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地的怒火 第八章怒号光明人物分析

由于种种原因,总是抽不出时间来补关于第八章的分析,现在终于是找到了。毋庸置疑,第八章剧情是明日方舟传统文案的顶尖水准,真正体现了主线剧情的内核,将泰拉大陆因矿石病点燃的矛盾血淋淋地展现出来。在人物上,我们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人”,有的抱着理想溺死;有的被执念奴役,沦为情感的奴隶;也有的依旧站在苦行长路上,虽然眼前阴霾遍布,但心灵的火光不会令他们迷失方向。本文就从主要人物的塑造上去欣赏第八章的精妙之处。

塔露拉
身为第八章剧情的主角,也是主线第一大章的主要人物之一,当然是令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起初,我本以为塔露拉会是一个如同阿道夫·希特勒那样极端、极具煽动性的领袖;或者会像“生于黑夜”中所说的一个执棋者。但真正呈现出来的形象明显两者都不符合:塔露拉确实和希特勒一样具有强大的人格魅力,都热衷与自己的理想,但她描绘未来的蓝图并不是畸形的,她所谋求的不是一个民族、一群感染者的幸福,而是天下所有人的幸福。塔露拉与博士同为感染者的领袖,失忆前的博士确实可以称之为执棋者,身为棋手,为赢得棋局不择手段,除了相对的棋手外,其余的人或物都不过是棋子;但塔露拉绝不会因为胜利而抛弃身边的人,哪怕他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流民。塔露拉心怀理想,充满热忱,敢于反抗压迫,能够团结感染者为自由平等斗争。在起初的形象中,我们看不到任何有关暴君的影子,仿佛她永远会是一个杰出的感染者领袖。

但是,塔露拉最致命的缺点就在于她的性格。剧情开始,我很看好塔露拉,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具备着一位领导者的资质——便是她的人格魅力。塔露拉偏向理想主义的,理想主义者往往会是很好的传播者,他们的情感是具有感染力的,又本能地喜欢帮助他人成长和进步,往往能够理解他人的情感。所以,起初塔露拉不缺乏与其同道的人,就连爱国者也认可了这稚嫩的理想。可自此之后,塔露拉并没有去完善这个方向,而是依然坚信自己的目标是正确的,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受到了种种挫折,来自非感染者的打击,感染者的背叛,塔露拉都只把这些当作一种阻碍,一种苦难来看待,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目标与定义是否出现了问题。即使去思考了这些,也不会去顺着这个思考实践。也就是说,虽然塔露拉的队伍一直在壮大力量与思想在不断成长,可她一直处于刚刚组建队伍时的状态,也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理想主义好吗?当然,作为一个卓越的,能够带领群众走向美好生活的,自然要具备理想主义的基础。现代历史也在证明,理想主义总体上是在推进人类社会像更好的目标迈进,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发展动力,一个社会的理想主义越丰富,就说明它更加进步与包容。但是,虽然领导者需要理想主义,可这只是一个基础,一个地基,接下来还需要各种思想与力量作为钢筋砖瓦来搭建。如果没有这些,这个建筑会很脆弱,即便它看起来很坚固,但经过风吹雨打,终究有崩塌的时刻。

所以,塔露拉沦陷了。身为一个情感强烈的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自己的情感反噬,成为它的奴隶。部队的现状是困难的,他们正面临着生存危机,加上一次次塔露拉不曾想到的背叛,正以猖獗的态势冲击着她的心灵。终于,最后的支柱崩裂了——她看到自己深爱的人,浸泡在血泊里,她是我的老师,亦是一盏明灯,当自己看不到方向时,她总能提醒自己振奋过来。阿丽娜,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谁也没有理由去伤害她。但是,这具埃拉菲亚的尸体是那么真实,仿佛血液是从塔露拉身上流下来的——阿丽娜被愚蠢与愤怒杀害了。

自我消失在心灵的大海中,再也没有明灯可以指引方向,剩下的便是群龙无首的悲伤与愤怒。理想的大厦因火焰崩塌,四下蔓延,只为吞噬其他的烈火。

我们可能会认为,塔露拉的坠落是情有可原的,一切都是泰拉世界的错,不允许一个正义的,善良的人留存在大地上。但是,塔露拉本人没有责任吗?显然是有的。塔露拉一直认为,无可救药的只有科西切一类,还有只谋求自己利益的达官贵人们。可他们不过是被顺水推舟,真正罪恶的,就是她自己所守护的——广大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塔露拉对自己守护的人没有一个正确的定位——无论一个群众里有多么智慧的贤者存在,这些人是感性的,容易受情感所影响的。而且,他们决定往往不能达到个人的预期,因为群体的智商是低于个人的。唯一没有错的,是群众具有的强大力量,他们可以轻易捏碎任何个体,在情感所趋的情况下。但塔露拉固然不会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在她的理想里,我所守护的人都是被压迫者,他们往往是哀鸿遍野的人,是嗷嗷待哺的人。塔露拉自始至终,只看到了他们可怜,却没有考虑过其本身的劣性。

这让我想起《丧钟为谁耳鸣》中描写的一次革命。马贩子巴勃罗组织暴动,逮捕了当地所有法西斯主义者,他为这群人选择了一种血腥的处刑方式。先把他们都关进一个屋子里,一起同神父做忏悔,每做完一个便走出去一个,外面是一群拿着刀枪的村民,让他们打死出来的人。活动起初秩序是比较稳定的,一个个法西斯分子陆续走出来,无不是令人痛恨的家伙。有的被枪杀,有的被扔进峡谷。但杀完几个以后,侩子手们貌似杀红了眼,叫骂声越来越大,嫌那群该死的太慢。他们涌向门去,撞烂了屋门,不管屋中有谁,一律砍死。那其中还有些根本不是法西斯分子,有的人甚至是同他们一齐起义的。当然,平民们只管疯癫喊叫,根本不知道谁是法西斯,谁不是法西斯,只要全杀了就行。连那个平日端庄的神父都被砸死了,一切都出乎巴勃罗的意料,他意识到自己搞砸了。等人被杀完,村民的兴致褪去,只留下一片血迹狼藉。比拉尔望向隔壁住房的窗户,一个女人正失声痛哭——她的丈夫被踩成了肉饼,他们不久前才为村民们提供了工具起义。

不论是哪个地区,哪个国家,当群众的情绪异常强烈时,都会像这个场景一样。如果他们的领导者不了解自己身后如黑洞般的力量,那么当他们吞噬敌人时,领袖也会变成牺牲品。
塔露拉这些做法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因理想的背叛而绝望,因挚友的死去而愤怒,都是一个常人合理的行为。但对于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来说,是不合格的。

接下来,也就是塔露拉被黑蛇夺舍的部分,也是塔露拉正式开始转变的地方。此刻的塔露拉真正成为了一个暴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与目标无关之人,与目标对立之敌,甚至是整合运动的同胞,只要可以,都能作为道路的垫脚石。虽然此时的塔露拉已经是黑蛇了,但这些肮脏行径的发生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塔露拉认同了科西切。这就说明,无论塔露拉经历了什么才造成这般惨状,她都是要承担责任的。只不过这个责任,现在还无法去确定,还没有人具备资格决定它,直到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高墙真正被打破。塔露拉是高尚的,但我们不能否定她的过错,切尔诺伯格的城墙上,确实刻上了塔露拉的罪名。这正是塔露拉塑造的魅力所在,我也很庆幸文案没有洗白她。

不过,我也相信,经历了切尔诺伯格事件后,禁闭中的塔露拉会真正反省自己,去思考自己的理想和过错。等罗德岛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塔露拉还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力量,为解放整片大地而奋斗。(也就是说,塔露拉还是有可能上岛的)

科西切
不死的黑蛇,在意象上,科西切应该是有原型的。《圣经·旧约·创世纪》中,蛇的谎言让人类失去了伊甸园,并永生不能返回。伊甸园上帝在东方造了一个伊甸园并给里面配上了许多种活物。园中央有两棵树:生命树与智慧树。上帝造了亚当,让他去园中,告诉他说,除生命树和智慧树上的果子外,其他果子他都能吃。上帝派所有动物到亚当那里,亚当就给所有动物取名。之后,上帝就让亚当好好睡一觉。亚当睡觉的时候,上帝取下他的一根肋骨,用这根骨头造了夏娃,这样,亚当就不会孤单了。亚当和夏娃光着身体,很幸福地生活在伊甸园里,与上帝和谐相处。
蛇的诱惑所有动物中最邪恶的是蛇,蛇问夏娃,问她可否能吃任何想吃的果子。
“那当然,”夏娃答道,“除开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想吃什么果子就吃什么果子。但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吃了便会死。”
“才不会哩,”蛇说,“如果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就会发现善恶有别,这样就跟上帝是一样了。上帝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不让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的。”
夏娃带着渴求看着那棵树,被那水灵灵的果子诱惑得受不了,因为那果子会使她聪明。最后,她再也忍受不了,就摘下一枚果子吃了。之后,她再摘一枚递给亚当,亚当也吃了。之后,他们彼此对望,意识到自己是裸体,也明白男女身体有别,就有了羞耻之意。他们急忙摘下一些无花果叶盖住身体。天黑下来,有了凉意,他们听到上帝的声音,上帝来到了园中,他们就藏了起来,上帝看不见他们两个。可是,上帝喊亚当,问他在何处,为何藏起身来。亚当答道,他听到上帝的声音,但很害怕。
上帝说:“如果你害怕,那一定是吃了我禁止你们吃的果子。”
亚当立即指着夏娃说:“是这女人让我吃那果子的。”
“是的,”夏娃答道,“可是,诱惑和欺骗我的是那条蛇。”
上帝对蛇下了诅咒,并把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善恶,那就必须离开伊甸园了。如果你们留下来,那你们可能会去吃生命之树上的果子,那你们就会永远活下去了。这样的事情是我所不能允许的。”
上帝就把他们赶到尘世里,咒骂他们,说从今往后,亚当必须累得满头冒汗才能活下去,夏娃必受分娩之苦。在伊甸园的东边,上帝派一个天使驻扎在那里,手拿冒火的宝剑,守住了伊甸园的入口,保卫着生命之树。
最后那条蛇被惩罚,上帝惩罚他以后永远只能用肚子走路。从此,上帝失落了人;人也失落了上帝。

从故事中,蛇被后人推测是恶魔撒旦的化身,是人类苦难和罪恶的肇因。撒旦是堕天使,企图篡夺上帝之位堕落成魔鬼。“撒旦”在希伯来语中为“Satan”,意为“反抗”

而黑蛇是根据乌萨斯群体的意识出现,代表了乌萨斯精神的象征体。这个国家的罪恶,就会统一体现在黑蛇身上。黑蛇的目的是令乌萨斯自僵持与内耗中解脱,也就是推翻旧世界,创立新世界的变革。这就是一种“反抗”的体现,黑蛇反抗的是整个旧时代。

人们都说反派的道理是最令人信服的,科西切也是如此。在JT8-3中科西切的慷慨激昂的宣言,仿佛他做的一切是真正的道义与真理。确实科西切在理论上审视了国家,审视了整个国家的社会矛盾,容纳了社会每一个阶级。但实际上,科西切的思想是经不起推敲的,他的出发点就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危害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上。他情感的强烈,语言的渲染力与个人坚定的信念掩盖了本质。

首先,科西切是整个乌萨斯的象征体,所以科西切的决定都是以维护乌萨斯的利益为前提的。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没有问题,但科西切为了乌萨斯的利益,毁掉了龙门——一个隶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城市。也就是说,科西切牺牲了其他国家的利益,不顾其他价值观念,来增进本民族的利益——这就是极端民族主义。科西切用暴力手段残杀屠害其他民族的人民,剥夺其他民族的生存权,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地认为乌萨斯是泰拉世界最优秀的民族。科西切说自己深爱大地上的每一个人,这每一个人也局限在乌萨斯里,他根本看不到其他国家,其他民族。极端民族主义有多大的危害,不用任何人多说。无论科西切的话有多么动人,再怎么振振有词,只要他是为了乌萨斯的利益不择手段,就是要被否定的,不需要任何犹豫。

其次,就是科西切热爱自己民族国家的内涵,也是有问题的。科西切说:
“那些为了这个国家奋战的战士,那些在战场上洒下热血的人,无论他们把谁当作敌人,我都爱他们!
他们把生命交给了他们的信仰,哪怕他们因为偏见和短视一时反对乌萨斯也无妨。
因为这片土地始终爱着他们。
而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嘲笑着奉献者和牺牲者的市民百姓,我也爱他们。
我对他们的爱不会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一丝减少!因为爱是相同的,是等价的,是普通的。
那些没被矿石病感染却为感染者而战的人,那些被矿石病感染却不肯就此作罢的人,我都爱他们!!
他们追逐生命的样子,比那些无所事事的虚度人生的废物,要强上千万倍!
但我爱着乌萨斯的所有人。无论他们是强壮还是孱弱,是仁慈还是暴虐,是节制还是贪婪。
对于乌萨斯来说,生命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是乌萨斯的沙粒。”

科西切把话说得很好听,但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我们不知道科西切的爱如何体现,但乌萨斯的孩子们被整合运动围困,像禽兽一般互相残杀是真实的;
忠义的雪原将领因一种疯狂的领导丧命,与理想的未来永远分离是真实的;
年轻的孩子为挚友死在我们眼前,永远长眠于废墟的尘土上是真实的;
切尔诺伯格的每一个人,他们因战争受到的重大困难是真实的;
乌萨斯悲惨的现状,没有因为一个极端的理想发生任何转变,是真实的。

科西切不过是把乌萨斯人的生命当作一个实现理想的幌子。他的目的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国家,但是一个为自己建立的国家,自己看的惯的国家。乌萨斯人的幸福,在实践上对他来说,也是不重要的。因为需要它们作为一个部分,来让其他人去跟随,让自己能有更多的棋子打赢这盘棋局。
科西切是一个极端、恐怖、自负的暴君,他确实可以称之为一个棋手。只不过这盘棋局,他不可能打赢,从开始时便选错了道路。

本次文章就写到这里,算是将我认为最重要的人说完了。接下来还会有对凯尔希、博士、迷迭香等人的分析。有想法的朋友可以在评论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