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
神楽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将鼠标放在了“报名”键上。出道成为虚拟主播已久，学着直播学着唱歌打游戏，也学着在直播开始之前做一些直播的准备。
比如规划本次直播将会与大家谈论的话题，比如在推上发布直播预约的页面，再比如制作直播封面。
她一向对自己直播的封面自信心满满，却无数次被吐槽封面太过杂乱，或者被嘲讽说滤镜加得太重。甚至被观众用“土”来形容。
虽然她本人不觉得。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似乎得了看到图片不加一点滤镜就会痛苦的病，手机里几乎每张照片都被自己荼毒。
于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改变，上网浏览ps的教学。报名了其中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课程。
这个价格高昂的课程自然是有它的独特之处。就是授课是以小班教学展开，比如这位老师只会接待两位学员，亲身指导。
神楽倒不是觉得这样更好，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懒得制作封面，是否可以以这样的形式从老师手中嫖到几张？
所以价格高昂，她也忍了。
第一节课是在周六的下午。神楽背着自己的便携笔记本电脑踏上电车，无比庆幸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算轻便，不然她可做不到在全是小情侣结伴出行的电车上安稳地站着扶好把手。
车程不算近，神楽索性四处张望，观察贴在电车上的广告单的排版样式。果然没有太过繁杂的字体和花里胡哨的滤镜。这让神楽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症结所在，不如就原地回去吧，把钱退掉还能再买很多新衣服。
当然是开玩笑的。
神楽走下电车，在炎炎烈日之下到了银座。乘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一位女孩，似乎也是要去ps教程班，看到神楽按下电梯按钮之后就没有再动了。
十五层的路程，神楽再度观察起电梯里的广告单，这一举动似乎让那位女孩觉得不安，将头低下用手去扶黑色的鸭舌帽。神楽倒觉得好笑，这小女孩干什么自作多情。不由地更加细致打量起她。
身材矮小但是勉强算得上丰腴，漂亮的蓝粉挑染头发被压在帽子下，看不清脸但小手局促地捻着。倒是很可爱。
神楽终于在女孩拉动防狼报警器之前收回了视线。电梯门开，她率先走了出去。去前台询问自己的教室在哪里。那女孩竟跟着她站在前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神楽和工作人员说话。
终于工作人员为神楽指明了注意事项，指向女孩：“这位是和你一个班的山田赫敏小姐吗？原来你们是一起报班的啊。”
“啊？”神楽看了一眼女孩，“不是不是，只是顺路一起上来而已。”
“是！”女孩几乎同时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几乎淹没在办公室的空调声中。
工作人员没有听到。
神楽好心地替她说：“是她，一个班的。”
“原来如此。请这边走。”工作人员带着神楽和女孩走向一间教室。
神楽昂首阔步踩在绒毯上，女孩亦步亦趋碎步紧跟着。神楽无比担心稍后到达教室的时候她会不会一头撞上来。于是放慢了脚步刻意走在女孩身边。
女孩似乎不习惯与人并肩，也放慢了脚步，比神楽更慢了些。神楽震惊，看了一眼女孩，后者似乎明白了，加紧两步跟上了神楽。
终于到了教室，名为教室其实还没有神楽家里的直播室大。所以神楽和女孩被迫肩并肩坐在一起。
启动电脑，神楽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改壁纸，而电脑的壁纸就是自己作为虚拟主播的皮套和另一位名叫湊あくあ的虚拟主播的贴贴图。不过被自己调了很多滤镜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但还是会让人觉得社死。
神楽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掉壁纸。顺便偷瞄一下同桌女孩用着什么壁纸。说到做到，神楽将眼睛瞟向女孩的电脑。
等等？
等等。
等等！
这不就是，神楽めあ和那位主播湊あくあ的贴贴图吗？甚至和神楽用着同一张，只不过女孩的壁纸没有加滤镜。
神楽忍不住惊呼出声，听到声音女孩也回头，看向神楽，也看到了神楽的壁纸，也发出一声惊呼。
“莫非，你是あくあちゃん？”神楽询问。她早该意识到，蓝粉色挑染头发，身材娇小，社恐到极致，还有那个声音，还有自称山田赫敏，就是湊あくあ。
“我是，你是めあちゃん吧。”湊小声说。
“我是我是我是。没想到第一次线下见面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好可爱啊あくあちゃん。那你早就认出来我，怎么不跟我说啊。”神楽说。
“因为……那个……”湊嗫嚅。
“你害羞啊！你跟我害什么羞，都把贴贴图当成壁纸了。”神楽大笑。
“果然二位是一起来报班的啊，刚才没有什么互动是怕外人呀。”老师走进来。
“嗨呀，说来话长。”神楽说，“但总之是认识的。”
“那就更好了，看来我们的上课氛围会轻松许多了。”老师说着，打开了电脑，讲起了设计的原理。
终于到了下课时间，其间神楽沉浸在与湊相遇的激动中，甚至几乎没有认真听课。不时地用手去戳戳湊，或是将困倦的大脑搭在湊的肩膀，或者突然一激灵指着湊的电脑说：“咦，我这里怎么和你不一样？”
让湊几乎脸红了一整个下午。
走出银座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绯红色的晚霞遍布天际，为整座城市上了一层暖色滤镜。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起向车站走去。
“你瞧，这是个好构图。”神楽盯着地上的影子，往湊身边凑去，“不对，我想想啊。三角形……那……”
神楽忽地拉起湊的手：“有了有了，这是个好构图！你快拍下来，我手里拎着电脑包拍不了。”
“我……我也……”湊小声说。
“啊，这样，你把电脑给我。”神楽不由分说地拿过湊的电脑，“快从这个角度拍。”
“离我近一点嘛。”神楽比划着。
湊按照神楽的指点拍了，手忙脚乱地拿给神楽看：“你看这样好吗？”
“挺好。这个夕阳很漂亮，都不用加滤镜了。回去发给我哦。”神楽表示满意。这才发现湊的小手还在自己的手心，软乎乎的是有别于自己的温暖。忍不住小力揉搓几下。
“呀。”湊尖叫，“你在干什么呢，めあちゃん。”
“嘿嘿。”神楽傻笑，“好捏啊。啊电车来了。”
慌慌张张地上了同一辆电车，神楽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家居然是在同一条线，只差了两站路。
“那下次一起坐吧。”神楽说，“一起卡点坐同一辆。”
“好。”湊果断答应。
很快到站，先到的是湊的家。
“那，我走了。”湊说。
“嗯。”神楽点头。
“要不要……”湊突然大声，本就因为拥挤而靠得很近的神楽突然觉得耳朵一痛。
“怎么了？”神楽吓得一激灵。
“抱一下……”湊小声说。
“抱抱抱！”神楽看着湊的眼睛，怎么忍心拒绝，一把将小女孩拉近怀里，狠狠地抱了个满怀。
“电车即将到站，本站将于左侧开门，请注意站台与车门之间的距离……”
“下次见咯！”神楽轻轻一推搡，将湊混在流动的人群中，看着女孩被裹挟着下了车。车厢内瞬间变得空荡。空荡到神楽觉得有点冷。
隔着车窗看到站在站台不肯走的女孩，神楽挥挥手：快回去吧。
湊也挥挥手：下次见！
电车启动，重新驶入一片黑暗。神楽的手机忽地传来提示音，是湊发来的消息，那张图片。
长按，保存。神楽打开相册，习惯性地点开滤镜。怎么看都觉得为这张图片添加滤镜是赘余，甚至，没有一个滤镜配得上这张照片。
神楽点了返回，将这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回复湊：“走路就不要看手机了，小心笨蛋撞到脑子变大笨蛋。”
“你才是笨蛋！”湊几乎秒回，加了一个生气跺脚的表情包。
神楽笑着，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
又拿出来解锁，看着壁纸的那张图片，不由得感叹：真好看啊。不愧是学了设计之后拍出来的图片。
下次再拉着她多拍几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