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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嘉之难 第一节 刘子业继位

2022-02-11 19:43 作者:浅蓝色的幻想  | 我要投稿

(本节共5411字)

刘骏死的那一天,刘宋太子刘子业在灵柩前继位,年十六,大赦天下。

 

在刘子业登基之前,还有刘骏在前台为他挡着。但是当刘子业真正地走上前台时,群臣发现:坏了,本以为刘骏死后就能解放了,但明显地,刘子业比他的父亲还要品行恶劣。据当时给刘子业递传国玉玺的蔡兴宗回忆:刘子业在接过玉玺的时候,脸上嘻嘻哈哈,丝毫没有严肃的样子。

蔡兴宗一看刘子业恣肆的样子,心中已经凉了半截。等到他好不容易搞完仪式走出宫门,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吐槽想法,像外边的人大倒苦水:“从前鲁昭公不为父亲哀伤,叔孙知道他没有好的结果。现在太子居然重蹈了鲁昭公的覆辙,国家可能要受难啊。”

果然,刘子业即位之后,下令废除父亲刘骏的一切新政,恢复元嘉年间的旧制度。这再次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祖制:父死,子不改其规三年。刘骏虽然并不是什么明君,但是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但是现在他的尸体还没有凉透,才刚下葬景宁陵,刘子业就得这么着急改变原先的制度吗?大家都觉得,即使是改朝换代,也没有把前面的制度都否定掉的必要。刘子业此举,未免有些过分。

不过皇帝还小,刘子业毕竟还有辅政大臣在身边,所以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去玩。改制的事情,无非是发挥一下他不羁的性格。可是,这些顾命大臣可真让地底下的刘骏心碎了,因为他们又发挥了刘宋官场传统艺能:内斗。

前面说到,太宰刘义恭等人受诏辅政,但实际的政权却由朝廷官员戴法兴、巢尚之所把持。刘义恭生性懦弱,虽然身居高位,却不敢戴、巢二人作对。戴、巢二人作为刘子业的近侍,从此全面垄断了行政权,无论事务大小,都由他们决定。

这样一来,刘义恭、颜师伯不明不白地交出了自己的权力,仅仅保有着一个空的官衔而已。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权力结构之下,倒霉的居然是“大好人”蔡兴宗。

蔡兴宗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他认为自己身为吏部尚书,应当有为朝廷推荐人才的职责。因此每次上朝都向刘义恭陈述自己心目中的人才,又规劝他在政务上的得失,并且广泛批评朝政(好家伙,刘骏死了就解放了)。

蔡兴宗本以为刘义恭不是戴、巢二人一伙的。可是事实上刘义恭巴不得好好巴结戴法兴,每天在他面前讲好话,想要在新皇帝面前挣个好点的印象。所以蔡兴宗所纠结的任人唯贤的问题,到了戴法兴那边就变成了任人唯亲。

蔡兴宗很生气啊,就跑到刘义恭面前大吵大叫:“主上因为守丧不能处理政务。我所交上去的人才名单,被篡改了十之八九,这既不是皇帝的意思,也不是您的意思,这还成何体统?”

刘义恭与戴法兴都觉得蔡兴宗是个烦人的家伙,于是贬他为新昌太守,后来因为他的名气实在太大,将他降了一两级,仍然留在建康。

 

于是朝中的政治格局就变为了戴法兴、巢尚之一家独大,刘义恭与两人狼狈为奸的局面。可是到了第二年【宋前废帝永光元年(465)】,一切都变了。首先,皇帝大了,得要把政权归还了,刘子业是刘宋一朝出了名的暴君,自然是想大权独揽,过上无人管制的生活。另一个更重要的一点是,刘子业的母亲王太后在去年十一月死了,刘子业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初王太后垂危的时候,呼叫刘子业来探视。刘子业把头一扭,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病人的房间多鬼,我怎么可以去呢!”

老人家听到这句话之后气马上就上来了,他对着侍从大吼:“把刀拿来!我倒要剖开我的肚子看看,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不久之后,王太后病情加重,死了。

太后在时尚且放肆,那如今新年一过,刘子业自然是欢欢喜喜得不得了。他每天与宫中的人嬉戏玩乐,一个月没上过几天朝,并且更加为所欲为。在诸多的玩伴之中,华愿儿是刘子业最为亲近的一个。但是大臣戴、巢二人毕竟是朝廷官员,负有端正皇帝行为的职责,所以刘子业每次给华愿儿的赏赐,戴法兴都要减去大半。有一次,刘子业在宫中嬉戏过度,戴法兴对刘子业说了一句阴沉沉的话:

“皇上,你想成为第二个营阳王刘义符吗?”

刘义符是怎么死的,刘子业心中还是很清楚的。戴法兴说这话,背后的含义就是——你还敢玩,再玩就把你给废了!

这句话给刘子业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同时因为赏赐的事情,华愿儿与戴法兴结下了深深的梁子,阉割过的人的心灵总是狠毒的,华愿儿牢牢记着戴法兴对自己的欺压,打算有朝一日将之铲除。

机会很快便来了,刘子业让华愿儿到民间去听察民情,回来向他禀报。华愿儿回来之后,对刘子业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话:“民间的人都说,宫中同时有两个天子。其中,戴法兴是真天子,而皇上您则是假天子。皇上您久居在宫中不出门,也不与外人接触。你也不知道啊,戴法兴与太宰刘义恭、颜师伯、柳元景结为‘四人帮’在朝中的威信极大,每日来访的宾客有几百人。戴法兴本来是孝武皇帝(刘骏)的内侍,如今却与外臣勾结,这明显不合法度。

“在下恐怕再这样下去,皇帝的位置就不是刘家的了……”

刘子业听完,很快就抓住了要点:戴法兴抢皇位!这怎么行。刘子业加上之前戴法兴恐吓他的话一同分析,得出了“戴法兴一定要谋朝篡位”的结论。所以,戴法兴不能留了。

于是,戴法兴被下诏罢官,在路上又改为流放。后来刘子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八月初一时将戴法兴赐死,同时解除巢尚之的舍人的官职。

 

从戴法兴开始,刘子业一步一步地开始夺回自己的权力。除去了最为掣肘的戴、巢二人,刘子业将目光瞄准了颜师伯与柳元景。

在戴法兴被杀的十天之后,刘子业就调颜师伯为尚书左仆射,解除了原先卫尉卿和丹阳尹的官职。同时又让吏部尚书王彧担任右仆射来分权。颜师伯听到诏令之后感到愈发的紧张,他觉得皇帝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

事到如今,唯有抱团求存才是正道,而保命的方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废掉刘子业。

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照着徐羡之、谢晦、傅亮的程序走就可以了。可是颜师伯、柳元景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仅仅得出了“应当拥立刘义恭”的判断。他们两个一直在讨论,一直在讨论,结果始终没有拿出一个可靠的方案。

据说是:一切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放到颜师伯身上,就是人手不足。所以,两个人打算拉拢其他的人来参加政变,这事儿就给了柳元景去处理。

但好巧不巧,柳元景找到的人叫沈庆之。沈庆之一向与刘义恭不太愉快,自然不想拥立他称帝,所以沈庆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毕竟是一个要人命的事情,要是他们失败之后自己被牵连,那就是倒了大霉了。

他又想起了颜师伯对别人说的那句带有侮辱性的话:“沈庆之这个人啊,只不过是人的爪牙而已,怎么能够参与政务的处理呢?”

旧仇和新怨加在一起,沈庆之暴怒了。他一气之下进了宫,向刘子业揭发了颜、柳二人的密谋:颜师伯、柳元景大逆不道,想要拥立太宰刘义恭称帝!

刘子业大惊失色,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朕早就知道他们会谋反了!

宋永光元年(465)八月十三日,刘子业亲自率兵攻击颜师伯、柳元景、刘义恭叛党。刘子业擒贼先擒王,先冲到刘义恭的家中,把他给剁了;之后,又把他的四个儿子拉出来,也一样杀掉。刘子业杀了人之后还感觉意犹未尽,亲自操刀给刘义恭分尸。刘子业先是砍断刘义恭的肢体,接着挖出肠胃,最后把他的眼睛抠出来,浸在糖水之中,取名叫做“鬼目粽”。

何其残忍,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在一些极其恶心变态的悬疑小说中的分尸的方法,刘子业居然面不红心不跳地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了。

杀完刘义恭,刘子业又把目标铲除的人对准了柳元景。刘子业让柳元景过来见自己,后来又派了个使者去柳元景的家里,身后还跟了一大批的士兵。使者到柳元景家中,向他告知外边兵刃紧急,需要柳元景出去。

柳元景明白,杀生之祸马上要到了。他很平静地进入内室辞别母亲,之后沐浴更衣,乘上上朝的车子,慷慨赴死。他的弟弟车骑司马柳叔仁身穿战甲,带领着左右亲兵想要反抗。他对柳元景说:“如今必有一死,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还不如拼尽全力战死!”

柳元景坚决制止了柳叔仁的行为,两人相互劝说到了巷口,刘子业的卫兵就围了上来。柳元景从容下车,接受杀戮。刘子业下令再次屠家,将柳元景的八个儿子,六个弟弟和所有的侄子杀死。

剩下的还有一位颜师伯。大军在路上捕获颜师伯,杀掉了他以及六个儿子。一并被清洗的还有廷尉刘德愿。干完这事,刘子业突然想起来:湘州刺史刘伯禽是刘义恭的儿子,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于是刘伯禽也死了。

在完成朝堂大清洗之后,刘子业抹了抹头上的汗,长吁了一口气。为了表现除旧迎新的朝廷风尚,他下令改元景和,文武百官官秩上升两等。看似有一片新气象在朝廷上出现,然而请记住:执政的人是刘子业!

史书上称:经过这次朝堂清洗之后,刘子业愈加的肆无忌惮,朝廷自公卿以下的官员,通通被糟蹋得像奴隶一样。

 

刘子业引进了自己的亲信,名叫袁顗和徐爰。

袁顗,官至侍中。当初,刘子业在东宫的时候不爱读书与学习,反而到处乱跑乱窜,犯下了许多的过错。刘骏很生气,就想要废掉刘子业,立新安王刘子鸾为太子。眼瞧着刘子业的储君之位即将不保,袁顗站了出来,说了一句改变了他的一生的话:“太子喜好学习,有每日求取进步的美德。”

刘骏听了觉得也是,毕竟才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过于苛责,收回了要废黜刘子业的这个想法。刘子业即位之后,为了报答当年的一语之恩,刘子业引进袁顗,升任他为吏部尚书兼尚书右丞,实际掌握了中央的核心权力。

时进入新班子的还有徐爰,徐爰是三朝老臣,读过许多的典籍,擅长和各路的权贵打交道。从元嘉初年开始,他就在皇帝身边侍奉。因为自己善于写文章,又善于拉拢关系,刘义隆对他很满意。刘骏上台之后,老臣们或杀或流放,唯有徐爰被原为以重任,地位是泰山(指群臣)崩于前而不动。据他自己说,他的秘诀无非只有一个:巧于逢迎,对于皇帝的意见支持,支持,再支持。

刘子业上台,徐爰更上一层楼,在文臣中得到了刘子业的最高宠幸。两个人齐心协力,将朝政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刘子业的贪玩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开始对自己的亲人和祖宗们折磨起来。

刘子业首先对当年想要把自己从皇帝位置上踢下来的刘子鸾动了手。他派使者前去杀掉了刘子鸾。但仅仅干了这些就不是刘子业的风格了,刘子业下诏将刘子鸾同母弟南海王刘子师及其妹妹一并处死。之后将极尽奢华的殷贵妃的墓挖掉,把刘子鸾这一系的所有印记从这个世界上抹掉。然后,刘子业觉得还不过瘾,居然要把景宁陵(刘骏的墓)挖了。

可怜刘骏辛苦一生,却摊上这样一个儿子,真是让人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太史官站了出来,说把景宁陵挖了会引发灾祸,刘骏的墓这才勉强保住。

转而刘子业又命令太庙的有关官员重新绘制自己祖先的画像。画完之后,刘子业进入宗庙里面参拜。在参观的过程中,刘子业发表了一篇简短的评论,这个评论展现了刘子业身体虽然已经成年,而心智却还是个孩子。

当天,刘子业看到曾祖父刘裕的画像时,他称赞道:“他是大英雄,曾经抓到过好几个皇帝!”看到刘义隆的画像时,又说:“他也不错,但晚年被儿子砍去了头。”接着到了刘骏的画前,刘子业突然不满起来:“切,怎么没画出他的大酒糟鼻呢?”于是在此之后刘骏的鼻子都画成了大酒糟鼻的模样。

赤裸裸的不尊重,完完全全的大不敬。

刘子业那管得这些。朝中敢说话的都被他杀光了,自己自由自在地玩才是正道。

在玩,尤其是与后宫的人玩这一方面,刘子业可是深得其父刘骏性格。刘子业不仅阅女无数,后宫佳丽数以万计(不止三千),而且精力极其充沛,每天晚上叫上好几个宫女进入寝宫,名为陪侍,实则与之彻夜奸淫玩乐,直到天亮方才罢休。

刘子业的姐姐山阴公主就更加离谱了。她虽然嫁给了驸马何戢,但是欲心不改,甚至向刘子业说:“我与陛下虽然男女有别,但是都是先帝所生。陛下后宫中有数以万计的女人,而我身边只有男子一人,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刘子业也真听进了她的话,下令在山阴公主身边设置英俊的面首三十人,以服侍山阴公主。

这也便成为了中国历史上“面首”一词的起源之处。所谓面首,后来就代指一些长相英俊帅气,被王公贵族所包养的男子。也不知后世的武则天在招徕面首张昌宗、张易之的时候是否得到了刘子业的启发。

 

刘子业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自从即位以来还没有下过戒严的诏令,人生真是无趣啊……正当想时,他突然记起来徐州刺史义阳王刘昶,向来不被自己的父亲所喜欢。况且听说民间传言刘昶要造反,不如借此机会发布戒严的命令,除掉刘昶。

刘昶对于皇帝的想法尚不明白,他派典签蘧法生去建康述职,请求刘子业批准自己回到建康工作。刘子业看到了这份辞职书,在上面啐了一口唾沫:

“义阳王要与太宰谋反,我正准备讨伐他。现在他要回来,那正好!”

刘子业抓住了机会不放,他继续责问蘧法生:“义阳王要谋反,你为何不向我报告?”

蘧法生越来越怕,并且是担忧程度成指数级上升的害怕。蘧法生真的担心自己再这样待下去,刘子业会砍了自己的头,于是趁夜跑回了彭城。

刘子业一看,哟,跑了,看来是真的要造反了。刘子业终于遂了发布戒严命令的心愿,在景和元年(465)九月十九日下令戒严,亲自带兵渡过长江,命令沈庆之统帅各军先遣部队,加快马力,围剿刘昶。

蘧法生刚到彭城,刘昶就召集军队反抗朝廷,他还发出檄文,请求各方增兵与他共同反抗刘子业。刘子业虽然在内部不得人心,但是在外边的声誉还是没有这么差。很多时候,刘昶的檄文一到,送信的使者头就掉了。并且,由于刘昶是仓促起兵,所以彭城内的很多人都不服他。

刘昶计无所出,着急之间发现了一条新生路——逃往北魏。刘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抛弃了母亲和妻子,携带着爱妾,连夜从北门出城狂飙几百里逃到了北魏境内。刘昶十分有学问,写写文章还是不错的。北魏来者不拒,把公主嫁给了他,并授予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丹杨王的职位。

刘子业见刘昶先自己一步逃到了北魏避难,心中的性致顿减大半,下令收兵。

(未完待续)

参考书籍:

《资治通鉴》、《宋书》、《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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