谢相声给我们的快乐。
何其有幸,我们的世界里有个德云社,有个郭德纲,有云鹤九霄,还会有龙腾四海。
以后我们还会继续看相声、学相声、懂相声、评相声。
相声以后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快乐。
我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