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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寻】番外 此生不负 ( 傅红雪/连城璧/花无谢/朱厚照)番外

2021-04-22 17:13 作者:璧雪晴天  | 我要投稿



亥时一刻,坤宁宫的大门被打开了,透过烛光摇曳的层层红色帐幔,傅红雪看见朱厚照慢慢向他走来,紧张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伸出手想去抓他的刀,才想起来,刀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此时宫人提醒他该起身迎接皇上了,他按照宫人的指引站起身,走上前去,对皇上行礼,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还是紧张的,双脚不小心绊了一下,一头栽进了朱厚照怀里。


一个小宫女低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傅红雪双颊顿时火一样烧起来,朱厚照抱着他,扶着他纤瘦的肩膀,轻声道:“雪儿,别怕!”


然后牵着他的手,在宫人指引下饮下了合卺酒。


从未饮过酒的傅红雪,一杯酒下肚,已经有些昏沉沉,朱厚照看着烛光下他桃花般灼灼的一张脸,竟然也有了片刻醉意。


宫人扶着傅红雪入了帐,卸了他头上的玉冠,脱了礼服,朱厚照看着有些醉意的傅红雪,对宫人吩咐道:“都下去吧。”


宫人鱼贯而出,尚寝女官低声对尚宫道:“皇上不让内务府派人教授元君侍寝礼仪,据说连春宫册都不许看,这能成吗?”


尚宫睨了她一眼,“皇上想亲自教导,你还想越俎代庖不成?”


“呸,你才想呢!”女官眼前闪过元君那张欺霜赛雪的俊脸,禁不住脸上一红。


被人拥入锦被之时,傅红雪已经不大清醒,眼前是满目的红,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在他耳边炸响,让他觉得皮肤也跟着烧起来。空气中漂浮着如兰似麝的香气,丝丝缕缕侵袭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他觉得很热,燥热,禁不住向身边唯一的凉爽处偎了过去。


身边之人似想推开他,须臾又把他拽了过去,他觉得有些不对,想要挣扎,却觉得四肢沉如巨石,动弹不得。然后他就像漂浮在湖中的小船,荡荡漾漾不着边际,最后慢慢沉入湖底,睡了过去。


辰时刚过,窗外已经大亮,缓缓升起的朝阳洒在坤宁宫大红的窗棂上,给内室度了一层温旭的微光。


朱厚照睡得正香,扑通一声被一脚踹到了床下,他爬起身,正待发怒,睡眼朦胧中突然看到了一张含着冰霜的俊脸。


看着床上之人凌乱的寝衣,雪白脖颈上斑驳的印记,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一骨碌扑倒在脚凳上,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一劲的喊热,老往我怀里钻……”


一抬头看见傅红雪眼里似含了泪,朱厚照也不敢再敷衍,埋下身子,道:“雪儿,你打我吧,都怪我把持不住,只是别打脸,一会儿还要去宗庙庙见,还要拜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傅红雪心里恨极,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见帐角有一柄玉如意,顺手拿起照着朱厚照的背就砸了过去。


玉如意砸到朱厚照背上,落向地面应声而碎,门外立即传来叩门声,“皇上起了吗?”


“没有!不许进来!”朱厚照呵道。


傅红雪闻声也一骨碌钻到了被子里,浑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


朱厚照一面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面低声道,“雪儿打我可以,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张眼睛等着抓你我的错处呢!今天玉如意碎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遍后宫,我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你,你要知道保护自己。”


他收拾好碎片,随手扔进了殿中的一个双耳五彩花瓶里。回头趴在床边,摸了摸傅红雪乌黑的头发,亲昵道:“雪儿别生气了,快起来沐浴更衣,再磨蹭就晚了。”


傅红雪不是矫情之人,其实在玉如意砸在朱厚照背上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虽说朱厚照说过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可是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什么能忍之人,既来之则安之,早晚都有这一遭,他既然嫁了他,总要适应的。


“你先去。”傅红雪拽紧身上的锦被,红着脸低声道。


朱厚照见他脸色缓和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如果说梅园之中惊鸿一瞥,让他起了色心,那么元夕灯会上,这人在一片火光中向他飞来时,那恍若天人的身姿,就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心,他渴望拥有他,天长地久!


朱厚照把他的衣服放在枕边,快速偷了个吻,嬉笑着出了帐子,大声道:“来人,侍候元君更衣!”




庙见过后,朱厚照带着傅红雪去了太皇太后的万安宫,太皇太后久病未愈,说害怕过了病气给新人,免了他们的拜见。


就这样,皇帝和元君的銮驾就拐道去了皇太后的永安宫。傅红雪在进宫之前,大概了解了些后宫的信息,知道张太后是朱厚照的生母,但是朱厚照好像与她并不算亲厚,而且上一世,朱厚照驾崩后,她晚年好像并不太顺遂。


他们到的时候,妃嫔们正在陪皇太后说话,朱厚照的后妃其实算是少的可怜,妃位以上的只有区区三位,好在样貌个个不俗,只是让傅红雪一衬,瞬间便成了路边的粗瓷泥罐,不得入眼。


皇太后只隐隐听说元君相貌极盛,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容色,那张脸就像九天玄冰塑成的,偏一双眼又似含了一湖的春水,浟湙潋灩,含情凝睇,可他望向你的时候,眼神又纯真的宛如林间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怜惜。


清冷若雪、魅惑天成又纯如孩童,真是会长啊!皇太后叹道!


刚才还兴致高昂的妃子们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顷刻间没了生息。


傅红雪先给皇太后行了礼,送上备好的礼物,接着又受了三位妃子的礼,亦给了赏赐。


朱厚照已经半年没在紫禁城住过了,如果不是今天在母后这里见到,他险些已经忘记自己还有妃嫔了。朱厚照暗暗观察傅红雪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郁色,顿时不爽快起来,冷淡道:“你们回去吧,没事不要去打扰元君。”


皇太后闻言一愣,嘴角轻轻抿了一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


妃子们为了今天的朝见,已经期盼了很久,结果话都没有说两句就被打发了,又去看太后,她老人家好像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能喏喏的离开了。


朱厚照想着傅红雪应当也累了,就想着带他回去,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泣声


傅红雪心中一动,前世,他记得朱厚照并没有后嗣,这也是他御座不稳的原因之一,这哭泣的莫不就是刘美人那两个孩子?


张太后放下茶盏,一面吩咐宫人把孩子抱出来给元君看看,一面拉住傅红雪的手,慈爱的道:“哀家听说元夕灯会上你救了照儿,当日刘美人难产,要不是照儿赶回的及时,哀家这一对乖孙就随着他们的母亲胎死腹中了。这样说起来,你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傅红雪一愣,他知道宫里有个难产而逝的刘美人,给皇帝诞下了一对皇子,却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仔细回想当日状况,恍惚中好似确实听到过“刘美人”、“难产”几个字。


“母后说笑了,我怎么担得起。”


皇太后笑笑没有说话,从宫人怀里抱过孩子递给傅红雪,傅红雪哪里抱过孩子,婴儿软绵绵的小身子一到他怀里,他顿时僵直了身体。


太后笑着给他做示范,傅红雪放软手臂,小心翼翼的托着怀里的婴儿,粉粉嫩嫩的一小团,雪白的小脸像母亲小时候给他做的糖糕。想起母亲,又想起难产而逝的刘美人,傅红雪瞬间有些悲伤,看向婴儿的眼神不觉盈满了怜爱之色。


朱厚照见状,抱起另一个婴儿凑到他身边,道:“雪儿,你那个是哥哥,这是弟弟,你看他们是不是长的很像?”


傅红雪这才发现,两个男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眼瞳又大又黑,眼型狭长,很像朱厚照。


太后在旁边挠了挠婴儿的小下巴,他便露出了一个笑脸,小身子都在微微的动,像是高兴极了。


傅红雪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婴儿黑葡萄似的眼睛便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一瞬间,他感觉心都化了!


这时,一位女官拿了本蜀锦作封的奏书来给太后,太后示意女官抱走孩子,打开奏书给傅红雪看,“内阁拟了几个名字来,我和皇帝都还没议定,你帮母后拿一下主意?”


傅红雪有些犹豫,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皇帝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之一,让他来定妥当吗?


朱厚照却浑不在意,颇为认真的等着他选。


傅红雪见状,便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一个“坖”字和一个“翊”字。


朱厚照满意的笑道:“‘坖’承天地之责,‘翊’辅佐万方,雪儿选的非常好!”


太后也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哥哥叫朱载坖,弟弟叫朱载翊。”





皇帝和元君走后,太后逗弄着皇孙,看起来格外高兴。


女官笑道:“太后好似很喜欢元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皇帝喜欢才重要。”皇太后冲拨弄着两个皇孙的小手道。


“照儿对他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孩子看起来也着实是个善良纯厚的,断不会挑弄是非,不过,凭他那副相貌,想来别人也很难近照儿的身了,若盛宠太过,雨露不均……”


想到此,皇太后瞬间坐直身子,吩咐道:“你们都放机敏些,照儿现在这般懂事,西苑不去了,处理朝政也是前所未有的勤勉,偶尔还记得来给我请安,我不能让人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元君初来乍到,你们都帮衬着,不要让人冲撞了他。


女官称是。


果然,不到两个月就出事了。四月中旬,民间开始隐隐流传元君是九尾狐转世,专门来魅惑君心祸乱朝纲之说。


五月初一大朝会,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又卜出,“妖星现世,帝星不明,”的箴言,朝官纷纷要求废除元君傅红雪。


五月初二,护国寺主持慧觉大师连同五大长老联名上书,称元君佛缘深厚,福泽绵长,有济困解厄之能,祈求陛下善待之。


五月初三,钦天监监正远游归来,又卜出“辅星降临,紫薇大盛”之相,言元君乃玉衡星君下凡,专为辅佐帝王而来。


五月初四,锦衣卫查出五官灵台郎收受贿赂之实证,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七月初一,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等人,伙同后宫贤淑二妃给元君下毒,被太监张永举报,司礼监一干太监全部下狱。


内阁趁机发难,又查出刘瑾等人与宁王多有勾连,有谋逆之心,刘瑾等人被凌迟处死,贤淑二妃赐自缢,被元君拦下,改赐宁惠庵出家,宁王被夺爵,赐死。


望日,朱厚照遣散了后宫妃嫔,赐予金帛,准其归家。至此,后宫仅剩元君一人,与皇帝日夜相伴,形影不离。





开运二年秋,八月十五,无垢山庄。


白红莲看着喝的有点醉意朦胧的花无谢笑了,温声道:“璧儿快带他去休息吧,晚上天凉,别让他着了风。我吩咐厨房熬了醒酒汤,你先让他喝了再睡,要不然明天头疼。”


“那娘你也不要太晚了。”连城璧起身,抱起花无谢走了。


可惜到了房间,花无谢已经睡熟了,怎么叫都不醒,连城璧没有办法,捏捏他的脸,给他净了手脚,让他先睡了。


等他沐浴回来,却看见花无谢眉头紧皱,满身是汗,呓语着“不要!不要!”,显然是做噩梦了。


连城璧赶紧抱住他喊道:“无谢,无谢,醒醒!”


花无谢蹭的一下做起身来,满脸惊悚的看着他。


连城璧摸摸他的额头,一头的冷汗,“怎么了?无谢,做噩梦了吗?没事啊,我在这里。”


“城璧,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没能嫁给你,而是嫁给了朱厚照。我本来想诈死和你私逃,可你却迟迟没有来找我,中秋晚宴上,我被人灌了很多酒,然后被人活活闷死了……然后大哥好像也死了。飞扬拿了一张破旧的地图,好像是个什么藏宝图,给了一个王爷,王爷派一白姓武士前往西域雪山寻宝,然后他们就起兵造反了……后来我们花家好像被诛了族,满街的尸体,城璧,我好怕!”


连城璧拿帕子擦掉他头上的冷汗,安慰道:“你可能是下午听戏听的吧,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不!城璧你听我说,红雪他……红雪的来历我一直有疑点没有和你说。”花无谢抓住连城璧的胳膊道,“红雪一直说他义父在西域,只是和你同名,可是我当时明明听他说的是,‘这里不是苏州吗?我义父是武林盟连城璧’,苏州还有第二个连城璧吗?而且我派人给他入户籍的时候,他没有路引,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连城璧和傅红雪接触的并不多,无法评说,但想起元夕节那天,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也不觉狐疑起来,那个时候,他明明还不认识自己。


“城璧,我一直觉得他好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小神仙,你说,有没有可能?”


连城璧笑道:“有可能,那也是我的无谢福泽深厚,才会有小神仙来拯救。”


花无谢顿时笑起来,“你就会哄我,说不定是因为你福泽深厚,你看,娘一病,他就派人送来了血灵芝。”


连城璧捏捏他的鼻子,“那都是托我们无谢的福啊,要不然红雪知道我是谁啊?”


花无谢扶了扶额角,“哎呀,不想了,头疼!不管怎样,我知道红雪是我们大大的福星就行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待他,我总觉的他心里好像盛了好多苦。”


连城璧抱了抱花无谢,温声道:“嗯,都听你的,我们都好好待他。”


花无谢在连城璧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眼睛,“红雪说割鹿刀是不祥之物,让你帮助锦衣卫拿到手后销毁,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啊!”


“放心吧,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也许真的是我胡思乱想了,朱厚照还真的是个不错的皇帝啊,红雪说他对他可好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嗯,一定是你想多了,我们都会幸福的,”连城璧亲了亲花无谢的额头,“睡吧。”





开运二年秋,九月朔日。


朱厚照处理完各部的奏书,回坤宁宫用午膳,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刘阁老和李阁老从前殿走出来。


几人顿时碰了个对头,阁老们面上有些讪讪。


朱厚照却没有问什么,只是温声询问他们是否和他一起用午膳,阁老们自不会如此不识趣,恭谨的道了谢,就离开了。


傅红雪站在殿门口冲他微笑,“阿照,你又弄鬼!”


朱厚照一把抱起傅红雪大笑起来,“我不弄鬼,他们怎么知道雪儿的重要性,我就是要他们知道,我这头疯马,只有雪儿能钳制得住,如果想我做个明君,就得好好供着你!”


“你啊,”傅红雪笑着捶了捶他肩膀,“快放我下来。”


“不放!批了一上午的奏疏,累死了,让我抱一会儿。”朱厚照抱着傅红雪坐在贵妃椅上,把头埋在他脖子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闭上了眼睛。


傅红雪转过身,一只手抵在他的后心,运起内力,一股蓬勃的暖意顿时充斥了朱厚照的四肢百骸,舒服的他直哼哼。


过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傅红雪扶他做好,轻柔的按压着他的肩膀,“如果觉得累,可以休息一下,你不是让司礼监的人轮值吗?再说,阁老们也很愿意替你分担,你得给他们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朱厚照背过手挠了傅红雪的腰一下,笑道:“现在不是当初引诱我勤勉政事的时候了?”


“啊!”傅红雪叫了一声,趴在朱厚照背上吃吃笑起来。“你知道了啊?”


“怎么不知道啊,我的雪儿啊,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朱厚照转过身去,搂住他的腰,“后天就能休息了,雪儿,这次我们去西山吧?那里有个温泉山庄。”


“好的。”傅红雪应道,“你真的要效仿太祖皇帝,生辰‘斋居素食,不受朝贺’?”


朱厚照狡黠的笑起来,“你等着吧,今年各地都是大丰收,边关也稳定的很,十几年难遇的年景,各地官员还盼望着进京讨赏呢,断不会让我‘不受朝贺’的,到时候我们就去冬猎,你不是从来没有打过猎吗?让你感受一下。”


傅红雪手一顿,从后面环抱住朱厚照,“阿照,你不要为了我……”


朱厚照捏着傅红雪的手指,用脸颊蹭蹭了傅红雪的鼻尖,“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会努力做个明君,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的雪儿。”


“阿照……”


“好了,我饿了,我们去用膳吧,下午去看看那两个臭小子,听说已经会爬了。”


“好!”




开运二年冬,十月。


皇帝在朝臣的屡次规劝下,终于没有真的要效仿太祖皇帝,“斋居素食,不受朝贺”,而是去承德皇家猎场冬猎。


从先皇弘治末年到如今,差不多有十几年没有举行过如此大规模的冬猎了,皇帝陛下旨意下达后,简直是举城欢庆。


皇城十二卫,以及禁军三大营为了争夺护卫名额,进行了半个月的大比,朱厚照还专门带傅红雪去观看了夺擂赛,甚至亲自下场比了一场,傅红雪这才知道,朱厚照不但弓马娴熟,角力搏斗更不在话下,着实让他开了眼。


十月二十六,不到丑时,傅红雪就被朱厚照从龙床上挖了起来,两人拜过宗庙后,车架就从皇极殿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出宫而去。


夕阳西斜的时候,车队进入锡林猎场,风越发大了起来,吹得绣着瑞龙的明黄色旗帜,呼啦啦作响。


锡林猎场被广亵的草原所环抱,一眼望去坦荡无际。夕阳斜照,风吹草低,连绵起伏的大草原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草原北面有一大片松林,远远望上去,犹如波浪翻滚;西面是一处湖泊,明镜澄澈,像是镶嵌在草原上的一面镜子;东面确是山高坡陡,沟壑纵横,隐隐似有狼鸣声传来


几只海东青在天空中盘旋着,忽而从云霄中直冲而下,从草间拽起一只野兔,再次腾空而上,不一会儿,就有三千营护卫进献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上来。


风中传来侍卫们隐隐的嬉笑声,“元君是花家人,花家可是世代武将,你竟然献只兔子上去?”


朱厚照笑道:“看来我重新启用三大营,他们已经知道是承了你的恩了。”


傅红雪笑着对随行的御马监太监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兔子我很喜欢,让他们明天好好狩猎,陛下会有重赏。”


太监依言去了,不一会儿,后侍卫营就传来一阵欢呼声。


朱厚照看着那只兔子“哼”了一声,指着天空中的海东青道:“看到那只纯白色玉爪没有,那是我养的,等明天,我带着它和你一起去打猎,抓一只更漂亮的兔子给你。”


傅红雪被他语气中的醋味,酸得笑倒在他怀里。




十月二十七,天刚蒙蒙亮,营地里就热闹起来。


朱厚照起床就没有看见傅红雪,问宫人和太监,都神神秘秘的说不知道,他穿好衣服走出帐篷,正看见傅红雪迎着晨光走来,火红的衣摆在风中翻卷起舞,像极了随风盛开的虞美人。


他拉着朱厚照在前帐食案边坐下,笑道:“阿照,生辰快乐!”


然后从太监托盘上端了一大碗长寿面给他,又拿了一碟雪白的点心放在案几上。


朱厚照一瞬间惊喜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拉住傅红雪的手,舔了舔嘴唇,颤声道:“雪儿……”


傅红雪把筷子塞在他手里,坐在他对面,不错眼珠的看着他,“阿照,快尝尝,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朱厚照眼眶有些发热,他夹起一筷子面,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好吃!”


看他吃完了面,傅红雪又把那碟糖糕推到他面前,“这个糖糕,是小时候我娘给我做过的,每当我生病不想吃药的时候,她就会做糖糕给我吃。这是我幼时记忆里最好吃的东西了,阿照,你尝尝,很甜的,希望阿照以后每天都过的这样甜。”


朱厚照忍了眼中泪意,拿起一块糖糕送到傅红雪嘴边,道:“我们一起吃,雪儿放心,阿照会让你以后的日子比糖糕都要甜。”


傅红雪冲朱厚照笑起来,笑容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灿烂美好!



辰时正,皇帝和元君都身着劲装,走出帐篷,随架狩猎的侍卫早已整装完毕。

朱厚照骑上马,看看旁边的傅红雪,扬起手中的玄铁弓高呼道:“儿郎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出发!”


只闻马蹄声似奔雷,一队人马排成扇形,风驰电掣般奔向远处的松林,马儿的嘶鸣声,金兵相击声,儿郎们的呼喝声,惊醒了晨间外出觅食的猎物们。它们惊慌的从草丛中,树林间拔腿而走,四散奔离!


朱厚照发现灌木下一只血雉正在快速奔逃,连忙搭弓上箭,“嗖!”的一下正中下腹,左右随侍发出欢呼声。


回头一看,傅红雪不见了,一抹红飘带从林间闪过,朱厚照赶紧拍马去追,很快,就看到前面一只野鹿急速奔走,傅红雪紧随其后,连连射出好几箭都没有射中。


朱厚照无可奈何的喊道:“雪儿,用暗器!”


傅红雪闻言,气恼的摔出一枚梅花镖,正中鹿的左腿,野鹿应声而倒。


朱厚照打马上前,看着他因为气血上涌而艳色摄人的一张脸,笑道:“雪儿,你才练了半月不到,已经很好了,对于鹿这种速度及快的动物,出箭时机更加重要,来,我教你!”


两个人在林间穿行,很快一只赤色的狐狸从树下穿过,朱厚照握住傅红雪的手,快速放出一箭,狐狸吱吱叫着萎靡在地,他抬脸笑道:“如何?”


傅红雪笑道:“阿照好厉害!你等着,我非要亲自射一只给你不行。”


两人继续在林间搜索,忽听前面侍卫惊呼,“狼群,护驾!”


傅红雪心中一惊,倏地拔出腰间的黑刀握在手中,把朱厚照护在身后,“阿照小心!”


朱厚照正想去握他的手,忽听侧面风声袭来,眼前闪过一片刀光,一头巨大的野狼鲜血淋漓扑在地上,侍卫们涌上来,看见元君脸上的血迹,一声不吭,迅速把两人护在中间。


一阵刀光剑影,箭矢齐发,几十只野狼瞬间毙命,侍卫们纷纷跪地请罪,“臣护驾不力,请陛下元君责罚。”


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傅红雪,他雪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朱厚照面沉如水道:“负责今日警戒的,全部官降一级,罚俸半年。”


傅红雪把捏在手心里的暗器装回暗扣里,收刀入鞘,看着朱厚照道:“阿照,那我们还继续吗?”


朱厚照擦擦他脸上的血迹,宠溺道:“几只野狼而已,当然要继续,我还等着雪儿给我射鹿呢。”


侍卫们顿时松了口气,纷纷上马继续围猎,等中午回营的时候,大家都收获颇丰,尤其是元君,简直百发百中,神勇无比。


晚上大宴之后,朱厚照揽着傅红雪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深蓝的天空如同一块无边无际的幕布笼罩着大地,群星闪耀,灿若明珠。


朱厚照看着傅红雪,轻声道:“阿雪,你高兴吗?”


傅红雪转头看向朱厚照,他的眼睛深邃的如同今夜的星空,“嗯,今天很开心,阿照,谢谢你!”


朱厚照高兴的笑起来,在朦胧的夜色里,吻上了他的嘴唇。




开运四年冬,元君傅红雪派锦衣卫暗查关东万马堂,发现其与安化王朱寘鐇勾连,暗通蒙古,万马堂被锦衣卫剿灭,朱寘鐇被赐死,削爵位。


开运十二年十月,蒙古王子伯颜叩关来袭。朱厚照着太子理政,内阁辅佐,自己带着元君傅红雪御驾亲征,不到三日便大败敌军。皇帝陛下似乎意犹未尽,带领大军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蒙古王庭,伯颜带领残兵败将远走北境,一生未敢南犯。


开运十七年夏,皇帝朱厚照沐浴时,无缘无故昏迷过去,若不是元君发现及时,陛下差点就溺毙在汤池里。


皇帝陛下昏迷了三天三夜,元君哭的肝肠寸断,日日伏于床边,片刻不离。


朱厚照缓缓睁开眼睛,正看见傅红雪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苍白的脸颊消瘦了许多。


他坐起身,想把他抱上床,傅红雪却腾地一下直起身,愣愣的看了他片刻,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纷纷滑落。


“阿照,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都怪我,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沾水呢?”


朱厚照看他哭地泪眼朦胧,想起梦里走过的一生,再也忍不住,一把把他搂进怀里。

“雪儿,我的雪儿!”




开运十七年冬,元君生辰,百官休沐三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节日的喜悦里。


节后临朝,陛下昭告天下,传位于太子朱载坖,新年后,便带着元君离开了京城,云游而去。


京城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只是偶尔会听到某某说,在江南武林大会上,有人曾见元君和先皇出现过。


又有某某说,曾经在雪山被人救过,恩人黑衣红裳,赤带黑发,容色无双。


甚至还有人说,某某日出海经商,被海盗劫掠, 官军引兵来救,领头之人龙章风姿,气势摄人,他旁边就跟着一个黑衣裳,赤带黑发的俊美男人


武英皇帝的一生堪为传奇,他年少继位,荒嬉无度、恣意枉为,但却在迎娶熙元君后,立刻发奋图强,勤勉国事。虽然他在位期间,无数次带着元君出宫游玩,但于朝政却从未有丝毫马虎。


自开运二年春到开运十七年冬,十五年间,他平二王之乱,远征蒙古,派探险队数次去往海外,大力发展海上贸易,创造了史无前例的辉煌盛世。


他与光熙元君的爱情更是为人称颂,他们年少结发,恩爱一生,从未有一刻分离,武英皇帝的每一个丰功伟绩,都有着光熙元君的影子。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结局,但他们的故事却一直流传了几个世纪,被后人载入史册,誉为天下帝君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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