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逮捕人性
博士把手中的电话听筒暂时放下，然后转头对陈说：“准备好了。让龙门卫报的人进来吧。”他抬头在会客厅的监控上摆了摆手，比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陈并不打算直接走到会客厅的大门前，把那些扛着摄像机器和麦克风的报社记者朋友们放进来。
“龙门卫报？我只看龙门日报啊。”
“孤陋寡闻了，我可爱的小警司。”博士在陈的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不过很快就被陈嫌弃地掰开了手。“龙门卫报和龙门日报是龙门俩家大头，现在正吵得慌呢。”
“为什么？”
“你也知道。报社嘛，还不是看谁拿钱给谁办事的枪口？正巧了，这两家最近背后的最大金主貌似谁也看不惯谁，所以正剑拔弩张地打算打一仗呢。”
“那找你做什么？”
博士微微一笑。“大概取个证啊，胡编乱造些什么第三方发言吧。罗德岛的招牌也算是良心制药公司，咱们的话应该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不会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吗？”
“那得等你把那几位如狼似虎的家伙们请进来再说。”
自知询问过多的陈听懂了博士的话，快步走去打开了门。
走进来的家伙并非什么远古野兽，而是纯正的龙门人，身着笔挺端正的西装，金丝眼镜和西服上口袋的配饰告诉博士和陈这位是个斯文雅致的文化人。他的眼睛在房间里左瞄右瞄，看得陈很不舒服。
“您好。”
“您好。我是约克。”
“叫我博士就好。”
“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称呼？”
叫约克的家伙凑近陈，陈都能闻到他身上男士香水的气味。博士横插一步挡在陈身前，“这位是我的助理。叫她林小姐就好。”
陈本想说什么，但看到了博士的眼神后又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约克握住陈白皙的手献上一吻，看得陈直想把手抽回来。
“林小姐幸会。”
“幸会。”
“小姐芳龄…”
博士面带微笑地重新握住约克的手，“我们开始吧。”顺便狠狠地捏了一下，让约克面露难色地抽回手。
正常不过的简单寒暄之后，相机和麦克风正式就位。两边各自坐在沙发上喝一口茶，约克稍微倾了倾身，双手交握。
“久闻罗德岛向来以不论出身和资历的招贤纳士，给所有矿石病患者提供免费治疗和极佳的员工保障为特点，作为在多个城邦中周转的企业积极活动，这样的良心企业在战乱的环境下显然非常少见。那么我想要问您几个问题。”
“请。”
“请问您建立罗德岛的初心是什么呢？”
“自然是想要为了帮助全世界的矿石病患者康复治疗，研制特效药以及研究矿石病及源石努力。”
“真是非常崇高的理想。我认为在当下，几乎没有任何一家私人企业能做到这样的无私而高尚，更没有一家企业可以像罗德岛这样运营顺利。”
陈在一旁装着助理的样子倒茶。从约克的这句话中陈可以听出来，他要开始了。
博士呵呵笑了笑，“只要是为了全泰拉患者的利益，罗德岛义不容辞。”
“看来您是位道德高尚的领导者，也难怪旗下的员工和企业如此正气凛然。”约克稍作停顿地喝一口茶。
“您在企业中担当的位置是领导者吗？”
“是的。”
“但是宣传片中出现的并不是您的身影，反而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呢。”
陈心里一紧。约克自信的微笑下仿佛藏着一把利刃。
“是的。那个孩子叫做阿米娅。”
“也就是，您和另外一位女士在辅佐她吗？如果是这样，请问她担当的是什么位置呢？难道是宣传的门面吗？还是为了夺得大众的同情这样的营销手段呢？”
花瓶。陈差点把手中的瓷杯捏碎。是个人都听出其中包含的意味，将一个努力追逐着理想的孩子比作为了企业宣传的包装，这是对人的侮辱。
“我和另外一位叫做凯尔希的女士的确是在辅佐着她，但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宣传手段。严格来说，倘若没有这位阿米娅，本公司的所有理念和企业文化将荡然无存，正是因为这样一位成熟的独立个体拥有着一往无前的意志与信仰，才能支撑着我们公司如此运作。”
博士特地把孩子换成了个体，显然是为了从背后保护好阿米娅的尊严。看来博士虽然平时有些脱线，但关键时候还是特别护短的嘛。
“是吗。原来如此。有这样一位未成年的领导者的意志带领，罗德岛上也自然而然会出现不少的同龄员工受到感召，一起努力。”约克把杯子放到桌上，一些茶水震出杯面。
“罗德岛还招收未成年干员，如果我没看错招聘宣传上的词条的话。这就是贵方的不按资历招收人才吗？童工？”
陈想起了在龙门贫民窟里的孩子们。她平时会带一些糖果给他们，看着那些小朋友开心地捧着那一点点糖果蹦跳。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贫苦？因为他们没钱。为什么没钱？因为父母找不到工作，没有人愿意招收他们。
“如果我能替爸爸妈妈工作，说不定就能有很多很多糖果吃了。”
陈觉得心酸；面前冠冕堂皇地叫嚣着罗德岛招收童工，压榨未成年人的约克，顿时矮小了下去。
“罗德岛的所有干员，都是拥有专业知识，具有丰富理论及实践经验的有才人士。员工合同也都是干员自愿签订，所有的条款中不包含任何的欺诈，欺骗词条，给出的报酬和劳动可以相提并论，完全是按劳分配的，您可以看看这份劳工合同。”
博士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约克，对方扶了扶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指着白纸看起，仿佛要把黑色字体中的每一个疏漏彻底挖出。良久，他才整了整稿纸，捏在手里，像是个心脏病病人捏着他的速效救心丸。
“在劳工合同里，有提到贵方制药公司还要求您的员工同时作为战斗编队的干员出战。您如何处理没有战斗经验，乃至于初入罗德岛而并未经过战术训练的新员工？倘若有一场战役结束，您要如何处理因战死去或受到无可逆转的损伤的员工？基于贵公司招收了不少没有亲属的干员，我能否理解为，当贵公司需要在每月支出工薪时，贵方就会派出符合条件的干员进行战斗，而死亡的且没有已知家属的干员的工薪则不做发放？”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不会点防身手段。陈从内心鄙视着这个老往自己身上飘，在自己的各个肌肤部位游走的男人。这个时代只是找份适合的工作已算是难事，哪来的这么多要求？身为近卫局督察的她最清楚，社会动荡的基本原因正是因为有那一批无所事事的失业青年。
“首先，本公司所有的条款都已经在这里写清。员工随时可以选择离开，且当月的工资我们也会发放。其次，本公司的干员编成系统极其完善，将所有的干员分为了多个不同种类的编队，依照自身情况进行分割。战术训练和心理辅导也由我们全额支付，倘若不愿意上战场的我们也不会强迫，只是不会发放更多的奖金而已。请问您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有无问题？”
就连近卫局都很难做成这样，罗德岛已经算是当之无愧的良心了。陈双手叠起地站在博士身旁，心里还是对罗德岛的运行惊叹不已。
“请问罗德岛是如何支付起如此高昂的费用的？如果要做到这样程度的福利和程度，恐怕不拥有大量的资金来源是无法做到的。”约克的眼睛稍微一转，“我听闻过，罗德岛在深夜里也有不少机器和设施处于运行状态，几乎是24小时没有休息。这是否意味着罗德岛的干员没有任何调休公休时间？其次，我知晓贵公司除了和不少贸易机构达成了合作关系，同时也在与各地，包括龙门在内的不少机构有所牵连。请问你们是否有进行过任何形式的交易吗？”
交易归交易，任何公司都需要交易，只是这交易的性质，到底是由说出口的人说了算的。
“是。”
还未等博士说完，约克马上追问，“请问和龙门的任何宣传机构有所交易吗？”
“当然。”
约克满意地笑了，大手一扬，将周围的仪器尽撤了去，随后对着博士一鞠躬。
“感谢您的配合。这次的访谈就结束了。”
博士再次握手，这一次约克在陈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了不少，握得陈手指发麻。
“幸会。希望下次贵报还能光临。”
“继续光临？”
似乎是人都撤走了的原因，约克突然间露出了他的獠牙，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不会再继续光临了，博士先生。根据我收集到的证据，贵司早就触犯了泰拉未成年人保护法，泰拉劳工雇佣及解聘修正法，以及还有与其他机构的私下不法交易的嫌疑。我们报社将会一一如实上报这些情况，您将面临的是法律的制裁。”
约克笑着弹了弹自己的帽子，转身离去。陈在博士的身边哑口无言，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语。
“祝您愉快，黑心老板。”
“请留步，约克先生。”
“嗯？我还和您有什么话好说吗？”约克带着胜利的微笑转身，对上博士的黑瞳，却不由得惊诧了一下。
“是这样的，约克先生。您需要一些…本公司的诊断。”博士微笑着牵起陈的手。“这位林小姐，我从开始就没有和你说过，是一位矿石病感染者。”
陈看到约克的脸上如同瀑布般地沁出了汗珠。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显然无比懊悔自己挤眉弄眼的行为。
“您和一位矿石病感染者，肢体性的，亲密的接触了一下。”博士意味深长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时，我们的技术人员刚刚通过你的面孔找到了你的所有资料。您…似乎和一位年龄十四岁的少女…言语有所暧昧啊。”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个人隐私！这也是要判刑的！”
约克的脸理所当然地僵硬铁青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僵硬，以至于夺门而出的力气都没有了。博士一步步向他走来，手中仿佛拿着他一生的财产。
“不仅如此，在您的聊天记录中显示您离婚的妻子好像很久没有收到您的抚养费了，以及，看看，这里还有一张照片，嗯？上面是什么呢，我仔细看看…啊！1401。什么意思呢？听上去，很像个房间号啊，约克先生。”
“扑通。”
约克突然间双膝跪地，他那高昂的、高贵的、气宇轩昂的、象征着大气大方的那张脸扑在地上，那顶帽子慢慢飘落在博士的脚边。
“求求您…”约克的声音颤抖着，连抬头看一眼博士的勇气都没有。“我还有自己的母亲父亲要养育…是，是卫报的人让我来这样说的…”
“那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喽？嗯？”
“是的…是的，我承认！但我只是脑子一热，仅此而已…”
博士无话。
“我，我可以提供卫报方面要挟我的证据！”约克猛地站起身，那份劳工合同被捏得粉碎。“他们，是他们要我来录这次访谈诬陷您的！所以，所以求求您不要让我坐牢…”
“咔擦。”
约克惊恐地回头，只见刚刚那位林小姐手中拿着一副手铐，相当熟练地将他的手腕锁好。同时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龙门近卫局的证件，颇为冷漠地说着。
“再次认识一下吧。我是龙门近卫局的局长，陈。你刚刚自己的口供里，涉嫌的罪行还挺多的啊，约克先生。”
“龙门近卫局的督察居然…”
“捞出了个大新闻啊。不过可惜了，这位先生，你很可能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博士靠在旁边，瞧着陈把他用力锁住。
“那这个人我就带回去了，博士。”说着陈正往外走。
“等一下。”
陈停住脚步，疑惑地望向博士。博士拿起旁边的电话，清了清嗓子。
“喂？对，还是我，罗德岛的博士。”
“对对对。龙门日报是吧？是的，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龙门卫报的人来了。嗯。”
“丑闻有的。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发过去了，所有的证据，包括刚刚的所有监控和录音。龙门卫报的员工竟是这副样子，你们可以这样写。”
“倘若日报能够在龙门稍微提一嘴罗德岛的名字——嗯，好的好的。感谢合作。那么就这样说定了，祝你们生意兴隆。当然，我们这边说好的这些资金，当然不会少一份。”
“拜拜。”
博士把手中的听筒暂时放下，转身对陈说：“可以把他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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